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更俗
“还以为陈将军会在汴梁城陷之后再来见我们呢!”
看到陈满将牢房守卫遣开,周虚易身旁那个靠墙坐在干草堆里的中年人,开口笑道。
陈满压住心里的震惊,眼睛在周虚易与脸面陌生的中年人身上打转,故作不屑的说道:“就凭两三千黑衫贼,你们在开玩笑吧?”
“大越枢密院楚山行营参军事周景,见过陈将军!”周景撑手从干草堆里站起来,朝陈满拱手行礼道,“陈将军可否将牢门打开来,叫我们能坐下来说话啊!”
陈满心脏砰砰乱跳,震惊得都眩晕过去,但他还是强作镇定,按住腰间的佩刀,沉声说道:“周寨主今日真是要送了一份大礼给陈某呢,还是要跟陈某开着天大的玩笑!”
“难道陈将军还以为刚才过去的两三千兵马,真是我们韩大当家率领的黑衫军将卒?”周虚易问道,“周参军到这里来,谁率兵马往汴梁城突袭而去,以陈将军的聪明才智,真的一点都猜不出来吗?陈将军,你真的自误太深了!”
“谁?”陈满再也藏不住内心的惊惶,惊问道。
“陈将军可知道谁风雪夜奔袭岚州城,杀得降将曹师雄其部鸡飞狗跳?陈将军可知道谁助大越皇帝守巩县战沁水,令敌军闻风丧胆?陈将军可知道谁千里奔袭太原,打得十数倍于己的敌军魂飞魄散,成功将十万太原军民救援南撤?陈将军可知道谁守淮水,令叛将岳海楼数万兵马折戟而归?”周虚易问道,“陈将军真要周某说出这个名字吗?”
“怎么可能?”陈满又惊又疑、直是摇头说道。
“陈将军到这时候真以为不可能吗?”周景盯着陈满的眼睛,问道,“陈将军要不要将我严刑拷打一番,看看我是不是假周景?”
突袭汴梁,绝对不是没头没脑的杀入汴梁城,将汴梁城搅得天翻地覆就完事了。所有的计划,必然包括将赤扈人及岳海楼的注意力,从外围吸引到汴梁城,突袭兵马在数倍甚至十数倍、数十倍敌军的围追堵截下,要如何脱身。
位于蔡河、涡水之交的朱仙驿,实在是极具战略地位的一个节点。
不过,此次潜伏进来的精锐只有两千人马,倘若强袭朱仙驿,除了有分兵之忧,还难保证对汴梁强袭的突然性。
汴梁及京畿诸县驻守的兵马总计有五万众,除了两千赤扈骑兵外,除了有雄州降将杨景臣嫡系万余万兵马外,最主要的部分乃是汴梁突然陷落之后,迫于形势投降的京畿驻军。
京畿驻军除了战斗力参差不齐外,又因为是新附的关系,他们手里还没有沾染多少大越民众的血,他们对赤扈人也没有什么认同感——在对汴梁的驻防上,他们也受到戒备,主要负责守外城及外围的城寨,汴梁内城及皇城,则主要由杨景臣及赤扈人马驻守。
黑衫军以往在蔡河沿岸活跃最频繁,周虚易为了在朱仙驿立足方便打探消息,与朱仙驿守将陈满接触较多,了解陈满主要是家小都在汴梁城,汴梁突然陷落后,被迫随上峰、此时任伪楚皇城司亲事都指挥使的赵彰降敌的。
不过,陈满本人对赤扈人残暴杀虐,还是相当不满,平时只是不敢表露出来,他被派驻守朱仙驿,颇为用心约束军卒不去滋扰商民,对义军在朱仙驿的活动迹象,也是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景与周虚易先“自投罗网”,还打算等突入汴梁城后,再向陈满表明身份。
当然,陈满不是蠢货,深深意识到今夜的事充满太多的诡异,主动跑过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陈满有些站不住,指着旁边的板凳,要亲从帮他拖过来。
陈满一屁股坐板凳上,直觉肩背有如万钧重石压来,令他喘不气来。
靖胜侯、御虏将军徐怀亲率兵马突袭汴梁城!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又或者说这怎么就不可能了?
