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冯紫英没打算去藕香榭,主要是自己去了也一样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都这种情形下了,自己若是说再等一等看一看,只怕不但史湘云,就是黛玉和探春都会觉得自己有些虚伪了。
但情况就是如此,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想要干预人家婚姻也做不到,好不容易拯救了迎春,史湘云这边,起码现在自己是无能为力的,只能看孙绍祖自己会不会去作死,但现在看起来,他正走在作死的路上。
所以只能等。
至于说真的孙绍祖作死,孙史两家的婚姻作废会对史湘云未来有什么影响,冯紫英就难以断言了,或许……
当然,可以想想,然后洗洗睡吧。
从潇湘馆里出来,冯紫英干脆就沿着翠烟桥往回走,先前过来的时候走得快,倒也没太在意,这时候优哉游哉地漫步,倒也能好好领略这大观园里的一派风光了。
只是这会子太阳已经慢慢落了下去,余晖照在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热力,看到掩映在山石后的栊翠庵露出一角屋檐,冯紫英才愣了一愣。
好像这里还住着一个自己未来的媵妾妙玉啊,这么久了,自己和她虽然也碰过几次面,但这丫头似乎还是保持着那种不冷不热的疏淡姿态。
自己手上事情太多,而且现在也不像以前那么心急火燎的,身边这么多可人的女人,就没那么太热切的心思要做个什么了。
所以就丢开了这桩事儿,由着她去,只是到了明年,这事儿就该有个结果了,这丫头究竟怎么想的,冯紫英也不清楚。
正琢磨着,却看见长发轻束,白巾飘飘的妙玉从栊翠庵通往溪畔甬道的石径里走了出来,手里握着的拂尘斜挂在胳膊上,晃晃悠悠。
“妙玉。”这单单独独两人遇见,还是第一遭,以往要么有其他人在场,最起码也有邢岫烟,今日却是妙玉一个人,冯紫英倒不至于怕了,只是觉得有点儿尴尬。
不打招呼也不好,最起码她在名义上还是自己未来的媵,嗯,也许对方并无此意,但是林如海的临终嘱托,起码冯紫英要遵从,至于说妙玉最后若是不愿意,冯紫英当然不会勉强。
“妙玉见过冯大哥。”妙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合十行了一礼。
冯紫英摇摇头,这丫头还在和自己计较这个,他淡淡地道:“看你这样子是真的打算斩去三千烦恼丝,要出家了?”
妙玉一惊,“冯大哥何出此言?”
“连和我行礼都要合十了,这不是要心归佛祖身入佛门了?这园子里姐妹们,不也要隔绝门外?”
冯紫英也丢开了那么多羁绊,既然真不想嫁入冯家,自己又何必要强求,说话都还要掂量一二,还不如就这样抱着平常心去看待。
妙玉有些惊疑不定,以往冯紫英和自己见面,虽然也没太多言语,但都保持着礼节上的尊重,今日怎么却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说话恁地直截了当不客气了?
“冯大哥言重了,妙玉不过是厌倦红尘纷繁,心慕佛道悠然,却非要断绝人伦,……”被冯紫英大马金刀的话语弄得有点儿措手不及,妙玉话语里也有些慌乱,“其他妙玉还没有想过。”
“哦?”冯紫英点点头:“心慕佛道悠然?可如果没有缤纷尘世的精彩,又如何对比出佛道悠然?佛曰入世即出世,出世既入世,妙玉,你这修佛人的本心还不如我这个在红尘中打滚的人来得纯粹,来得透彻,来得洒脱啊。”
被冯紫英这随口几句装逼言语弄得有些心神恍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本来妙玉就一直纠结于处身于这荣国府的栊翠庵中,衣食不愁,每日里优哉游哉,上似乎不像是一个真正修佛问道的生活。
可她又是一个对身外物格外讲究的性子,也曾出去游历过一段时间,只不过外边儿生活可远不像想象中的那样,风餐露宿,托钵化缘,冷脸白眼,可谓酸甜苦麻辣,却非五味俱全,而是甜味半点皆无,只有酸苦麻辣,这还只是在顺天府,甚至就是京师城周围走了一圈。
所以在回到栊翠庵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提过要出家之事,而更愿意以居士身份慕道仰佛。
只是这种心思只能存于心中,却无法对人言,便是对最要好的闺蜜邢岫烟,妙玉也从未提及,倒是邢岫烟还觉得这个姐姐似乎是仰佛修道有成,性子也越来越豁达坦荡,在没有以往那么偏激执拗了。
见妙玉不做声,冯紫英也不知道对方内心变化,斜睨了对方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妙玉微微一怔,“是要去岫烟妹妹那里,听说史大姑娘心情不好,岫烟妹妹说一起去看一看。”
“既然仰佛慕道,便不该掺和那等红尘俗事才对啊。”冯紫英随口刺了一句,“我还说去看看你栊翠庵如何,……”
妙玉脸色微变,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那妙玉就晚一些过去,……”
冯紫英也是一愣,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这是邀请自己去她栊翠庵一坐?自己没有理解错吧?
