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272章

作者:瑞根

  不过消散了许多不代表就没有了,连已经隐身许久的太上皇都忍不住派人来插手,这让官应震很是愤懑。

  但愤懑归愤懑,就在庙堂里挣扎奔波的官应震自然很清楚这一位的能耐,隐忍是基本能力,他还没有资格直接和太上皇对上。

  如果不想自己的户部右侍郎兼掌中书科事的官途就此终结,他还得要和颜悦色的陪着对方周旋,便是叶向高和齐永泰都很隐晦的提醒他便要触怒对方。

  看来东番盐务的确让很多人都眼红了,但东番拓垦却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多看一眼,想到这里官应震也忍不住摇头。

  看见练国事、方震孺几人鱼贯而入,官应震自然知晓这几个家伙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还得要好好敲打一下这帮家伙,让他们先把傲气给打掉,去了下边做事,就没有在中书科里那么随意了,一言一行代表朝廷,莫要失了朝廷颜面。

  ……

  柴恪兴冲冲地冲入户部公廨时,郑继芝忙不迭地想要躲出去,只是却哪里来得及。

  被柴恪堵在了屋里,郑继芝索性就装死,闭着眼睛坐在官帽椅里一言不发,听凭柴恪在那里滔滔不绝。

  “伯孝兄,你今个儿就是在这里装一天,我也得陪着,别以为用这般模样就想蒙混过关,这户部银库的银子不是你郑继芝一个人的,也不是你户部一家的,这是朝廷的,甭以为掌着钱袋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郑继芝忍不住了,睁开眼,“子舒,说话客气一些,莫要凭空污人清白,我郑伯孝仰不负天,俯不怍人,你这般毁人清誉,未免太过了吧?那是朝廷的银子,可是光凭冯紫英两封信,你就要户部马上替你分派,天下有这样的事情么?你就不怕江南那边儿突然有个闪失,届时你兵部对西疆那边失言,惹来事端?”

  “哼,伯孝兄,你少用这等语言来推诿我,江南那边银子能不能准时回来我心里有数,你只需要户部这边替我安排好,我还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这等缓兵之计少用在我身上来,李三才那里要用钱,我这里就不用了?别以为昨儿个李三才登你府上我不知道,……”

  郑继芝也是大怒,这京师城里真的是没秘密可言了,这龙禁尉在自己府里有眼线他当然知道,他无所谓,但是柴恪是怎么知道李三才登了自己门?

  “子舒,你该知道漕运不可不保,高家堰那边已经到了必须要整修的时候了,另外这几年黄河几乎年年决口,若是再不修,李三才担心要出大乱子了。”郑继芝神色严肃,“这也是进卿、乘风他们的一致意见,不是我一人如此态度。”

  “那西疆粮饷补给就是不补了?”柴恪脸色也阴了下来,语气也不再客气。

  “不是不补,而是要暂时缓一下,漕运和黄河不趁着现在枯水期修缮,再拖两个月雨季来了,就来不及了。”郑继芝叹了一口气。

  “我何尝不知道西疆那边也难,但是馍馍就这么大一块,就看紫英那边的银子能不能尽快到位吧,你不是对冯紫英信任有加么?没准儿他还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呢,官东鲜前几日里来和我吵闹,我不就是想派一二吏员去帮一下冯紫英,他就像母鸡护崽子一样,总觉得户部要分他中书科的权力了,那行,你去催催官东鲜,只要银子能马上回来,我自然替你安排。”

  柴恪被堵得哑口无言,但他也知道人家说得是正理儿,现在是枯水期,不赶紧动起来,雨季来了,一旦黄河决口,那又是天大的麻烦。

  只是在其位谋其政,自己是兵部侍郎,当然管不到工部的事儿,李三才的死活也与他无关。

  这西疆的补给上不去,沙州和哈密就要出问题,这就是自己的责任了。

  那边王子腾和牛继宗还成日里找张景秋吵闹,要求加快宣大那边的补给保障,登莱的船行建设,想到这些柴恪都大为头疼。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这银子,都盯着这银子,可哪里变得出那么多银子来?

  冯紫英恐怕都不知道他那里银子还没谈妥,这朝廷里早已经就瓜分殆尽,甚至还不够了吧?

