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放心吧,凤姐儿既然让你跟了我,平儿肯定会安排妥当的。”冯紫英有些爱怜地抚弄了一下对方被汗水浸润透了贴在颊边颈后的秀发,“你希望我今晚就歇在这里?”
林红玉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奴婢当然希望爷能歇在这里,不过奶奶肚里有了爷的血脉,爷该去那边歇着才是。”
“你倒是替你家奶奶考虑周到啊。”冯紫英起身下床,又替林红玉掖好被子,“你莫要动,今晚好生歇息,估摸着明后日你都下不了床,我去见一见凤姐儿,待会儿过来。”
进了王熙凤的屋子,王熙凤和平儿的目光都落在了冯紫英身上。
“哼,便宜你了,铿哥儿,小红也是未经人事,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一些?”王熙凤嘴角挂着揶揄混杂着一丝不悦的神色,“你这么折腾,她怕是明日都起不了床了。”
“凤姐儿,你还好意思说我?这不是你和平儿安排的么?”冯紫英目光转向平儿,“我还以为是平儿呢,结果却成了红玉,你怎么想的,这样就能让红玉死心塌地?”
“铿哥儿,你告诉我,不用这个法子,凭什么让她和林之孝两口子跟着我们?”王熙凤冷笑,“你我的事情若是被小红传入林之孝两口子耳中,会怎么样?”
冯紫英冷静地瞥了一眼王熙凤,“不会怎么样,林之孝两口子比谁都精明,把这事儿戳破,除了得罪你我,能得到什么?倒是你现在把红玉这么一弄,……”
“怎么,她还不乐意?不乐意你们俩方才怎么又……”王熙凤立即收住嘴。
“哟呵,你还学着听房了?”王熙凤和平儿躲在房外时其实并没有能瞒过冯紫英耳朵,当然林红玉肯定不知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爱好,我还以为是平儿呢。”
王熙凤没有理会对方,“我觉得这样最好,小红现在身子都被你破了,也只能死心塌地跟着你了,再说这难道不也是她想要的?你我一体,她便不可能再有二心,不是皆大欢喜?”
“哼,皆大欢喜也不该用这种手段,很容易授人以柄,难以服人。”冯紫英也懒得多说,“我看你这身子已经遮瞒不住了,这院子里的人你们是都有把握?”
平儿点点头:“这些人都没问题。”
“那好,下个月我便替你们准备船,去临清,临清那边我也安排人先去打前站了,先替你们把屋子清理出来,你们只关注下,其他一切都有人替你们安排。”冯紫英点点头,“另外,京师城今明两年怕是不得安宁,所以凤姐儿你也莫要急着早些回来,等到安全时候再回来也不为迟。”
王熙凤一下子听出了端倪,猜测到一些什么,略有些紧张地问道:“京畿有事?会出什么事儿?”
冯紫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就莫要去操那么多心了,现在哪里都和你没有关系,好生替我把孩儿生下来带好,其他我自有分寸。”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先手
冯紫英终归还是没有在这边过夜。
在房里好生抚慰了玉瓜初破不良于行的林红玉,又施施然拿走了留作纪念的汗巾子,他自然也要留下一个纪念物。
一枚玉扇坠儿,这是他平素系在不离身的折扇上的心爱物,只是这一遭出来的突然,也未曾有准备,所以只能把此物取了下来留给了林红玉。
不过这扇坠儿质地精美,制作精良,乃是唐代正宗蓝田玉件,便是用在悬挂于颈下亦无不可。
冯紫英也想留下来,但是现在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家里边两房妻室,一单一双,哪一天不回去都会引来有些猜疑。
尤其是前一段时间太忙,冯紫英几乎都是忙到亥时已过才回去,本来就觉得有些歉疚之意,这今日夜不归宿了,只怕就更要好生解释一番了。
马车奔行在街道上,这会子已经是亥正过了,相当于后世的十点过,暑气早已经消散,风从幕帘缝隙里钻进来,掠过冯紫英脸颊颈项,十分舒适。
舒适感当然不止于此,冯紫英也在想事情。
和林红玉恩爱缠绵之后少不了也要说些闲话。
林红玉是个聪明女子,自然不会去说王熙凤和平儿的事儿,那话题就只能是荣国府里的事儿。
王熙凤其实也是把林红玉当作一枚耳目在使用,哪怕是搬了过来,基本上隔三差五就要让林红玉回一趟荣国府那边。
打探消息,联络感情,保持热度,总而言之,贾家那边的关系仍然要维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贾家还是有些资源能用的,王熙凤在贾家浸淫这么多年,当然不愿意彻底割舍。
荣国府那边情况越发不好了。
因为月钱减半,所以下人们心思浮荡,虽然还没有出现开小差的情形,但是做事儿上的懈怠情形却越发明显了。
前几日探春便抓到几个偷懒、喝酒、睡觉的婆子仆妇,训斥惩处,但是虽然当面这些婆子仆妇不敢炸翅儿,但是下来之后却是各种酸话诅咒不少,而且关键在于这种迹象有蔓延之势。
各人都有一家子人,虽说吃饭穿衣不愁,但是月钱却是他们每月最大的盼头,这一下子少了一半,甚至这一半都还出现了延迟的情况,那下一步会不会是就拖欠甚至不发月钱了?
