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622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此时,他眉头透着几分忧心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乡间人丁若是大减,必然会大量的粮田荒芜,长此以往,往后的夏粮怎么办?朝廷和百姓无粮,是要出大乱子的。”

众尚书各自喝茶,看似是漫不经心地说着此事。

可实则却是各有自己的心思,越是谈论大事,反而要越显得轻描淡写的样子。

而越是谈论小事,反而越要显得急切,表露出激愤之色。

因为小事无伤大雅,也几乎不妨碍别人的利益,大可以激烈一些,显明立场。

可这样的大事,直接牵涉到了国计民生,这就不是好玩的了,一言一行,都极可能导致难以预料的后果。

胡广听了夏原吉的话,便道:“的确,无农不稳,这是大事,确实不可轻视。何况不少读书人,如今竟与商贾无异,也不知各地的学政、教谕们怎么管教的,真是斯文扫地。”

胡广显得既担心又带着几分气愤。

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兵部尚书金忠没吭声,他也担心粮食的问题,新政不是不可以推行,可粮食却不能少了。

礼部尚书刘观此时笑了笑,于是在这一群皱着眉头的人里,就显得太与众不同了。

见他笑,众人都不免狐疑,夏原吉率先问道:“刘公有何高见?这读书人的事,可是和礼部息息相关,倘若礼崩乐坏,刘公可是难辞其咎。”

刘观道:“圣人也没说过读书人不能经营吧?这与礼崩乐坏又有什么关系?”

夏原吉挑眉道:“可是言利……终究……”

刘观道:“若是言利就要管束,那购置土地,是不是言利?将土地租赁给佃农耕种,是不是言利?要这样说的话,那索性,大家都不言利了,都效仿太平府,岂不是好?索性将土地,统统都分出去,这样便算是在根子上,解决了当下的隐患。反正也无利可言了。”

夏原吉脸微微一红,道:“话不是这样说的,这样说来,刘公莫不是认为,眼下各府县奏报的事……理所当然了?”

刘观立即道:“老夫没这样说。”

夏原吉追问道:“那到底怎样的说法?”

刘观脸不红气不喘地道:“这样可以,那样也可以,你们先争论,哪一边有道理,老夫便附议谁。”

这话就太无耻了点了!

碰到这么个墙头草,夏原吉一时之间,直接语塞无词。

说实话,若非是同僚,夏原吉想给他两个耳刮子。

“无论如何,粮食的问题,不是闹着玩的,就算读书人的事,可以缓议,倘若因此引发土地荒芜,粮产大减,来年若是遭遇了饥馑之年,我等便是千秋罪人。”

众人都看向杨荣,杨荣沉吟片刻,道:“诸公……只看了奏报,可我这儿也有一份奏报。”

一下子,大家愈发的沉默。

杨荣道:“这是詹事府大学士杨溥呈送上来的,他命一些詹事府的人,往各府县早有过调查,上头是这样说的,以往的时候,士绅租赁出土地,交佃农耕种,农人缴佃租五成。”

“除此之外,还需负担朝廷的赋税、徭役,因而,落在佃农之手的,不过区区三成粮而已,若非灾年,这三成的粮,确实勉强能够糊口度日,可有的府县;却需上缴佃租六成至七成,盖因此地人丁多,而土地少,士绅不愁地租无法租赁出去。”

杨荣顿了顿,又道:“现在各府县的奏报,却是说,因为人丁减少,再加上失去了土布的收益,佃农们无以为继,只好相继逃亡,可细细思来,若是佃租降为两至三成,佃农的生活是否可以改善,能够安心务农。”

“其次,还是粮税的问题,杨溥学士所派人细细查过的情况,可谓触目惊心,朝廷所定之粮税,历来不多。可地方上各种名目的摊派和苛捐杂税,却是不少。不说其他,单说损耗这一项,便要求农人自付,说起损耗……为何太平府可以解决,可为何……各府县却加征于民?”

这一番话下来,文渊阁里的众大臣竟是哑口无言,说不出的尴尬起来。

事实上,这些事,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的。

不过杨荣觉得不合理,因而提出。

有人觉得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乃默许的规则,无法打破。

在座之人,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其实即便有争议,他们都有各自的道理,就看大家侧重点在哪里了。

杨荣自然也清楚大家的心思,他微笑道:“所以啊……总算土地要荒芜,依我而言,真要有土地,愿意降租,还怕没有百姓耕种?说到底,就回到了方才的问题上了,还是言利。贩货的士绅在言利,愤怒而起的士绅也在言利,只是彼此之利不同罢了,没有谁高谁下。”

夏原吉依旧忧心忡忡地道:“话虽如此,道理也是这个道理,可……户部这边,还是有所担心……”

杨荣道:“那就再看一看吧。这些奏疏,我等拟票时,还是建议陛下留中不发,且看后续。”

夏原吉叹道:“现下也只好如此了。对啦,现在京城里头,都在说,如今出了一个于谦。此人,诸公可有听闻吗?”