  看样子还得要去找一下子官应震,算来算去,郑继芝,自己,加上官应震,都是湖广人,现在却弄得像个乌眼鸡一样互不相让,也不怕外人笑话。

  想到这里,柴恪便按下心思,径自出门奔中书科公廨而来。

  ……

  “咱们看样子还得要靠自己,张景秋现在一门心思顾着辽东,李成梁现在撂挑子了,谁去接任现在都还没有一个人选,内阁那边也是焦头烂额,如果内阁和户部不拿出一个妥善的应对来,估计谁都不愿意去辽东了。”

  王子腾好整以暇的靠坐在椅中,悠闲自得地抿了一口茶。

  “哼,子腾兄,你倒是自在啊,我这边可等不起,蓟辽总督谁愿去谁去,那些文官们不是一个个自视甚高么?那他们去呗,看看这边地是不是那么好守,仗是不是靠嘴皮子就能打赢的?反正我不去,宣大这边都是一副烂摊子,子腾兄,你可真的是不厚道啊。”

  牛继宗脸色阴沉得吓人,但王子腾却不在乎。

  “继宗兄,别那么说,我从京营到宣大就那样,指望我一两年就能把宣大那么多窟窿补上,我没那么大本事,再说了,宁夏叛乱,山西和大同两镇都出了兵,这窟窿不该算到我头上吧?你该去找柴恪才对,他不是右侍郎兼三边总督么?这是再替他打仗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密谋

  王子腾的振振有词让牛继宗更是恼怒,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所言有一定道理。

  山西和大同两镇平叛胜利,粮饷尚欠,奖励未到,这下边已经开始闹起来了,他这个宣大总督当时不在位,立功没他份儿,现在去讨要粮饷奖励却成了他肩上的责任,这份委屈哪里说理去?

  “子腾兄,咱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去登莱也不好过吧?”牛继宗阴沉沉地道:“一个空架子的总督府,有什么?银子不到位,你能干啥?水师舰队,说得简单,谁来替你建?水师的人呢?张景秋给你纸上画饼,空口许愿,什么时候能落到实处?没有银子,一切都是空谈。”

  “继宗兄,登莱当然不好过,但奈何我们有其他选择么?”王子腾冷笑,“太上皇现在和皇上究竟怎么样,咱们都是雾里看花,看不明白了,不过义忠亲王那边儿,你我敢轻易去押注么?”

  见王子腾挑明,牛继宗也脸色冷峻:“那你怎么考虑的?”

  “简单,咱们看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京营那边,既然太上皇把你我都挪了出来,我想以他老人家的老谋深算,不会算不到有些东西,陈继先会站在哪一边儿,不是你我能猜得到的,但不管如何,咱们得把自己的事儿给办好,你说是不是?宣府兵你得抓牢了,我么,登莱到德州这一线我自然也要好生梳理一下,至于水师舰队,呵呵,那是哪年的事情了?但银子总得要给我吧?”

  牛继宗心中一凛,原来这厮是打的这个主意,难怪跳得这么起劲儿,不过这厮的话倒是有些道理,不抓牢手底下的兵,你就想待价而沽都没资格。

  “别把张景秋想得那么简单,我们能琢磨到的事儿,他也一样能想到,他现在不就是找各种理由来推诿我们俩的需求么?辽东,西疆,没准儿你看吧,冯唐若是接替三边总督,肯定也会加入进来,而且有柴恪的支持,又得要骑在我们头上了。”王子腾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那咱们得抓紧了。”牛继宗见王子腾不想谈太上皇的事儿,他也一样。

  太上皇心思现在是越发猜不透了,而且现在深居浅出,不太愿意见外人,可义忠亲王却是越发活跃,而且太妃似乎也时不时被卷进来,弄得大家都有些搞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皇上那边却是按兵不动冷眼旁观,让一帮人现在心里都是忐忑不安。

  “唔,还是那句老话,得把银子抓到手,咱们许多事情才能做下去,才能把主动权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王子腾冷哼了一声,“张景秋大话说了一箩筐,只要户部那边有银子,肯定优先考虑我们,郑继芝这个老东西油盐不进,一推三千里,就是没银子,……”

  “冯紫英不是去江南大有收获么?”牛继宗搓揉着下颌,目光微动,“户部现在是耍赖,到处都要钱,户部觉得兵部这个窟窿一时间填补不起,所以干脆就要破罐子破摔,没准儿就成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谁闹腾得起就给点儿糊弄着,工部李三才那边据说是叶向高亲自打了招呼,齐永泰也大力支持,郑继芝承诺江南银子一回来,先要拨付八十万两解决漕运修补和黄河大堤,……”

