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更俗
想要死不见尸玩消失,真以为官府是摆设?
他们只要对徐武江他们的行径有所怀疑,便有权力将其家小抓入牢狱问案,到时候徐武江怎么安抚那些武卒?
“不是欺瞒,而是一定要行!”徐怀说道,“我这么说,柳姑娘还愿意与我们去玉皇岭?”
“……”柳琼儿震惊问道,“你们二人,凭什么跟徐武富斗?”
“徐武富绝不敢承认他与邓珪勾结安排徐武江他们去送死,所以不管官府如何质疑,他都得咬死徐武江他们为贼匪所害而死不见尸,他有责任保护众人家小不受官府滋扰,甚至还要帮着跟官府讨抚恤!”
徐怀说道,
“宗族每遇匪事,便要族人捐粮,加上秋训,平日里纳粮纳赋,也是族人承担更多,遇到盗匪袭寨,也是族人上阵拼杀,宗族械斗,每有死伤,无不是族人——官府要过来拘人,徐武富作为族首,要是不管不问,就任官府将无辜之人拘走,他凭什么服众?”
“要是官府派大队人马进玉皇岭抓人呢,徐武富难道不可以将一切都推到官府头上?”柳琼儿问道。
“是啊,其他徐氏族人都是讲道理的,只要徐武富‘尽力’了,他们就不会再苛求徐武富,也不会有谁真敢站出来跟官差对着干,”徐怀笑着说道,“但是,不是有我这个不懂道理的‘憨货’吗?”
柳琼儿明白徐怀的意思了,徐怀继续装痴卖傻,实是威胁徐武富不敢公然将徐武江等人家小交出去的一把“利刃”,暗感这即便凶险,却也不能说一定不行。
柳琼儿又问道:“王老相公那里呢,他也同意如此安排?”
“我们如此行事,并没有告诉王老相公,但事情至此,我们也不可能顾及太多了!”徐怀说道。
他之前就跟柳琼儿说过,王禀所处的立场跟他们并不完全一样,他甚至都没有跟卢雄挑明这事,这一切都是昨夜卢雄走后,他与徐武江、徐心庵狡尽脑汁想了一夜之后商议出来的办法……
“我看这事能成,徐武富真敢无耻到将徐武江他们的家小交出去,我白刀子捅他腚眼里去!”徐武良狠狠的说道,“不说其他,我们立刻就去玉皇岭!”
“现在还不能走,昨日定计太仓促了,根本就没有时间给我们准备。这里面还有太多的不确定性,首先我们都不能确认所有人是不是已被十七叔说服,需要等明确的信息才能动身。”徐怀说道。
“等有明确信息传来军寨,邓珪怎么会放你跟荻娘走?”徐武良急道。
“我们商议好,在入夜之后十七叔要是都还没有派人找借口回军寨,便说明他们已经脱身藏入深山了,”徐怀说道,“到那时候我再与十七婶潜出军寨,我们会合后连夜赶回玉皇岭去,也不虞邓珪派快马追捕!”
“有人看到你进入邓珪的住所,你此时回军寨,会否太凶险?”柳琼儿担忧问道。
“我不回去,邓珪才会起疑心,那十七婶就难以脱身了;我等会儿径直回去,邓珪哪只眼睛会瞧得起我这个‘憨货’?”徐怀笑道。
别人眼里的“他”才是最好的伪装,何况他在吏目前唱过双簧,将注意点转移到唐天德身上去。
即便唐天德去邓珪房里窃银这事,听上去也不大可能,但怎么都比徐武江安排去他这个“憨货”去邓珪房里窃看密信,更令人信服!
第三十五章 不白之冤
邓珪阴戾的眼神像刀子似的,在浣洗婆子以及今日在衙署前厅守值的两名吏目脸上打转。
铁楔子被硬力拉出来的大衣箱,这时候移到卧房中间,邓珪已经将里面的衣物翻看过一遍,除了那一小袋金银之外,大衣箱里密信及其他衣物都在。
晋龙泉、唐天德等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邓珪旁边,也不清楚到底丢失了什么,但他们也理解邓珪为何如此震怒。
不管邓珪这个巡检使多么的微不足道,但在淮源镇他却是唯一代表朝廷的体面,虎头岭贼匪大肆劫杀商旅不说,现在竟然有小贼闯进他的房里,如何叫他不暴跳如雷?
