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城二千
四人吃着火锅,看着比赛,时不时看向观众席,席上有着穿着各族服饰的各族百姓。
这种生活很惬意,不用打仗,不用被南边的建州女真围捕,粮食够吃,十分舒坦。
只是连这样的舒坦,都将被黄台吉打破……
“将军……”
当杲台脚步急促的走来,并且隔着老远就喊了一声郭桑岱后,四人便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纷纷看向了杲台。
“将军,昨日清晨,黄台吉举兵三万袭击哈儿古城,守将莫日登坚守七个时辰,随后撤退,折损一千二百余人。”
杲台一脸严峻的将手中战报递给郭桑岱,而其他三部头领一听,心里顿时一沉。
要知道,当初努尔哈赤让阿敏围剿北山女真的时候,他们可没少受苦。
索伦兵在康雍乾三朝很强大不假,但这个时代的他们,并不是建州八旗的对手。
阿敏只是带着几千建州八旗,就足以横扫索伦数万人。
他们对努尔哈赤,对金国,对建州女真,实际上还是有一些畏惧的,即便眼下他们的装备变得更好了。
“火炮炸了就行,给他一些残渣,他也学不了什么东西。”
看到军报上莫日登把火炮炸了,郭桑岱很满意的合上了军报。
他可不相信黄台吉能凭借一些碎片来学懂明军的火炮,那玩意他早就打听过了,除了军械局外,其它铸炮场根本铸不了那么好的铁炮。
哪怕黄台吉依葫芦画瓢弄出了燕山五斤炮,那射程和威力也是感人的。
他现在要注意的就是己方火药的不足,尤其是友帖城和葛林城的火药。
“向南边的兄弟放出信鸽,请求调拨火炮、火药北上帮忙守城,如果能调些人马就更好了。”
郭桑岱说这话的时候,并不知道三天前朱由检已经安排人调炮手和火炮、火药北上了。
他只是在说完后转头对三部头领说道:“瞧这样子,建虏是知道我们的底细了。”
“既然这样,各城也可以换上奴儿干都司的大明旗帜了。”
“对!”三部头领连连点头,他们早就和郭桑岱通了气,知道郭桑岱是大明派来扶持北山女真人的。
郭桑岱还答应了他们不少东西,例如犁庭扫穴结束后,他会为各部头领表功,争取让他们每个人都混一个散阶或武勋。
尤其是三部头领,他会为三人争取一个正五品以上的散阶,而三部头领也正因为郭桑岱的承诺,才以他马首是瞻。
正五品散阶的俸禄可是有八百两银子,换成粮食能买四五百石,换成牛羊能买四十头牛,两千只羊。
这对于在北山生存,每天吃一只羊就已经算是幸福的三大部头领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富。
更何况郭桑岱承诺的是保底正五品散阶,若是南面大明的齐王殿下大方些,给他们一个三四品的散阶,那他们过的就更滋润了。
北山女真对大明可以说是尤为顺从,或者说对中原王朝,他们大抵都是顺从的。
不管是唐朝、还是辽国、金国、元朝,他们基本都是逆来顺受,谁给他们好处,他们跟谁走。
族人?兵马?
这些东西对于这群人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如果能去京城,他们能立马抛下所有。
如果齐王殿下要授予他们官职,他们才会考虑从部落里带人南下,毕竟带人南下也需要自己出些银子安置他们的家人。
“这次请大家来,还有一件事,也是殿下给诸位族人的福利。”
郭桑岱对于黄台吉攻陷哈儿古城的事情显得十分澹定,他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雪季到来,黄台吉顶多打下哈儿古城罢了。
从冬月到二月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镜城和瀛洲的船只都能往来三四次了,他根本不担心守不住奴儿干。
比起怎么守奴儿干,他更关注奴儿干后的治理问题。
这个问题,齐王殿下也早在九月份让人送信给了他,其中就包括北山女真三十几万人的生存问题。
“殿下的意思是,之后会派遣人,或者按照人头来发耕牛来给我们,在北山以南为我们开垦耕地。”
朱由检信里没有提及拖拉机的事情,但他委婉地说了会发耕牛,并且是人手一头。
三部头领不明所以,还真以为齐王殿下是直接要发三十几万头耕牛给他们,因此不免惊诧道:“女人和孩子也有吗?”
“按照人头发,他们自然是有的,和发粮食一样。”郭桑岱带着一抹笑意安抚三部头领。
“朝廷有这么多耕牛吗?”