第二十六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和安逸(7)
妙玉默不作声的往回走,冯紫英一时间也有些吃不准这位脾气古怪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看这样子,是真的要请自己去栊翠庵小坐。
这却真的有些出乎意料了。
《红楼梦》书中的确有妙玉邀请客人去栊翠庵小坐奉茶的情节,但冯紫英很清楚自己绝对不应该是妙玉愿意的奉茶对象。
应该是像宝玉这种对“经济仕途”深恶痛绝,对“禄蠡”不屑一顾的“志向高洁”之士才该是妙玉欢迎的对象。
自己这种成日里忙于公务,而且娶妻纳妾源源不断的庸俗男人,自当被其鄙弃拒之门外才对。
怎么今日却一反常态,变得如此洒脱豁达起来了,难得走真的是自己那番话起了作用?
冯紫英可没有那么自信,觉得自己能凭自身魅力或者高谈阔论就能征服这个女人的心。
从以往的情况来看,这女人或许真的是不食人间烟火,也可能是过于天真烂漫,长期被其母、其师傅保护,哪怕是在佛门中,现在又来了荣国府,更是如此,对人间艰辛疾苦毫不知晓,反而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感觉。
这样的女子,喜欢的恐怕真的就是那些出尘脱俗的孤傲清高之士,只是这种人多半已经饿死,便是有也和妙玉属于同类,但冯紫英以为贾宝玉无论如何都应该算不上才是。
跟在妙玉身后,冯紫英沿着石径一路走到栊翠庵门口,一边四处打量。
冯紫英还是第一次正式来栊翠庵。
这栊翠庵偏居东南一隅,远远望去,沉香氤氲,钟磬长鸣,山门低矮朴素,只是这粉墙白壁,桶瓦黑脊,加上林木掩映,倒还真有点儿世外桃源的气象。
妙玉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除了两个服侍她的老嬷嬷外,另外还有一个小丫头,冯紫英之所以始终不太相信妙玉要真正出家修佛,就是觉得有哪一个出家人能像她这般不但锦衣玉食,而且还要下人服侍,这未免太奢靡了。
看看她这一身素服法袍,表面上是灰白色调为主的僧尼服饰,但实际上懂行的人便能明白,这都是上好绵绸,从内里隐约露出来的乳白绫绸内衣也看得出来,那根本不是一般僧尼能用得起的,都是上好湖丝织出来的苏州产绫绸,甚至连手工都是京师城里名家作坊所制。
单单这一身衣衫,冯紫英估计就不下十五两银子,哪个寺庙尼庵里的僧尼穿得起?
真要有外边尼姑敢这么穿,只怕就要引来僧纲司的查究,看看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名为尼庵,实为风月场所了。
栊翠庵也是一个两进院子,山门进去,就是一个外院,外院里种满了梅花,南角一个水井小亭。
进了内院,才是真正的栊翠庵,两边厢房都是禅房,精修居住和讲经诵佛所用,形制虽然小巧,但是却别有一番禅意韵味。
正房端方肃穆,供礼佛斋戒,外边儿一个小型的香炉,烟雾缭绕。
见着妙玉突然回转,庵里的两个老婆子和一个小丫鬟都是惊讶无比,但看到后边跟进来的冯紫英,却都转惊为喜。
估计这荣国府里也没人不认识冯紫英了,而跟着妙玉这几人只怕不但认识冯紫英,而且也知道冯紫英和妙玉之间的渊源。
“冯大哥请坐。”妙玉把冯紫英让进东禅堂坐下,这才转身出去烧水沏茶。
很快妙玉便捧出一个海棠花形式的漆雕填金的茶盘来,上边一盏成窑五彩小盖钟,捧与冯紫英。
冯紫英接过,点了点头,放在旁边的桌几上,这才道:“你也坐。”
妙玉默然无言,却也坐下。
眼见着这样相对无言,冯紫英也觉得无趣,这真的就是进来奉一杯茶,然后喝完走路?
这未免太尴尬了。
总得要寻个话题来,若是别人,冯紫英自然能随口而出,但这妙玉,冯紫英还真的有点儿老鼠拉龟——无从下手的感觉。
沉吟良久,冯紫英这才找到话题:“妙玉,你母亲还在苏州么?和你可还有书信往来,身体可好?”
