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等到了堂屋里,贾珍父子便都停住脚,指着西间道:“母子两个都在屋里,兄弟自己进去吧。”
“小弟失礼了。”
焦顺微一拱手,便迫不及待的钻进了屋里。
银蝶此时正守在尤氏床前,听声音抬眼望来,见进门的是焦顺,忙对尤氏道:“太太,是焦大爷来了!”
尤氏在她的扶持下,勉强侧转了身子,抬手指着不远处道:“孩子、孩子就在那摇篮里。”
焦顺却看都不看那摇篮一眼,大步流星到了床前,坐到床沿上捧起尤氏的手,正色道:“那小兔崽子什么时候瞧不得?偏他生的这么壮,倒是累苦了你。”
其实方才贾珍也来过一趟,却是看了眼孩子就走了。
如今见焦顺顾不上看孩子,先就过来抚慰自己,尤氏一时不觉红了眼圈,暗道自己果然没看错人,这知冷知热的,却不知强出贾珍父子多少。
她这想法倒也不能说是有错。
焦顺虽然骨子里是个渣男,但若与贾珍父子相比,也称得上是渣男里的暖男了。
虽然有演的成分在,可这年头有又几个男人肯演、能演?
两人互诉了好一会儿衷肠,焦顺临走前才走到摇篮前,仔细端详了那孩子几眼。
因孩子的皮肤还有些褶皱,一时倒瞧不出丑俊来,不过那肉嘟嘟的身子骨,看着就比正牌子贾家人壮实。
把早就准备好的长命锁交由银蝶收好,焦顺这才辞别主仆两个,转头回到了外间厅里。
贾珍早等的不耐,但见焦顺从里面出来,却是立刻换上了一副欢喜嘴脸,连声招呼道:“可是探视完了?走走走,这大喜的日子,咱们可要好生喝几杯庆祝庆祝!”
确实是大喜的日子。
从表面上来说,是贾珍大喜的日子;从实际上来说,是焦顺大喜的日子,这可不就是双喜临门吗?!
三人说说笑笑回到花厅,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珍突然问道:“前几日保龄侯上了一本什么‘万国通商、海上丝路’的奏疏,我听说其实是贤弟的手笔?贤弟果然是大才啊,原本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苦差事,经你这妙手回春的法子,竟就成了肥缺!”
焦顺闻言就猜到他是无利不起早。
果不其然,这厮接下来便嘿笑道:“这保龄侯府是你岳家,可咱们也不是外人,这‘海上丝路’咱们府上是不是也能跟着沾染沾染?”
贾蓉也忙在一旁敲边鼓:“叔叔,你便不看在我们父子面上,总也要给我那弟弟攒些家底啊!”
这父子两个还真是……
想着那在襁褓里的孩子,也还要在这府上长起来,焦顺也不好拒绝他们的请求。
但他并没有把话说死,而是点明道:“我这里自然巴不得大家一起发财,只是珍大哥也应该知道,史家那边儿也是穷怕了,未必就肯让人分润好处。”
“哎呀,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贾珍说着,主动敬了焦顺一杯,又继续道:“再说侯爷去了那什么乌西国,家里单靠婶子一人怎么支应的过来?我也是想帮着尽一份心力罢了。”
贾蓉也连连点头。
焦顺却摇头:“要只是保龄侯一家,自然好说——可忠靖侯府,还有他们家在龙禁卫那位姑爷,也都等着要分一杯羹呢。”
“这……”
贾珍皱起眉头,他没想到史家这三国演义刚演完,就又开始合纵连横了。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于是给贾蓉递了个眼神。
贾蓉急忙顶上来道:“事情虽有些难办,可归根到底这事儿是叔叔您挑的头,史家再怎么也该给叔叔些面子才是。”
“唉~我勉力为之吧。”
焦顺叹了口气,举起酒杯:“不谈这些了,喝酒。”
“对对对,喝酒、喝酒!”
贾珍贾蓉也忙都举杯相迎,一时席间其乐融融。
……
与此同时。
赵姨娘也风光无限的到了赵国基家,先探问了几句仍卧病在床的弟弟,随即便拉着弟妹到了一旁,小声问道:“我不是让你把马道婆找来吗?她人呢,我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唉!”
赵国基家的叹了口气,无奈道:“别提了,我按照姑奶奶给的住址找过去,这才知道那马道婆早死了十来天了!你兄弟可正病着呢,当真是晦气的紧!”
“死了?!”
赵姨娘大惊,忙追问:“她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贪了什么大官人的银子,做起了王婆的勾当,结果东窗事发被人找上门一通好打,当场就咽了气——凶手见状一哄而散,顺天府查问了许久却连根毛都没找着!”
赵姨娘听了这话,反倒松了一口气,心想从此倒不用担心马道婆走路风声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记起焦顺先前似乎曾提过,这马道婆多行不义必自毙,还说她的报应只怕不远了……
赵姨娘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心想着是不是该把贪墨的那些东西都退回去。
可转念一琢磨,这么做岂非不打自招?
