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山夜行人
卢通拨动龙爪,游走到正面,踏出一步敛起全部血种,一对马蹄子落在地上,抬手摘下面甲,挑起下巴。
“修行数十年,还在乎区区一副皮相?”
典四儿,完全变了。
正面、脸上同样布满伤痕。
脸上一道蜈蚣模样的火疤,一寸宽,从额头爬到下颌,毁掉了三个眼珠。另外两个眼珠也被肉瘤覆盖,仅剩一个眼珠略微发灰,勉强完好。
脸颊两侧渗出一些水迹,汇聚到下巴处变成水滴。
卢通碰到水滴,察觉到一阵刺痛,仿佛几根冰针扎入手指,指肚上迅速染上一抹青色。
“这是什么?”
“混入水煞的泻水咒,还有尖毒咒、阳水咒。”
典四儿仰头看了一息,低头挪开下巴。
卢通笑了下,道:“一滴水就能伤到我,看来实力不容小觑。”
典四儿没有开口。
他又伸手从蜈蚣模样的火疤上拂过,又是一阵刺痛,刚才是冷得痛,这次是烫得痛,指肚上接连冒出几个火泡。
“这个呢?”
“火煞,还有嘈热咒、阴火咒、尖毒咒。”
“魔窟十咒,果然厉害。”
《魔窟十咒》:尖毒、刀剑、阳水、阴火、重山;赤鼻、嘈热、泻水、暴巅、疤瘤。
当年分开时,典四儿只修成一个尖毒咒,如今看来已经十咒俱全。
卢通叹了口气。
手掌顺着脸颊落下,经过脖颈、肩头,一直抚到后背。
一阵阵刺痛涌入,先蜕下一层皮,接着又是一层血肉脱落,毒、血、热、寒、刀剑伤等接连钻出。
几息间,整条手臂变成一块青、一块红。
卢通压下手臂传来的剧痛,道:“止不住?”
典四儿摇了摇头,伸手推开手臂,道:“煞气入骨,成丹时又和法门、金丹融为一体。”
“我试试。”
卢通再次伸出手,一把搂起典四儿,纵身跃到床榻上。
“嘶!”
浑身各处传来剧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典四儿挣了下身子。
他摇了摇头,一把按在怀里,道:“放心,凭你还伤不了我。”
说话时触动血种,手掌变成龙爪,整个人变成一条丈半长龙。
二人接触的地方,龙鳞上爬上一道道冰痕、火星、青黑色等,不过已经察觉不到痛意。
卢通咧开嘴唇,露出一根根獠牙。
“怎么样?”
典四儿仰头看着龙头,没有任何反应。
他凑近过去,伸出猩红舌头,从蜈蚣状的疤痕上舔过。
又是一道剧痛涌来。
舌头上多出一道扭曲纹路,仿佛疤痕离开了典四儿的脸颊,爬到了舌头上。
卢通心头微沉,吐出一枚血灵,落在疤痕上。
血灵渗入,疤痕一点点变成嫩红色,几个呼吸后从中间断成两节,开始重新长出皮肉。
几息后疤痕消失不见。
他继续落下一枚血灵。
典四儿伸手接住血灵,摇头道:“老爷,不必了。十咒已经和煞气纠缠在一起,除不了,也除不尽。”
很快,刚刚生长出的皮肉再次冒出火泡,接着一些火星冒出,火泡接连破烂,形成一条狰狞红疤。
卢通抬起龙爪从刚刚长出的疤痕上拂过,道:“只能一直痛下去?”
“习惯了。”
典四儿凑近一些靠在脖颈上。
卢通收紧身躯,把典四儿缠入体内,道:“肯定有办法,我新认识了一位真人,明早一起去看看。”
“嗯。”
一片寂静中,大门轻轻响了一下。
“咚。”
万喜推门进来,手捧茶盘,瞥了一眼珠帘后,眼神一沉,迅速低下头,用力咬了下牙关。
“夫人,天色不早,该休息了。”
万喜穿过珠帘,带来一袭香风。
接着放下茶杯,径直走向窗边,打开窗户,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卢通看向万喜。
万喜没有穿平时常见的白袍,而是换了一袭盘金彩绣长裙,妆容精致,嘴唇嫣红如血。
典四儿也看了一眼,缓缓起身。
“老爷,我累了。”
卢通没有理会,仍然缠着典四儿,道:“万喜,过来。”
“是。”
万喜小步走到塌边。
二人对视一眼。
卢通道:“张开嘴。”
万喜瞥了典四儿一眼,张开红唇,探出舌头舔了下嘴角。
卢通抬起爪子,一爪撕开后颈,扯出一条游血蛭,切下一尺长短,一爪按入万喜口中。
“赏你了,去吧。”
万喜脸色瞬间一变,张口吐出一簇血线,连着吐了几口,可是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夫……老,老爷,这是什么东西?”
“游血蛭,仙人传下的东西。至于其他的,想知道就去问易家兄弟。”
“老爷,我……”
“去吧。”
卢通挥出一爪,放下床榻外的帷幔。
万喜脸色变了几下,行了一礼,快步退出房间,直接纵身飞起,消失在黑夜中。
帷幔内。
典四儿仰面躺着,一掌按在龙鳞上,道:“老爷,不必可怜我。”
“可怜?”
卢通探出舌头舔了一下,笑着道:“还记得万欲窟的一情院吗?”
“记得,没有去过。”
“一情院有种说法,痛就是爽,越痛越爽,我想试试。”
典四儿抿了下残破嘴唇,慢慢收回手臂。
卢通俯下头颅,缠绕上去,距离尾巴不远处,身下两行逆鳞缓缓分开。
龙,根之所在,逆鳞之下。
“啊!”
“老爷?”
“嘶!没,没事,有血灵……”
……
第二天。
卢通睁开眼,闻到一股十分浓厚的草药味。
床边多了一个浴桶,典四儿正泡在桶中,道:“老爷,醒了。”
“嗯。”
卢通神色萎靡,回想起昨晚的剧痛,仍然有些心有余悸。
他看了一会儿,道:“那面镜子是你送去的?”
“嗯。”
阙玉说是一个带着兜帽、面甲的人送来的储物袋,卢通看见面甲的第一眼就猜出了多半是典四儿。
“何需如此,苦凰长老还说什么了?”
“让我好自为之。”
卢通游走到浴桶边,顺势钻进去,道:“没事,我们还有用,有大用。”
“嗯。”
他撩起一些黝黑药水,道:“这种药液可以疗伤?”
“不能,可以止痛。”
卢通摇了下头,道:“还有什么办法?”
典四儿沉默了一下,道:“《魔窟十咒》中的法门,转嫁出去,让别人承受痛苦。”
“哦?”
卢通睁了下眼,道:“来,试试。”
典四儿轻轻摇头。
“很痛。”
卢通笑了下,道:“比昨晚还痛?”
典四儿轻笑一下,又叹了口气,缓缓抬起手掌,道:“这是刀剑咒。”
一指点在爪上。
卢通猛地抖动一下,溅出大片药液。
的确很痛。
像一把刀直接刺入心头,接着又用一把锯子反复拉扯。
“这是阳水咒。”
一股炽热气浪渗入鳞甲,血肉深处猛地一烫。
“这是嘈热咒。”
血肉深处突然炸开,仿佛火山倾泻,从内而外地焚烧。
卢通眼角抖了几下。
“这是什么法术?我的防御之法‘人轮神法’竟然毫无反应。”
典四儿收回手掌,道:“咒法,借对手的法力,自我残杀。煞气入骨,无法收束,咒不了别人,只能自己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