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就听宝玉叹道:“我若拿这些饵名钓禄的东西去烦她,岂不和素日里最恨的那些厌物一般无二了?”
史湘云听的直翻白眼,她虽是烂漫的性子,却也颇知道些世事艰难。
于是伸手扯了那文稿,连道:“你不去我去!届时宝姐姐要厌,也只厌我这俗人就是了!”
她略略扫了几眼那文稿,又噘嘴道:“这上面说的是劝学?虽这字忒也丑了些,到底也是正经之论,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说着,转身便走。
“好妹妹莫急!”
宝玉忙又拦下,劈手夺过那稿子,赔笑道:“若因这些事坏了你们姐妹的情分,我岂不是罪过大了?”
跟着又说了好些个软话,两人这才又好了。
袭人、晴雯早在外面听了许久,此时忙取来两件斗篷给二人裹缠上,又各塞了个一个手炉,这才簇拥着出了院门。
照例一路无话。
眼见到了梨香院左近,湘云便下意识往假山上打量了几眼。
旁边宝玉见了,忙也伸长了脖子张望,嘴里奇道:“妹妹这是瞧什么呢?我怎么什么都没瞧见?”
“快走吧你!”
湘云搡了他一把,当先走进了梨香院。
贾宝玉忙紧随其后。
却说薛宝钗见她二人联袂而来,一面吩咐莺儿看茶,一面又招呼二人褪去了外袍。
湘云因就嘟囔道:“姐姐这屋里哪儿都好,只是太闷热了些!”
“可说是呢。”
宝钗笑道:“我们太太先前因刚来京城,不太习惯这天气,所以刻意选在这边儿,如今倒也有些受不得了。”
“那就搬去别的院子呗。”
贾宝玉大咧咧的道:“明儿我跟太太、凤姐姐说说,再过来帮姨妈和姐姐搬家!”
宝钗急忙拦着,说是冬日里搬家多有不便,若再惹得母亲染上风寒,倒是自己的罪过了。
如此这般笑闹了几句,史湘云这才催宝玉道明了来意。
薛宝钗接过文稿展开来,先总揽了一遍,便道:“这文章虽粗浅了些,立意竟是极好的,且条条款款俱都清楚明白,你仿着写一篇时文又有什么难的?”
说着,便假做着恼的横了宝玉一眼,反问道:“这莫不是刻意拿来消遣我的?”
“姐姐可冤死我了!”
宝玉便苦着脸道:“我一想到那些仕途经济的,就觉着浑身不自在,原本那三分的本事,倒连半分都使不出来,却哪还写的出什么时文?”
“你啊。”
宝钗摇头微叹,又把那文稿从头看了一遍,仔细斟酌之后,便品出了更多的好处。
忍不住赞道:“这些条条框框非止能在官场上用,若用在我家竟也是极合适的!却不知是哪位大才的手笔,偏怎么又用了这般不堪入目的文字?”
宝玉忙道:“是那焦顺,他又没怎么进过学,字写的差些倒也不足为奇。”
“竟然是他?”
宝钗吃惊的又扫量了几眼,摇头道:“先前瞧他在铺子里那些手段,我便知道他非是等闲可比,谁知竟还是小觑了他!”
“这勤工助学相辅相成,既能解决官办工坊的冗工痼疾,又能为各地蒙学纾困——此文一出,他便足以在工部站稳脚跟了!”
不想话音刚落,宝玉便又唉声叹气起来。
宝钗、湘云忙问根由。
却听他愁道:“老爷夸完他,便让我写一篇时文的出来;如今宝姐姐也夸他,却不知我又要遭什么苦难了。”
湘云噗嗤一笑,宝钗却只是微微摇头,又命莺儿备下文房四宝,将那文稿工工整整的抄录了一遍。
“好字、好字!”
宝玉等她抄完,便一叠声的赞道:“这换上宝姐姐的笔墨,竟就可堪入目了!”