  “八十万两?”王子腾忍不住咧了一下嘴,“郑继芝这头老狗可真的是舍得啊,我找他两次,连二十万两都没答应,说顶多等到银子回来,先拨付十万两。”

  “京营里边也闹得起,仇士本的神枢营据说皇上亲自给郑继芝发了话,也要先解决十万两,……”牛继宗淡淡地道:“五军营那边还没动静,但听说太上皇直接安排内侍找了叶向高和官应震,……”

  王子腾悚然一惊,“这不合规矩吧?皇上那边……”

  “哼哼,这年头不合规矩的事儿还少了?”牛继宗不屑一顾,“五军营才是太上皇的心头肉啊,可是陈继先怎么想呢?皇上又怎么想呢?”

  京营三大营,五军营是绝对主力,但是神枢营和神机营也不弱,现在京营节度使空悬,陈道先以五军营大将暂代掌京营事务,但是陈道先能不能驾驭控制得住神枢营和神机营真的不好说。

  起码神枢营执掌营务的左副将仇士本是绝对不会听从陈道先的,恐怕除了皇上,他谁的话都不会听,尤其是和这帮武勋们更是早就恩断义绝,否则皇上也不会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上来。

  王子腾沉吟不语。

  这京师城内外的局面是扑朔迷离,连他这个自认为是能看清楚许多的人现在都有些迷离了。

  京营是他经营多年的老巢,但是现在经历了牛继宗和陈道先之后,自己还能控制影响多少,王子腾觉得恐怕自己原来的把握也要打个折扣了。

  甩了甩头,王子腾抛开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继宗兄,咱们两边都有着内阁的钧旨,本来就该拿,没银子的时候张景秋和郑继芝可以糊弄咱们,但若是让我们抓住真凭实据,那多少也得给咱们匀点儿,我有消息,冯紫英在江南那边收获不小,我们把官应震盯牢,一旦有眉目,就得要先下手为强了。”

  “江南那边冯紫英真的收获很大?”牛继宗精神一振,脸色也少有的转晴,“消息可靠?”

  “可靠。”王子腾点点头,“东番盐务据说收入就要过百万,但具体情况如何,却无人知晓,只有冯紫英一人才清楚,就连那封信官应震视若拱璧,只有内阁几位和皇上才知道一二,连郑继芝和张景秋都只知道此事,具体情况却不知道。”

  牛继宗咂了咂嘴,饶有深意地道:“子腾兄,冯紫英不是和贾家过从甚密么?就没有考虑联姻?他现在可是红得发紫,但也的确有能耐,若是能拉入咱们阵营,……”

  “哼,继宗兄何不招其为婿?”王子腾哼了一声,“贾家哪里还有合适女儿?”

  “可惜,可惜,……”牛继宗皮笑肉不笑地道:“恩侯和存周不是都有庶出女儿么?贾敬不是也有一女,嫁一个与其为妾,也未尝不可吧?”

  王子腾微微色变,“那如何能行?岂不是有辱门风?贾家好歹也是国公之家,大姑娘还是贵妃,……”

  “子腾,你我二人在这里就不用说些无用之话了,庶出女而已,若是我有年龄合适的庶出女,也愿意嫁给他为妾,石家不也让自己嫡出女嫁给云光庶出子为妻么?”

  牛继宗仍然是那副轻描淡写的架势,“贾家江河日下,除非那位贤德妃替皇上生下儿子,否则……,恩侯和存周也是鼠目寸光,居然让一个嫡女进宫,既然与冯家关系甚好,为何不趁势与冯家联姻?”

  王子腾心里也被扎了一下。

  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奈何自己这位妹夫眼光短浅,早不早就让元春进宫当了女史。

  那也就罢了,自己本来希望他能让元春出宫,结果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就被太妃给召进了仁寿宫,再后来就变成了凤藻宫的贤德妃,一切休提。

  见王子腾不吭声,牛继宗也不再多说。

  他也只是顺口提起而已。

  再说了,这贾家的事情,终归还是要贾家自己来操心,王子腾固然对贾家影响力很大,但是也不可能事事越俎代庖。

  而且说实话,贾家好歹是国公之后,女儿却给人当妾,名声实在有些不好听,贾家还没有沦落到那种程度,他先前说自己庶女愿意嫁给人为妾,那也不过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不过冯紫英那边的确可以再联络一下,我估计近期此子怕是要回京的,到时候不妨见一见。”王子腾想了一想之后才道。

