数风流人物 第727章

作者:瑞根

  这个时候没有必要猎杀这些连落水狗都不算的对手了,他们的士气已经彻底崩溃,哪怕是再把他们组织起来,他们也无法再发起进攻了,把这场噩梦留在他们心中,让他们回去讲述,还能有效打击对手的士气。

  更不用说已经发热的枪管更需要休息,以便于迎接下一步只会更加惨烈凶猛地进攻。

  整个桥面上终于恢复了寂静,不,不能叫寂静,只能叫相对的平静,重伤却还没有丧失生命的士卒仍然还在呻吟和哀嚎,被伙伴抛弃的他们就这样在河两岸的火把光中,或仰或卧或坐,显得那样凄凉无助。

  光影变幻,桥面上的血腥气和河面上的水腥气交织在一起,让这座石桥似乎变成了奈何桥。

  李达明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不敢置信,不愿接受,让他有一种五雷击顶之后的茫然无措。

  六百人精锐,徐孟达那坚定有力的面孔和豪爽有力的承诺,就这样随风消逝了?

  半个时辰拿下石桥,半个时辰还不到,石桥依旧,但他们却消失了。

  逃回来的不到百人,一个个失魂落魄,连话都说不出来,默默地蜷缩在一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达明毕竟是经历过无数次生离死别的,他只是有些无法接受怎么会这么快就迎来了一场惨败,虽然这场惨败不过区区数百人,对战局影响不大,但是他却需要考虑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

  再用士卒去填命冲锋那是愚者所谓,李达明很清楚那只会成全对方的战绩,狭窄的石桥让大部队根本无法展开,而黑暗也成为了对方埋伏在两翼的火铳手的最好帮手。

  不能这样了,李达明已经明白单靠自己这个前锋要打破僵局有些困难了,“去,立即向大人报告,将车营以最快速度运上来,我倒是要看看,他们的火铳怎么打破我们的营车!”

第一百章 喘息期

  贺虎臣接到前方传来接战消息背心也是幽幽一凉。

  幸亏自己咬着牙关让张丁元他们先顶上去了,否则一旦被宣府军控制了榆河石桥,自己就只能据守巩华城了,那就太被动了。

  数万宣府军一旦涌过河,可以轻松的以各种方式来解决孤城自守的自己,数倍于自己的兵力,充裕的回旋余地,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尤世功的大军到来。

  但是现在情况有所不同了。

  控制住狭窄的榆河石桥,依托凶猛的火器威力,可以死死封锁住对方前进道路,要么拿命来填,要么就只有另寻出路。

  即便如此,情况一样不容乐观。

  榆河太窄了,哪怕秋季涨水人马一时间难以渡河,但榆河两岸都是人烟稠密所在,要找到用来搭建浮桥的几条船并不是难事。

  一旦宣府军认定要突破榆河石桥代价太大,便会立即考虑用民船搭建浮桥的办法,以宣府军能动员起来的力量,只怕要不到半日就能搭建起两三道这样的浮桥。

  到那个时候自己这点兵力根本难以覆盖住整个沿河两岸,只能放弃沿河防线,退守巩华城。

  不过贺虎臣还是满足了,起码今夜上半夜宣府军怕是难以突破榆河防线了。

  如果能拖上一夜,他将非常满意。

  按照兵部那边传递过来的消息,尤世功率大军正星夜前来,预计最迟明日晚些时候就能赶到,只要那个时候自己还能守住巩华城,任务就算完成。

  也就是说,对自己来说,还有一天一夜十二个时辰。

  不过张丁元也知道对面的宣府军不可能这一夜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三四万大军面对一条榆河无所作为,这不可能。

  现在的宣府军不过是没有预料到会在榆河石桥遭遇一场纯粹的火器扫射,狭窄的桥面和超出预料的火器威力让他们吃了大亏,但接下来的战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对张丁元来说,是能拖多久算多久,拖的时间越长,就越好。

  现在关键是要看对岸的宣府军如何出招了,是马上收集船只搭设浮桥,还是干脆就用民船一批一批运送士卒过来,凭借兵力优势以乱取胜,抑或干脆再来从石桥冲一波?

