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这遭到了皇上和兵部的严厉训斥,但是从内阁和户部的角度来看,哈密乃至沙州对于现在的大周来说都是不折不扣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光是长了颜面有什么用,源源不断的军资粮饷消耗,让三边不堪重负。
与其在西北这边耗费粮帑,不如把精力放在南洋,起码南洋的物产远胜于西北,香料、金、银、铜、锡,都是朝廷急需的,而且开海之略推开后,朝廷也需要考虑在南洋那边建立一处稳固的落脚点,以确保沿海的安全,防范西夷人日益渗透的威胁。
但是齐永泰又深知放弃一块复土会带来什么样的政治后果,就连内阁中的几位江南同僚都不敢提这个问题,更别说他这个北地士人领袖了,那可真的就要丢失士林民意基础了。
想到这里,齐永泰的心情就越发不佳了,西北不能放弃,南洋需要开拓,而朝廷最大的威胁却还在蓟辽一线,兵力、财力有限,如何来平衡?
“……,旧港宣慰司那边土地原来并不小,即便是现在也是以咱们汉民聚居为主,其他土著更多的是住在该岛的边远地区,但是满者伯夷王朝覆灭之后,这里先后被周边的土著王朝所侵略,至今仍然是一片混沌,但据说西夷人已经开始觊觎这片土地,所以对我们大周来说,就非常紧急了,……”
范景文越说越兴奋,但是齐永泰却已经听不下去了,现在连西北和东北都让朝廷力不从心,还要大举进入南洋,想法是好的,但是力有未逮啊。
“梦章,此事我日后专门来听你介绍一番,今日为师找你来是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询问你,嗯,近日你可曾听到家乡那边的反映,嗯,包括河间和永平府那边……”
齐永泰话一出口,范景文就明白过来,忍不住想笑,早在半月前他就听到了动静,河间和永平一脉相承,士绅同气连枝,你这么大动作,真当这些北地士绅朝中无人么?
他还专门去了信给冯紫英,前几日冯紫英也给他回了信,介绍了情况,他还正在琢磨呢,没想到齐永泰就招自己来了解情况了。
第一百一十章 风浪
“齐师,您是想问紫英在永平那边的事情吧?”范景文笑了起来,笑得齐永泰都有点儿不是滋味,看样子紫英这小子在永平府捣腾出来的风波还不小,范景文都知道了。
“嗯,我收到不少河间那边来的消息,说永平官府苛待士绅,荼毒一方,新任同知无视现状,刻舟求剑,根本不顾其中客观事实,一味催逼,引来士绅大哗,……”
齐永泰的话让范景文也忍不住哂笑,“齐师,这些话您信么?”
“不信。”齐永泰一板一眼地道:“但是起码说明紫英做事作风过于峻厉,这才几个月?怎么就把整个永平府的士绅得罪了?他不明白他的开海之略已经让北地士人都不满意了,现在才去永平府,却又搞出这么大的风波,难道真要弄得千夫所指么?”