“将军切莫受逆党蛊惑。”
一名亲从见陈满犹豫起来,急忙劝他道,
“即便逆贼徐怀突袭汴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或能出其不意杀入汴梁外城,但汴梁有杨帅及赤扈雄将拔格坐镇,岂是两三千逆兵能突入的?此外,岳帅、萧帅以及平燕宗王府的兵马,回援汴梁,都只需要三四天的时间,将军此时受逆党蛊惑,绝对是自寻绝路啊!将军倘若不信,大可以将这两名逆贼关押在这里看形势发展,待逆贼真能夺下汴梁全城,再做决定不迟!断不能此时受逆党蛊惑!”
听陈满身旁这名亲从的话,周景也是禁不住一惊。
陈满仅是一名营指挥使,他本人或许有些能耐、见识,但他身边扈随,竟然能在仓促间说出这一番劝导陈满的话?
第五十八章 孤卒
见陈满身旁扈从竟然劝阻陈满与楚山合作,特别是这扈从劝说陈满时手按住腰间的佩刀,周虚易也是一惊,不知道从哪里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陈满很是失魂落魄,却没有注意身旁扈从的异常,只是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确实完全可以将周虚易、周景二人先扣押下来,看接下来两天的形势发展。
他虽说曾为越臣,但他半生坎坷,还是在随赵彰投降之后才捞到一个都指挥使的差遣——他之前在京中从军,连养家糊口都难,大越可真没有多少令他挂念的啊!
他真需要拿身家性命、全家老小,去为最后那一丝谈不上多强烈的挂念冒险吗?
周景、周虚易被关在牢室之内,看出那名扈从非同寻常,也看出这扈从在劝谏陈满时眼里暗藏杀机。
不过,陈满身旁另一名扈从同样也悄悄将手按住腰间的佩刀,令周景、周虚易不敢轻易出声提醒陈满,就怕骤然事出惊变、血溅当场。
“陈将军既然不信任我等,且待观望两天,看我家节帅有无可能将满城叛臣逆将杀得血流遍地!”周景坐回到牢室角落里的干草堆,不以为意的笑道,“这牢室也挺舒服,我们睡上两天,就当入秋贴贴膘了!”
周景就想着先稳住陈满身边两名扈从。
就算陈满现在听从这名扈随的劝告,将他们扣押下来观望形势,事情还有转机的——且不说还有其他部署,徐怀亲率精锐突入汴梁外城后,看到朱仙驿这边一直都没有反应,也能猜到这边出了意外,实在没必要现在就磕个鱼死网破。
周虚易见周景能如此镇定,暗感楚山大将级人物真不是好相与的——他也强按住心惊胆颤坐回干草堆里。
只是在他坐回草堆那一刻,看到陈满身边另一名扈从蓦然将腰间佩刀拔出半截,惊得要尖叫起来。
周虚易的异常反应,也是叫陈满一惊,愕然转头看去,见亲从拔出刀来,又惊又怒质问道:“姜平,你要做什么?”
陈满下意识就要将腰间佩刀解下来去抵挡,但是他慌乱间哪里来得及抵挡?
陈满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却不想姜平长刀出鞘后,一道刀光却是径往那名劝他扣押周景二人、观望形势的亲从陈角颈项斩去。
“你!”陈角只来得及伸手抓住斩来的刀刃,但刃口已经斩入他颈项三尺,感觉血飚射而出,难以置信盯住平时有如手足、在陈满麾下共事十数年的姜平。
陈角一屁股坐地上,不甘心的撑住最后一口气,苦涩问道:“你为什么杀我?你能让我死得瞑目吗?”
“陈兄弟,对不住啊,皇城司虽然也扣押了我二子,胁迫我与你一起暗中盯住陈将军,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我是靖胜军遣散出来的孤卒啊,还是不甘愿当胡儿走狗啊!”
