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就听有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问:“来旺叔呢?”
来顺抬头扫了眼,见院里果然没有自家老子的踪影,于是回头道:“方才还在呢,兴许是有什么事儿出去了吧,平儿姐,你找我爹有事么?”
“跟你说也是一样的。”
平儿说着,给来顺使了个眼色,转身到了相对清净的门洞底下。
来顺也忙跟了上去。
刚在她身前站定,平儿就递过条帕子来:“这大冷的天,也不说把汗擦了,万一着了凉有你受的。”
来顺也不同她客气,嘿嘿笑着胡乱抹去额头的汗水,然后把那香气袭人的帕子团在手心里,耍赖道:“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姐姐吧。”
平儿瞪了来顺一眼,在他面前摊开莹玉也似的小手,全然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来顺最后只得悻悻归还了帕子。
平儿这才又道:“王家那边儿,到底还是得老爷说了才算,因此奶奶有意让二爷带两条充气轮胎去南边,找机会在老爷面前演练演练。”
顿了顿,又补了句:“说不准儿,还要让你跟着一起南下,帮着二爷打理这事儿呢。”
“我也要去?!”
来顺先是一惊,随即就期待起来。
现如今他留在京城,一时半刻也找不到脱籍的法子,也或许去南边儿,能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就算没有意外收获,能暂时摆脱荣国府的桎梏,总也是一桩好事。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
平儿见他面有喜色,板起脸来教训道:“让你跟去,是有正经差事,可不是让你玩儿的!再者说,奶奶虽然有这个想法,可二爷却未必愿意带上你。”
……
平儿这回却是猜错了,事实上王熙凤属意的人选,并非来顺,而是他老子来旺。
东屋寝室里,她侧坐在拔步床上,一面翻看府库里的药材名录,一面对贾琏道:“兴儿、昭儿几个都还是毛头小子,平日里又跳脱的很,让他们几个跟着你南下,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干脆还是让来旺也跟着走一遭吧。”
听到这话,贾琏面上就是一苦,他久闻江南繁华,这回是铆足了劲儿要去见识一番,却哪肯再带个‘监工’上路?
当下忙道:“这怎么成,你那买卖不是还指着他呢?”
“有什么不成的。”
王熙凤水汪汪的斜了他一眼,少有的放软了身段,娇声道:“再怎么赚钱的买卖,也比不得你要紧。”
“娘子~!”
贾琏当即就软了半边,唱戏似的唤着,上前揽住熙凤的香肩,开口就待应下这事儿。
可想到自己那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他忙又改口道:“你就放心吧,赖总管专门挑了两个得力的管事,准备陪着我南下扬州,到时候一切有他们照应着,我每日只在姑父跟前点个卯就好。”
听到府里早有安排,王熙凤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过随即她又有些疑惑:“说到赖总管,我听说老太太这回之所以专门点了你去,也是他主动提议的?”
“就算他不提,也该是我去。”
贾琏笑道:“其实这回南下牵扯颇大,姑父说是要接林妹妹去团聚,其实倒有临终托孤的意思——老爷和二叔轻易不好离京,还有谁比我更适合去做这定心丸呢?”
王熙凤见他那得意的样子,心下却登时起了狐疑,坐正了身子,盯着贾琏道:“瞧你得意的,倒好像这是什么天大的美差一样,莫不是想在南边儿找个水乡佳丽,好顶了我的缺?!”
“你这话说的!”
贾琏吓的魂都飞了,忙紧紧抱住她,指天誓日的道:“什么水乡佳丽,那里抵得上你半根指头?!再说这水乡还用去南边找么?”
说着,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着三不着四的。
凤姐当即羞得红头胀脸,忙一把搡开了他,啐道:“再敢浑说,瞧我不撕烂你的嘴!”
贾琏没皮没脸的笑着,半晌又故作神秘道:“美差算不上,但这回南下倒真有桩天大的好处!”