妙玉点点头:“还有书信往来,前些日子还来信,谢冯大哥关心,都还好。”
“你们这相隔千里,母女难得相见,有无意愿也把你母亲请到京城来?”冯紫英硬着头皮道:“便是不来栊翠庵,京师城中尼庵甚多,任意选一处,也好安顿,你母女二人也能经常见面,叙叙母女之情。”
妙玉心中一动,她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师傅说自己缘法在京中,不能回南边儿,可母亲却可以来京师城,只是母亲性子也是个古怪的,未必愿意,所以她也从来没在信中提及过。
但今日冯紫英提起,不管是出于何种考虑,自己倒是可以在下一回信中提一提,成不成再说。
现在冯大哥是顺天府丞,京中寺庵遍地,其中不乏有名之地,条件亦是不差,若是母亲愿意,倒可以接来,在京中哪怕小住一年半载也好。
见妙玉没有拒绝,眉目间颇有意动之色,冯紫英知道自己这个建议还是打动了对方。
这越发说明这妙玉根本就没有出家之心,出家人不说斩情断性,但这么留恋亲情,肯定不太合适,而且再结合她的喜好做派,那就更不像了。
一个话题就这样三五句话就结束,冯紫英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话题来,索性几口喝完茶盅中的茶就好走人,正欲起身,便听得山门外有女人声音,仔细一听,却是那邢岫烟。
邢岫烟也是因为妙玉一直没来自己这里,觉得奇怪,所以才找了过来,未曾想进门迎头就看见冯紫英坐在东禅房里,而妙玉姐姐居然作陪,再一看奉茶的居然是姐姐平素从未一用的成窑五彩小盖钟,心里就更觉惊奇。
这成窑五彩小盖钟是妙玉母亲在妙玉北上时专门留给妙玉的,据说是当年妙玉祖父家中藏物,后来妙玉祖父被抄家后,妙玉的父亲,也就是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想办法去从官府里赎回来的,也算是给妙玉母亲的一份纪念。
平时妙玉藏若拱璧,便是她自己也不用,就是留作一份念想,今日居然拿出来给冯大哥用了,这可简直是稀奇了。
再看见妙玉见到自己进来脸颊微红有些慌乱的神色,聪慧的岫烟立时就悟出来一二。
她也知道自己这位姐姐面浅脸薄,若是被她觉察自己发现其中奥秘,只怕更是要羞恼,所以她也装出一副一无所觉的模样,进门便含笑和冯紫英打招呼。
寒暄几句之后,冯紫英也正好准备离开,岫烟却不肯放过冯紫英:“冯大哥,云妹妹的事情只怕你也听说了,你之前也曾说过不妨坐观其变,但是现在孙家已经向史家提亲,而云妹妹的叔父已经同意并收下聘礼,这却如何是好?”
终究还是没有跑掉这个麻烦,冯紫英也觉得头疼,挠着头斟酌着言辞:“岫烟妹妹,这事儿愚兄有责任,当初以为孙绍祖才出任大同镇副总兵,公务繁忙,只怕未必有精力来考虑婚事,谁曾想这牛公如此热心,替孙史两家牵线搭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冯大哥,我们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只是您见多识广,经历这种事情也多,肯定有办法来解决,总不能眼睁睁见到云妹妹落入火坑吧?”岫烟怕冯紫英误会,赶紧解释道。
“我经历这种事情也多?”冯紫英脸色有些古怪,“岫烟,你这话让宝琴听见,恐怕就要不高兴了,可千万别在她面前说这种话。”
邢岫烟也是脸一红,忙不迭地道:“冯大哥,小妹失言了,不管怎么说,您总得帮一帮云妹妹,我们这一群人里边,宝二爷是没法指望的,二嫂子又南下了没了音信,就只有您才是我们这群人里的主心骨了,您若是不肯帮她,她就真的只有束手待毙了。”
“岫烟,哪有那么夸张?”冯紫英笑了笑,“我固然也不喜欢孙家,但是也不像你说的那般危险,只是若是能不嫁入孙家是最好,但如何来解决这桩难事儿,我心里现在也没底。”
岫烟大失所望,她心目中冯紫英就是无所不能的,连那一次她和妙玉被京师城中的黑手大人物所绑架,冯大哥也是举重若轻的就把自己二人解救出来了,而且还把后续风险一并处置好了,这在岫烟心目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见到岫烟脸上的失望神色,冯紫英也有些不忍,他内心同样不希望看到史湘云和孙绍祖扯上关系,但现在如何来化解?