而且今年以来每逢季节变换都要添置新衣鞋帽的惯例似乎也被人淡忘了,三四月间就没有人提起,到七月间夏季的衣衫也是无人问津,自然也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当然会有人私下里去问太太和珠大奶奶,都说是交予探春在办理,但是却无人敢去问探春。
明眼人固然知道恐怕不是探春不办,而是府里根本就没有银子来办,但总有一些心思愚钝的,还以为就是探春克扣大家,所以对探春的怨气更大,都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向太太和老祖宗那里告状了。
这种情形下,荣国府里暗流涌动,怨声载道,已经有一些人打算另寻出路了。
有想要去乡下庄子里的,也有想回南边儿金陵那边的,当然现在还只是停留于口头上,但若是到了年底还是这样的情况,恐怕就真的要变成真实行动了。
冯紫英也知道探春是个有骨气的,王夫人把这桩事儿交给了李纨和探春,实际上李纨就是挂个名当好好先生,而探春就是来当恶人的。
早在王熙凤还未卸任之前就已经举步维艰了,但王熙凤精明狡猾,把贾母和鸳鸯那边哄得好,不断把贾母房里的老物件儿套出来去典当或者卖掉,所以最后那段时间她还能勉力维持,等到一交脱手,那就真的原形毕露了。
贾母屋里的老物件儿也不是无止境的,而且总还得留几样压箱底儿装门面,探春一走马上任就被泼了冷水,弄了个透心凉,每月的开销这么大,只能从各方面想办法节衣缩食,肯定会让很多人都不舒服,各种小话闲话自然不少,连带着探春的名声在荣国府里都变得难听起来了。
林红玉便提到各种事儿纠葛让三姑娘劳神劳心,加之前两日又被太太说了,便病倒了。
这让冯紫英也有些感慨。
探春是个要强的,王夫人把她架在火上烤,她怕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她推无可推,可又想要把事情做好,旁边却还有一个掣肘的“烂好人”李纨,加上荣国府现在的情形,怎么可能做得好?
这心力憔悴之下还得不到王夫人的好脸色,毕竟还是个姑娘,哪里就能经受得住?
怀着各种感触,冯紫英回到家中,还琢磨着让金钏儿给自己拿一套换洗衣物来,毕竟和林红玉在床上缠绵一两个时辰,这香脂味道肯定是瞒不过人的,肯定得先擦拭洗漱一番,才能遮掩得住。
却未曾想刚到自己书房院子,就看见老爹过来,赶紧见礼。
“父亲。”
“这会子才回来?还这么忙?我等你有一个时辰了。”冯唐目光炯炯,上下打量儿子,看得冯紫英心里有些发慌。
“呃,在外边儿有些应酬,所以耽搁了,父亲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可是有什么事情?”
老爹这段时间都奔走于兵部、户部和五军都督府之间,偶尔也还要去文渊阁那边一趟,皇帝那边只见过一面,估计在正式离京之前还要去见一面做个正式汇报。
今日却在这里守着自己,这让冯紫英有些惊讶。
“走吧,去你书房说。”
冯唐摆摆手,冯紫英只能跟着进屋。
进了书房,冯紫英才注意到自己老爹应该是喝了几杯,脸色微红,但是看得出来,精神状态不错,背负双手走了一圈才坐定。
“父亲,可是有什么事?”