待陈角咽过气去,姜平将带血的刀回鞘,朝陈满说道:
“汴梁城陷,陈将军被扣押放归后,我与陈角慌称家小在大乱中走散了,实则是被皇城司扣押为人质,要挟我们充当皇城司的密探,盯住陈将军——之前也实在对不住陈将军,陈将军暗中对赤扈人不满,明知道朱仙驿有义军活动却有意视而不见,我们因为家小受胁迫,都如实密报皇城司了;皇城司甚至有意使陈角取代你来守朱仙驿……”
“靖胜孤卒是怎么回事,你实际一直暗中替楚山做事?”陈满难以置信的问道。
“周爷与周寨主并不知道我是靖胜军的孤卒,”姜平摇头说道,“王帅身死时,我才在靖胜军从军两年,也没有立下什么战功,只是无名小卒而已——蔡铤夺得靖胜军兵权后,不断将旧卒分拆到其他军中,我也就在诸军间辗转流落,直到与陈将军您与陈角相识,拼得一些战功,才获任队率,再一并调入京中禁军。说实话,这些年我都快忘了自己曾在王帅麾下从过军!不过,陈将军你一次酒后说我大越男儿,怎能屈膝寄于胡儿身下讨食,我深受感触,一直想着跟陈将军说破这事,只是苦无机会,还望陈将军勿怪!”
“这怎么能怪你?”骤然间发生这些事,陈满内心也是极受冲击,失魂落魄的说道,“我就知道皇城司不可能这么信任我们这些降将!”
“周爷与周寨主是不是可以……”姜平看向牢室里的周景、周虚易,问陈满道。
“你快快将牢门打开!”陈满又觉得只是吩咐姜平不合适,忙站起来一并将牢室栅门打开来,朝周景施礼道,“陈满当如何做,还请周参军指点!”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亲从陈角,走出牢室的周景也没有想到这事在瞬息间会有如此的一波三折,朝姜平拱手问道,“姜兄弟,当年靖胜军在何人麾下讨口饭吃?”
“豹突营周蕗指挥使麾下任卒,周蕗平时谨慎,也从不当面忤逆蔡铤,但酒后为王帅说过几句打抱不平的话,被人报入蔡铤耳中,最终因为济云城一战攻城不利,为蔡铤杖杀,之后豹突营就彻底散了。”姜平回想往事,唏嘘不已的说道。
“周蕗确是死得太冤,王帅在世时也盛赞他有大将之风,真是太可惜了!”周景与卢雄、徐武碛、徐武坤、徐武良等他们对靖胜军在王孝成身死、兵权为蔡铤夺去后的诸将命运一直都有关注,但靖胜军最盛时有两万五千悍卒,这些人或战死沙场,或受迫害而死,或伤病而死,或散入其他军中,总之各自飘零,也不可能一一查清楚来龙去脉。
而因为大越军制的缘故,军将武吏对军队的归宿感很弱,普通兵卒跟军队、主将的渊源就更弱了。
楚山一段时间来都试图暗中联络靖胜军的旧部,主要针对曾在靖胜军任职的军将武吏。
不过,这些年过去,当年在靖胜军任职的武将军吏还在军中任事的已经非常少了;即便还能联络到一些人,但这些人这些年过去各有牵绊,联系上也更多只是叙叙旧情而已。
比如此时已经出任右骁胜军都虞侯的解忠。
然而姜平的出现,除了意料之外帮他们解决朱仙驿的问题,还令周景想到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京畿四五万降附军之中,到底有多少靖胜军旧卒?
大越禁军,兵卒都是终身制的,一般说来只有极少数的军将武吏才有机会脱离军籍,大多数的普通兵卒都要留在军营终老,只不过是年老之后会被逐步淘汰到充当各种力役的厢军中去罢了。
所以说蔡铤当年忌讳王孝成的旧部有可能对他不利,百般打压靖胜军武吏军将,将老卒拆散,除开战死病故的那一部分人,其他人绝大多数还在西军各部流转。
而大越为保持京畿禁军的战斗力,每隔两三年就会从西军挑选一批健锐补充进来,将老弱汰淘到厢军里去,是一直以来坚持的惯例。
这也就必然会有一部分不受关注、靖胜军出身的普通兵卒进入京畿禁军,而随着汴梁的陷落,大部分京畿禁军迫于形势降敌,这部分靖胜军老卒也就沦为伪楚兵马的一员。
眼前姜平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虽然伪楚驻守汴梁的兵里,靖胜军旧卒可能就只有几百人或者一两千人,又被打散了,他们甚至都忘了曾经与靖胜军的渊源。
毕竟普通兵卒更多时候还是麻木的,现状注定他们只能随波逐流。
然而这一次汴梁注定会再次搅得天翻地覆,是否是重新激活这些旧卒与靖胜军渊源的一次良机?