“齐师,紫英做事有时候固然有些激进,但是这一次学生倒是觉得没什么问题,这么大风波说明什么?说明紫英是在真正做事,若是您只听到当地士绅一片赞扬,那我觉得紫英这永平府不去也罢。”范景文正色道。
“哦?”齐永泰还真有点儿好奇了,范景文可是河间府吴桥人,他居然还帮着冯紫英说话,这可不单单是同学情谊那么简单,肯定还是有些拿得出手的理由来才行,否则在自己这里是开不了道的,“说说理由。”
“永平府这几年是什么情况,齐师肯定比学生清楚,不过当初紫英要去永平府时,学生也就很好奇,所以专门了解过。”
范景文提前就得到了冯紫英来信介绍情况,自然明白冯紫英的用意,这家伙早就料到齐师会找自己了解情况,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冯紫英不先给齐永泰去信,但现在他肯定要替冯紫英分辨一番。
“历欠赋税甚多,具体数额学生也了解过,永平府在北直诸府中无论是田赋中的夏税、秋粮还是商税,都均为北直诸府后列,仅好于顺德府、保安和延庆二州,据说这也是元熙十二年到元熙十八年连续两任知府被褫夺官职换来的,但即便如此,从元熙二十二年后,永平府起运边州的夏税秋粮和商税均呈现下降趋势,最差的一年,据说起运不到三成,其余尽皆留存,……”
大周沿袭明制,田赋分为夏税秋粮,包括麦、米、马草、人丁丝折绢、农桑丝折绢和户口盐钞,因为没有前世中张居正的改革,仍然沿袭老制,很是复杂而不方便。
其次就是商税,商税分为寓税于价的“禁榷”和“关市之征”。
大周比前朝略好,禁榷制度只限于盐和边地的丝茶,后来连丝茶都改为了配额制度,真正只允许朝廷独占的就是盐,但盐课由各都转运盐使司衙门和各地分司负责,和地方官府无关。
而关市之征其实也就是“关津之税”和“市肆之税”,简而言之就是货物通行税和商品交易税,一批货物从南到北须征通行关税,然后卖出,还需缴纳交易税。
前明关市之征为三十取一,也就是百分之三点三,大周继续沿袭,这也就意味着没过一道关卡就意味着价格成本上涨百分之三点三,而真正的交易税反而算不上什么了,想一想如果一批货物从江南经运河到永平府会抽取多少,而如果走海运又能节约多少,这其中的诱惑力有多大。
这些田赋商税先要确定数额,然后再是起运和留存比例,一旦确定,基本不变。
“学生不清楚这留存数量有没有虚报,学生以为是有的,否则很难解释在朝廷已经大幅度下调了夏税秋粮和商税的定额之后,他们仍然难以完成起运数量,所以他们只能以府水旱灾害、民乱、兵灾等理由来换取朝廷的同意加大留存比例,但这带来的就是朝廷对永平府官员每年考核和三年京察的下等评判,……”
范景文的话让齐永泰直皱眉。
这话里话外也就直接说永平府现状糟糕很大程度应该是和当地的士绅大户们有很大关系。
不过范景文说的也是,哪一个府州县的田赋商税是单单依靠官府就能全数收缴起来的,还不是要依靠地方士绅大户们的通力合作?
官府予以方便和关照,而士绅大户们则与地方官府配合,完成税赋,地方安泰,官员晋升,这才是良性运作模式。
但是这永平府官员被褫夺罢职,或者就是考核京察尽皆中下,最终结局就是贬谪或者致仕,你地方士绅大户却吃得脑满肠肥,那这就是不守规矩了。
换了弱势一些没有啥背景的官员,恐怕也就忍了,熬上几年寻些关系换位置走人,但是遇上强势有能力且不怕事的,那恐怕就不会这么轻易认栽走人了。
很显然,冯紫英就是这样的角色。
“梦章,你这就有些以偏概全了吧?”
“齐师,其实是不是这样,我们都清楚,这些士绅大户们哪一个是善于的?学生了解过,永平府近三届知府,现任知府朱志仁都快六年了,年年考评中下,上一次京察就差点儿贬谪,也不知道找了谁的门路,上任同知是直接致仕的,原因不清楚,但无外乎也就是那些,……”
齐永泰有些奇怪,就算是范景文对此感兴趣,也不可能了解如此细致透彻才对,“梦章,你怎么知道?”
“紫英和我来信中谈到的。”范景文没有隐瞒。
齐永泰脸一板,“哦,是紫英说的?”
“齐师,紫英没必要在这些问题上说谎,而且他也说了,他作为同知职责,就是清军,然后就是整肃治安,他妾室去永平路上都被劫道,险些就成了一府同知的家眷被盗匪绑走的大笑话,如果不是他父亲安排有几个护卫,只怕就真的要让朝廷颜面无光了,……”
范景文的话让齐永泰也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真的是那样,只怕从永平府到刑部再到都察院,都得有人要为此负责。
就在京师左近,治安糟糕到这种程度,京中官员们难道对此都一无所知?