薛宝钗把笔一放,恼道:“你若再说些怪话,这事儿我可就不管了。”
说着,把抄录好的交给莺儿,叮嘱莺儿好生存放。
“这……”
“你急什么,我再抄一份就是了。”
“我自是不急,可老爷却是急等着要呢,明儿若是交不上,怕是……”
听了这话,宝钗不由奇道:“姨夫怎么要的这么急?”
“不是催的急。”
史湘云在一旁插嘴:“是他自己不耐烦这个,早就抛到了脑后,如今实在推脱不过去了,这才又求到姐姐头上。”
说着又掩嘴直笑:“方才还说什么,拿这些事情来烦姐姐,自己岂不也成了平素最恨的那些厌物。”
宝玉也在旁边讪笑不已。
薛宝钗却是眉心微蹙,有心劝宝玉不要排斥这些治世的学问,可又知道他的脾性,生怕他当着湘云下不来台。
最终也只是暗暗叹了口气,又默默抄起了第二遍。
第一百二十二章 焦大爷的休沐余韵
返回头再说那洞中。
盖因烈马不由缰,焦顺自然只得卖命的鞭策,等好容易驯的服帖,自己倒也闹了个精疲力尽。
歪在那炭盆旁喘了许久,才忽然想起了这次私会的‘由头’,于是忙把王柱儿媳妇那番话对司棋说了。
司棋听了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扶着墙起身连啐了几声,骂道:“她素日里和她婆婆狼狈为奸、吃拿卡要也还罢了,却怎么竟敢背着姑娘做出这等事来?!”
接着,又剜了焦顺一眼,冷道:“你也收了那高攀的念想,我们这位二姑娘是针扎在肉上,都未必肯喊上一声的主儿,指着她给自己拿主意,却怕是想瞎了心!”
焦顺因就嬉笑道:“针自然是不成的,若换个粗物件,却未必……”
“呸~!”
司棋又啐了一口,勉力拢了衣裳,恨道:“你若真有这天大的胆子,晚上我做主儿给你留着门,你直管去就是了!”
焦顺嘿嘿一笑,还待再调笑几句,却见香菱在洞口搓着手哈着气,探头探脑的往里张望,显是听里面没了动静,特意寻过来哨探的。
焦顺便招呼道:“快别瞧了,赶紧帮爷把衣服穿上。”
香菱这才红着脸低眉顺眼的进来,一面帮焦顺披挂,一面偷眼打量司棋。
司棋在焦顺面前倒没什么,被她这一瞧,却反倒是浑身不得劲,于是忙把衣服理顺,悄默声的钻出了山洞。
“哎~你急什么?!”
焦顺要拉她,可毕竟衣衫不整,只能眼睁睁瞧她去了。
原还想问司棋,处置那王柱儿媳妇时,需不需要自己帮忙来着,如今却也只得作罢。
等一切都收拾停当了,他便领着香菱捧着炭盆,神清气爽又脚步虚浮的回到了家中。
原是想趁晚饭前,再睡个回魂觉来着。
不想到了家中,却听说徐氏和平儿在堂屋里候着。
焦顺忙就寻了过去。
一进门还不等说些什么,平儿目光落在他脖子上,却突的涨红了脸,啐道:“你带着那痴丫头去哪儿胡混了?这大冷的天,倒也不怕冻着!”
徐氏听她这一说,也发现儿子脖子上印着不少红印,也分不清那些是挠的、那些是亲的,于是也跟着训斥道:“你年少贪玩也是有的,可总不能不知节制,一味的与那两个丫头胡闹!”
焦顺这才知道露了痕迹,忙把领子竖起来,讪笑着岔开了话题:“平儿姐姐难得来一趟,过会儿且别急着走,等我叫人订一桌好菜好菜,你且陪着我娘吃两杯。”
“我倒是想呢。”
因素来不曾与他见外,平儿心下虽仍有些尴尬,却也并没有退避的意思,只无奈道:“这不是刚得了信儿,说二爷因得知大姑娘封了贵妃,喜的日夜兼程往家里赶,说是再有个四五日就要到京了呢!”