  “赵克明部距离我们这里还有多远?”贺虎臣有些焦躁。

  他知道守住榆河防线很关键,但是如果全军去守榆河石桥,这巩华城怎么办,谁来守?但如果不全数压上去,本来兵力就不足,张丁元凭借对方不了解情况赢了一仗,一旦宣府军反应过来,浮桥、船运和强行冲锋石桥这几线同时出击,张丁元那点儿人马根本顶不住。

  赵克明部如果能和自己同时到达自己就可以把巩华城交给他,自己亲上榆河防线,再不济,也能缓步退守巩华城。

  “还有十里地,他们的骑兵前锋已经只有三里地就到了。”亲兵应答道:“大人,他们也算是走得很快了,估计到了之后就得要休息,根本没法打仗。”

  “哼,我也没指望他们能立即上战场。”贺虎臣很清楚赵克明部的战斗力,在京营里边算是过得去,但是真正上了战场,那就很难说了,守城也许勉强能一用,让他们野战,那就是要命了。

  估计还得要一个时辰才能全数抵达巩华城,还得要给他们一个时辰来慢慢调整恢复,想到这里贺虎臣也是无奈。

  赵克明部都还算不错的了,现在五军营中其他几部比赵克明部还不如,贺虎臣也是从老京营出来的,很清楚这些京营兵的做派,所以他也是尽可能用辽东兵为军官团队,选永平民壮作为基干力量,只有不足才从原来的老京营中选取良家子来补充。

  “吉昌,你留一部长矛兵和后勤部,等到赵克明部一到,命令他接管巩华城防务,同时将他们的骑兵全数给我调过来。”刘吉昌是贺虎臣的副手,他是辽东兵出身,也是左良玉推荐给贺虎臣的,贺虎臣对其很信任。

  赵克明部不是火器部队,目前整个京营中完全按照火器营模式组建起来的新军只有贺虎臣和杨肇基部,这也是当初为什么忠惠王一力想要把这二部拿过来置入五军营的原因,当然钱国忠也不傻,所以最终才是贺虎臣部归五军营,杨肇基部留在了神机营。

  赵克明部传统的京营组成模式,三千人中长枪兵和刀盾兵各有四部一千二百人,另外是三百弓箭手和三百骑兵,训练还算过得去,贺虎臣看不上其他,但是三百骑兵却是要拿过来的。

  一旦宣府军要打算通过船运过河,这些骑兵还是能发挥一些作用的,至少能起到延阻狙杀的作用。

  “大人,还是稳妥一些好,我们刀盾兵不足,单靠长矛队,宣府军骑军骑射凶悍,被他们突破我们损失会很大,不如再抽调六百刀盾兵作为准备。”刘吉昌建议。

  贺虎臣明白刘吉昌的意思,榆河一战是肯定守不住,最后还得要撤回来,但是一旦敌军突破,就需要一支力量来掩护后撤。

  掩护后撤必定会损失不小,长矛队不合用,刀盾兵才是最合适的,但恰恰自己所部没有刀盾兵,而赵克明的刀盾兵就是最好的肉盾。

  贺虎臣迟疑了一下,但是想到自己所部长矛队训练不易,日后还要发挥大作用,赵克明部的刀盾兵的确更适合掩护后撤,便点头同意了。

  不过他还是叮嘱刘吉昌:“吉昌,和赵克明说清楚,只要守住巩华城就是成功,我部在外边的接战情况不需要他接应,他只管守好城,我部会自己返回。”

  刘吉昌微微惊诧,他没想到自己这位主将确实如此有底气,但转念一想,便立即明白,这赵克明部如果真的要出来接应,弄不好还会弄巧成拙,不但拖累己方,反而趁势把巩华城给丢了,那才是大祸了。

  “末将明白。”

  贺虎臣不再多言,径直扳鞍上马,指挥已经获得了小半个时辰休息然后重新集结起来的各部向石桥进发。

  两里地多路不远,贺虎臣一到,张丁元便终于松了一口气,赶上来汇报战况。

  看见桥面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武器,浓烈的血腥气息在河岸萦绕,贺虎臣也明白这一战的惨烈。

  但是这个惨烈是对宣府镇那边的,己方几乎没有什么损失,除了河北岸弓箭手的抛射给己方带来零星损伤外,其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沿着河岸走了一圈,贺虎臣已经大概了解了榆河南岸的情况。

  不得不说石桥是最适合大军迅速通过的地段,虽然榆河河面不宽,如果能找到做的民船,的确能够很快在河面搭起浮桥,但起码在贺虎臣看来,这石桥附近方圆三百步之内都很难找到合适搭建浮桥的所在。

  因为他看到的河岸边全是淤泥浮沙地,就算是宣府军能找到足够的船只搭起了浮桥,或者用民船转运,但士卒们从船上下来,只会一脚踩进深至大腿的淤泥浮泥中,动弹不得。

  要想从淤泥浮泥中走上干燥的河岸,不是三五两下就能做到的,而这期间几乎就是活靶子。

  如果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还得要准备大量木板,在触岸时用木板铺设在淤泥浮沙上,才能免于这一难。

