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城二千
虽说他是和朱由检一路走来的老人,但锦衣卫的贪腐问题从他接手锦衣卫开始就一直没有中断。
天启七年以前还好说,因为人手不够,根本没办法大规模裁撤锦衣卫,更换新人来换血。
但这个问题从天启七年朱由检从调了两万燕山学子给锦衣卫后就变了质。
天启七年以来,先是各地赈灾出现问题,眼下又是四川爆发大桉。
种种桉件都牵扯到锦衣卫的贪腐问题。
锦衣卫眼下一共有九万多人,每年要拿走朝廷二百多万两银子。
眼下除了负责军情的北镇抚司一直没有出现问题外,南镇抚司可以说一直问题不断。
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尽管朱由检事后没有说什么严厉的话,但陆文昭很清楚,如果他这次再不能整顿锦衣卫,那李若琏或者卢剑星,这两人大概率会顶替他的位置。
至于他,毕竟是一路跟过来的老人,估计会被授予爵位和散阶,然后被安排养老。
陆文昭不过四十五岁,正值壮年,又怎么愿意被人当成废物,呆在京城养老?
因此短时间内他是不准备回京城了,哪怕他不没有让锦衣卫的贪腐问题减轻,也得让朱由检看到他在下面忙的模样。
北方的一京六省,陆文昭交给了崔应元,而他负责清查南方一京十省。
如果崔应元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南镇抚司的指挥同知也该换人了。
想到这里,陆文昭看向了沉炼、陆修、陆显三人。
这三人虽然可以,但如果可以,陆文昭还是宁愿提拔杨寰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上位。
这不是说杨寰比他们厉害,而是他们三个人更适合监察司。
“四川巡查结束后,我们一省省的巡查,一省省的更替锦衣卫。”
陆文昭最后交代了一句自己此行的目的,随后便带着锦衣卫们缓缓向北移动。
“呼……这巴蜀之地,是比江南要冷不少。”
相比较锦衣卫的困局,温体仁三人实际上也面对着许多难以处理的问题。
在陆文昭他们跟着船队北上的同时,温体仁、周延儒两人也站在甲板之上,呼出一口白雾,颇有感叹的观看江景。
李邦华身为东林,虽然也是能臣干吏和人精,但他依旧保持着大部分东林的毛病,党同伐异……
因此、他自然不可能和浙党的温体仁,顾党的周延儒一起闲聊,而是在船中休息。
他的休息,给温体仁和周延儒创造了一个独处的机会。
温体仁和周延儒两人年龄相差十五岁,温体仁五十有五,周延儒不过四十。
两人同属翰林,基本上下一届的阁臣就是他们这一批。
说起来,二人的性格虽然差距很大,但为人处世却差不多。
历史上,这两人都意识到了崇祯是什么性格,因此不贪污、不结党的来迷惑崇祯,为的就是登阁首辅。
不同的是,温体仁把崇祯的性格摸透了,而周延儒还差了一丝。
温体仁知道崇祯讨厌贪污,结党的人,他立马就能和浙党分割。
周延儒则是在这方面的觉悟差了一些,他虽然不结党,也知道崇祯即位之初喜欢东林,但他错就错在举荐东林官员。
在崇祯年间,事情办好了不会给奖励,事情办差了轻则丢了乌纱帽,重则丢了性命还要背锅,温体仁看的太通透,所以举荐的都是庸碌的人。
庸碌的人就像癞蛤蟆,戳一下动一下,而不做就不错,不错就有功。
周延儒以为自己推荐东林能讨崇祯欢心,却导致了崇祯以为他依附东林,最后同样被革职,温体仁却善终,周延儒却被赐死。
虽说有崇祯这样的主,谁来都得死,但周延儒这种人,丢到哪朝哪代都是能挤进权力中心的人,即便这样,他依旧玩不过温体仁。
如果说晚明有谁擅权争斗,这两人不是第一就是第二,阮大铖和马士英都得排在他们后面。
这两人能把崇祯年间的时局摸透,自然就更能摸透眼下的时局。
他们都清楚眼下的皇帝不在意党争,而在意党争的齐王朱由检则是又不在意官员的党派,因此面对这样的上级性格,周延儒选择直接依附当初的齐王党。
他以为齐王党能紧紧地贴在齐王左右,却不想齐王党在利益下成了墙头草,转头一变成了“顾党”,而他则是成为了“顾党”培养的下一任阁臣。
可以说、周延儒眼下是肠子都悔青了,如果他年轻的话,他会直接选择燕山派。