齐永泰其实并不清楚来自各方的反映具体涉及内容,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冯紫英在永平府的施政之策过于激进了,才会引来士绅们的反弹,所以才想要提醒一下冯紫英。
作为北地士人领袖,他当然会在意自己基本盘士绅的态度观点,但是若要说他会轻易被这些士绅民意所左右,那也不尽然,能成为北地士林领袖,也不是几个寻常士绅就能影响的。
他需要了解清楚真实的情形究竟是怎样的。
“看样子梦章你是知晓紫英在永平所作的事情了,可是什么事情难道不能用和缓一些的手段来处置呢?非得要一下子就弄得这么鼎沸喧嚣?”齐永泰问道。
“齐师,据我所知,紫英所做的也没有超出他作为同知的职权范围,而且也获得了知府朱志仁的支持,齐师不应该不了解朱志仁吧?这等老滑头都能支持紫英,足见所为肯定是必要之举。”
范景文侃侃而谈。
“清理军户隐户,清查屯卫隐田而已,不过就是永平府这些士绅过于贪婪,吃得太多不想吐出来而已,以前遇到都是要么得过且过混日子,要么就是沆瀣一气的官员,所以才会如此,现在轮到紫英要动真格清查核实了,就炸营了,各种喊冤叫屈,攻讦发难,……”
齐永泰其实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来,来自各方的消息都说冯紫英酷烈苛厉,为难士绅,但是说到具体的那些施政方略违反了律例制度,却没有人提及,反而是一味强调客观现实的困难。
很显然就是冯紫英依律而行而触及了这些人利益了,若是永平府真的一片安泰也就罢了,但是永平府连续多年考核京察都在下等,其中最大问题就是赋税历欠愈多。
很显然这就是和这些本土士绅有很大关系,恐怕还不仅仅只是军户隐户和屯卫隐田那么简单,弄不好是担心冯紫英顺藤摸瓜查到一些其他更多更深层次的问题才是。
“还有,齐师恐怕还不知道紫英这么急于清理军户的缘故才是,紫英他担心九十月间察哈尔人可能会南侵,而且极有可能就是要选择永平这边突破,届时永平北面蓟镇难以维护,肯定只能保顺天而放弃永平,届时……”
范景文的话让齐永泰悚然一惊。
大周本届内阁分工不是很明确,除了叶向高作为首辅统管全面外,次辅方从哲主要负责户部和工部,自己负责吏部、礼部和行人司,李廷机则是刑部、都察院、六科、通政司,但实际上都察院和六科也只能说是协调为主,而李三才已经正式卸任工部尚书,转而负责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事务,并协助次辅方从哲负责户部和工部事务。
齐永泰也听闻内阁讨论过察哈尔人可能犯边的情况,但是却没有一个定论,而范景文却如此肯定,难道冯紫英有什么特殊渠道知晓不成?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开刀
无果而终。
齐永泰不再多说冯紫英的鲁莽,只是给冯紫英去了一封信,要他谨慎行事,但也不必拘泥保守,非常时行非常举,没有问题。
冯紫英心领神会,回信中也说做事当心有猛虎,细嗅蔷薇,齐永泰惊艳之余,也深以为然。
冯紫英给自己父亲的信中则说让箭再飞一会儿,看看究竟会有什么。
分别接到了齐永泰和乔应甲的来信之后,冯紫英心中大定,实际上他也从不认为这帮卢龙士绅能搅起多大风浪来。
原因也很简单,自己占理,清军本来就是作为同知的职责,军户隐户和屯卫隐田长期存在并不代表这种事情合理合法了,或许地方官府在里边有一些这样那样的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既成事实。
再加上永平府在朝廷中的糟糕印象,就连朝廷中许多北方士林出身的文臣亦是很不满意,成日里吆喝让江南湖广多输送军资粮饷济边,看看北地自己的表现,就在京师眼皮子下边,却是恁地自打自脸,让人情何以堪?
自己清理军户隐户首先从军匠开始,连蓟镇军方都主动予以了配合,你地方士绅还能凌驾于朝廷律例之上?
真的把永平府当成了一帮关起门来坐井观天的家伙的独立王国?
