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陈进业:“……”
一旁负责保护朱棣的丘松站了出来,道:“陛下,他怕不会用刀。”
说着,从袖里掏出一捆火药包来,塞给陈进业:“用这个,干脆,利落!”
陈进业睁大着眼睛看着被塞到自己手上的火药包,整个人瑟瑟发抖。
夜空之下。
浩浩荡荡的人马直入知府衙。
九江知府刘丰听到了动静,不断询问身边的文吏道:“几时了,入城了没有……”
他焦急地背着手,来回踱步。
南昌府那边已经下文,让他配合水贼入城。
对于此事,刘丰大吃一惊,若换做是任何一个时候,他都断然不敢做这样的事的。
可现在……他却无路可走了。
锦衣卫封了府库的时候,他就清楚,他迟早要人头落地,府库里头……有太多太多不可见人的东西了。
若是此前有什么征兆,他还可以从容不迫地销毁罪证,可锦衣卫的动作太多,快到他根本没有任何准备的时间。
而现在,似乎也只有铤而走险这一条路可走了。
水贼入城是个好办法,这水贼一杀进城,所有的罪证,也就随之这一场变乱,而彻底地销毁。
到了那时,等到水贼杀光殆尽了一切,他再带差役,做出拼死抵抗的姿态,等贼子们退去之后,尚可以奏报自己击退了贼子。
这可以说是双赢的局面!
水贼们抢夺了他们的东西,而他也摇身一变,成了坚守城池的功臣!
虽然造成了巨大的后果,无数的军民百姓死于贼手,可功过相抵,最坏的结果也不会丢了性命。
哒哒哒哒……
就在此时,外头急促的脚步传来。
焦虑的知府刘丰不吭声,细细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那是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有人大呼:“你们是何人?”
“呃……”
凄惨的声音传出。
片刻之后,猛地有血雨洒在了纸窗上。
这纸窗上宛如梅花,鲜红的血盛放。
刘丰打了个激灵,整个人吓了一跳。
紧接着,大门被猛地被撞击开。
而后便有一魁梧之人,手持利刃进来。
刘丰惊道:“尔等何人?”
“好汉王雄!”来人大呼。
“你……你们……怎来此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刘丰急得跺脚,咬牙道:“快退下……”
他是瞧不起这些贼的。
在他看来,自己和上头的人,不过是利用这些贼子罢了。
这王雄却是跨前一步道:“有事,所以才非来此不可。”
刘丰拉长着脸道:“何事,有什么口信?”
王雄道:“那位先生吩咐过,进了城,先杀了你,将这府衙里的人都屠了,再杀其他人。”
刘丰听罢,猛然打了个哆嗦,他张大眼睛,看着王雄:“你……你安敢……怎……怎么可能?我以师待之,他为何要杀我?我……我……这……不可能。”
王雄没有啰嗦,直接扬起手中的利斧,猛地朝刘丰脑门上狠狠砸下。
咔……
刘丰身子一僵,不动了,他的脑袋瞬间多了一个斧头,他啊呀一声,整个往后倒地。
王雄踩着刘丰的尸首,狠狠地用劲,才将卡在刘丰颅骨上的利斧拔出来,口里呵着粗气:“又干掉了一个,传令,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要留!这姓刘的知府还有一个儿子也在廨舍,上头吩咐过了,都给俺剁为肉酱,他们晓得的事太多了。”
说罢,提着血淋淋的斧头,边走边道:“走!”
一声令下,无数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
数不清的人,轻车熟路地直奔县衙。
而在这里。
只有三百余人。
这些伏兵,早已悄悄入城,却全都躲在县衙和附近的几处民居里。
就如沙丁鱼一般,既不能有动静,还不得随意出入。
也亏得平日里操练,才能熬过去。
如若不然,换做任何一营兵马,也无法做到如此令行禁止。
可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活络筋骨了。
所有人开始拆卸后仓中车马运来的弹药。
在县衙附近几处,架起了一个个路障,搭建了临时的沙垒。
随后……诸多火器开始架设了起来。
府衙处火起。
张安世来回走动,不断地对身边的朱勇道:“记得要保护我,贼子们最想要的就是我的性命。”
朱勇满不在意地道:“放心吧,大哥,死不了的。”
张安世忧心忡忡地道:“不是死不了的问题,是不能掉一根毫毛。”
朱勇有点为难了:“毫毛这个……这个怎么说的准?”