思来想去,也只能设法从别处找补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典礼
翌日。
吃罢早饭,左安门蒙学操场上便排开一大一小两个方阵,大的松散、小的齐整,后者是即将毕业的工读生,总人数约在六十出头;前者则是新近入学的年轻匠人,乌压压足有三百之众。
新生老生有这样的差距倒并不足奇。
因为第一批工读生只是在杂工所下辖工坊取材,这第二批的遴选范围,却覆盖了京畿左近所有的官办工坊——也亏是提高了录取条件,若还按照去年的入学标准,只怕七八百人都打不住。
而也正因取材范围扩大了,从今年开始,蒙学里就必须分门别类因材施教,单只这一桩,就让司务厅上下忙的焦头烂额。
不过今儿要说的不是这些。
在一大一小两个方阵正前方,还有个半人多高的台子,上面摆了张衙门里常见的公案,后面却并没有放椅子,反而在丈许远的地方,扇面似的竖起了几块素白屏风,衬的那公案愈发突兀。
随着时间推移,那大方阵里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渐渐高涨,引的旁边小方阵里也逐渐开始骚动起来。
就在这时,几个绿袍小吏簇拥着一个蓝袍官员出现在高台上,而见到那熟悉的魁梧身形,两个方阵不约而同的静了下来,不同的是,小方阵里透着热切与期盼,大方阵里则以好奇和探究居多。
这蓝袍官员自然正是焦顺。
经过一整个四月的实习,在参考多方面的评价,又征询了本人的意愿之后,第一届工读生的工作分配也终于确定了下来。
而今儿焦顺来左安门蒙学,就是把毕业典礼和岗位分配一起办了!
该说的要说的,之前他又不知说过多少回了,这回焦顺也懒得再宣讲什么,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然后从公案上拿起一个小册子,摊开来念道:“学员陈万三出列。”
那陈万三原本在方阵末尾,不曾想到第一个念到的就是自己,下意识的回了声‘到’,然后才在同窗的提醒下出列,迈着杂乱的步子到了高台脚下。
焦顺看了这陈万三一眼,又继续宣读道:“学员陈万三,自隆源四年四月十九入学,学期一年,期间刻苦学习无任何不良表现,经蒙学推荐、工部考察,准许正式结束学业,并颁发结业官凭、徽章。”
说到这里,焦顺冲台下的陈万三点头笑道:“陈万三,上台来吧。”
那陈万三狠咽了两口唾沫,这才颤巍巍向台上走去,结果刚迈上两个台阶就绊了一跤,引得台下哄堂大笑和操场边上哄堂大笑——这是蒙学的童子们,也来瞧热闹了。
陈万三一张脸涨的猪肝仿佛,正恨不能把脸埋到地缝里,眼前却突然伸来一只大手,与此同时台下的笑声也偃旗息鼓。
陈万三下意识的抬头,看到焦顺那张和煦的面孔,一时感动的涕泪横流,甚至都忘了爬起来。
还是焦顺主动拉了他一把,他才浑浑噩噩的跟着上了台。
焦顺先从公案上拿起一个铜制的镰刀锤子徽章,仔细的别在陈万三胸前,又将方才宣读的结业官凭交到他手上,让他面相台下展示给众人。
陈万三动作僵硬的照做了,焦顺突然又高声道:“因军事素质达标,超额完成训练计划,且本人意愿明确,经蒙学教官一致推荐,陈万三学员毕业之后,将从原籍城郊紫檀堡熬胶工坊,调往安定门钢铁厂担任纠察队副官,协助军方代表筹建纠察队。”
话音刚落,台下登时一片哗然。
这什么熬胶工坊一听就是个小作坊,而安定门外的官办钢铁厂,可是匠人过三千的大厂,在京畿所有工坊里都能排到前五之列。
这陈万三看上去也不怎么机灵,若是去钢铁厂做个工头倒也还罢了,然而竟是让他去做纠察队副官……
经过焦顺的孜孜不倦的科普,即便是新生当中也有不少人知道,这纠察队副官只要不出差池的话,多半是能落个正经品阶的!