官绅共荣的良性循环运作模式一旦被打破,吃亏的绝不可能一直是地方官员,恶果最终会反噬士绅,这是谁都明白的,只不过永平府士绅们囿于眼前利益而都刻意漠视,掩耳盗铃罢了。
现在就该轮到自己来好好给他们上一课,让他们明白国法如炉的道理。
当然,这还需要一些时间,不急,慢慢来。
“宋三,军户隐户文档可曾清理出来?”轻悠悠地品着茶,冯紫英好整以暇地看着满脸晦暗不安的这位兵房司吏。
“真的就那么难?你手下典吏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难,这些豪门大户们关注的焦点并不在军户隐户上不是么?本官都替你把清理屯卫隐田的棋子扯了起来,帮你减轻压力,怎么,还坐卧不安,那不如你就请辞吧,我相信会有人乐于来为朝廷效力的。”
听得冯紫英提及手底下典吏,宋三心里也是一颤。
自己在司吏位置上一坐十多年,压得两名手底下典吏喘不过气来,双方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
这二人哪一个都不是等闲之辈,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机会,就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自己表现不入这位小冯同知的法眼,露出要换人的意思,这二人就会扑上来。
宋三也知道小冯同知说的没错,自打要清理屯卫隐田的风声放出去之后,原本压在自己身上的压力陡然减轻了。
士绅大户们都一股脑儿的去找户房的鲁瘸子了,那才是关键所在。
对于这些大户们来说,隐户也不过就是两三千户人,他们所逃避也不会是劳役,而士绅大户们也不过就是出面和县里周旋,让这些附籍于自己名下的隐户们佃田耕作罢了。
“大人,都已经清理完毕,并已经逐一通知到了涉及的军户,……”宋三艰难地道。
“哦?来登记报道了么?”冯紫英平静地问道。
“到了七成多,但是都是些老弱病残,……”宋三叹了一口气,“还有一成多未到,……”
“那兵房可知晓这些人去向?”冯紫英不相信宋三敢在这个问题上糊弄自己,这是兵房职责,这个情况都不掌握,那么他这个司吏就做到头了。
“约摸有二成多逃亡关外大宁和宁远,还有少数,就在本地边远山区,……”宋三心中砰砰猛跳,他知道自己的话可能会引发不可测的风险。
“哦?大宁和宁远那边我已经行文,请该地镇卫勒令这些军户返回,如果妇孺一时不便,但丁状必须返回,你要做好清点核实。”冯紫英淡淡地道:“那其余大概还有几十户吧?县里三班衙役和咱们府里的人都快要闲得饿死了吧?这不就是他们的机会?”
宋三嘴里发苦,他当然知道冯紫英这话的意思绝不是指向那几十户苦哈哈们,自然是指向以为可以瞒过躲过或者赖过的几户大户,自己早就通知了他们了,但是这几家仗着有些人脉,便想要顽抗,也不想想这小冯同知会是善人么?
“大人,以卑职之见,还可以再通知……”
“没有必要了,把名单交给我,我来看看,……”
接过名单,冯紫英似笑非笑,手持朱笔,轻轻在三户人名字中的第一户点了点。
有些意思,廖福德,卢龙北庄士绅,秀才出身,但其侄儿却是举人,现在彰德府任推官,不仅仅在北庄拥有接近三千亩上好良田,名下附籍户数多达六十余户,还有佃农奴籍若干,在卢龙士绅群体中能排到七八位。
完美的目标,冯紫英心中暗道,吴耀青已经提前调查了该人情况,其侄儿其实是其寡嫂带过来的拖油瓶,结果嫁过来没几年其兄也过世,其侄儿与其关系并不算密切,据了解其侄儿已经有六年未曾返乡。
“好了,宋三,此事便与你无关了,这还是刑房和三班衙役们的事情了。”冯紫英笑了笑,摆摆手,“你去吧。”
……
朱志仁得到消息时天还是麻麻亮,得知下人来通报消息,忙不迭地险些从床上滚了下来,还是身旁的小妾一把扶住,才免于这位府尊大人滚落床头。
气急败坏地一边喊着小妾赶紧拿衣衫来,朱志仁一边急吼吼地来回在房中踱步,“这个冯紫英,简直是胆大包天,这是要捅马蜂窝么?隐匿军户罢了,多大个事儿?”