张安世烦躁地瞪他一眼,随即道:“好了,好了,快准备,贼子要来了,也不知张軏那个小子如何。”
“三弟不会有事的。”朱勇大咧咧地道:“他又不是四弟。”
张安世吁了口气,眺望着远处的黑暗,那长街的尽头……伸手不见五指。
却又好像在那夜雾之中,随时会有什么精怪突然蹦出来。
一种紧张的感觉,不禁自张安世的心里流出来。
他自小就不爱打打杀杀,他喜欢文斗,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啊!
……
道人又来了。
他背着葫芦,与老人见礼。
老人笑意盈盈地道:“又来对弈?”
“哈哈,输都输了,如何还敢来自取其辱!”
“坐下喝茶。”
二人落座,他们是多年的老友,在这深夜之中,老人对于道人的到来,不觉得任何唐突。
“听闻这两日,你又入山访仙,怎么样,见着仙人了吗?”
“哎……”道人摇摇头道:“高人应该不会隐于林,或许……他们一定潜居在闹市吧,老夫访仙多年,迄今未见。”
“那又如何认为在闹市呢?”
道人道:“不在山中,定在闹市。”
“老夫真羡慕你,可以自在逍遥。”
“我何曾自在,又哪里逍遥过?红尘中的事,又何尝不关切?若不是世道黑暗,天下不宁,庙堂之上乌烟瘴气,我又何尝要效竹林七贤,在山中访仙呢?”
老人唏嘘,不语。
倒是道人话锋一转道:“事情如何了?”
老人这才抬头,平静地道:“应该就在今夜了。”
“今夜水贼入城?”
“是。”
“可有把握?”
“十足把握。”
“为何?”
老人微笑道:“水贼作乱,最大的障碍就是城墙,只要夜里杀入城中,便无人敢挡了。”
“何况……朱老四和张安世想要做到掩人耳目,他们的扈从,一定不多,可能只区区百人,此番水贼倾巢而出,以十诛一,何愁大事不成。”
道人带着几分担忧道:“我担心的是,那朱老四……”
老人似乎明白这人心思似的,便道:“他老了,莫说他正处盛年时,也未必能有这运气,何况是现在……自古以来,多少豪杰,年迈之后任人宰割,你我都经历过这些,难道还不知吗?”
道人叹道:“若是……若是……此事成了,该如何善后?”
老人道:“易尔,那城中之人,鸡犬不留。此后……早有军马埋伏在水贼们撤回的水路上,一旦水贼滥杀之后,要退回鄱阳湖,再将他们统统杀尽,那么……一切就结束了。”
道人皱眉道:“朝廷未必……”
老人笑吟吟地看着道人道:“朝廷……没了朱老四,算什么东西呢?靖难的功臣,有勇而无谋,他们能彻查出真相吗?朝中诸公……倒是有谋,可他们有多少……和江西各府县的人有或多或少的关系,只怕不少人,要松一口气才是。”
道人叹道:“若是事败,会是什么结果?”
老人沉默。
很久之后,老人扶着椅柄微微颤颤地站了起来,才道:“天欲亡此二贼,何来我等败亡之理!”
……
许多人,乌压压的全是人。
“乌合之众……”
张安世终于看到,长街的尽头,数不清的人影了。
说来也奇怪,没有见到所谓贼人的时候,他心里还忐忑,可见着了这些人,反而心安了。
他们一窝蜂地出现,几乎没有队形,可不就是乌合之众吗?
甚至没有搭话,什么都没有,喊杀声起。
数不清的人影,高举着各种武器,便像无头苍蝇似的奔杀而来。
张安世竟生出了萧索之心,只一甩袖道:“我见不得血,你们忙。”
说着,直接进入县衙。
很快,张安世的身后,便传出了火铳的声音。
随后……便是机枪的哒哒响。
惨呼声,咆哮声,枪声,汇聚在一起,像是响彻了整个夜空。
张安世箭步进入了廨舍。
而朱棣正在这里端坐着,抬头看张安世进来,便道:“还未解决?”
朱棣显得有些不耐烦。
一群小毛贼而已。
朱棣从未将这些放在眼里。
“陛下,快了,不是臣等不努力,是贼子们来得太迟。”张安世的脸上居然显出了几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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