“自然有,殿下灭了土默特三部,得到耕牛数十万,之后驱赶了虎兔墩,又获得了大片草场,别说三十几万,便是百万也能拿出。”
郭桑岱一点点的安抚三部头领,并做戏似的转头对杲台说道:“换了大明奴儿干都司的旗帜后,向殿下请求为奴儿干设立府县,同时向所有人布告,战后按照人头发耕牛,另外从府库取粮食,按照人头,给每个人多发一石米。”
“如果有一些部落不愿意种地,那告诉他们,朝廷会安排他们南下去南边,给他们羊群来放牧,或者划一片山林给他们渔猎。”
“粮食不用担心,给他们解释一下皇店,它们的皮毛皇店也会按照市价收取,不会克扣他们。”
“是……”杲台应下,并转身去让人操办。
尽管三部头领都知道,郭桑岱此举是为了在战前安抚人心,并且用耕牛和粮食、耕地、草场、山林来收买各部人马。
但不得不说,这一招确实管用。
说白了这招就是给下面的人奔头,让他们知道打赢了建虏后,人人都会有更好的日子。
人只要有了奔头,就不会出现叛乱和倒戈的事情。
只要没有内奸,郭桑岱想要守好奴儿干,困死建州女真,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他们三人不说话了,开始盘算着战后自己要怎么办。
郭桑岱瞧着他们的模样,心里也轻松得意。
他所说的那些东西,都是齐王殿下承诺给北山女真各部的东西。
至于齐王殿下能不能做到?这点他毫不关心。
反正他只是如实转达,况且就目前来说,以往齐王殿下答应的事情,大多都能实现,三十几万头耕牛虽然价值五六百万两银子,但殿下只要想,随时可以拿出来。
“这一仗打完,各部的男人,想当兵的可以留下,不想当的,也可以领了耕牛去耕种。”
“我大明开化,不会如建州蒙虏一样蒙昧。”
郭桑岱说着,端起了手里的酒杯示意众人干杯。
“我等愿意接受朝廷管理。”三部头领没有拒绝的理由,纷纷举杯。
伴随着杯子碰撞在一起,千里之外的黄台吉也攥紧了拳头。
“你是说我们彷造不出来?!”
黄台吉阴沉这脸坐在哈儿古城的参将府主位,一名曾经被金军从抚顺掳掠的炮匠闻言点了点头:“这火炮的铁质地太好,我们没有什么手段能弄出这么好的铁。”
“如果要铸造也可以,但必须加重铁炮,并且箍上铁箍,重量可能会是原本火炮的两倍还重……”
“并且……”炮匠看了看黄台吉,以及各自脸黑的济尔哈朗、多尔衮、多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并且就算弄出来,恐怕射程也达不到原本火炮的射程……”
“你这个狗奴才肯定是在骗人!”十六岁的多铎闻言就要拔刀把这炮匠砍死,幸亏济尔哈朗拦住了他,不然金国本就不多的炮匠又要少一个。
“贝子,我哪敢骗人啊,我们是真的锻不出这铁,这铁比之前战场上缴获的明军骑铳还好,我们根本锻不出……”
见到自己小命不保,炮匠连忙磕头,几个下去,额头立马暗红。
“好了!”黄台吉沉声制止了这场闹剧,多铎也安静了下来,只是双目依旧恶狠狠的看着这汉人炮匠。
“你退下吧,先按照他们的炮形铸造试试看,重量变大也无妨。”
“草民告退……”
黄台吉安抚了一下炮匠,炮匠闻言也连忙磕了几个头,随后顶着那滑稽的金钱鼠尾辫,连滚带爬的出了参将府。
“阿哥,这群汉狗一定是故意的。”
多铎意难平的对黄台吉开口,然而黄台吉却抬手示意他别说了。
“明国的冶铁本就比我们的好,这些年我们从战场上收集的明军骑铳、甲胄,你们又不是没有看过,他们的冶铁确实在进步,而且进步很大。”
两国战争永远不可能是一方面单纯的吊打另一方,大明东军都督府的塘骑虽然对金国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不代表他们每次都能零伤亡南返。
实际上死在烧荒,出塞一些作战的东军都督府骑兵并不少,金国也经常能收集到一些明军的骑铳。
只是六年下来,这些骑铳的质量却“参差不齐”。
黄台吉和各大贝勒、贝子都亲眼看过,天启五年的骑铳是一种模样,六年的又是一种模样,八年、九年、十年……
随着军备院的冶铁技术不断进步,高炉冶铁的数量庞大不说,质量也出奇的好。
对于眼下的建虏来说,他们俘获的抚顺工匠,大多也就是万历年间的冶铁水平,根本无法和已经达到十九世纪初期冶铁技术的大明相比。
朱由检让郭桑岱炸火炮,是不想让火炮给金军用,而不是怕他们彷制。