见老爷急得跳脚,小妾也是连衣衫都为穿好,只着一件肚兜便来和丫鬟一道替老爷穿衣,若是平日看着这新纳小妾肉光致致的景象,定要好生调教一番,过足手瘾方才罢休,但是今日却是半分兴致皆无,只催着赶紧穿衣梳头。
朱志仁一踏出门,长随已经迎上来,“听说是同知大人行文兵备道,督请兵备道那边从蓟镇借兵两百,并点齐了府中衙役,突袭了北庄,廖家一门三十二口皆被拿下羁押,……”
“疯了,冯紫英疯了么?全家拿下?”朱志仁脚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面带惊恐,脸色煞白,“他这是把一个隐匿军户当成谋反大逆案子来办么?”
长随也是满脸惊惧,“府衙里的三班衙役们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只是午间让各人把各色文书枷具备齐,一直等到晚间亥时才出发,他们也不知道去哪里,只管跟着去,才发现还有边军配合,……”
永平兵备道在永平府这边存在感很低,因为永平府北面西面都是蓟镇边军,加之三卫二十年前辈裁撤之后,永平府除边军外的驻军几近消失,这兵备道就更像是一个空壳子衙门了,兵备道是挂着山东一个佥事名字,那个家伙同时还兼职德州兵备道,所以很少来这边,不知道冯紫英却如何和那边扯上了关系。
边军未得都司行文是不能进入非镇军辖地的,这是铁律,但是有了兵备道行文,那就是具备了法律手续,朱志仁很清楚这里边的门道,冯紫英这是蓄谋已久,恐怕早就要拿这些士绅们开刀了。
只不过这种隐匿军户的事儿,哪怕是侵占屯田,也算不上什么大案,不过就是罚银、笞杖,而且大周律在大明律基础上弱化了许多,尤其是对士绅的优待更甚。
侵占隐匿田土赋役等罪名,对士绅都有从轻的规制,除非有其他特殊情节,否则是以罚银和剥夺士名为主,笞杖为辅。
这冯紫英一下子将其全家枷锁回来,这简直就是当成了谋反大案来办了,这厮难道在来之前没有学习一下大周律?
担任刑部、同知、推官等官职者,按照规定在任职之前都要先学习大周律,这冯紫英号称治政能人,难道会不懂这些?
穿好衣衫冲出后院,朱志仁正欲直奔同知公廨而去,却见冯紫英早已经抢先而来。
几乎要咬牙切齿,怒斥对方,但是朱志仁千言万语还是抓做了一句话:“紫英,你糊涂啊,怎么能这么干?”
“大人放心,若是没有十足把握,下官焉敢如此放肆?”冯紫英赶紧一句话宽心,朱志仁狐疑地看着对方:“当真?”
“府尊面前,下官如何敢妄言?下官正是前来汇报。”冯紫英笑意盈面。
朱志仁稍稍放心,看样子对方是有所斩获了,只不过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从哪方面得手了。
“那好,先去我那边。”朱志仁心中一定,又恢复了寻常的镇静自若模样,一步三摇,“紫英,你也该先给我打个招呼才是啊,行文兵备道请借边军,虽说令尊是蓟辽总督,但是地方借兵边军,风险极大啊。”
借兵边军,除非涉及几类大案,否则便是违制,而地方官府和兵备道都是要承担责任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高,实在是高
跟随朱志仁进了后堂,朱志仁会试示意下人都出去,只剩下他和冯紫英二人。
“大人放心,若是没有十足把握,岂敢用边兵行事?”
冯紫英也是第一次经手如此事情,说实话,内心也还是有些紧张,在永平府这边,他手里还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也没什么可用之人,府衙里无论是刑房的人也好,还是三班衙役,都难以托付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