  “哼,子腾,只怕他未必愿意再见你我了。”牛继宗是个悲观主义者,凡事都往糟糕的一面考虑,“他在京中还未去江南之前,据说无数人想要投贴一见,都被他拒之门外,甚至不少人开出大价钱,只为见一面说句话,但都未能如愿,这小子别看人年轻,但是却深得齐永泰、乔应甲之风啊,谨慎得紧啊。”

  “他避嫌避不到你我头上来吧?”王子腾还是很有信心的,“好歹当年他中举人时,还是我替他张罗的道谢酒宴呢,再说了,我们要见他一面,也不图其他,都是为公事儿,就算是龙禁尉知晓也不怕,……”

  “子腾,说是这么说,但你没注意到这位现在被京中好事者称之为‘小冯修撰’的,现在正在竭力和咱们武勋撇清么?”牛继宗脸色冷淡,“他现在可是一心要当纯臣文臣,武勋出身反倒成了他的累赘了。”

  牛继宗这一句话就让王子腾脸色难看了许多,良久不语,但最终还是摇头:“也未必,此一时彼一时,若是真的心有鸿鹄之志,那就不会囿于这点儿胸襟眼光才对。”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打肿脸充胖子

  “如海和琏儿回信了?”贾政表情阴晴不定,看着自己兄长。

  “嗯,都回信了。”贾赦的表情也很微妙,似乎是有些心事,但最终还是把信递给了贾政。

  贾政从兄长的神色表情看不出什么,不太像满意和高兴,但是要说恼怒不满好像也不是。

  接过信,贾政一览而过,最终放下,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妹婿还是靠得住的,明知道这银子恐怕是有借无还,但还是慨然允诺借给十五万两银子,但是也说了要稍等,正在处理苏州和扬州的宅子和铺子,力争一个月后把银子送回来。

  对自己这个妹婿贾政一直是很满意的,无论哪方面来说,林如海都对得起贾家,而且贾家说实话也没有在其他更多方面榜上林如海的忙。

  当然,林家肯定不止这点儿家当,但是那毕竟是人家林家的家产,林黛玉还未嫁人,林如海现在身体状况不佳,肯定也要为黛玉考虑后续的婚事和嫁妆问题。

  “如海还是不错,十五万两银子,……”干咳了一声,贾政估计自己兄长恐怕不太满意,讪讪地先替林如海解释道。

  “嗯,如海也算不错了,几年巡盐御史就弄了这么多银子,估摸着还要替林丫头留点儿嫁妆吧?”贾赦表情寡淡地道,“不过,二弟,这下子银子就差得有点儿远了,原本以为最起码林家能给咱们借二三十万两银子,现在只有一半,甄家那边百般推诿,好说歹说才答应给五万,还差我们十万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给我们?”

  这才是摆在面前最现实的问题。

  虽然元春来信中什么都没提,但是阖府上下都清楚,这园子必须要建,而且不能比那吴家、周家差。

  这关系到贵妃娘娘的脸面,也是贾家能否在皇上那里挣回面子的最好表现,拉债欠账都得要建,而现在时间很紧,明年元宵贵妃娘娘就要省亲,只有一年时间不到,马上就得要动起来。

  “大哥,时间这么紧,恐怕咱们还得赶紧才行,府里边公中银子恐怕只能暂时先挪着先动起来,如海那十五万两他说了一个月后送回来就肯定能送回来,甄家那边五万两,公中出五万两,起码还差十五万两。”贾政捻着颌下胡须,满脸难色,“要不只有到北静王那里去借点儿了。”

  贾赦冷笑,“北静王怎么可能借给我们多少?五万两顶天了,别看他成日里披红挂彩故作风光,那也是虚的,我听说谁要娶水溶的妹妹,聘礼都要五万两,这和卖人有什么区别?”

  贾政也知道北静王那边也不容易,这蛇大窟窿大,王爷府上迎来送往都得要讲规格,一年这等人情银子估计都不下一两万两,这等情形贾府也一样是深有体会。

  “若是北静王那里能借五万两,就只差十万两了,还能到哪里去借?”贾政苦苦思索,陡然想起了一个人,抬起目光,“冯家那边……”

  “恐怕没戏,琏儿在信中说,冯家大郎奉命筹办海通银庄,本打算邀约咱们入股的,说忠顺王都入股了八万两,冯家也是把家里老底儿都腾干净了,凑足了六万两银子入股,……”

  贾赦的表情有些奇异,甚至连说话语气都有些古怪,只不过贾政心思都被话题吸引了过去,“啊?入股银庄?六万两?忠顺王爷入股了八万两?”