“除了徐家那憨货,真就没有别人进来过?”邓珪声音低沉的再一次问道。
“今日公廨甚是冷清,并无太多人进出,我与王甫也没有同时离开前厅,有谁进出,瞒不过我们的眼睛——除了徐怀过来说要找邓郎君停留片晌外,其他人过来都是跟我及王甫交待过事情后就走,没有逗留。而徐怀离开公廨后,便出了军寨,到这时候都没有归来。”一名脸皮黢黑的吏目说道。
“王甫也以为邓郎君当务之急,还是赶紧遣人去将徐怀捉住。”另一名吏目附和说道。
徐怀离开公廨时那自言自语的牢骚话,他们并非没有听见,甚至在邓珪回来后发现房里遭窃,他们就毫不怀疑的认定是唐天德潜进来下的手。
不过,徐怀午前离开军寨之后就不知所踪,他们此时“如实”交待出来,无人质证,邓珪都未必能奈何得了唐天德。
他们心想着与其因此得罪唐天德及他背后的唐家,还不如先推到徐怀的头上。
“你们莫要欺我太甚!”
见这两名吏目说话时还相互打量,一副生怕对方说漏嘴的样子,邓珪都快气炸了。
要不是这二人跟晋氏、唐氏、钱氏等大姓多少有些沾亲带故,他两个大耳刮子早就扇上去了,这时却只能强抑住心头的怒气,都带些哆嗦的指着左手的院墙头,问道,
“你们难道是想说这些痕迹,是徐家那憨货故意造出来,叫我误以为有别人翻墙进出喽?”
“小吏也觉得甚是奇怪。”黑脸吏目硬着头皮说道。
“那你们看到他进出,就没有问一声他到底为何而来?”邓珪压低声音问道。
“邓郎君遣人将徐怀捉来,一切便知道。”黑脸吏目说道。
在邓珪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一名武卒飞快的跑过来禀报道:“徐怀回军寨来了,郎君是否要将他拘来问话?”
“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到这时候还要欺我不成?”邓珪再也控制不住胸臆间的怒火,抬脚就向黑脸吏目踹过去,抓住腰间佩刀,怒目瞪向吏目,似乎他再敢说一句谎话,就拔刀剁碎他了。
他平时是好脾气,但这节骨眼上,真没有一点脾气,天下人都要当他是病猫了。
“徐怀说唐都头遣他过来找郎君,离开时却又说唐都头已经在院子里,但我们却没有在院中看到唐都头的身影。”黑脸吏目跪在地上惧道。
“你胡说八道。”抱着一副看好戏心态的唐天德,没想到事情突然转到他头上来,当即也是暴跳如雷的怒斥那吏目。
邓珪冷冷的剐了唐天德一眼,又问黑脸吏目:“你刚才为何不说?”
黑脸吏目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要是一开始都如实说出,这时候也能坦荡面对,现在叫他如何辩解?
难道他跟邓珪说,他刚才不说,是认为邓珪斗不过背后有唐家撑腰的唐天德?
“你也故意瞒我?”邓珪脸色阴晴不定的看向另一个叫王甫的吏目。
“下吏耳背,徐怀离开时似乎说了些什么,但下吏没有听清楚!”王甫这时候可顾不得同伴那怨恨的眼神,将事情从身上推得一干二净。
“你们去将徐怀那狗杂碎给我捉过来,撬开他那张破嘴,问他哪只狗眼在这院子里看到我来过!”唐天德暴跳如雷的叫道,他可不想无缘无故背这黑锅。
邓珪长吸几口气,突然间挥了挥手,换了一副风轻云淡的说道:“好了,我房里其实没有少什么东西,只是这些天大家叫匪患搞得人心惶惶,我跟大家开个玩笑罢了!唐都头不要放在心里,改日我请大家吃酒谢罪。”
邓珪的转变叫诸多人一愣。
唐天德转念却想明白过来,邓珪压根就是认定是他潜入院中,只是不愿跟唐家撕破脸,这才轻轻揭过,他心肺都要气炸掉,叫道:“这事岂能就……”
“天德,郎君既然说是玩笑,你也不要再纠缠不休了。”晋龙泉抓住唐天德挥动的手,让他安静下来。
“我……”唐天德见晋龙泉都如此,脸涨得通红。
“走走走,我们出去说话。”晋龙泉将唐天德往外拽。
邓珪也示意其他人都离开:“好啦,我今天有些累了,改日再请大家吃酒。”
唐天德被拽出公廊,心里气难平,说道:“不将徐怀那杂碎揪来问清楚,这盆屎扣我头上,怎么洗得掉?”
“天德,我问你,这军寨之中,有几人能将那铜楔子生拔出来?”晋龙泉问道。
“徐怀那狗杂碎天生神力,怎么就不是他啦?”唐天德问道。
“徐怀一拳能将衣箱打稀烂,我毫无怀疑,但一点点的将铜楔子生拉出来,还看不到有半点挖撬的痕迹,却不可能是他——我说到这里,天德不会连发力跟发劲的区别都搞能混了吧?”晋龙泉说道,“不管是谁设计,幕后之人既然让徐怀回军寨,自然是笃定我们无法从他嘴里问出真相来,你再纠缠下去,除了逼邓郎君跟你翻脸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处?”
