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玉钏忙起身去看,却见竟是个缀着红玛瑙系扣的细金链子,被烛光一照,兔儿眼似的温润可心。
她惊喜的抬头,正要问来历,却被焦顺捂住了嘴:“只你得了这独一份,切莫声张出去。”
玉钏用力点着头,心里得意非常,便把那醋意暂时抛在了脑后。
起身掩了脚踝,倍加柔情的伺候焦顺换了外套,又为他略略洗漱了一番。
焦顺这才去了堂屋里见客。
因平儿隔三差五就要来催促,连徐氏也早知道她的来意了,故此焦顺也用不着顾忌,直接对平儿道:“劳姐姐回去告诉二奶奶,琏二爷最近的确打算给一个清倌人赎身,不过因为一时还没寻到安置的所在,所以还不曾真个把人赎出来。”
“若依着我,且请二奶奶不要着急,咱们放长线钓大鱼,总要等事情坐实了才好动手。”
第二百五十四章 二斗贾琏
既得了焦顺的准话,平儿自不好继续久留。
辞别徐氏出来,自挑着灯笼回到家中,进门见王熙凤正在洗脚,便默默上前替下了小丫鬟。
王熙凤抬眼看了看平儿,冲那小丫鬟挥了挥手:“下去吧。”
等小丫鬟躬身退出门外,平儿这才一边搓洗那白里透红的嫩菱角,一边将焦顺的言语复述给王熙凤听。
待得知贾琏是要给什么清倌人赎身,再当成外室夫人安置起来,王熙凤登时气的肺都炸了。
咣~
她一脚踢翻盛满温水的铜盆,也不管那地上因此变的泥泞,赤足起身骂道:“什么清倌人浊倌人的,不过是拿些裱糊过的小娼妇,去哄骗那群臭男人罢了!亏他就被迷了心窍,金山银山的往那黑窟窿里填!”
平儿也被溅了一身洗脚水,却顾不上收拾,急忙寻来木屐给王熙凤换上,嘴里连声劝道:“奶奶恼便恼了,何苦糟践自己的身子?!”
“我……”
王熙凤还要再骂,不想贾琏便醉醺醺的闯了进来,将身子倚在门框上,摇头晃脑的呼喝道:“平、平儿,快去给爷端一碗醒酒汤来!”
王熙凤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咬牙切齿的抬手指着外面吼道:“去,给他弄二斤砒霜来,我今儿就药死他了事!”
贾琏闻言一个激灵,倒因此清醒了不少,挺直腰板满脸不快的抱怨着:“你这又撒什么泼?难得梅翰林做东,与会的又都是当朝才俊,还不兴爷乘兴多吃几杯?!”
“吃吃吃,吃死你才好!”
王熙凤捏着帕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贾琏,簪花茶壶似的喝问:“我且问你,有人说你要给个小娼妇赎身,瞒着我养在外面取乐,可有此事?!”
贾琏又是浑身一颤,连头颈的酒糟红都消去不少,干巴巴的强笑道:“你那里听来的疯话,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嘴里说着‘绝无此事’,但看他的表情神态,却分明已经坐实了王熙凤的质问。
“好啊,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瞒着我!”
王熙凤眼圈一红,险些把唇瓣咬出血来,随即二话不说闷头就往外闯。
贾琏见势不妙,忙乍着膀子将她拦了下来,颤声问道:“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别拦着我!”
王熙凤在他胸口重重一推,哭喊道:“我这就去禀明太太、老太太,说你贪了修别院的银子,全都贴给外面的烂婊【防那啥】子了!”
说着,对着贾琏又挠又踢。
“你疯了?!”
贾琏大惊失色,也将王熙凤当胸一搡,厉声喝道:“你只说我,难道你自己贪的难道少了不成?!事情真要在老爷太太面前抖落开,咱们只怕都活不成了!”
“你还敢动手?!”
王熙凤踉跄几步,被平儿及时扶住,这才没有跌倒在泥水里,当下愈发怒不可遏:“我素日里是短了你的、还是缺了你的?先前脏的臭的全往家里弄,我都不曾说什么,如今倒好,为了个小娼妇,竟就打起老婆来了!”
说着,将提起胸膛,将减震肉甲对准贾琏,跳脚跌宕着挑衅道:“你打、你打!我早不想活儿了,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不然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就要在老太太面前拼个鱼死网破!”
“你!”
