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朱由校 第665章

作者:北城二千

随着时间越来越逼近自己就藩,朱由检也必须加紧对西班牙的商品收缩态度。

现在为了南美,朱由检可以答应葡萄牙的条件,但如果西班牙愿意用美洲殖民地来做交换,条约这种东西则完全可以撕毁。

处理好了欧洲事宜,朱由检将目光放到了西域锦衣卫的回奏上。

随着和硕特东迁和准噶尔北迁,林丹汗这厮彻底在西域站稳了脚跟,他以别失八里为都城,对西边的哈萨克汗国发动了远征。

巴尔喀什湖地区的哈萨克小玉兹被占领不说,林丹汗愚蠢的对盘踞在天山以南的叶尔羌汗国也发动袭击,致使哈萨克中玉兹和大玉兹推举出来的杨吉儿汗与南部布哈拉汗国的及叶尔羌汗国联合,共同反击入侵他们的林丹汗进攻。

“还是一样的政治不行……”

看着林丹汗在政治上的骚操作,朱由检想不通这厮怎么连“拉一派打一派”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他真以为他能凭借一己之力统一整个西域,弄出一个西蒙古帝国?

朱由检摇了摇头将奏疏放下,最后看起了印度厮当地区的奏疏。

这份奏疏时卢象升在五月送出的,直到八月才送抵麓川行省,走八百里加急于今日送抵京城。

主要内容,无非就是莫卧儿大汗杀家虎(沙贾汗)增派兵力,与小西洋联军在诸藩北部的河流山地进行交战,战线延绵千里。

卢象升上疏的原因较为简单,就是希望大明能从底马撒地区出兵恒河以北,牵制莫卧儿东北部的兵力。

这个要求并不难,朱由检把奏疏圈红后,便提笔写下了一份让洪承畴出兵牵制莫卧儿东北兵力的令旨。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国内的民生上。

桌上那堆积如山的奏疏,全部都是浙江和南直隶、以及北方各省让人送来的。

内容也很简单,那就是乞请“蠲免”和“平抑粮价”。

四月以来,南直隶、浙江一带如历史上一样遭遇旱情,虽然不至于断水,也不至于像北方一样赤地千里,但粮食减产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入夏以来,水田变水浇地,水浇地变旱地,旱地虽然勉强能凭着江南水网来种植,但产量不可不免的在降低。

七月,南直隶每石米价从五百文飙涨至七百文到九百文不等,百姓怨声载道。

进入了八月以后,浙江许多旱地绝收,以施凤来、冯铨等人为首的浙党官员纷纷上疏乞请蠲免,并且要求蠲免三年,平抑粮价。

江西北部的南昌、九江一带,以及福建、广东一带也纷纷遭遇水位下降的干旱,一时间米价不断上涨……

南方如此,北方也并不好过。

山西百姓几近迁移,然而大旱依旧没有脱离该地,河南更是经受不住旱情打击,许多百姓纷纷卖出田地,拿着官府发放的移民铁卷,乘坐火车向东北迁移。

此刻,若是朱由检走出京城,他可以看到京城的东西南北四个火车站挤满了迁移的北方百姓,而铁路沿边上更是如此。

情况虽然没有天启十四年那么严重,但也足以说明这次旱情波及有多大。

最显着的一点就是米价。

由于江南干旱,走长江水运的四川、贵州、湖广粮食在进入江西之后就开始被百姓出高价购买。

江西、南直隶、浙江三省商人百姓抢购粮食的结果就是,原本要走运河流入北方的粮食纷纷被他们买走,以至于北方粮价骤涨。

八月二十二日,今天一早的京城菜市口物价比起四月,更是上涨了两成以上。

稻米从每斤三文,涨到每斤四文,小麦从每斤四文涨到每斤六文。

其它诸如大麦、荞麦、莞豆、麸子、谷糠等谷物和饲料原料纷纷价格上涨两到三成。

谷物都如此,就更别提肉食了,由于饲料原料的价格上涨,饲料价格从每石二百文上涨到二百八十文。

饲料的上涨导致了鸡、鸭、鹅、猪、牛、羊等牲畜的价格也纷纷上涨了三成左右。

原本已经降到十五文一斤的牛肉,眼下突然涨到了二十文,涨回到了天启元年的物价。

六文钱的水鸡,眼下也涨到了八文一只,猪肉就更别说了,从十八文涨到了二十六文,涨幅最高。

这些肉价的涨高,连带着鱼虾价格也纷纷走高。

原本三文钱一斤的鱼虾,眼下涨至五文钱,好在渔业量大,勉强能够压制。

至于蔬菜的价格也跟着上涨了一两成,但总体还算可控。

江南三省的购买力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时候,他们的疯抢导致了北直隶的物价飙涨。