“我……”唐天德说不出的憋屈,恨不得将刀拔出来乱斫一通解恨,但晋龙泉的话也有道理,这事太蹊跷了,他即便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应如此莽撞。
“走,我请你吃酒去!”晋龙泉拉唐天德往军寨外走去,就怕他碰到徐家那憨货又控制不住脾气。
邓珪扶梯站在院墙后,脸色阴沉的看着晋龙泉、唐天德往军寨外走去,跟身后一名跟随他多年的老仆说道:“你跟着晋龙泉、唐天德,看他们出去跟什么人接触——真是以为我邓珪软弱可欺吗?”
……
……
徐怀回住处时,苏荻正跟王萱说话,找了借口将王萱支走,蹑手蹑足走过来,说道:“你这个浑货,怎么就跟没事人似的?你见着徐武良了?”
徐怀看了一眼西山之上的夕阳,说道:“再有一个时辰,十七叔还不派人送信回来,我们就动身出军寨!武良叔他们到时候会准备好马匹,在军寨南边等我们,然后沿着白涧河往南,到黄石滩涉水过河去玉皇岭!”
“真不跟王老相公说一声?”苏荻昨天夜里才知晓这一切,清晨给徐武江他们送行时,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内心的慌乱,今日整整一天却都没敢迈出门去,就怕被人看出破绽来,却没想到徐怀不仅潜入邓珪房里偷看到密信,还跑去找徐武良、柳琼儿商议撤往玉皇岭的计划,到时候还能旁若无人的走回军寨来。
不过,这事因王禀而起,徐怀诸事也都跟王禀、卢雄商议,临到最后却将他们瞒住,苏荻始终觉得于心不安。
“只要我们出了军寨,再等十七叔那里的消息传回,王老相公、卢爷便会猜到一切,他们也半点不会受我们牵累。我们此时能跟他们说什么,说我们要落草为寇了?十七婶是希望他们替我们守秘,还是希望他们尽忠于朝廷,此时去找邓珪告发我们?”徐怀说道。
“也是,我心慌了,心思乱糟糟的,都没有一个头绪!也不知道你这心肠是什么铸成,欺瞒我们这么久,却还浑没事似的,”苏荻苦笑一下,平举起手里的腰刀,说道,“这刀有两年没有怎么使了,都手生了。”
苏荻随父母逃荒到桐柏山定居下来,不是娇滴滴的小姐,未嫁给徐武江之前家里粗活累活都干,也习过拳脚。
在桐柏山里,女孩子习武,并非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却是嫁给徐武江之后,苏荻想着相夫教子,宅子里又有徐怀、徐心庵这两个特别能吃的,没有余钱再请仆役佣妇,苏荻一人要将宅子里诸多繁琐杂务承担下来,才将练功这事丢下来。
苏荻的反应,要比徐怀想象中好多了,当下也不说什么,他们在宅子里照旧生火准备晡食(晚食),暗中为潜出军寨做最后的准备。
除了直脊长刀、腰刀、囊刀以及手弩可以随身携带外,徐怀肯定不能直接将徐武江留给的那把长弓背在身后。
这要是被人撞见,是无法解释的。
而一张长弓四尺有余,有弓同时也需有箭;苏荻这边准备了一只大竹篓子,将两捆铁箭、攀援用的绳索、铁钩等物放里面;长弓拿布裹住,放竹篓里还冒出头来。
在用过晡食后,等天色黑下来,徐怀在军寨里走了一圈,主要也是确认没有异常,这才回到宅子与苏荻拿上东西从后院门走出。
巡检司军寨正二百五十步纵深,周围一圈整一千步。
巡检司平时没有乡兵助守,即便一兵一卒都不派出去,也仅有一百二十名武卒,夜间能安排三四十名武卒巡守就顶天了;而通常人手都会集中在东西两寨门处。
其他段寨墙为节约柴木,连篝火都不会点,也是走马道发生两次血腥劫杀,守夜的武卒才照规矩每隔一段时间巡看一番,但在徐怀这些熟悉内部情况的人眼里,这样的警戒体系可谓是漏洞百出。
而寨墙夯土而造,仅有一丈余高,徐怀手指头扣住土墙上的裂缝,飞快的就爬上寨墙,将竹篓接上来,苏荻也不用他帮忙,比他还要灵活爬上墙头。
南寨墙外就是平地,也没有濠沟跟外面分开,听到徐武良在远处伪装的鸟鸣声,徐怀与苏荻就从长高的杂草间走过,跟藏在榆树下的徐武良会合,再一起往藏马匹处潜去……
第三十六章 金蝉脱壳计
黄昏时下过小雨,三月底的夜,还有些微寒意。
王禀站在院子里,隔着院墙,还能看到隔壁宅子里有灯火点着。
乌云遮住星月,照着窗户里透出来的微弱灯火,脊角仿佛蟒首在黑暗深处狰狞昂起。
听着身后脚步声传来,王禀转回头见是卢雄,说道:“隔壁有一会儿没有动静了,他们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我去看一眼?”卢雄问道。
“看什么啊,”王禀挥了挥手,苦笑道,“你过去看一眼,要是发现人走楼空,我们要不要去找邓郎君告发啊?”