贾琏见她撒泼,下意识抬手作势,王熙凤却反而欺的更近了。
想起她素日里的积威,贾琏登时怯了,倒退了半步,讪笑着拱手作揖道:“好夫人、好娘子、好二奶奶,我不过是逢场作戏哄那娼妇几句罢了,你这听风就是雨的,怎么倒给当真了?”
“哼~”
见他软了,王熙凤得理不饶人又往前逼了半步,一边撮起玉指狠戳贾琏的肋条,一边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哄我?!”
贾琏苦着脸摊手道:“天地良心,事情本就如此,不信明儿我给你找人当面作证!”
“你那些狐朋狗友,自然都向着你说话!”
“那究竟要如何,你才肯信我?”
“除非……”
王熙凤泪眼婆娑的眸子,突然就灵动起来,戳肋条的指头顺势一番,将掌心摊在贾琏面前道:“除非你把贪墨来的银子,全都放到我这里来!”
“这……”
贾琏脸上一僵,一百个不情愿的支吾着:“我先前开销太大,如今也没剩多少了,这迎来送往的哪里短的了银子?”
“哼~”
王熙凤又一翻手,再次狠戳着贾琏的心窝道:“你果然还是想把钱贴给那骚狐狸!”
说着,猛地揪住贾琏的衣领,作势就往外拖:“走走走,咱们到老祖宗跟前把话说明白!”
贾琏猝不及防被他扯的踉跄几步,登时吓的魂都飞了,急忙告饶道:“我依你、依你,都依你的,这总成了吧!”
说着,忙不迭把身上的银票和金豆子银稞子,一股脑都翻出来捧到了王熙凤面前,陪笑道:“身上就这么多了,剩下的我明儿再给你送来,这总成了吧?”
连着两句‘这总成了吧’,王熙凤终于不再拉扯,虽仍是阴沉着脸,却示意平儿将那银子全都收了起来。
贾琏见状暗暗松了口气,随即想到这次的损失,又只觉肉疼的紧,忍不住探问道:“这究竟是哪个多嘴的,在你面前饶舌、上眼药?”
“怎么?”
王熙凤将三角丹凤眼一瞪:“你还想闭塞我的耳目?”
贾琏顿时又怂了,山笑道:“怎么会,我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
王熙凤继续瞪着他,一字一句的道:“你千万记得,再一再二没再三!若还有这样的事情,我断不饶你!”
“不敢了、往后万万不敢了!”
贾琏嘴里应着,又腆着脸伸手去搂王熙凤的肩膀,想要来个床头打架床尾和,看看能不能趁机再瞒下些银子。
谁知王熙凤一溜肩膀躲了过去,指着客厅里的软塌道:“你这些日子就在外面睡,不得我的吩咐,那里都不能去!”
说着,板起俏脸带着平儿回了里间。
贾琏脸上的媚笑登时垮了,无声的冲屋里狠啐了一口,气鼓鼓的坐到了榻上,咬牙骂道:“要让我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老子非……”
正说着,里间门帘一挑,吓的他急忙挤出笑容起身相迎。
谁知来人却是抱着被子的平儿。
贾琏的笑容登时又垮了,重重坐回软塌,看着平儿上前铺好被褥,正犹豫要不要向她打探打探,忽听里间王熙凤招呼道:“平儿,怎么去这么久?快进来守着我睡,外面脏的很,备不住就有什么花柳病呢!”
这一语双关,登时又把贾琏气成了猪肝色。
目送平儿回到里间后,他狠狠在被褥上捶了一拳,咬牙切齿的发誓道:“总有一天,爷要把醋坛子给砸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同人不同命
却说贾宝玉自从被皇帝召见,当面问了些格物致知的道理,便被贾政逼着在四书五经之外,兼修《天工开物》、《农政全书》、《方圆阐幽》之类的杂艺。
前两者倒还罢了,虽然看不大明白,可好歹能死记硬背下来,但后面那本近来新出的算学论著,对宝玉而言却如同天书一般,就算把书里的公式背到滚瓜烂熟,不会解题还是不会解题。
也亏得贾政乃至身旁的清客们,本身对这数算一道也都是七窍只通了六窍,想要考校他都无从下手,这才让宝玉暂且逃过了一劫。
但按照朝野传闻来看,皇帝对此却十分精通,若是下回再召见时考校起数算来……
他这假宝玉在君前露怯也还罢了,回家后老爷如何肯饶?