  可这个过程也不简单,起码要在今夜里完成这样一个过程不容易,对于贺虎臣来说,他要的就是时间,这就足够了。

  至少以石桥为中心的这两三里地之间,贺虎臣可以做到让宣府军无法轻易上岸,或者说要上岸也要付出惨重代价。

  “丁元,你预计宣府军第二波攻势会等多久,会以何种方式来进行?”将几部主将召集在一起,贺虎臣没有问其他人,而是直接问了首战告捷的张丁元,就凭他首仗大胜就该获得这种殊遇。

  “回大人,石桥这一战是宣府军没有预料到我们的火铳威力如此之大,他们还在以原来神机营那些三眼火铳和夹把枪的威力来计算,所以他们准备不足,那种牛皮包盾在三十步内就难以抵挡我们火铳的打击,另外就是狭窄的桥面也限制了他们的进攻速度,所以卑职才能有此一胜。”

  张丁元看着身边的上司们都盯着自己,忍不住握紧双拳,自己给自己打气,让自己不要怯场。

  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而且关键自己还打赢了,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但下一次宣府军恐怕就不会再轻敌了,而且也不会用盾兵来打前锋,……”

  “哦?”贺虎臣环顾四周,态度越发沉稳温和,双手叉腰,用鼓励的眼光示意道:“那你说他们会怎么进攻?要知道时间对他们来说更不利,而我们要争取的就是时间,蓟镇大军已经在路上,本将已经收到了尤总兵联系,他们距离我们这里最多还有六十里地了,最迟明天下午就能赶到,所以我留下吉昌安排赵克明部负责接应,大家只需要打好眼前这一仗就好。”

第一百零一章 议战,以长击短

  贺虎臣的话让周围众将心里都是一松。

  虽然打赢了首仗,但都知道这不过是小规模的前哨战,伤亡几百人对四五万大军的宣府军来说更是不值一提。

  自己这几千人绝对难以和宣府大军抗衡的,还得要看蓟镇军,但现在蓟镇军还从顺义赶过来,兵部的命令就是守住巩华城,但能坚持多久,大家心里都没底。

  在听闻到蓟镇大军距离自己只有六十里地时,大家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了。

  虽然六十里也需要一天才能赶到,但是起码蓟镇骑兵在不惜马力的情况下,一个时辰就能赶到,这在心理上就能让大家得到很大安慰。

  他们并不知道贺虎臣根本就没有得到什么蓟镇的通报,什么六十里地也不过是贺虎臣随口一说,在贺虎臣预测中,蓟镇主力前锋起码都还距离巩华城在八十里地外,明天晚上能赶到已经阿弥陀佛了,但如果不这样说,自己手底下这帮人心里就更没底气。

  作为主将,这点小技巧他还是能把握的,以现在的情况,他有把握成功地将宣府军在榆河防线上拖上不少时间,情况不妙,也能迅速撤回巩华城,在依托巩华城拖上一段时间,这种情形下如果蓟镇军都还不能赶到的话,那尤世功就真的该开刀问斩了。

  “大人,蓟镇军真的只有六十里地了?”长矛军是最为关心这件事情的,因为一旦突破,他们首当其冲,要为火铳军赢得时间和距离,也就是说他们要直面敌军骑兵或者步军的进攻,相当于是一块肉盾,所以焦徳、王宪等人最为着紧。

  “差不多吧,估计是前锋距离咱们六十里,你们也别太指望人家,人家赶来,我们不也得替人家留出点时间喘息休息?”贺虎臣有意说得很轻松,“总不能让人家一赶到就让人家上阵,我们就往后撤吧?我姓贺的还做不出这种事情,好歹也要让人家缓一口气,除非咱们是真的扛不住了,但我不认为会发生那种情况。”

  贺虎臣轻松笃定的语气更是给了大家几分底气,一干人也纷纷附和打气。

  “丁元方才说的有一定道理,那就是宣府军轻敌了,而且对我们完全不了解,还以为我们就像是赵克明部那样的五军营,所以被我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即便他们知晓又能如何呢?”贺虎臣傲然道:“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本营的火铳是整个北地最好的火铳,那些原来的三眼铳和夹靶枪不用说,根本没有可比性,……”

  “你们也看到了宣府军把我们当成那种老式火器营付出的代价,就是桥面上那一堆堆尸体!我告诉你们,整个北地,包括九边边军,除了辽东军装备大概有一万二千支,蓟镇装备有九千支,而且他们装备的火铳都是前期京畿兵工坊生产的产品,质量还不稳定,我们是后期生产的,质量更好,射程更远,铳管更坚固,更不容易炸膛,火药质量更高,瞄准性更佳,这才是我们能够以不到一千的兵力在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全歼敌人近千精锐的原因和底气!”