“唔,今晚和子舒(柴恪)小酌了几杯。”冯唐点点头。
“哦,柴大人?”冯紫英讶然,柴恪现在是吏部左侍郎,从兵部左侍郎升任吏部左侍郎,按理说也还不错,不过现在吏部尚书高攀龙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柴恪和他关系不睦,二人龃龉不断。
“嗯,宁夏一行,为父和子舒还算是有些交情了,倒是修龄(杨鹤)没想到居然去了湖广代行武职了,呵呵,……”冯唐摇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讥笑之色。
“怎么,父亲不看好杨大人?”冯紫英忍不住问道。
“修龄当个郧阳巡抚当然没问题,但是执掌荆襄镇,朝廷就有些草率了。”冯唐淡然道:“文臣领军不是不行,但是修龄前从未接触过军务,军队中更是毫无资历,要想独挡一方,而且是真刀真枪和叛军对阵,哪有那么简单?稚绳(孙承宗)好歹也是在兵部历练那么多年,而且做事沉稳,即便如此,人家去了四川也没说马上就要大开大合动手,还是老老实实地整军习武,打磨卫军,修龄却是想要一击建功,单单是这种心态就要出事儿,……”
“儿子觉得西南战事不利,恐怕不仅仅是这些原因,……”冯紫英见老爹提起西南战事,皱起眉头道。
“哦,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没有能统一指挥?”冯唐点点头,西南战事不利是理所当然的,朝廷真要这种情形都能把杨应龙的叛军打垮,那只能说明杨应龙其蠢如猪了。
“有这个原因,但更主要的还是登莱军!”冯紫英语气更重。
“没有登莱军,朝廷如果统一指挥,一样可以解决播州那帮土兵!”冯唐毫不客气地道:“如果把荆襄军交给孙承宗来指挥,杨应龙的脑袋早就挂在午门外了!”
“可如果王子腾专门在关键时候拖后腿,甚至反戈一击,那岂不是更危险?”冯紫英反驳道:“朝廷安排孙大人去,未尝不是要牵制王子腾,……”
冯唐叹了一口气,“局面都这般了,可这朝廷内部还是如此,也罢也罢,你爹我尽早启程去西北,懒得管这些破事儿。”
“父亲打算什么时候走?”冯紫英问道。
“那还得看你的发卖大会效果如何,我可是和黄汝良、张景秋都说了,若是没有八十万两银子,西北的事情我便摆不平。”冯唐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父亲这是狮子大开口啊,就算是我这边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八十万两银子也有些过了。”冯紫英吃了一惊,老爹厉害啊。
“开价而已,我也知道朝廷困难,但我也有难处。”冯唐神色严肃了起来,“刘东旸、土文秀他们果然有些躁动,刘白川还算稳得住,……”
冯紫英睁大眼睛,“父亲,你联系上了那边?”
“能不联系么?”冯唐叹了一口气,“还没从辽东出发,我就已经安排人去西北了,对了,何治胜那边你也帮我打个招呼,到时候我要用他。”
“嗯,儿子明白。”冯紫英知道老爹这一次去西北恐怕就不是简单过渡一下了,而是要下深水抓牢军权了,“父亲是不是觉察到了一些什么了?”
传言是自己老爹在三边总督位置上过渡一下,然后再是杨鹤回任,但自己在和老爹讲了江南和义忠亲王以及白莲教的问题之后,老爹明显觉察到了问题的复杂性和形势的严峻性,要做一些针对性的布置了否则绝不可能连何治胜这样的将佐都要抓住了。
对杨鹤老爹肯定也不太看好,弄不好杨鹤去西北又得要像陈敬轩那样浮在面上,根本驾驭不了下边的武将们,与其到时候又要手忙脚乱的来应对,还不如趁早下手未雨绸缪,做好布置。
第二百一十八章 预警,应对
“西北那边的消息回来了,固原镇的裁撤和宁夏甘肃二镇合并对军中士气损害很大,而且甘宁二镇合并的结果可能就是要让大周从哈密和沙州撤回甘州,回到五年前那种局面,可西北四镇一直以收复了沙州和哈密为荣,花费无数粮帑,付出无数将士的生命,居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退回来,而且这才不过五年,这如何能让刘东旸、土文秀他们能够接受?”