卢雄微微一怔,问道:“相公以为他们将如何应对了?”
“这有什么难猜的,”王禀轻叹道,“我记得你说过,徐武宣这些人都是王孝成当年在桐柏山收编的贼匪——且不管桐柏山山寨势力有多复杂,且不管徐小哥身后是否真有人,徐武江他们应该都不难想到这是他们不多的选择之一。我只是没想过,我见逐唐州会在地方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徐武江、徐怀知道形势对他们来说,是凶险到极点,但在这种情况下,徐武江依旧率部前往青溪寨,而徐怀今日还浑没事的进出军寨,卢雄便猜到他们可能已经下了某种决心。
当然,卢雄不想王禀为难,有些事也没有不分粗细相告,却没有想到王禀心里已洞烛幽微。
卢雄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相公只能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静观其变!就是太多人静观其变,而坐视天下殆坏,”王禀语气幽愤激昂起来,但转而颓然说道,“以我当下的处境,不静观其变也没有办法了……”
夜风湿寒,卢雄刚要劝王禀回屋休息,却听得西寨门那边隐隐有疾驰的马蹄声传来,很快听到寨门打开,有数骑往巡检司衙署那边驰去。
“徐节级草率出兵,全都被贼匪杀害,不见一人生还!”
他们这边距离巡检司衙署就有三四十步,夜深人静,有人在巡检司衙署之前惶急大叫,卢雄与王禀都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事?”女孩王萱听到外面惊扰,吃惊的推门走出来,问祖父发生了什么事情。
“真叫相公说中了,他们金蝉脱壳走了!”卢雄感慨道。
“什么金蝉脱壳?”王萱不明所以的问道。
……
……
唐天德被晋龙泉揪去街市饮酒,但心里的怨气难消,美酒入喉不是滋味,美人也没有什么颜色,很早便回到军寨歇下,却辗转难眠。
听到快马驰入军寨报信,唐天德飞快披上衣衫,拿上腰刀赶到巡检司衙门,晋龙泉以及诸多在军寨内的节级听到动静也都纷纷赶过来。
徐武江率二十多名武卒拂晓出发,午前就能抵达青溪寨,这时候应该接手青溪寨的防守,多造鹿角木马阻塞道路,然后再先集结附近村寨的寨丁乡兵,怎么就草率出兵,连一个人都没能生还?
淮源巡检司总计就有一百二十名武卒,徐武江所部被贼匪全歼,损失可谓惨烈,怎么叫众人不惊?
走进巡检司衙署前厅,看来人是青溪寨的耆户长杜朝恩,正跟披着袍衫的邓珪说话,唐天德跨步走过去,揪住他的肩膀,急问道:“徐武江晨时出军寨,邓郎君万般吩咐他不得浪战,他怎么刚到青溪寨,就搞得自己一个全军覆灭?”
杜朝恩也慌了神,将晚时分确认消息后,带着两名寨兵打马赶来巡检司报信,连粗气都没有喘几口,这会儿又跟唐天德、晋龙泉等人说道:
“徐节级午时到青溪寨,用过犒赏食后,说虎头寨贼匪看似人多势众,实是乌合之辈,不足为患,邓郎君太小心了——他嫌弃青溪寨简陋,不耐烦守在那里,我们劝阻许久都不成,午后只能看到徐节级率部往虎头岭而去。黄昏时有匹军马,背臀插满箭矢浴血跑到寨子附近,我带着人往虎头岭摸去,相距四五里,就见溪谷里满地血迹,有不少残枪断箭,却不见徐节级跟他所率武卒的身影,想必是都遭遇不测了!”
唐天德与晋龙泉相顾惊骇,他们又不懂细情,乍听这消息,当然以为徐武江全军覆灭了!
第一天什么事都没有干,二十多名武卒全军覆灭,还死不见尸,这还得了?
“邓郎君……”
看邓珪脸色铁青,晋龙泉还以为他被这一噩耗吓住了,小声的提醒他,
“接下来要怎么办,还请邓郎君拿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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