  “我们拥有这样最优秀的火器,但宣府军却没有一支,他们的火器还是那种放几枪就会炸膛,射程不过二三十步就难以破甲的破烂货,那种货色,现在送给我们都不要!”贺虎臣的声音越发高亢,他要从周围更多的官兵都能听见,“我们的训练他们能比么?我们的火铳手每月需要实单击发三十发,他们呢,能有三发么?我们的长矛手每天要想在野地中操练三个时辰,要记住上百道口令,要学会数十个阵型转向和步伐,风雨无阻,从不间断,他们能做到么?只怕他们连见都没见过!”

  火铳枪管太贵重了,弹丸更贵,火药也不便宜,即便是冯紫英和贺虎臣都不敢说让让火铳手们敞开练习,更多的时候还是操练装弹、瞄准、射击、清理的几十个步骤,增加熟练度,以及线列阵型的演练。

  但即便如此,这种新式火铳兵的训练也完全不是原来那种老式火器营可比的,消耗之大也是远远超出想象,再加上京畿兵工坊的产能有限,而且主要还要向西北供应,所以无论是辽东还是蓟镇甚至京营,都只能暂时缓一缓,都被大大削减了供应量。

  冯唐的三边总督府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接收了超过三千支火铳和四百支鹰嘴铳,但昂贵的价格也让冯唐都觉得吃不消。

  原本还想迅速将西北四镇的火铳兵扩充到一万人以上,但现在到年底能保证六千已经算是不错了。

  即便如此,兵部也已经严令京畿兵工坊必须按照蓟镇、京营、辽东、西北个顺序来进行分配。

  “我们能赢,不是靠运气,而是靠我们自己付出汗水和努力,……”贺虎臣语气微微一顿,“宣府军是边军精锐,但是他们已经落后于时代,如果他们还在死抱着原来的方略不放,沉迷于过往的荣光,那么我们就来当这个提供血的教训的授道人,给他们好好上一课,也让他们明白如今的京营,如今的五军营,不再是去年的京营和五军营,绝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轻侮的!”

  一番话说得在座的将士都是热血沸腾,恨不能立即上阵,再和那帮宣府兵较量一番,好让他们明白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

  贺虎臣满意地看着周围众将们的表现,这段话都是冯大人在信中给自己写下让自己背下来的,自己略有改动,但是大部分都是照着背下来的,就是要用来给大家鼓舞打气,让大家明白这一仗并非不能打,并非不能赢,而且赢得几率还很大。

  张丁元的这一仗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所以这个时候自己这一番话讲下来,就更让大家伙儿心里有了信心底气。

  “当然,我们也要正视现实,宣府军吃了大亏不会再上蠢当,他们数倍于我们,他们继续从石桥冲锋突破,也可能渡河而来,所以我们不能大意,丁元,你继续说,你觉得宣府军会怎么来突破我们的防线?”贺虎臣看气打得差不多了,话锋一转就收了回来。

  “大人,卑职以为以宣府军数万人,不可能会为一座石桥止步,榆河沿岸肯定能找到很多民船,浮桥和船渡对他们来说都不是难事,无非就是费些周折罢了,最迟到天亮,他们肯定会搭起浮桥或者船渡过河,另外这座石桥依然是最方便的过河通道,他们完全可以用车阵来作掩护,强行突破,我们的火铳,很难击破,也许鹰嘴铳和虎蹲炮能给他们带来一些威胁。”

  张丁元直白的话语让原本跃跃欲试的场面顿时又安静了下来,话很不中听,但是却是最真实不过,真以为宣府军几万人就会被一条榆河止步?

  不说船渡和浮桥,单单是以营车为阵,上装沙袋为阻障,匿精锐于其后,弓箭手藏其中,就能横推过来,如何破敌?

  贺虎臣满意地点头,这个张丁元还是有些头脑,能够想到许多问题,没有盲目乐观,难怪能在冯总督的亲兵营中混得不错。

  “丁元说得很好,如果宣府军就这么点儿能耐,几万大军就能被我们这一部阻挡于这里,那我就该我当宣大总督或者京营节度使了,诸位起码也该是总兵副总兵的身份了,显然,这不可能。”贺虎臣呵呵一笑,“所以咱们还得要立足现实,琢磨出怎么打好这一仗来,注意,我提醒大家,我们是打好,而不要妄图打赢,或者说我们的打赢就是打好,阻击宣府军到蓟镇军赶到,但我们不能太寄望于蓟镇军如期感到,所以我们的目标就是在要阻敌于明晚子时!”