冯唐阴沉着脸:“就连刘白川这样的人都无法接受朝廷的安排,你可以想象得到刘东旸、土文秀、许朝这种态度更为激进的武将们会容忍这种局面?”
冯紫英心中一震,他只想到了朝廷裁撤和合并西北四镇可能给士卒们带来的影响,只考虑了旱情让这些被裁撤回乡的士卒可能会成为一大隐患和导火索,还没有想到像刘东旸这些实力派武将的态度。
夺回哈密和沙州是刘东旸他们得以重新恢复在大周军中地位的先决条件,可以说正是因为他们夺回了哈密和沙州才让朝廷饶恕了他们的叛乱之罪,才决定招安他们,现在这样被他们视为倚仗的一个赎罪之举却被朝廷轻飘飘地丢弃了,那意味着日后他们随时可能被有心人提出来加以攻讦,甚至在特定时候被重新定性为罪人。
“那这些人的态度是什么?”冯紫英也觉得自己低估了收复沙洲和哈密对这帮叛将的意义。
这是他们的护身符,只要哈密和沙州在,那么对他们的攻讦和诋毁就始终难以奏效,毕竟是他们拼死拼活带下了前明失去的哈密和沙州,实现了大周恢复汉地的复土大业,这份荣耀和功劳谁也抹杀不了,足以抵消他们当初的叛乱,但是如果又在他们手上重新丢弃,那日后一切罪责可能都会扣在他们身上,永世不得翻身。
“他们反对裁撤和合并,更反对朝廷收缩回哈密和沙州。”冯唐目光里有些飘忽。
对于刘东旸这些人的态度在他预料之中。
收复哈密和沙州是他们这些叛将的立身之本,断断不能失去了,失去了他们就会沦为任凭朝廷宰割,现在起码他们还有道义上的优势,军中武将们甚至一些北地士人们都还是认可他们收回哈密沙州的功劳的,朝廷要动他们也会承担道义上的压力。
但是自己去了西北之后该如何应对?强硬弹压?
如果刘白川、何治胜这些人都全力支持,加上有贺世贤的榆林镇作为后盾,刘东旸、土文秀他们的兵力不算多,大多驻扎在甘州以西,单单是断绝后勤就能让他们无法生存,但这样好么?
好言相劝?恩威并施?
说易行难,怎么说服他们?
虽然朝廷现在的确支撑不起那么长的战线了,收缩撤回哈密、沙州也是无奈之举,但是这和刘东旸他们有何关系?这是朝廷的事儿。
可要让他们放弃哈密沙洲,就会让他们失去护身符,会将他们日后置于随时可能遭到对手攻讦诋毁的境地,他们肯定不会答应。
“可以理解,但他们更应该看到朝廷现在是真支撑不起西北四镇的开支了。”冯紫英接上话。
“他们清楚又如何?关系自家性命前程,怎么可能用一句识大体顾大局就说服他们?他们更不认可为什么要成立一个淮扬镇,结果就是要牺牲他们作为代价,这如何能接受?”冯唐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武夫们都是讲求现实利益的,失去了哈密和沙洲,就失去了道义上的优势,一介文臣一纸诏令都能轻易将他们拿下,这一点放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啊。”
冯紫英思考了一阵,这才缓缓道:“父亲,我以为这也许是一个契机。”
“契机?”冯唐摩挲着下颌,“紫英,你说。”
“还是那个观点,儿子觉得下半年到明年上半年,咱们大周内部肯定要出乱子,现在儿子也不确定这乱子究竟会从哪里爆发出来,但是儿子觉得陕西那边的情形不佳,父亲应当坚决防止西北四镇辖地内成为火引子,但如果要裁撤固原合并甘宁的话,这种风险就很大,儿子的意思是无论父亲这一次从朝廷拿到八十万两银子也好,六十万两银子也好,甚至三十万两银子也好,去西北都最好暂时稳住局面,不要轻易裁撤合并,保持现状最好,先拖过今年年底再说,……”
“紫英,你说的简单,不裁撤合并,我怎么回复朝廷交给我的任务?”冯唐笑骂,“如果朝廷只给三十万两银子,你让你爹去给西北将士当人质么?”