靠海的北直隶尚且如此,旁边居于内陆的山西和河南就不用多说了。

截止八月初九,山西米价每斤十二文,每石一两八钱,河南每斤十文,每石一两五钱。

倒是山西,得益于陕西宝鸡至四川广元这最难的一段铁路修通,四川嘉陵江两岸粮食都被收购,顺着嘉陵江北上抵达广元,随后用火车拉运粮食前往关中地区。

作为明末米价飙涨最厉害的地方,陕西在历史上崇祯九年的稻米是每斗值银五钱,折合每石五两。

然而在眼下,陕西的稻米价格是每斗六十六文,每石六百六十文。

陕西的米价尚且如此,河西的就更不用说了,平稳靠着四川的输入而稳定在每石六百文左右。

原本最动乱的两省被安定下来,对于朱由检来说,局势处于可控范围中。

“殿下,江南三省的常平仓眼下已经囤积稻米九千三百余万石,是不是可以放出一些了?另外蠲免是否也应该安排上了?”

殿内、当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朱由检也抬头看向了眼前人。

温体仁,这个晚明历史上的人精已经在承运殿里站了半个时辰,而他所求,无非就是请朝廷开仓放粮,平抑江南粮价罢了。

这件事情,不用他说,朱由检也知道要怎么做,之所以他没一开始就开仓放粮,是担心常平仓的粮食不够平抑。

拖延几个月的平抑,能让许多粮商在得知江南粮价暴涨的同时,将各地的粮食尽数运往江南。

只要他们行动起来了,并且已经买到了粮食,那朱由检就可以开仓放粮了。

“地方上的粮商都动起来了吗?”朱由检没有理会冯铨,转头询问起了陆文昭和曹化淳、王承恩几人。

“回殿下……”曹化淳作揖回答道:“都动起来了,许多粮商甚至远走四川、湖广、两广,和当地农户定下了秋收购粮的契纸。”

“契纸由官府官员监督签约,粮商只能遵守。”

“价格呢?需要多少才能不伤他们?”朱由检端起一杯凉茶喝了一口,曹化淳也毕恭毕敬回应:“各地略有不同,但总体来说,江南米价在六百文的价格比较合适。”

曹化淳话说完,冯铨立马看向了朱由检,但却又在朱由检看向他的时候连忙低下了头。

江南米价飞涨,直接受影响的就是许多江南乡绅和中小地主。

这种情况下,免除十赋一的田赋,能让他们轻松不少,因此他们自然要推动朝堂上的官员为他们说话。

“蠲免可以,但三年太长。”

朱由检放下茶杯,瞥了一眼冯铨:“国朝蠲免,往往是按照一地受灾,蠲免一年,第二年再受灾,再蠲免而来的。”

“一口气蠲免江南三省田赋三年,冯侍郎不知道要免去多少田赋粮吗?”

“这……下官知道,但江南不同于他地。”毕竟有求于人,冯铨自然硬气不起来。

实际上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谁都想老老实实的先渡过去,等朱由检就藩了,再站出来扬眉吐气。

但问题在于江南的旱情是他们没能想到的,而江南士绅的压力他们也必须要站出来分担。

乞请蠲免,这是避无可避的。

“江南没有什么不同的……”朱由检轻嗤道:“论田赋粮,江南不如‘麓旧交’三省,论赋税,江南不如山河四省。”

“四省都未曾一口气蠲免三年,江南为何能够?”

江南的赋税潜力,朱由检到现在都没彻底开采出来,尤其是在人口这方面。

之所以没有开采出来,说白了还是江南士绅私藏佃户所至。

私藏佃户这并没有什么,在封建时代,除了开国前八十年的盛世和治世,士绅豪强麾下的佃户是最稳定的一群人,尤其是在朱元璋规定佃户和雇主是平等关系后,佃户达到了空前稳定。

可问题在于,现在的大明要走进工业化,哪怕是半工业和半农业化,也不允许士绅豪强们出现能隐匿佃户的举动。

朱元璋不统计佃户是朱元璋的事情,但朱由检要统计,因为国策不一样,体制和方针不一样。

现在他要统计,江南士绅在阻拦,还想要他给江南好脸色看,朱由检不把江南士绅一刀切就算好的了。

“江南五千余万人,那就放出五千万石常平粮吧,至于蠲免,一年即可。”

朱由检故意拿纸面人口来刺激冯铨,冯铨哪能听不懂?