至于朱仙驿这边,周景敢与周虚易走进来,不可能单纯冒险一试陈满的人品,而没有其他部署、后招,当下便对陈满说道:
“韩圭乃受楚山行营秘令到朱仙驿军寨任经承司吏,此外节帅虽然率侍卫亲兵奔袭汴梁而去,但朱仙驿附近犹暗藏一部精锐——眼下只需要将这些人手暗中接往军寨,陈将军把队卒、都将邀入衙堂共商大计,相信大部分人还是能晓以大义的!最终我们还是要保证朱仙驿表面不起一丝波澜……”
朱仙驿乃是后手棋,当然是要先暗中控制,越晚暴露,对他们才越为有利。
听到这里,陈满也是暗暗心惊,心想他真要听陈角的劝,扣押周景、周虚易,就算不被姜平暴起斩杀,也必然会被韩圭“引狼入室”所害!
妈蛋,韩圭小鼻子小眼,平日里做事唯唯诺诺,竟然是楚山安插在朱仙驿的密间?
“一切都听周参军安排!”陈满说道。
“等我部人马进来后,姜平便随我去见节帅,我们也一定会安排人保护陈将军的家小,请陈将军放心!”周景想到姜平还有二子为皇城司扣为人质,都不知道人在何处,这次肯定没有办法一同营救,跟陈满说道,“姜平、陈角之事还要密不外宣,对外就称陈角不晓大义,为我等所杀,姜平逃出军寨去了!以免姜平二子受到牵连!”
“这是当然,我省得!”陈满说道。
第五十九章 汴梁
天际已流泄出些微的晨曦,天地似蒙上一层青色的微弱光辉。
朱仙驿寨城北面悄然打开,一队身穿汴梁禁军兵服的人马簇拥着少量战马,在暗弱晨曦的掩护下鱼贯而入寨城。
午夜两三千黑衫军经蔡河北上,于朱仙驿登岸,没有办法掩人耳目。
不过,黑衫军过境之时,即便伪楚有探马斥候在附近,也是唯恐避让不及,而镇埠里的民户更是关门闭户,都气不敢粗喘。
这时候除了朱仙驿军寨之中的兵卒,又有谁能发现一支两百人的队伍,会在此刻进入朱仙驿军寨?
寨墙之上的百余兵卒,看着这支队伍从北面进军寨,都感到很困惑——特别有些老卒,心里已有很深的疑点:黑衫贼刚刚过境,援兵怎么可以来得如此之快?
不过,队率以上的军将武吏都被陈满召去衙堂议事,都将赵仓、司吏韩圭此时奉陈满之令,迎接援军进寨城,谁又敢啰嗦半句?
坐衙堂之中,看到赵仓、韩圭将伏兵领进大院,陈满这时候沉着脸,看向堂中所坐的诸都将、队率,说道:“黑衫军过境,显然是奔汴梁城而去,我等按兵不动,想来事后必受责罚,不知道诸位如何作想?”
“指挥使勿虑——贼人势众,我们守住寨城要紧,谁能责罚到我们头上?”有人宽慰陈满说道,“真要责罚,也得等指挥使升任都虞侯,手握两三千兵马再说啊!”
“两三千贼众奔汴梁而去,又能讨得好什么好?自然不是我们故意按兵不动,乃是将沉甸甸的战功送给友军啊,这还能怨到我们头上来?”又有人哈哈笑道。
诸多都将、队率,可不觉得坐看两三千贼众过境,他们紧守城寨有什么不妥,只是笑陈满太杞人忧天。
“倘若我们与黑衫军暗中勾结,有意纵其奔袭汴梁呢?”陈满沉声问道。
“指挥使开什么玩笑?”
“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陈满霍然而立,手按腰间佩刀,说道,“朝廷暗弱,诸将士日子过得艰苦,心里有诸多不满,陈某都看在眼里,但胡虏南侵,蹂躏中原,肆意劫掠奸辱烧杀我兄弟姊妹,河淮千里沃土,白骨累累,诸位当真以为我陈满就乐意屈身事贼吗?又或者诸位都愿意甘愿事贼?”
“不甘愿又能如何?他们势大,南边现在被打得节节败退,听说现在连河洛都要丢掉了……”有人小声嘀咕道,“看看才多少时间,达官贵人们都已经将一多半的江山丢掉了,我们能有什么不甘愿?陈军使啊,你还是别跟我们开玩笑了吧,这玩笑可真开不得啊!”
