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而林黛玉歪在床上,看着倒不像有什么大碍,只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听到动静,主仆三人齐齐转头看来,见是焦顺,无不喜形于色。
“老爷可算是来了!”
雪雁一下子挺直腰,捧着那药膳迎了几步,想想又觉得不妥,想要转身先把药膳放下,却早被焦顺手疾眼快接了过来,绕过她看着林黛玉问:“妹妹怎么又病了,这回是为什么?”
“也没什么。”
林黛玉轻轻摇头,眉眼带笑的盯着焦顺道:“就是身子有些不舒服,养上几日就好了。”
她本就‘病比戏子胜三分’,加上这一抹由内而外的浅笑,愈发显得我见犹怜。
“这都十来天了!”
紫鹃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她,回顾焦顺道:“老爷这许久没来,姑娘一个人在家气闷,不免就又想的多了,她自小就是这毛病,只要是想的多了,就……”
“紫鹃!”
林黛玉打断了紫鹃的唠叨,撑着枕头坐起身来,一边挽着满头青丝,一边对焦顺笑道:“你别听她们胡说,我这两天已经好多了。”
说着,却又忍不住干咳了两声。
焦顺见状,便又向紫鹃讨过了汤匙,顺势一扬手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紫鹃听了吩咐立刻起身,雪雁却是又盯着焦顺端详了两眼,这才跟着紫鹃出了里间。
等二人离开之后,焦顺调转身形坐到了床头,横臂环住林黛玉的纤腰,舀了一勺汤药送到她嘴边,无奈道:“你啊你,就是不能闲着,一闲下来准闹毛病!要我说,合该多去见识一下民间疾苦,也省得总把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看的比天大。”
对于林黛玉染病这事儿,他虽然没有预料到,但却并不觉得奇怪。
这林妹妹厌烦热闹,却又最受不得孤独冷落,一旦独自闲下来就会想东想西自怨自艾,这回贾母才死没多久,焦顺就因为公务在宫里住住了一个月,偏又恰巧赶上史湘云产子,邢岫烟无从分心旁顾。
她在这方寸小院里坐井观天、无处排解,会积忧成疾也就不足为奇了。
林黛玉微微偏了偏头,粉白色的双唇让过了汤匙,争辩道:“我怎么没见过民间疾苦,咱们年前不是还去戏班采过风吗?”
“哈哈~”
焦顺哈哈一笑:“你不说我倒差点把这事儿忘了,不过当时你可是神采奕奕的,足见我说你不能闲下来是对的。”
说着,见她小孩子似的来回躲闪汤匙,焦顺干脆一仰头给自己灌了下去。
直到焦顺松开她,又舀起一勺汤药准备如法炮制时,林黛玉才晃过神来,恼羞成怒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不依道:“人家都病了,你还来欺辱人!”
“正因为病了,我才要多渡些阳气给妹妹。”
焦顺皮糙肉厚也不觉得疼,嘿笑着将林黛玉紧紧搂在怀里耳鬓厮磨。
“呸~”
林黛玉啐道:“大夫说我这是热症,是心火太盛,需滋阴润肺方可痊愈,要你那阳气做什么?你还是留给那些敲骨吸髓的丫鬟们吧!”
林黛玉毕竟也曾在焦家寄居过小半年,自然知道焦家后宅里的丫鬟就没几个省油的灯。
“这么说是我误诊了?”
焦顺一拍脑门:“怪我、怪我!”
说着,便自顾自宽衣解带起来。
“你、你做什么?”
林黛玉下意识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红着脸明知故问。
“这还用问?”
焦顺丢开小衣,一脸无辜的道:“我既然错了,自然是要将功补过,把妹妹疏通疏通……”
……
一场并不算十分激烈,却宾主尽欢的大和谐之后,林黛玉躺在焦顺的臂弯里,小脸红扑扑的、身上汗津津的,倒似是比吃了十碗汤药还要见效。
焦顺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喊紫鹃雪雁搬来炕几,直接在床上你一勺我一筷子的用了午饭。
等撤去残羹冷炙,焦顺一边捻着牙签剔牙,一边道:“说正经的,你想不想去见识一下人间疾苦,然后再试着做些改变?”