在他看来,朱由检完全就是怪他们对江南齐民编户的模湖,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江南那边,眼下人口不再是此前的五千六百万,而是六千万整了……”

“殿下,这常平粮是否能全部放出。”

朱由检一句话,冯铨就得让江南三省的地主们交出近四百万佃户。

他也没办法,如果不交出佃户,那蠲免政策和常平粮的就不会放出,先不提蠲免能让士绅们免除千万石田赋粮,单单常平粮不放出,佃户出走就是必然的事情。

许多士绅手里的佃户只有一到两亩耕地,粮价降不下来,凭借地里的出产,佃户根本就无法吃饱,因此只能出走迁移去能养活自己的地方。

士绅们是不可能买粮食给佃户吃的,也不可能脑袋一拍,就说不收田租了。

说到底,七百文一石米的价格,田租加蠲免的粮食一旦卖出,他们就能获利数千乃至数万,十数万两银子。

拿自己的银子去救佃户,他们若是情愿,那封建社会也就不会被吐槽吃“人血馒头”了。

与其看着佃户出走,不如把人放出来,拿来交换利益。

想到这里,冯铨有些牙疼,朱由检也轻描澹写的回了一句:“倒是没想到户部在三省查出的户籍能有这么多……”

“罢了,把常平仓粮放出八千万石,三省之地蠲免一年,就这样吧。”

“奴婢领命……”

朱由检开口,王承恩应下,不给冯铨讨价还价的余地。

面对朱由检这样的态度,冯铨也知道,想要蠲免两年和三年是不可能的,因此只能见好就收,以免惹怒了朱由检。

“既然如此,下官这就去通知户部。”

说罢,冯铨毕恭毕敬地回礼,紧接着退出了承运殿。

至于朱由检,他则是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奏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第542章 双璧陨落

“噼里啪啦——”

“彭彭彭——”

天启十六年九月初五,当鞭炮礼花声在辽北大地响起,大明第一条超过一千里的铁路正式竣工。

耗时六年零三个月的时间从北京北站经漠东省朵颜府,抵达辽东省沈阳府的京辽铁路全线通车。

大明选的这条路线并不好,如果选择的是从京城经过山海关,走辽西进入沈阳的路线,那京辽铁路根本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大明来说,走关外的这条路线能够替大明实现关内与关外的串联。

京辽铁路的通车,代表从沈阳到京城,最短只需要二十个时辰,两天不到的时间,明军就能调动北直隶资源支援东北南部。

不仅如此,随着各条铁路的不断推进,眼下能够直达京城的省份已经有陕西、山西、河南、山东、南直隶、湖广、四川、河西、东海等一京八省。

这代表了京城成为了各省的物资转运中心,加强了京城对于各地的控制。

驻扎在顺天府的上直十六卫军一旦需要出发,他们可以在短短十天内准备好,五天内抵达上述任意一行省。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随着其它铁路的不断修通,中枢可实际控制的范围会不断延伸,不断地加强中枢力量。

铁路修抵的每一个地方,当年户籍统计的数量都会有不少的增长。

尤其是南直隶,在京辽铁路通车的半个月后,大明第一条长江大桥修成,北京火车可以直抵南京郊外。

两千一百里的距离,只需要二十六个半时辰就足以抵达,这让原本天高皇帝远的南京城和江南地区,成为了北京“脚下”的一个地区。

只要皇帝想,他完全可以在三天内抵达江南,然后在三天内赶回去。

如果说这还只是皇帝个人行为,那如果将皇帝换成都察院的官员,整个江南地区的士绅官员就该颤抖了。

曾经一年只能来一次的都察院“京察”行动,眼下完全可以每个月,每十天来上那么一次。

这对已经习惯了一年只忙碌那么几天的江南官员来说,就好像头顶悬着一把刀,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刀会落下。

以前还能凭借经验躲一躲,但现在只能死死盯着它了。

不出江南官员的意外,当长江大桥修通的第二天,齐王下达了新的行政。

取消固定的京察,改为顺天府都察院不定时巡查天下各地。

这样的安排也就是说,朱由检将京察固定化,常态化。

他这一举动,天下官员比死了亲妈还难受……

只是,难受的只有官员,舒服的人则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