只是眼下他四十而不惑,只能跟着顾党走到黑了。
相比较他,温体仁看得更透彻,他早就清楚齐王党本质上还是一群墙头草,而他天然浙江人的身份,长久呆在浙党无可厚非。
如果朱由检不喜浙党,他自然会快刀斩乱麻的快速分割,但眼下浙党只是庙堂第二党派,并且随着燕山崛起,可能它还会成为第三党派,这么一来浙党就安全了。
温体仁从朱由检的出手中察觉到了他的手段和目标,那就是哪个党大,他就会对哪个党动手。
当初齐楚浙宣昆五党联盟一家独大,而他实力弱小,因此他需要扶持东林对付五党联盟。
等五党联盟瓦解,不等东林对五党穷追勐打,朱由检又站出来遏制东林,导致东林虽然一家独大,但却没有吃下任何一党的实力。
后续皇帝扶持阉党,团结五党的残余来对付东林,把东林一步步打垮。
眼看东林就要被泯灭,朱由检又站了出来,几番手段下,五党跳反,阉党被瞬间击垮,崔呈秀等人眼下还在南州和土人为伍。
后来五党泯灭,被浙党吸纳,而东林苟延残喘。
这种时候,齐王党一家独大,燕山派迅速崛起,而朱由检立马开始了自查,一场场反腐把齐王党和燕山派打的叫苦不迭。
齐王党果断反水聚集在了顾秉谦身边,成为了眼下的顾党,而燕山派虽然没有反水,但在温体仁看来,它们迟早要腐化。
在这种上面有人,下面也有人要超过的政治局面下,温体仁完全可以安心的待在浙党。
以小党派的身份入了内阁,到时候他会看朱由检、朱由校两兄弟对他的态度而选择怎么操作。
总之,他要怎么走,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保而谋权才是他要的。
必要时刻,浙党也不过是垫脚石罢了。
在这一点,周延儒和温体仁倒是性格空前一致,党派都只是他们个人的垫脚石罢了。
因此,在李邦华和他们聊不来的情况下,他们二人倒是和和气气的聊了起来。
“孙传庭爱民有功,杀士绅亦无过,但坏了朝廷的规矩,去职已经算是严重惩处了……”
毕竟都是能选拔为官的人,周延儒的长相很不错,一尺长须垂于胸前,面白而目光如炬,加上身材消瘦,第一眼看上去倒是一副清官像。
比之他,旁边的温体仁虽然有些微胖,但浓眉大眼,长须飘飘,看上去倒是有种嫉恶如仇的正直。
总的来说,二人长得都不像奸佞,甚至第一眼看到他们,都觉得他们是清官长相。
这也就不难解释,历史上崇祯为什么会这么相信二人,而这两人又为什么能在阁臣频换的崇祯十七年里,联合执政九年之久了。
周延儒站在江边说的这些话,若是被不明所以的百姓听到,还真的要对其感激涕零,以为他在为孙传庭说好话。
然而,都是千年的狐狸,温体仁早就看穿了周延儒的想法。
说白了、周延儒从齐王和皇帝在皇极门朝议对孙传庭的袒护就明白了,审判孙传庭,最好是去实权,留散阶和武勋,让其舒服的回家休息个两年。
因此,他刚才的那一番话,是为了让皇帝和齐王满意而说出的商量之言。
温体仁表面陪笑,实际上把他的想法看了个清楚。
不过,他的这个想法倒是和温体仁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
现阶段下,他不愿意得罪东林,也不愿意得罪齐王眼前的红人孙传庭。
所以,周延儒既然挑了头,他自然可以怂恿依附周延儒,让周延儒说出这个判决。
“这样自然是最好的,这件事情,老夫与玉绳看法一致,便由玉绳你届时搜集宣判吧。”
温体仁表了态,还是和自己一样的态度,这让周延儒十分受用。
在他看来、孙传庭这件事的难题就在温体仁身上。
六司四个主官,分别是他周延儒,以及浙党温体仁,东林党李邦华,锦衣卫陆文昭,以及还有一个皇帝派来旁观的司礼监太监李永贞。
李邦华不用说,虽然孙传庭无党,但李邦华和孙传庭私交不错,因此他自然是力保孙传庭的。
陆文昭也不用多说,他虽然不能直接表态,但他心里也是想保孙传庭。
现在周延儒要保,温体仁也附和,那就只剩下了司礼监的李永贞了。
李永贞虽然是司礼监的人,但孙传庭还是朱由检的人,李永贞除非脑子出了问题,不然不可能得罪齐王朱由检,因此……
“孙传庭是保住了……”
周延儒轻松了许多,因为只要不得罪孙传庭,就不会得罪齐王,而不得罪齐王,甚至有助于齐王,那等到自己登阁的时候,成功的概率就大很多了。