林黛玉转过头疑惑的看向他,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便问:“到底怎么一回事,你说详细些。”
“我教出来的那些工读生们,不是办了家报纸么?我看他们总是想着搞个大新闻,越来越不接地气,就琢磨着专门开几个栏目,不写那些假大空的,就写普通工人身边发生的事儿,而且必须是真人真事儿!”
林黛玉想了想,皱眉道:“你是想让我去采风,然后比着《霸王别姬》写?”
“倒也不用比着《霸王别姬》写。”
焦顺在她皱起的琼鼻上亲亲一点,笑道:“你的优点是文笔简练、感情充沛、感染力十足,写短篇记叙文肯定要比写《霸王别姬》容易出彩——当然了,要是文风能再白话一些,让更多的平明百姓也能听懂,就最好不过了。”
见林黛玉犹豫着,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他又补充道:“要知道工人可不都是男子,还有许多的女工,尤其是那些纺织厂的织工,绝大多数都是女子,若让男人去采访她们多有不便,偏偏识文断字的女子太过稀少,便有也未必肯与这些女工打交道……”
听到这里,林黛玉也明白了焦顺的为难之处,当下点头道:“那我就先试一试吧,若不成,你再另请高明。”
“多谢娘子体恤!”
焦顺立刻摆出一副欣喜的模样,连在黛玉脸上啄了十余下,旋即又道:“你先打好底子,等到时候我让三妹妹也参与进来——你可别小瞧这事儿,做好了也是能流芳千古的!”
林黛玉对于什么流芳千古倒并不在意,反而是听说探春也要参与进来,就打起了退堂鼓:“她要是知道我在这里,回头再……”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焦顺不以为意的道:“就凭你前阵子发表的那些匿名文章,三妹妹肯定早就猜到,咱们两个暗中仍有联络了,但你可曾见她透露分毫?等我把这事儿的重要性一说,她只怕比你我还担心节外生枝呢!”
林黛玉这才松了一口气,因听焦顺再三说这事儿十分重要,又忍不住的追问,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到底在哪儿。
焦顺便把工人权利、妇女权利之类理论,简单透露了一些,当然了,为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可没说什么妇女解放,只着重点出了劳动保障、就业歧视、同工同酬这些。
“女工们干着和男人一样辛苦的工作,回到家往往还要收拾家务,偏偏有些做丈夫的还嫌弃她们在外抛头露面,动辄非打即骂。”
“有许多女工因为工伤致残,能继续工作的还好,不能工作的被工厂辞退之后,还会被夫家和娘家当成累赘抛弃,最终不是沦落风尘,就是因冻饿而死……”
听到这里,林黛玉早被触动了心中的柔软,扯住焦顺的胳膊激动道:“这么说,你是希望通过写文章,让大家同情她们体贴她们,最终改变她们凄惨的遭遇?!”
“我就说妹妹是最适合的。”
焦顺先是一笑,继而无比正经的看向她:“三妹妹做这些事情或许会比你更得心应手,但我还是希望由你来把握大方向,免得她行差蹈错失了本心。”
林黛玉明白他是怕探春会急功近利,所以希望自己能把持住大政方针,当下顿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于是又再三追问起了细节,而越是问的仔细,越是觉得这件事情意义重大。
就此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若非焦顺推说下午要去荣国府赴约,真恨不能立刻拉着他去织布厂明察暗访。
第七百九十六章 此乃谎言!
因焦顺答应要来,却没说什么时候到,王夫人在家等的是心焦气躁望眼欲穿。
等好容易听说焦顺来了,正在往大观园这边儿赶,她却又开始忐忑慌张起来。
即便心中已有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觉悟,但事到临头她还是难以淡然自处。
毕竟再怎么说宝玉也是她的亲骨肉。
她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转了两圈,忽然问一旁侍立的彩霞:“二奶奶如今在做什么?”
彩霞一愣,转头看向彩云。
彩云冲她耸了耸肩,彩霞便忙道:“我这就去打听打听。”
说着迈步就往外走。
“回来!”