刑部尚书金纯道:“略有耳闻。此人似乎主持海关,是个举人,不过胆气足得很,听闻城阳侯府的一批货,前些日子被他所扣押,还勒令城阳侯补税……”

众人听这金纯说罢,都不禁莞尔。

“此人胆大如斗啊!”

……

永乐十九年初夏。

于谦抱着一沓账目,来到了郡王府。

对于郡王府,他是熟得不能再熟悉了,说是回家也不过分。

等见着了张安世,于谦依旧如往常那般规矩地行礼道:“见过殿下。”

张安世朝他颔首,随和地道:“这些天,本王一直盼你来,可你却少来走动。”

于谦道:“海关事务繁杂,下官抽不开身。”

张安世指着他手里抱着的东西,眼带好奇道:“这是什么?”

“从海关筹建至今的账目,以及大量的收支,特请殿下过目!”

张安世听罢,顿时兴趣盎然,道:“哎呀,本王可是久等多时了。”

第439章 有钱就可为所欲为?

于谦只微微一笑。他算是比较熟悉张安世的,毕竟在长史府里头做了这么多日子的书佐。

这位殿下可能对其他的事不甚上心,可对银子,却是最看重了。

不过现在的于谦,也改换了观念,自打真正进入郡王府公干开始,他就愈发的明白银子的重要。

太平府上上下下这么多的官吏,都指着太平府发放薪俸呢!

大家都有家要养活,没了银子养活,妻儿老小怎么办?

何况太平府这么多的工程,更不知雇佣了多少人,哪一处不是要花银子的?

芜湖郡王爱银子是真,可他也是散财童子,数不清的银子,从郡王府流出,而后进入千家万户。

他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一个个寻常雇工的孩子进入学堂,也亲眼看到落魄到家里的妇人不得不去纺织作坊的人家,竟会成群结队去店里购置胭脂。

一到了饭点,千家万户升起炊烟,竟可闻见肉香。

或许这些,并不算什么,甚至对于于谦这等世代为官、书香门第的人家而言,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可于谦不是寻常人,他对民间还是略有一些了解的。

正因为见识过遍地饥馑潦倒的百姓,见过那些衣衫褴褛的饿殍,见过自幼便下地、放牛,骨瘦如柴的孩子,方才知张安世有多可怕。

自然,太平府的一些风气,他也未必看得惯,甚至对一些现象,他颇有微词。

可对于于谦这等人而言,其实已经知道,若要说大明将要出一圣人,十之八九,必为眼前这位芜湖郡王殿下了。

何为圣人?除了宋朝之前人们对于天子的称呼之外。

更多的是指代尧舜或者周公、孔圣这样的人。

可今世之人,对圣人也有不同的解读,有人认为,才德全尽谓之圣人,因此才有圣人徳才高叡,闻颂天下之言。

只是于谦却也有自己的看法,圣人未必都是才德全尽者,能如尧舜那般,使民无忧,也可圣名传世。

见张安世如饥似渴的模样,于谦却是道:“殿下,下官还是先奏报一下海关的情况吧。”

张安世立即道:“你快说。”

于谦道:“海关现在定员三百七十四人,其中文吏一百四十三,另有海关巡检两百余,除此之外,还有司库十九人。不过……现在舰船入港日益增多,又有不少不法之徒,妄图蒙混入关,下官以为,这些人手,还远远不够,尤其是巡检的人数,远远不足。”

张安世皱眉道:“两百多人,还不足够吗?”

于谦摇头道:“不足的不只是人手,下官以为,至少还要再配备三五百的员额才可。除此之外……就是武器。其中所缺的,既有快船,还有火铳和火炮以及战马等等,当以模范营为标准配备。”

张安世背着手,来回踱步,这是效仿朱棣的。

低头沉思了一会,他便道:“你这岂不是要建一个模范营?”

于谦笑了笑道:“海关的关税,毕竟数目不小,正因如此,才会人为此,不惜铤而走险。尤其是商船,跑船之人,往往胆大包天,殿下应该有过一些耳闻吧,有一些商船,上了陆地为良民,下了海,虽也跑船运货,却也有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此等牵涉巨利之事,若无必要之防范,如何能尽取税金,以补海关加征之数呢?”

张安世点头认同道:“你想的周全,既如此,倒也不是不可以,你还想建学堂?”

于谦从容地道:“正是,下官想筹建的乃是海关专科的学堂,筹建海关的时候,因为招募的人员鱼龙混杂,下官花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整肃出来。可长此以往,不是办法,若无专科学堂随时补充人员,一旦将来事务更加繁重,再紧急征募人手,只怕就来不及了。”

张安世道:“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可先行办学,招募一批生员,当然,这事你去办。”

于谦道:“是。”

有些时候,他觉得这位郡王殿下还是很好说话的,至少颠覆了他最初时候的很多认知。

所以后来,他的很多建言和想法都能从容地说出来。

此时,张安世道:“本王还听闻,你还扣押了城阳侯的货物,勒令他补税?”