说着,压低了嗓音道:“那盐政可是一等一的肥缺,姑父膝下又只林妹妹……”
“你是说。”
王熙凤那双丹凤眼,顿时也亮了起来:“姑父要把家产一并托付给咱家?!”
“哼哼!”
贾琏得意的直哼哼,又挺胸叠肚道:“爷这回去了扬州,怕未必就比你那买卖赚的少!”
王熙凤却看不得他这般得意,尤其还拿来和自己的买卖对比,于是泼冷水道:“赚得再多又如何,那是托给府里的,又不是咱们自个的!”
顿了顿,她却又忍不住叮咛道:“你若私下里得了银子,不妨差人送回京来,我也好做个本钱。”
贾琏自是满口应了,两人便又腻歪在一处。
分别在即,错非贾琏昨儿刚卖足了力气,如今有些后劲不足,怕是两人都要顾不得青天白日了。
第三十四章 贪小利终酿恶果、乱投医拜错山门
黛玉急着南下侍疾,贾琏急着南下创收。
两下里劲儿往一处使,再有那赖大在暗中推波助澜,只用了短短三天,南下的诸多事宜便一切齐备。
到了初十这日早上,百余人的队伍簇拥着十二辆大车出了荣国府,迤逦赶至东便门外,又在大通桥码头上演了依依惜别的剧目。
这整个过程当中,来顺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盼着能一睹黛玉真容。
可惜直到那两艘客船扬帆起航,他也始终未能如愿以偿。
最后也只能宽慰自己,十一岁的小丫头还没长开呢,又能有什么好瞧的?
还不如先保留些神秘感,等她慢慢成长起来,说不定反而能带来更大的惊喜。
凭借着这种阿Q精神,来顺回程的路上就一扫颓唐,转而又开始惦念起了薛宝钗。
因受南下扬州的事儿影响,原定于初九举行的‘新品’发布会,不得不挪到了腊月十二。
届时薛姨妈和薛蟠肯定是要到场的,就不知宝钗会不会露面。
……
且先不提来顺未得陇,复望蜀的龌龊心思。
却说这几日里,荣国府上下忙的热火朝天,偏锅炉房的气氛却是一日冷似一日。
素日里杂役们那些粗俗的议论,几乎是再也听不到了,但他们偶尔看向潘又安的目光,却又满是意味深长。
潘又安当然明白,这些人是在期待什么。
锅炉房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的事儿,虽然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他扣下煤灰煤渣,私自往外发卖的行为,却也是一桩不大不小的罪过。
一旦上面派人严查锅炉房,必然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届时非但小管事的位置难保,说不定还会被撵出府去……
每每想到这等下场,潘又安就觉着不寒而栗,真要走到那一步,且不说前程尽毁,怕是就连和表姐司棋的亲事,也要彻底告吹了!
他自然不甘心就这么坐以待毙。
所以在得到消息之初,就想着找舅舅秦翊拿个主意——最好能在事情爆发出来之前,设法先将自己调离锅炉房。
谁想到秦家一扫听,才知道秦翊和周瑞去了城外庄子,催收年前要交到府里的进项,至少也要等腊月十五以后才能回来。
靠山不在家,反被舅母王氏催问了一番,何时才肯对来顺下手。
潘又安失望之余,倒也并未就此放弃挣扎,而是把破局的关键,放在了邓好时身上。
毕竟按照常理推断,上面真要是严查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邓好时这个主管——而不出意外的话,他也正是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的幕后黑手!
所以潘又安原本以为,两人肯定能结成同盟,合力应付这次突如其来的危机。
然而让潘又安没想到的是,自己几次三番暗示之下,邓好时却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就好像府里那些传闻,与他邓管家全无半点干系一样。
等到了初十这日,眼见送走了贾琏、黛玉,府里腾出手来,随时都有可能开始追查锅炉房的事儿。
潘又安直急的五内俱焚,也顾不得再遮掩什么了,打算把事情直接跟邓好时挑明了,看他究竟有什么应对之策!