  “嗯,这等情形下,冯家哪里还有银子来借给我们?”贾赦表情慢慢恢复正常,语气却是越发阴柔,“二弟,你说能不能去薛家和王家借点儿银子?这大姑娘风光了,有了排面,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贾政心中咯噔一声,自己兄长这是要打算打薛家的主意了。

  贾史王薛,四大家,名义上都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是那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

  史家现在保龄侯和忠靖侯两位都是一毛不拔的货色,和贾家关系也不算好,如果不是看在老太太面上,贾家兄弟根本就不愿意和史家那边打交道,而且史家现在也是一副落魄模样,一门两侯,看看对自家侄女的穿戴打扮就能知道多么刻薄。

  王家那边,自己那位内兄是那么好说话的?就算是大姑娘的事情关系到大家,对王家也有好处,但是你能借到多少,一二万两银子估计也就顶天了,还得要看王子腾心情。

  自己兄长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王家不过是顺带提起,分明就是冲着薛家来的。

  孤儿寡母,又借住在贾家里,大人大面开一个口,你还能不奉上十万八万?

  你连那大观楼一个戏园子都能投几万两银子进去,这大姑娘封贵妃要回来省亲,多大的事儿,难道不该帮着撑撑场面?

  贾家荣耀了,薛家自然也能沾光。

  贾赦的心思,贾政基本上都能猜到大半,几十年的兄弟,他还能不了解自家兄长的心思,惯会欺软怕恶。

  “大哥,内兄那边我倒是可以去说说,内兄也一直很关心大姑娘的事情,不过薛家那边,孤儿寡母的,现在从金陵到京师城,也不容易。”贾政皱着眉头,有些为难,“这话传出去,不好听啊。”

  “有什么不好听?大观楼那戏园子,薛文龙那等蠢人都敢砸几万两银子进去,难道说大姑娘封贵妃回来省亲,还当不起一个大观楼不成?还是担心我们贾家还不起他们家那几万两银子?”贾赦气势汹汹地道:“你和弟妹若是不好开口,便由我去说,这等事情总归是要去挑开的,十万两银子,咱们打借条,五年之内还清楚。”

  听得自己兄长一开口就是十万两银子,贾政更是忍不住摇头:“兄长,切莫如此,若是被人家一口拒绝,那便难堪了,十万两对薛家现在恐怕是不可承受之重了,若是两三万两到还能商量一番。”

  “两三万两?打发叫花子么?”贾赦越发不满,“那薛文龙每月的花销都是成百上千两吧?怎地借给我们贾家就局促寒酸起来了?”

  这件事情上贾政不能让自己兄长如此乱来,他劝道:“兄长,不如这样,薛家那边好好说说,看能不能借五万两,另外我想办法在我内兄那里去周转一些,若是还不够,那便想办法在公中里再挪一些出来,暂时应急用着,日后再说,……”

  “二弟,公中银子怕是不够了,若是要这般,怕是要把老太太屋里一些东西让鸳鸯弄出来,……”贾赦一双尿泡眼里闪动着光芒,“你去和鸳鸯说,那边抵押我去办,……”

  回到自己屋里,贾赦又从箱子里把贾琏另外一封信拿出来,重新再细细读了一遍。

  信中贾琏也说到了冯家现在怕是没有钱外借了,另外也说到林如海和冯紫英分别借给他了五千两银子,凑成一万两入股海通银庄,这才是最让贾赦感兴趣的。

  林如海倒是一个知趣的,居然还能拿出五千两来借给琏儿,冯家大郎也如此大方,琏儿这小子这个朋友没叫错,好事儿都能想到他,贾赦很满意,对冯紫英的印象顿时大为改观。

  邢氏回到屋里时,便看见老爷拿着信满脸笑容,赶紧上前,“老爷为何如此高兴?”

  “琏儿来了信,嗯,林家那边答应借十五万两,……”贾赦不太在意。

  这修园子的钱哪里来是老二该想办法,但是修园子的事情,倒是要想办法抓住,起码要揽下来一块儿,这等都知道是能好生吃一嘴肉的,当然不能二房那边一下子都给弄走了。

  “才十五万两,不是说林家这几年当巡盐御史起码弄了三五十万银子么?怎地才借十五万?”邢氏也有些不解,“那林如海莫不是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