王夫人急忙喊住了她,暗戳戳的示意倒还罢了,她却实在做不出明着催促的事情来。
不过宝钗既然已经和焦顺勾搭上了,应该也不需要自己再……
唉~
真是冤孽啊!
她烦躁的重重坐回了罗汉床上,拿起佛珠不住捻动着,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若是有选择的话,有哪个做婆婆的愿意看到儿媳妇红杏出墙?
但现在事关亲生女儿的生死,更有可能牵连一家人的命运……
她急躁的捻动着佛珠,暗恨自己早生了二十年,若不然凭自己年轻时的姿色,又何须再用到别人?
与此同时。
薛宝钗正在家中与王熙凤闲话家常。
因为权利交接的事情,两人曾一度面和心不和,如今局势变换往事如烟,两人便也重修旧好逐渐热络起来。
王熙凤挺着大肚子,靠着垫子歪了一会儿,忽然坐直身子一口饮尽了杯中残茶,然后拎起紫砂壶掂了掂,递给一旁的莺儿道:“莺儿,再去沏一壶茶来。”
莺儿接过来就发现那茶杯里还有大半茶水,情知王熙凤是有话要单独跟自家姑娘说,于是便默默拎着茶壶出门去了。
果然,她一走,王熙凤便好奇的探问:“妹妹今儿是怎么了?怎么瞧着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
宝钗自然不会吐露实情,笑着摆手道:“就是这些日子守灵守的太累,这乍一闲下来就提不起劲儿了。”
“我看未必吧?”
王熙凤重又靠回了软垫上,捶着有些水肿的腿似笑非笑道:“我听说宝玉写了一封家书来,莫不是在信里提到了些什么?”
“确实是有家书送回来。”
宝钗叹了口气,无奈道:“甄家被抄家了,是宝玉亲眼得见的。”
“什么?!”
王熙凤一下子坐了起来,因起的猛了,肚皮一阵荡漾,疼的哎呦一声双手抱住,缓了好阵子才又问:“甄家怎么突然被抄家了?”
“也不算突然,一开始是受了牵连,后来下面又揭出许多违法逾制的事情,内阁咬死了要严查严办,然后就……”
王熙凤自然明白,所谓受了牵连是怎么一回事,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古怪:“那怎么咱们在京城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这个……”
宝钗略一沉吟,便猜测道:“或许是正赶上陛下驾崩,所以就给盖住了。”
王熙凤这才恍然,也是,甄家的事情再大,也大不过皇帝驾崩去,若正赶上那几日,自然就没什么人关注了。
从被抄家的甄家,想到落魄收场的王太尉,她忍不住长叹一声,再也没了高谈阔论的心思。
后来还是宝钗主动问起王熙凤的产期,两人这才重又攀谈起来。
便在这时,莺儿提着茶壶走了进来,一进门便道:“我方才听说,太太又请了焦大爷来,也不知是有什么要紧事。”
王熙凤闻言眸子微闪,旋即笑道:“咱们家琏二爷不顶事,可不就得指望他焦畅卿了?”
说着,却又向薛宝钗试探:“妹妹可知道,他这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多半和娘娘有关吧。”
宝钗含糊的回了句,面上虽不显什么,实则心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因为直到现在,她也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去直面焦顺。
第一次还能说是无比失望之下的冲动报复。
若再来一次,却怕连自我宽慰的借口都不找好了。
两人各怀心思,又聊了几句之后,王熙凤便主动起身告辞。
回到东跨院后,她一度想过要按‘惯例’让贾琏招待焦顺,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左右是不成了,又何必给被人做嫁衣?
真要是乌龟搬家憋不住了,等大太太回来自己留客就是。
但她还是随口问了句:“二爷在做什么?”
“二爷出门去了。”
正在给她揉腿的丫鬟连忙禀报道:“二爷昨儿就出门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听说是有个外官新进调到了京城,特意请了二爷去吃酒。”
外官?
调到京城?
王熙凤有些莫名其妙,如今荣国府变成这副鬼样子,难道贾琏还能赚到外快?
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索性就没再多想,也或许就只是个八九品的小吏呢,荣国府纵然已经大不如前,安排个八九品的芝麻官儿,应该也还是可以的。
这般琢磨着,她也就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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