“是有这么一件事。”于谦不卑不亢地接着道:“是下头巡检搜抄出来的,胆子不小,足足一船的香料,报的却是一船无用的铁矿石,想借此机会,少缴关税。巡检登船搜查,和与他们产生了冲突,不过后来,问题解决了。”

看他淡定从容的神色,张安世好奇地道:“肯服软了?”

“倒也没有服软。”于谦道:“船上的船主,直接拿下,关押起来,船和货物扣下,与此船牵涉的商行,直接派人去诘问,这不就是将问题解决了吗?”

张安世:“……”

真是直接简单!

但是他喜欢!

见张安世无言,以为张安世怕惹麻烦,于谦便道:“下官也知道,殿下一定为难,殿下毕竟担心得罪了人,不过这不打紧,若是有人问起,殿下将此事,推到下官头上即可,下官在京城,反正也没什么亲朋故旧,坦坦荡荡,无所畏也。”

张安世微笑道:“你是为郡王府办差,我怎会将这些推到你的头上?这件事干的好,关押船主的那巡检,要记一功,好好犒赏。”

说着,张安世鼓励他道:“人情这等事,也不是不能有,都是肉体凡胎,怎可没有人情往来呢?可牵涉到了银子,就是两回事了,莫说是侯,便是天王老子了,不缴这个税,我张安世照样翻脸。”

于谦笑了笑,假装这句话没有听见。

虽然他脸上依旧平静,但是张安世的支持,他心头也有着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高兴。

张安世道:“本王没有看错你,你胆子不小。”

嗯,他就欣赏这点!

于谦道:“下官平日里,胆子并不大,既不敢走夜路,遇到了蛇虫鼠蚁,也不禁会心里发毛。下官之所以全力以赴,是认为此等事,利在千秋,所以赴汤蹈火而已。”

张安世不断点头:“好了,好了,账目拿本王看,啰嗦了这么多,这账目不看看,本王心里放心不下。”

于谦又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安世一眼。

这账目到了张安世的手里,用的乃是自是太平府通行的记录方式,所以张安世也懒得看前头,直接翻最后一页的表格看,直到一个数目映入眼帘。

张安世骤然之间,神清气爽,眼眸微微睁大,道:“这样多?”

于谦却显平静:“都是照着殿下所订关税数额开征的,海船的载量大,且眼下的海船,为了增加收益,往往所载的货物较为珍贵。这足足一船的货物,可能就要缴纳几千上万两纹银,所以……海关税收,自然不小。”

张安世倒是有点担心,于是道:“若如此,会不会给海商的负担太重了?”

于谦笑着道:“殿下,这一点其实不必担心,海货的利润实在太大了,我大明不值钱之物,到了外藩,便是数倍之利,外藩的货物,到了大明,又有一倍以上的利差,甚至……下官还听闻……有一些做买卖的方法,实在匪夷所思。”

张安世道:“什么方法?”

于谦道:“有海商至马六甲,与当地的天竺、大食等商贾,竟是拿玻璃、琉璃等物出来,这大食和天竺商贾,不明就里,争相抢购,一块玻璃,尤其是玻璃镜,便可换数百两金银,一块琉璃,竟也是百两金银,可这天竺、大食商贾,却视其为奇珍异宝。”

“而他们靠玻璃镜和琉璃换来的金银,再收购大量天竺的棉花,大食的织物以及其羊毛的等物,回我大明,便又是不菲的利差。这玻璃镜,在我大明,不过是不值钱之物,可就这么几十上百两的镜子和琉璃,却足可换来一船,价值万金的羊毛和棉花……”

张安世听着,不由得哑然失笑。

细细想来,玻璃这玩意,刨去他张安世可以大规模生产之外,还真比寻常的珍珠等珠宝看上去更珍贵,只是他没想到,这些海商竟还这样的玩。

最可笑的是,马六甲那边,识得玻璃镜的人只怕不少,不只是当地的王府以及汉人卫队,还有这么多的商贾。

就这样,竟还能拿这么个东西换来大笔的金银,唯一的可能就是,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个个心如明镜一般,可大家就是不说,保持着某种默契。

别看在大明,这些士农工商们彼此之间口诛笔伐,好不热闹。

可一旦去了海外,尤其是这么多的人,处于某种较为险恶的环境,这等险恶的环境,很容易让人不自觉的联合起来。

张安世道:“这样说来,这三千二百万两银子……我们倒是只是得了小头,反而是这些海商,一个个的早就吃的肥头大耳了?”

“也不尽然。”于谦道:“海商的风险却也是不小的,当然,挣银子倒也是真挣银子。”

三千二百万两纹银,是什么概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