  贺虎臣最后一句声音骤然变得冷厉。

  “那我们该怎么打?”贺虎臣目含冷电,声如金铁交鸣,“五千人,怎么在这条榆河上发挥出我们的优势来,大家各抒己见,说一说,不必拘泥,说错了也没有关系,最后我来定板!丁元,你是最熟悉情况的,你先说!”

  再度把张丁元推上高位,让众将都刮目相看,张丁元更是紧张兴奋,舔了舔嘴唇,才道:“卑职以为宣府军如果要抢时间的话,肯定还是要从石桥上出手,因为他们兵力太过雄厚,没有理由等着找渡船搭设浮桥,就算是死伤几千人,只要能突破,一样是值得的,所以我们首先考虑的还是要在石桥上打好阻击战。”

  张丁元的判断让贺虎臣和其他几人都忍不住点头,兵力悬殊太大,换了自己也肯定要如此。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贺虎臣看着他。

  “不知道大人注意到桥头往西十步开外有一个缓坡高地没有?我以为这一处高地可以利用起来,架设虎蹲炮和鹰嘴铳阵地,打击桥北头方圆五十步内敌人可能集结的阵型,……”张丁元声音因为兴奋都变得有些尖厉,“那里居高临下,我们的火铳难以覆盖桥北头一线,但是虎蹲炮有效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桥北头距离坡地不足百步正是最好的打击位置,鹰嘴铳一样可以如此,……”

第一百零二章 大战将起

  随着张丁元的发表建议,其他几人也都纷纷提出自己的见解,一时间群情激扬,士气高昂。

  贺虎臣也十分得意,能够成功地把大家的激情勇气调动起来,也不容易,也是一门本事。

  他手底下这帮将士也是来自多渠道,辽东亲兵,永平民壮,京营老卒,捏合在一起,很不容易,尤其是还要摒弃原来的一切,从头开始,组建一支完全不同于原来老京营以火器为主的新军队,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巨大挑战。

  可以说从一开始他也是战战兢兢,深怕有负冯紫英对他的厚望。

  好在冯紫英自始至终对他保持着绝对支持,而且从各方面都给予了大力支持,尤其是对这样一支以前大家都没接触过的军队建设给予了全方位的指导,才让他跌跌撞撞地带着这支军队摸索出来。

  今日这一仗算是他贺虎臣部的开门见红的第一仗,而且是他没有临场指挥下的第一仗,打得如此漂亮,极大的鼓舞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的信心。

  虽然之前也对这种威力远超以前三眼铳、夹靶枪那类火器的火铳十分看好,但是毕竟没有真正经历过实打实的战事,心中始终还是有些不踏实。

  但这一战后,贺虎臣已经可以很笃定地相信,未来的每一仗,自己手中这支军队都能有更优秀的表现,不输于任何一支军队,哪怕他们是九边精锐,而且还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强。

  认真地倾听了麾下众人的建议,贺虎臣微微点头:“很好,大家的意见我都听明白了,桥南西面这一处高地我们的确要充分利用起来,丁元的建议很好,虎蹲炮的威力刚好能覆盖这一片,他们要在桥北头集结推进,那我们就可以借助这一处高低给他们迎头痛击;至于说过桥,铭章的意见也很好,桥面只有这么宽,如果推营车作为遮护过桥,其中间就会相当狭窄,根本藏不了多少士卒,一次性能过来百十人都算多了,我们是否可以让出桥头,让其展开时予以射杀?这是一个考量,另外,如果我们在桥头两面搭设高台,利用火铳居高临下射击,能否对其造成杀伤?……”

  群策群力,一旦建议被上官采信和支持,提议者都能有一种荣耀感和信任感,更愿意提出建议。

  贺虎臣也是要培养大家的这种参与感,而不能全凭着自己的一己之见,因为说实话只会这样一直以火器为主的军队打仗,他也是第一次,如何最大限度的将火器威力发挥到极致,他也是一个学习实践的过程。

  “搭设高台费时费力,只怕有些来不及,但少量也许可以,鹰嘴铳兵如果居高临下,也许能够发挥其威力巨大的作用,……”

  “沿河南岸也需要防范敌人船渡的偷袭,一旦石桥进攻受阻,宣府军那边肯定会加大船渡骑兵,通过骑兵的机动优势来袭击我们后方,这就需要我们的骑兵最好扩大搜索范围,一旦发现敌军渡河,提前予以袭扰,……”

  随着大家热情高涨,一条条建议都被记录下来,然后经过讨论研究,是否可行,最终由贺虎臣定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