“唉~”
想到这里,贾宝玉苦着脸长叹一声,赌气把那本《方圆阐幽》丢在地上,又余怒未消的踩了两脚。
紧接着他移步窗前,对着廊下悬挂的鸟笼一边招手一边打了两声唿哨,听那黄莺叽叽喳喳的欢快呼应,整个人登时像吃了人参果一般浑身爽利。
这时听见池塘里似有噗通之声,贾宝玉便又琢磨着,干脆携了鱼竿去寻林妹妹钓鱼解闷。
想到林妹妹,就又忍不住回想起前日有个什么侍郎托人提亲时,老爷太太那异样的神态举止。
唉~
贾宝玉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刚提起来的精气神也散去大半。
恰在这时,一个清脆爽利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二爷,您方才是在唤我么?”
贾宝玉闻言一愣,转身循声望去,却见个娇俏又陌生的小丫鬟,正捧着一束波斯菊冲自己轻笑。
宝玉不由奇道:“你是从哪来的?倒吓了我一跳。”
“我方才刚领了花回来。”
那丫鬟举了举手中的波斯菊,笑道:“正从这廊下过呢,就听二爷隔窗招手打唿哨,还以为二爷是有什么吩咐——听二爷这话,倒是我误会了。”
宝玉不错眼的盯着那俏丫鬟,继续好奇的打探:“你叫什么名字?”
“小红。”
“你也是我屋里的人?”
“嗯。”
宝玉见她点头认下,倒愈发奇怪了:“既是我屋里的人,我怎么不认识你呢?”
“二爷不认识的人也多了,岂止我一个?”
那小红俏皮的将臻首一晃,喜兴又伶俐的道:“平时用不着我在屋里伺候,能见着二爷的事情一点也不做,您又怎么会认识呢?”
正说着,忽听外面传来秋纹、碧痕的笑闹声。
小红立刻低垂了头颈,掩去眸子里闪烁的亮彩,轻声道:“既是我听错了,那就不打扰二爷了。”
说着,转身往外便走。
宝玉在她背后虚抬了抬手,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阻拦。
这小红自书房里出来,见秋纹、碧痕两个正对着抱怨,这个说“你湿了我的裙子”,那个又说“你踹了我的鞋”,一时倒并未发现自己。
若按素日里的做派,小红就该贴墙根儿缩到角落里,设法避开二人才是,但这回她偏偏不闪不避的迎了上去,笑着招呼道:“姐姐们,放着我来吧。”
秋纹碧痕见她是从书房里出来的,便有三分起疑,等找了一圈,发现只有宝玉独自在里面,心中更时警铃大作。
要知道宝玉屋里身份最高的就是袭人、晴雯,余者都要略逊她们一筹,如今晴雯人走茶凉,惦记那一等丫鬟空缺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若换了一般的小丫鬟也还罢了,但这小红却是林之孝的女儿,当初会落到普通小丫鬟里纯属意外,如今得了机会,也未必就不能一举爬到众人头上!
故此秋纹碧痕见她私下里接触宝玉,心里头如何能够不紧张?
当下也没多想,二人就追到了院里指着小红逼问道:“你方才在里面作什么了?!”
“没做什么啊。”
小红坦然道:“二爷方才隔着窗户招手,我恰巧从窗户底下过,还以为二爷是让我进去,结果却是个误会,我就赶紧又退出来了。”
秋纹闻言,兜脸就啐了一口,骂道:“没脸的下流东西!方才叫你去催水去,你非说有差事要忙,倒叫我们去,原来竟是等着做这个巧宗儿呢!你也不拿镜子照照,看配让二爷隔窗唤你不!”
碧痕也在一旁冷笑:“明儿我说给她们,凡是二爷在书房里要茶要水送东送西的事,咱们都别动,只叫她去便是了。”
秋纹又咬牙切齿:“要这么说,还不如我们都散了,单让她在这屋里伺候呢!”
正说着,袭人捧了新领的纸墨打外面回来,见二人正骡子咬架似的围攻小红,忙上前问明了缘由。
待问明了因果之后,袭人不由笑道:“不过是闹了个误会,让小红以后注意着别再坏了规矩就是,值得你们这样呜嗷喊叫的?”
这话明着是帮小红转圜,暗地里却也认定是小红先坏了规矩。
随即她往院门外一努嘴:“你既然闲着,正好去前院问一问,看这月还有什么要领的没。”
小红乖巧的答应一声,转身便匆匆出了院门,又在门外悄默声站住了脚。
隔着门槛,依旧能听到里面秋纹碧痕在指桑骂槐,却并不见袭人开口阻止。
于是她原本还算淡定的小脸,就彻底垮了下来,秋纹碧痕这两个竞争者也还罢了,不想袭人竟也明显对自己十分排斥。
要知道就算小红顶了晴雯的缺,也万万越不过袭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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