的确是没有更好的对策,但冯紫英也不愿意让岫烟失望,“岫烟,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外人委实不好插手,……”
“可从长计议的结果就是云妹妹要嫁过去了,难道冯大哥觉得云妹妹嫁过去之后再说什么应对之策还有多少意义呢?”岫烟有些不慢地道。
冯紫英沉吟了一下,“岫烟,没那么快。”
岫烟莫名所以,“冯大哥,您什么意思?”
“我说,没那么快,孙家要娶云妹妹,也还要几个月,也许会有一些变化……”冯紫英对此坚信不疑。
第二十七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和安逸(8)
“真的?冯大哥真这么说?”
邢岫烟的话一下子让簇拥在藕香榭湘云正厅里的女孩子们都抬起了目光看着她,看得素来淡然的邢岫烟心里都有些发慌了,连忙一侧首,把话题交给妙玉。
“真的,冯大哥是方才在栊翠庵里喝茶时当着小妹和妙玉姐姐说的,不信,你们问妙玉姐姐。”
栊翠庵里喝茶?
就在湘云、探春、惜春以及站在一边儿的鸳鸯、紫鹃等女也都把目光转到妙玉身上时,黛玉的心思却落到了邢岫烟提到的栊翠庵这个词儿上。
冯大哥怎么会去栊翠庵?
黛玉印象中冯大哥和妙玉之间关系很淡,几乎没有往来,即便是见了面也没什么话,怎么会突兀地去栊翠庵了?
而且妙玉的性子很孤僻,等闲人是不受欢迎的,黛玉印象中,除了岫烟外,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园子里的姑娘们进栊翠庵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至于妙玉奉茶,只怕就更难了。
其他人可能不了解,但是栊翠庵里的花销开支黛玉却是清楚的,甚至比自己的潇湘馆更大。
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名义上是修佛慕道,但在黛玉眼里就纯粹是富贵闲人借了一个槛内人的名头罢了。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那饮食上的讲究尤胜于自己,品茶一道更是注重,花销更大。
便是僧衣也不过是借了青、白、灰、蓝几种素淡色泽,在质料上都是苏杭绸缎或者松江细棉布,脚下鞋履也都是京师城里有名的青云坊定制。
拿这位姐姐的话来说,她自小就习惯了,贾家饮食还算合口,但衣衫上不太喜欢粗麻厚布这类质料。
连紫鹃都在背后嘀咕说这些方面太过讲究,是姑老爷自小就惯出来的。
黛玉也隐约知晓一些缘故,父亲一直因为没把妙玉她们母女纳进门,觉得有些亏欠,所以在花销上就从未亏待,不仅仅是妙玉,就是自己那位至今还在苏州尼庵中住着修行的不算庶母的庶母,不也一样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么?
每年花销都要数百两银子,都是林家在支付,那也是当初父亲临终前交待给了冯大哥的,冯大哥和自己大略提及过,但没细说,就是怕自己操心或者不悦,只不过自己从不在乎这些罢了。
估摸着自己这位姐姐也是跟着庶母有样学样,自小就养成了如此,只是就这样的,还能算修佛慕道的出家生活么?
众人目光一下子汇聚到了妙玉脸上,妙玉脸上也掠过一抹不自然的表情。
其他女孩子可能都以为是妙玉性子孤僻怕生,有些不适应,但黛玉却觉得只怕不仅仅是如此简单。
妙玉奉茶了,是不是也有一些其他意思在里边了,可自己这几年里和她提过多次,她都是断然拒绝,不过这一年来似乎拒绝的态度就没那么坚决了,黛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现在看来,可能自己这位姐姐应该是心意有些变了。
其他人没有黛玉那么复杂微妙的心思,她们的注意力都被那一句“订了婚也未必就没有变化”这句话给吸引了过去。
妙玉有些心虚的瞥了一眼黛玉,发现妹妹低垂着目光似乎在想什么,心里越发不自在,但是面对着湘云、探春她们的急切,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把方才的情形讲述了一遍。
“妙玉姐姐,你是说冯大哥的语气很肯定?”探春眉峰深锁。
她是个有主意有定见的人,对冯紫英更为信赖,冯大哥这么说,那就不会有差错。
虽说上一次冯大哥也说过这类话,但是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各家私事,冯大哥纵然是顺天府丞也不可能干预这种事情。
只是都这等情形下了,冯大哥还言之凿凿觉得有变故,探春也有些拿不准了。
只是拿不准又能如何?对于她们这些闺阁女子来说,父母或者说长辈的议定婚事就是定板,在无任何回旋余地,除非像宝琴那样的变故,但那又是任何人都不愿意面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