贾琏和林黛玉要回来了?
林如海是九月初三没的,说是要停棺二十七日,然后再送回老家安葬,算算时日倒也差不多了。
又听平儿道:“奶奶一时喜的什么似的,指使的里外不得安生,我却哪敢在你们这里偷闲?就这回来,也是得了差遣呢。”
“什么差遣?”
“依着二奶奶的意思,宝玉毕竟还小,表少爷又是那么个性子,故此届时想让你领着迎一迎——我估摸着,她多半也存了显摆的意思。”
却原来是这么回事。
焦顺心下一动,想着最近自己倒是转了运,先见着史湘云,这又上赶着来了见黛玉的机会。
上回跟着送时,因自己只在外围打转,倒不曾瞧见什么,如今自己唱了主角,总不会再空欢喜一场吧?
如此想着,便笑道:“二爷回京,便不用特意交代,我也该去迎一迎的,倒累的姐姐跑这一趟。”
“我可不就是这劳碌命么?”
平儿说着便起身道:“得,既然消息传到了,我这也该回去了。”
徐氏也起身相送。
焦顺急忙拦下,说让她们稍候片刻,然后小跑着到了东厢里,不多时折回来,手上却多了个红木礼盒。
他双手送到平儿面前,笑道:“我到了工部才晓得,里面竟还有个小小的坊市,乃是各司巧匠打造的小玩意,说是展示手艺,实则也发卖给衙内的官员——贵贱且不说,倒比外面多废了不少心思。”
“这……”
平儿看看那礼盒,又为难的看向徐氏。
徐氏便挽了她的胳膊,笑道:“他贪便宜买了七八件,我得了一半,那两个丫头也各得了一件——快打开来瞧瞧,要不是件出头,我可替你平儿姐姐啐你!”
焦顺忙掀开盒盖,露出个金灿灿摇曳不定的钗子,尖的且不论,粗的那头却不是常见的凤、蝶等物,反是个细颈的花瓶,打从瓶口又探出丛花骨朵,枝叶分明的缀着碎绿玉、红玛瑙。
焦顺手上轻轻一摇,那花竟就颤巍巍的盛开了!
这巧匠奇思也还罢了,难得的是正应了平儿的名字,显是用了心的。
平儿一瞧便相中了它,却仍是迟疑着没有去接。
徐氏干脆拿过来,硬塞到了她怀里,笑道:“先前他不成器的时候,你总说不要见外,如今却反倒和他生分了不成?”
平儿这才勉强收了,又嘱咐道:“这心意我领了,往后可不好再这么破费。”
徐氏、焦顺这才将她往外送。
到了院里,却恰好撞见香菱。
平儿因方才见了焦顺脖子上的痕迹,心下奇怪香菱这呆丫头,私下里竟如此放得开,故而便盯着她多瞧了两眼。
可越瞧就越觉得奇怪。
大凡男女在一处,多是以男人为主,更何况还是主仆两个,却怎么焦顺被撕咬成那样,香菱却反倒好端端的没事儿人一般?
难道说……
那与焦顺青天白日胡天胡帝的,实则并非香菱这丫头?
可玉钏儿分明是在家中,若不是香菱,难道竟是这府上……
她心下骤然一惊,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不过临到门前时,还是忍不住盯着焦顺欲言又止。
“姐姐这是怎么了?”
焦顺却想歪了,当下拍着胸脯道:“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告诉我就是——我如今也算有几分面子了,总也要帮姐姐讨个公道。”
“我能受什么委屈?”
平儿一笑,终究没有把事情挑破,毕竟再怎么自小亲近,也终究还是个外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衙内见闻、宫中论赏
这日一早。
焦顺任由两个丫鬟伺候着穿戴整齐,又对着镜子把衣领竖起来,掩饰住脖子上的痕迹。
如今已经是十月十六了,整整过去两天那痕迹却还没消下去,这也亏得冬日里衣裳穿的厚重,否则怕还未必能遮得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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