于是方才嘲笑陈万三的人,此时便又纷纷投来了羡慕嫉妒的目光。
陈万三此时也激动的无以复加,他原本就是个普通工人,只因为父亲和叔叔都是工坊里的老人儿,暗地里帮着他做活儿,这才凑足了入学工读的积分。
因自小就在城外村子里长大,见识少、学东西也慢,他在工读生虽不是垫底的,但也基本都在后半段打转,甚至从未参加过焦顺奖励兴致的酒宴。
故此连他自己也不看看好自己的前程。
后来听说只要努力参与军事训练,就有机会落个肥缺,陈万三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努着劲儿的苦熬苦炼,不想竟真就……
到最后,陈万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台,但经过新生方阵,面对那一双双艳羡的目光时,却不由自主的挺直胸膛,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起了正步。
等陈万三入列之后,焦顺这才又拿起了下一份结业官凭,重复方才的操作。
总共六十余名毕业生,经过他不断的循循善诱,最终得到教官认可推荐,并自愿出任纠察队副官的学员占了过半之数,余下则大部分加入了工部,或去内坊跟着大匠们深造,或在衙门里出任属吏。
再有就是留校当助教的。
只有极少数几个学员,选择了回原本的工坊成为工头吏尾。
却说他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发到了最后一份结业官凭。
而经过连续六十多次的洗礼,方阵里的新生们也渐渐有些麻木了,再不似先前那般一惊一乍。
但焦顺拿起最后一份官凭时,却陡然提高了音量:“学员杨洪庆,自隆源四年四月十九入学,学期一年,期间刻苦学习无任何不良行为,经蒙学推荐、工部考察,以本届综合成绩第一的成绩,获准正式结束学业,并颁发结业官凭、徽章——并赐正九品官身,暂任杂工所吏目一职,遇缺即补!”
说着,又从桌上拿起一方小印道:“杨洪庆,上台来领你的官凭官印吧。”
台下先是鸦雀无声,紧接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哗然,小方阵前列有几人更是悔恨的捶胸顿足。
虽说那些去纠察队的,最后多半也能落个一官半职,可眼下毕竟还只是前程可期,哪及得上直接赐下官身,当场跨越阶级来的震撼?!
焦顺看着台下的景象,心里是又得意又遗憾,其实他本来是想仿照科举,搞个状元、榜眼、探花出来的,可惜遇到的阻力实在太大,就这一个正九品匠官的名额,都还是他在苏侍郎面前软磨硬泡才争取来的。
却说那杨洪庆红光满面,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往台上走的时候都顺拐了,不过和先前陈万三出错时不同,方阵里没一个笑话他的,一个个都是恨不能取而代之。
等到杨洪庆下了台,焦顺朗声道:“毕业典礼到此就算结束了,从今儿起给你们放假半个月,等到这月十八再走马上任——不过这期间,我个人希望你们能共同完成一个任务,这个任务并不强制你们参加,如果有不愿意的随时可以退出。”
他刻意顿了顿,就听台下稀稀落落的传来几声:
“我们愿意!”
“大人尽管吩咐!”
还是不够默契啊。
好在也并没有人主动跳出来唱反调,焦顺便又继续道:“这个任务就是群策群力设计两款成衣,其中一款将做为蒙学的校服,陪伴一批又一批工读生学习、上进;而另一款成衣,则将作为工人纠察队的制式服装,逐步推广应用到每一个中大型官办工厂。”
话音未落,台下又是一片嘈杂。
焦顺再次停顿了一会儿,直到下面的议论声渐渐停歇,这才道:“本官对前者的要求是‘通用、耐磨、简洁、美观’,后者则要在此基础上,再增加一个‘威严’!怎么样,大家有没有信心做到?”
“有!!”
这次倒还算齐整。
焦顺满意的点点头,大手一挥道:“多的本官也不说了,街角的酒楼我已经命人包下了,拿着你们结业凭证跟我走,咱们今儿不醉不归!”
第三百二十七章 端午
因毕业典礼的事儿忙了一整日,又赶上大暑天的,所消耗的精力体力着实不少,故此回到家焦顺就有些蔫蔫的,错非是邢岫烟劝解,连晚饭都不想吃了。
好容易就着七八碟精致清淡的小菜,灌了两碗酸咸微辣的三鲜汤,他正准备去堂屋里问候父母几句,然后回来左拥右抱的睡下。
不想还没动身,贾芸就突然登门造访,还大包小包拎来许多礼物——看包装就知道绝对价值不菲。
焦顺一开始倒也并不意外,等他进来卸去礼物,便笑着打趣道:“怎么?你这是换好了庚帖,特地来跟我道喜的?”
先前因舅舅卜世仁意图亲上加亲,贾芸没奈何求到了焦顺头上,焦顺答应下来之后就一直留心替他访查,最近果然找到了一家般配互补的。
这说来也不是外人,正是焦顺在杂工所时的副手赵彦赵兴邦的独生女,现年刚满十五岁,相貌清秀、知书达理,又没有兄弟姐妹牵绊拖累。
而赵彦的官阶虽不高,却也是正经的实权京官,似贾芸这样的落魄公子哥儿,错非是有焦顺的赏识抬举,只怕都未必攀附的上。
前日焦顺只是稍稍漏了些口风,那赵彦便一口答应了下来,还表示主事大人如今日理万机,能抽出时间来保媒已是两家天大的颜面,其余的闲杂事情他和贾家商量就成,不敢再偏劳主事大人。
所以焦顺后面也就没太关注。
如今贾芸提着大包小包的登门,他自然而然的以为事情有了眉目,所以才会询问是不是换了庚帖八字——至于算完八字之后上门提亲,那就必须由他这中人出面了。
不想贾芸闻言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吞吞吐吐的道:“这……赵大人旁的都还满意,就只有一桩心存芥蒂,所以庚帖也就还没来得及换。”
“心存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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