真说彷制,便是把这个时代的全球国家拉到一起,想要破解大明的冶铁技术也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更别提建虏了。
即便是被缴获的骑铳,对于眼下的建虏来说也是难以彷制的。
别的先不说,就说像骑铳和步铳那样的优质燧石,以及使用的高质量火药,都是金军搜集不到的东西。
骑铳和步铳的燧石都是出自海外和南方,东北的燧石达不到骑铳的点火标准,因此对于金军来说,火绳枪比燧发枪更有效。
加上明军采用了朱由检提供的硝田法制硝,因此硝石质量和产量都不错。
硝石质量不错,火药配比也很科学,火药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反观金军,由于缺乏硝石,完全就只能靠熬硝土和刮尿硝,并且也没有很好的提纯工艺,导致硝石杂质太多,更缺火药造粒工艺,所制作的火药质量,放在大明只能用来放烟花。
黄台吉是有心发展科技,但这个位面没有孔有德这种带着火炮和一流工匠投靠他的“顺王”。
即便他想发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眼下金军除了缴获的那几百支明军骑铳、步铳外,最先进的一支兵马,所用的也不过就是鸟铳罢了。
用鸟铳守城,只能被明军的步铳针对反击,因此黄台吉才想着弄一些燕山五斤炮来进行彷制。
】
可刚才炮匠的话,瞬间让他心中的那团火熄灭了,此刻的他一筹莫展,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大战。
“你们先出去吧,我静一静……”
黄台吉示意济尔哈朗几人下去,他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在明军接下来的反击中,将金国保全下来。
也在他思考的时候,关外的风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大。
同样随着时间运动的,还有从奴儿干城送往京城的消息。
在冬月底,朱由检接到了锦衣卫监察司送来的奴儿干城消息。
“殿下,这建虏是不打不行,估计他们已经知道郭桑岱是咱们的人了!”
齐王府九州阁内,朱由检坐在位置上,面前是东北的沙盘,而郭桑岱送来的信则是摆在他的面前。
坐在他面前的,是许久没有露面的熊廷弼、孙应元、贺世贤、尤世功、孙守法、曹勐等人……
刚才开口的,便是脾气暴躁的贺世贤。
尽管他早就过了四十不惑的年纪,但他脾气的火爆依旧没有消减。
朱由检倒是习惯了他的暴躁,因此抬手放在桌上,轻轻敲打的同时,也开口对诸将说道:“风雪太大,黄台吉达不到奴儿干,更打不到友帖城。”
“我一个月前就猜到了他要收拾郭桑岱,当时已经让人送火炮和炮手、火药北上了。”
“算算时间,他们也差不多抵达了奴儿干城,等来年开春,黄台吉还想打郭桑岱,那就是自寻死路。”
“他吃不下郭桑岱,但我们却要吃下整个东北。”
说罢,朱由检起身,拿起那根他用了十年的梨花木棍,背在身后,俯瞰东北沙盘说道:“这次是放大版的犁庭扫穴,注意的是要封锁北山,在广袤的奴儿干地区来围剿建虏。”
“建虏反复,国朝从永乐年间收留他们,又在宣德年间安置他们,他们却自成化年间开始,不断袭扰国朝边疆,此乃大恨。”
“此役要犁庭扫穴,彻底歼灭建州女真,另外开春后发布檄文,若是建虏内部的海西、东海女真愿意拨乱反正,此前罪状,国朝既往不咎。”
“此战,意在扫灭建虏,不得放过一人。”
话至此,朱由检将梨花木棍从身上拿出,指向了上京城和兴京城,辉发城、斡朵伦城等四个地方。
“辉发城、刺鲁城(上京)、乌拉城(兴京)、斡朵伦这四块地方,分别是建虏手中耕地最多的四块地方。”
“按照锦衣卫的消息,四地的耕地数量已经突破二百万,而其中黄台吉又专营了一段时间的斡朵伦。”
“按照地势来说,他的意图应该是退守斡朵伦,而国朝要做的就是分兵三路进军,留奴儿干的兵马死守北山。”
“只要死守北山,建虏就逃不出去。”
一口气说的太多,朱由检呼出一口浊气,紧接着才继续说道:“当年宪宗纯皇帝仁善,只打击了恶首,结果才让建州不断反复。”
“先例在前,不可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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