“父亲就这么没底气么?贺叔叔的榆林军是吃素的?刘白川难道不清楚他和刘东旸他们不是一路人,只有依靠父亲您才能站得住脚?何治胜以及像何治胜这样的武勋出身武将在西北四镇中亦是不少,他们肯定欢迎父亲您去担任三边总督,……”
“再说了,甘肃、宁夏和固原三镇的总兵甘肃镇总兵一直空缺,宁夏镇总兵尸位素餐,跟着陈敬轩受连累,现在只怕也是六神无主,父亲去,他难道还不赶紧交投名状?固原镇总兵不得军心,尤其是西南战事表现糟糕,朝廷也不满意,父亲只要给他一个暗示,他肯定就会马上交上致仕的恳请,两个总兵位置挂在那里,加上一个日后只能唯父亲马首是瞻的总兵,以及一个本来就是父亲您老部下的总兵,父亲您都还不能控制住局面,我真的要怀疑父亲您是怎么在大同和榆林以及辽东坐稳这么多年的了。”
冯紫英笑嘻嘻的话语倒是让冯唐颇为得意,三边固然比不得蓟辽和宣大,但是毕竟是四个镇,这一番动荡,空缺出来的位置肯定不少,而且既然要让自己去安抚,银子不够,那肯定就要位子来凑。
武人图什么?位子和银子,年富力强的图位子,年迈的图银子,把握好这两点,便能游刃有余的操作,不过这银子的确是个大问题。
银子差太多,就算是有位子,坐上去这些人安抚不住下边,一样要出乱子。
“紫英,你说的太轻松了,刘东旸他们还是有些影响力的,而且为父也不愿意和刘东旸他们交恶,说实话,刘东旸土文秀他们带兵还是很有一手的,也颇得军心,连刘白川都承认刘东旸他们手下士卒堪称精锐,为父也是带兵打仗的武人,还真舍不得这些人,若是能用他们去和建州女真和察哈尔人打仗,沙场建功,那才是为父想看到的。”
冯唐这番话倒是语出至诚,带过兵的哪个不希望自己手底下能有一帮能征惯战的将士?尤其是现在大周面临各种威胁的时候,一支强军在手,也能让自己底气足许多。
冯紫英心念急转,沉吟不语。
“紫英,怎么了?”冯唐也觉察到儿子脸色变化。
“父亲,您说得对,一支能打仗的军队带出来殊为不易,轻易解散裁汰都太可惜了,刘东旸和土文秀他们都能打,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未尝不能建功立业,到那时候他们也未必就还要死咬着哈密和沙州不放了。”冯紫英字斟句酌,“哈密和沙州以朝廷现在的财力是维持不住了,迟早要收回来,但刘东旸他们则可以考虑用其他功绩来证明自己,……”
冯唐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思路不比寻常人,往往能突出奇兵,想人所不能及,也不言语,只是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
“儿子始终觉得下半年会有事,西南战局也好,江南危机也好,义忠亲王也好,还有白莲教这个隐患,包括这北地大旱可能带来的危险,稍不注意恐怕就要爆发出来,如果需要生力军加入,九边大军能抽得出多少?”
冯紫英看着老爹:“儿子以为父亲此番去西北,不如就赌一把,暂时不裁撤合并,而把刘东旸他们的军队精锐现行抽回来,放在固原镇或者榆林镇这一线,作为你三边总督府的预备队,当然也还可以从固原、甘宁和榆林也抽调一部,组成一支预备队,对外可以说搞优胜劣汰,整军训练,比武演练之后来决定,拖延时间,……”
“以待天变?”冯唐目光落在冯紫英身上,“紫英,你就这么笃定下半年会有大变?”
冯紫英十分肯定地点点头:“父亲,我很肯定,而且我也为此在做各种准备了,我们也不该抱什么侥幸心理,一旦事发,很多准备工作就来不及了,儿子从来不愿意把事情朝好的方面想,儿子之前和父亲探讨过的这些种种,只要有一个意外因素引发,就可能把其他都牵扯进来,……”
冯紫英说得如此肯定,而且还表示已经开始着手作了各种准备,冯唐就不得不认真对待了,而且冯紫英说得也没错,自己作为三边总督是有这个权力做一些工作,拖延一下时间也毫无问题,大不了没有像紫英所言那样,明年可能会难一些罢了。
“好,为父明白了,但银子,你还得替为父想想办法。”冯唐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