不曾想这回却扑了个空。
那王柱儿只说邓管家有要务在身,却绝口不提邓好时身在何处。
到了这时节。
潘又安也隐隐察觉出了异状,于是回到锅炉房后,慌的好似热锅蚂蚁一般,中午更是水米未进。
等到了下午,他抱着侥幸的心思,还想去寻邓好时问个究竟。
谁知刚通过私巷角门,进到了荣国府里,迎面就与表姐司棋撞了个正着。
“表姐,你……”
“嘘!”
司棋神色慌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左右一扫量,就扯着潘又安登上了附近的一座假山。
说来也是巧了,这里正是当初来顺被杨氏擒获的所在,也是一切故事的前置开端!
“又安!”
到了山顶凉亭,司棋就急不可待的质问道:“我前日里让婶婶传话给你,你怎得一直也没个回信?!”
“我……”
“这个待会儿再说!”
明明是司棋先挑起的话头,可潘又安刚要解释,却又立刻被她打断了,就听司棋火急火燎的问:“你先告诉我,锅炉房以次充好的事儿,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潘又安见她这急切的模样,心下就是咯噔一声,忙抓住她的皓腕,不答反问:“好姐姐,你……你莫不是又听到什么风声?!”
“林姑娘今儿不是走了么,因瞧着老太太情绪不高,二太太就特地让几位姑娘,过去陪着老太太说话……”
却原来,司棋因陪着迎春去老太太那尽孝,恰巧就听到赖大向贾母禀报了,锅炉房以次充好中包私囊的事儿。
然后赖大又主动建议彻查此事,并表示绝不能轻饶了那些贪得无厌的蠹虫!
将这前因后果简单说了。
司棋又急切道:“那邓好时原本是赖总管的亲信,如今他却一再说要严查严惩,多半是已经反目成仇了——偏你又是邓好时提拔的,可千万别被卷进去,受了他的牵连!”
这番话说完,她才发现潘又安已是面如死灰,两唇颤颤的夹在齿间,几乎就要被咬出血来了。
“你这是怎得了?!”
司棋忙又一把扶住了他,关切而焦急的追问:“莫非你……你早被卷进去了?!”
潘又安艰难的摇了摇头,就在司棋稍稍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又咬牙切齿的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这……这其实都是他们做的局!”
“什么意思?”
“根本就没什么反目成仇!那赖大之所以说要严查,其实是想把事情栽到我头上!”
说着,他猛地甩开了司棋的扶持,一拳头砸在朱漆立柱上,愤然道:“怪不得他突然要提拔什么小管事,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想让我当他的替罪羊!”
司棋听到这里,虽然还没彻底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想也不想,上前将表弟嵌进怀里,连拖带拽的把他拉到了凉亭中央,连声宽慰:“你莫伤着自己!既然事情被咱们提前知道了,就证明天无绝人之路,咱们只要好生想想,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解决的办法?
潘又安满面的苦涩,如果早些察觉到这一切,或许还能想出应对的办法,现如今却怕是做什么都迟了!
而见他沉默不语,司棋就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在那锅炉房做管事,也有差不多两个月了,总该有些相熟的人吧?能不能让他们出面作证,揭穿那邓好时的毒计?”
潘又安脸上愈发苦涩。
他这两个月里,光顾着摆管事的架子了,又怎会与那些粗俗不堪的杂役们有什么交情?
再说了,即便有些交情又能如何?
“若只邓好时也还罢了,现如今既是赖总管出面,有那个杂役敢和他对着干?”
潘又安说到这里,又苦笑道:“再说了,既然是赖大主动提出要严查,到时候派来查证的,还不都是他的亲信?!那些杂役就算肯为我出面作证,消息怕也传不到上面!”
说完这番话之后,潘又安不知为何,却是突然就愣住了。
司棋眼前一亮,轻轻推着他催问道:“又安,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没什么。”
岂料潘又安却面色古怪的直摇头。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见他这时候还吞吞吐吐的,司棋登时有些恼了,将他那小身板狠狠摇了几下,直晃的潘又安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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