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潘又安只得讨饶,又苦笑道:“要说锅炉房里,还真有个敢和邓好时叫板的,他甚至还有现成的门路,能把消息递到上面去!”
“你说的……”
司棋听到这里美目圆睁,脱口道:“莫不是那来顺?!”
“正是那来顺!”
潘又安沮丧的点着头,心下是无比的后悔。
若早知今日,当初他绝不会试图吓阻杨氏,反而巴不得这二舅母赶快红杏出墙,与来顺勾搭成奸。
那样一来,他就可以借此为把柄,要挟来顺帮自己作证,然后轻而易举的化解危局!
可惜……
现在后悔却已经晚了。
而司棋虽不知道这其中的细节,却也明白以双方的关系,来顺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又怎会冒着得罪赖家的风险,出面帮潘又安作证?
当下也不禁焦躁起来。
“既然这法子行不通,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她放开潘又安,在凉亭里来回踱了几步,忽的银牙一咬,决然道:“干脆我陪着你去找老太太,把这事儿全都挑明了,看他们还怎么欺上瞒下!”
“这……”
潘又安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连连摇头道:“真要这么做,怕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哪又怎样?!”
司棋毫不犹豫的道:“大不了跟他们玉石俱焚!”
潘又安又退了半步,颤声道:“何至如此、何至如此!表姐你先别着急,容我再想想法子。”
顿了顿,他又忍不住小声解释道:“其实就算见着老太太又能怎得?若只告发邓好时,多半还是赖大出面查证;若连赖大也一起告发,你当老太太是信咱们多些,还是信那赖家多些?”
经这一说,司棋也有些泄气,不过她素来是个烈性的,又怎肯就此退缩?
当下又咬牙道:“那咱们就去找大老爷、二老爷,或者二夫人、二奶奶!我就不信这荣国府还没个地方说理了!”
她外公王善保就是邢夫人的亲信,偏她却半点没有提及邢夫人,显然也并不看好这位大太太,会出面帮人主持公道。
潘又安听表姐越嚷越大声,却是吓的急忙上前掩住了她的嘴,变声变色的道:“快别喊了,容我再想想,且容我再想想,肯定能想到法子的!”
司棋用力一甩头,在潘又安手心蹭出两道胭红,随即稍稍压低了嗓音,却掩饰不住焦急的道:“可谁知道赖大的人,什么时候会找上你?!最迟明天,要是再想不出法子来……”
“表姐!”
潘又安不敢再听下去,颓然坐到栏杆上,垂着头闷声道:“你容我再想想,让我一个人再想想——算我求你了!”
司棋心下的焦急与愤怒,丝毫不亚于他,可见潘又安如此无助的模样,还是勉强收敛住情绪,无奈道:“那我先去后院打听打听,看有什么新的消息没。”
潘又安没有回答,只是无力的扬了扬手。
司棋一跺脚,丢下句:“你最后甭管是想出主意,还是想不出主意来,可千万都跟我言语一声,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
然后便匆匆下了假山。
司棋离开之后,潘又安坐在那凉亭的栏杆上,就如同泥胎木塑一般,呆愣了也不知多久。
直到脖颈上僵硬的忍受不住,他这才缓缓的晃了晃脑袋。
这一晃,手心里那抹嫣红,却恰巧映入了眼帘。
潘又安像是眼睛被烫到了一样,哆嗦着从栏杆上跳了起来,等确认那并不是血,而是胭脂之后,他这才稍稍恢复了冷静。
不过这小小的插曲,却也让他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自己绝不能就这么白白丢掉性命!
可如今又实在没有破局的法子。
摆在他面前的活路,似乎就只有……
……
却说司棋从那山顶下来,就急忙到老太太那边儿,寻鸳鸯打探最新消息。
结果却是无功而返。
回到迎春院里,她如坐针毡的忍了个把时辰,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表弟,于是和贾迎春交代了一声,便又私自出府去寻潘又安。
然而先是到了锅炉房,后又到了潘又安家中,却始终没能找到潘又安的踪影。
她不死心,又顺路回到家中,想问问母亲可曾见到表弟。
可偏偏王氏也不在家。
司棋背靠紧锁的家门,想着表弟此时的处境,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心窍肺腑一般,连心跳和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司棋?”
恰在此时,西屋里有人探出头来,疑惑的问道:“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莫不是在府里遇到什么事情了?”
那声音其实也并不怎么情真意切,偏落到无助至极的司棋耳中,却像是天籁一般动听。
“婶婶!”
她想也不想,扑上去抱住杨氏哭诉道:“是又安,表弟他……他遇到天大的难处了!”
杨氏初时有些措手不及,可听说是潘又安遇到了天大的难处,她眼中却登时闪过异彩,顺势环住司棋的双肩,轻声道:“这又是怎么了?走,咱们屋里说。”
司棋哪知道杨氏与潘又安的恩怨?
听杨氏柔声软语的,愈发觉得有了依靠,于是跟着杨氏进到西屋后,也不等她开口催促,就先把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讲了一遍。
而杨氏听闻潘又安陷入这等绝境,心下却全是幸灾乐祸的快意。
又听得侄女口口声声,皆是要与潘又安生死与共,那快意就杂了些嫉妒与酸楚。
她与秦显是盲婚哑嫁,何曾有过这等海誓山盟生死相随的经历——更不用说,现下夫妻二人昼夜相隔,形同陌路。
对比之下,杨氏倒觉得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她正五味杂陈自怨自艾,就见司棋停住话头,满是期许的望着自己,显然是希望她能给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这急切间,我能……”
杨氏下意识的就想敷衍了事,可话刚起了个头,心下突然就冒出个念头来:眼前这一幕,怎么总觉得有些熟悉呢?