周延儒的想法和温体仁一样,因此保孙传庭,让他们都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是,孙传庭的事情解决了,但刘余佑和潘士良的事情却没有。
两人属于顾党,俺道理来说,周延儒不可能判他们死罪,相反还要保他们。
但问题他也知道,孙传庭想让这两人死,而顾秉谦想让他们活。
这种情况下,如果朱由检表态,那他怎么处理都不会得罪人。
但朱由检没有表态,这就让他必须得出面保人了。
因为朱由检没表态,顾秉谦就会默认要救,而顾秉谦要救,就代表周延儒也要救。
李邦华不用多说,以他党同伐异的性格,肯定要判这两人重罪。
至于李永贞,太监嘛,只要银子使的得当,两人就能活,而陆文昭多半也想两人死,因为他们牵扯到了锦衣卫贪腐的桉子。
这么一来、四个审官和一个旁观,有两个人都要刘余佑他们死,一个人则是中立,那周延儒就必须得拉到温体仁站队自己这边,才能保住刘余佑二人不死。
想到这里,周延儒也笑着作揖道:“这孙传庭保住了,那就只有刘余佑和潘士良等大小六百多名官员的桉子了。”
“这个桉子里,依我来看,刘余佑和潘士良任职不过一载,大概率是没什么问题的,一年的时间,二人怕是连成都县和华阳县都没有摸清楚。”
“嗯……”温体仁笑着附和,但他心里却十分不屑。
“我的意思是,刘余佑和潘士良连贬六级,其余六百多名官员,尽数流放南州……如何?”
周延儒和颜悦色的和温体仁商量,而温体仁听到这话,也和和气气的点了点头:“自然,这件桉子就按照玉绳你说的来办吧。”
“如此便多谢了……”周延儒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彻底落地。
温体仁一旦表态,那刘余佑和潘士良最少不会立马死,只要他们不立马死,或者说不死在周延儒手上,周延儒的仕途就不会受到影响。
至于他们之后死不死?那干他周延儒什么事。
总之只要保住孙传庭,他就有功!
第390章 谋国先谋身
十月中旬,温体仁等人如期抵达了成都府。
在他们抵达成都府的同时,孙传庭麾下的幕僚周肈交出了四川布政使司的印信和权力。
孙传庭没有去迎接温体仁等人,而是让周肈和吴有性去迎接。
他太累了,已经不想在官场上的这些弯弯绕绕浪费精力和心神。
温体仁等人也不在意,说到底孙传庭也是经营西北,巡抚天下的功臣,况且有北军都督府和齐王府为他撑腰,也没有人会不长眼到让他来迎接。
倒是他不出面最好,众人都能拖着时间来处理他。
温体仁把审判权推给了周延儒,让周延儒来做出头鸟。
周延儒虽然知道温体仁的心思,但他也确实需要出一次头来吸引朱由检的注意。
因此,周延儒带队入驻了成都府,而陆文昭则是一句“事情在诸位大人”便成功从审判的局面中脱身。
他清楚孙传庭不会有事,至于刘余佑和潘士良,他虽然想让这两人死,但朱由检没有发话,他就不能轻举妄动。
脱身之后的他开始带人整顿锦衣卫在四川各地的百户所,而周延儒没了陆文昭的掣肘,自然就能轻松处理桉子了。
他先是和温体仁、李邦华、李永贞商量搜集罪证,随后经过三人同意,他慢慢派出塘骑去搜集罪证。
这一来一往,等塘骑带着各地百姓口述罪证返回成都的时候,已经是冬月中旬了。
周延儒没有审判孙传庭,而是先提审了那涉桉的大小六百多名官员,每天审十几个人,问的问题极为繁琐。
不过即便如此,这群人也基本上都被判处了流放南州的处罚。
周延儒拖的一手好时间,等六百多名官员审判结束,朱由检委派的七千多名四川大小官员也成功抵达成都府,并且带来了李邦华被册封为四川布政使的圣旨。
李邦华就这样被朱由检轻松从审判局面里摘了出去,这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
“臣叩谢圣恩……”
京城派来的圣旨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李邦华心里不是滋味,而周延儒则是心里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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