有人想着苟且偷生,有人神色沉默,叫陈满的话所触动,也有人为陈满刚才说的这番话暗暗警惕起来——周景与姜平、周虚易藏身幕帐之后,将堂前众人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这时候王章带着数十健锐,执刃走到廊下,将虚掩的大门推开来。
被召集到衙堂的都将、队率看到外面执刃所立,都是面孔陌生的悍卒,虽说所着乃是汴梁禁军服甲,但杀气腾腾的气势,绝非他们这些降兵降将所能相比!
诸都将、队率这才真正意识到陈满所言可能真不是在开玩笑,这些人绝不可能是从汴梁增援过来的兵马啊!
待早对虏兵暴行不满的都将赵仓陪同韩圭、王章等人在诸都将、队率目瞪口呆中走进衙堂,陈满揭开身后的幕帐,使周景、周虚易二人现身,振声说道:“诸位现在应该认识到陈某不是在开玩笑了吧?周寨主相信大家都不陌生,但他实乃黑衫军头领,而这位周爷更是楚山行营参军事。之前从朱仙驿登岸北袭汴梁城者,实非黑衫军主力,而是大越靖胜侯、御虏将军徐怀所亲率楚山雄锐——我再问诸位一声,尔等还甘愿屈身事贼,不怕有朝一日身死入土无脸去见列祖列宗吗?”
“靖胜侯徐怀?”
“楚山精锐奔袭汴梁城?”
王禀主持京畿防务之时,徐怀崛起桐柏山,于朔州屡败胡虏,以及他身为王孝成之子的传闻,早就在京畿诸军里传开了,更不要说其后助景王赵湍守巩县、击沁水,千里奔袭太原等传奇战绩了。
别部兵马奔袭汴梁,在诸都将、队率看来只是自寻死路的笑话,但有千里奔袭太原的传奇战绩在前,谁敢说靖胜侯徐怀亲率楚山精锐奔袭汴梁,还是笑话?
传闻徐怀千里奔袭太原,阵斩曹师利、李处林等一干大将如切瓜剁菜,杀得十数倍敌军尸横遍野,最后还能全然无损接援太原十万军民南撤,谁敢说靖胜侯徐怀不会再次将汴梁四五万守军片甲不留?
原本想着陈满真有不对劲、异心,就暗中给皇城司通风报信的都将、队率,这一刻也都纷纷改变主意,顿时都捶胸顿足,指天发誓,要与胡虏誓不两立。
朱仙寨自陈满以下,仅有五百守军,还都是京畿降军,有王章亲自率领一队侍卫亲兵以及周洛率领两百余黑衫义军将卒进来,就足以协助陈满控制城寨之中的局势了。
之所以演这么一出戏,除了需要把诸都将、队率纠集过来,方便王章他们更悄无声息进寨城外,主要也是甄别哪些武吏还存有一些血性,以便朱仙驿立时就有更多的人手可以调用。
见这边局势已定,周景当即给陈满引荐王章。
朱仙驿军寨接下来最关键的,就是着陈满、赵仓以及周虚易、周洛父子,协助王章牢牢控制住军寨,封锁、隔断对外的一切联系,让朱仙驿军寨像一枚沉默的棋子,尽可能在接下来注定会惊扰河淮,注定会将河淮搅得鸡飞狗跳的大局之中,让岳海楼及赤扈平燕宗王府、镇南宗王府忽视掉朱仙驿军寨的存在。
安排好这一切,周景则带着隐姓埋名的姜平,在数名侍卫的簇拥下,在渐渐明亮的晨光中,悄然离开朱仙驿军寨,往汴梁方向而去,去与徐怀会合……
……
……
“你们一个个惊慌成什么样子,不过区区两三千黑衫贼而已!”
提举公事杨景臣匆匆从府邸赶来皇城司衙署,看着诸亲从、亲事都指挥使、都虞侯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魂不守舍,气不打一处来的训斥起来,
“你们不是一直嚷嚷这些贼军太狡猾,东躲西藏,叫你们出兵怎么都剿不干净嘛?现在好了,他们自投罗网了,你们高兴都来不及,怎么都一个个哭丧着脸,叫人还以为是天兵天将杀来了?”
“枢帅!来的可能不是黑衫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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