是了!
当初胡思乱想出来的那些‘剧目’里,不就有类似的场景么?!
而当时自己的做法是……
杨氏心头突突乱跳,正犹豫该不该把臆想照进现实,对面司棋见她面色有异,却是急不可待的催问起来:“婶婶,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法子?!快告诉我,只要我能做的到,刀山火海也闯得!”
“这……”
被她这一催,杨氏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牙道:“本来这些事儿不该说给你听,可现下也顾不得了。”
说着,就把来顺利诱威逼自己的事情,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
她自然不会告诉司棋,自己曾百般纠结,甚至倾向于拿身子去换好处,全因被潘又安阻挠,才没能达成交易。
而是当着司棋的面,把自己塑造成了大义凛然、坚贞不屈的典范,即便被那来顺百般痴缠,也不曾有过半点动摇!
司棋听了这些话,先是震惊的无以复加,继而就萌生出期盼与希冀来。
也不等杨氏把话说完,她就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在杨氏面前,苦苦哀求道:“婶婶,如今也只有那来顺出面作证,才能还表弟一个清白,我……我求求你了,你、你就救救又安吧!”
第三十五章 藏祸心引入歧途、醉沉沉桃花阻路
虽然司棋的反应,本就在杨氏的预料之中。
但见她为了救下潘又安,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牺牲自己,杨氏心下仍是禁不住无名火起。
她倒退了半步,盯着地上的司棋恨声道:“你一心只顾着表弟,却把你叔叔放在哪里?!”
“我……”
司棋登时语塞,虽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可她总不能说,为了能救出表弟,叔叔就活该做一回绿帽乌龟吧?
“哼!”
杨氏又冷笑道:“口口声声说什么刀山火海都闯得,到最后却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那与他山盟海誓的人,须不是你婶婶我!”
说着,她径自上前拉开了房门,指着外面喝道:“出去,否则莫怪我不客气了!”
司棋转头与杨氏对视半晌,终究还是自地上起身,半是羞惭半是无助的,低头向门外走去。
路过杨氏身边时,她脚步一顿,不死心的凄声哀求:“婶婶,您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怎忍心……”
“别叫我婶婶!”
杨氏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指着外面道:“你要真想救他,就自去求那小色鬼,莫再打我的主意!”
司棋失落的垂下了头,一步步的挪出了西屋。
砰~
杨氏在她身后重重关闭了房门,确认司棋再也看不到里面的状况,整个人登时就像虚脱了一般,缓缓的软倒在门后。
说出来了,自己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以司棋的性格,和她对潘又安的用情之深,自己最后那句话,就等同于是亲手把她推进了火坑里!
想到这里,原本那报复的快意,就化作了愧疚和负罪感。
说来司棋虽对自己不大尊重,可却十分照顾堂妹,平日里没少照应自家女儿。
自己却……
杨氏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墙角的佛龛前,点了三支香插上去,口中翻来覆去的念着‘阿弥陀佛’。
凭借着菩萨的抚慰,她的心绪才又逐渐平复下来。
可菩萨本该是劝人向善才对,偏她心境平复之后,那愧疚与负罪感也随之退潮,转而又开始担心自己的设想,究竟能不能顺利实现。
毕竟这种事可不是轻易就能下定决心的,万一司棋最后没能狠下心来,岂不是前功尽……
不对!
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果司棋最终没去找那小色鬼,不就证明她那些海誓山盟、生死与共,全都只是骗人的谎话么?
届时且看她二人还有没有脸,再出双入对谈婚论嫁!
……
就在杨氏的心情,在报复的快感与坑人的愧疚之间,不断反复横跳的同时。
门外司棋的心情,却是彻底坠入了谷底。
刚看到了拯救潘又安的希望,转瞬间就破灭了,怎能不让人万念俱灰?
偏偏她又不能怪杨氏见死不救,毕竟婶婶那般贞烈女子,必是把贞洁看的比性命还重,否则又怎会对那来顺的威逼利诱,始终不假辞色?
难道说……
表弟这次注定在劫难逃?!
司棋一时禁不住有些绝望起来,可她骨子里毕竟是个不服输的,所以很快就又鼓起了斗志。
自己绝不能就这么放弃!
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肯定还有什么办法,能帮表弟渡过难关才对!
这般想着,临出门前杨氏最后那句话,就重又浮现在她脑海之中:
‘你要真想救他,就自去求那小色鬼……’
按照表弟和婶婶的描述,那来顺就是个卑鄙无耻、色胆包天的小人,即便自己亲自去求他,他又怎肯对表弟施以援手?
可事情总会有两面性。
方才杨氏提起那来顺,每每以小色鬼称之,再思量二人在年龄、身份上的差距,若说来顺对杨氏有什么倾慕之情,司棋是决计不信的。
显然那无耻小人所贪恋的,就只是杨氏的美色而已!
既然如此,如果杨氏换做其他女子,只要姿色相差仿佛,那来顺应该也不会拒绝。
而以他色胆包天的性子,为了满足自己的骄奢YY,会选择出面指证邓好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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