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城二千
在贸易频繁的后世,国家可以调动资源来贸易,来建设工厂,倾销商品。
但是在这个出省都需要十天半个月的年代,这样的商贸速度并不可能成为税收的主力。
这也就是朱由检为什么会醒悟说“徭役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的话了。
就如眼下一般,他可以用徭役,但没有必要,所以他没有用,而百姓也对他、对朝廷、对皇帝感恩戴德。
这样的结局,让朱由检明白了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
或许在军事上,自己长于自家皇兄,但是在操控人心、平衡朝局上,自己还需要向皇兄学习……
“殿下、这是各城准备的石弹数量和储备的火药,以及各城的马匹数量,另外还有老奴兵马的最新调动情况,请您过目……”
辽河出海口,朱由检眺望正在拉动船只的民夫们,而陆文昭也策马前来,交上了两份重要的情报。
两份情报,朱由检先接过看了一眼老奴的兵马调动。
不得不说、锦衣卫虽然无法成功侵入建虏之中,但他们察觉到了老奴他们对于行商警惕的不同。
对于辽人,他们是一个态度,对朝鲜又是一个态度。
李若涟在察觉到这个态度的不同后,当即命令锦衣卫策反了几个朝鲜的行商,随后将他们拉拢成为了锦衣卫的外援。
同时,李若涟让这些辽东行商前往建虏的赫图阿拉贩卖粮食、铁器,以出售违禁品来获得代善的信任,并打探到了一些比较容易得到的情报。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因此努尔哈赤对于朝鲜行商的信任虽然不高,但是防备却很严。
朝鲜行商只能在赫图阿拉交易,不能前往任何赫图阿拉以东、以南的关隘。
只是尽管如此、北镇抚司的锦衣卫还是打探出了不少消息……
拆开情报,朱由检一目十行的将情报看完,而这其中提到的情报,便是努尔哈赤下令代善和阿敏,将铁岭、开原的工匠、老弱妇孺迁移去兀也吾卫的消息。
看完这消息,朱由检波澜不惊,随后看了一眼另一本关于各城火药、马匹数量的文册。
在看完了文册后,他才开口道:“代善的地位,是建虏的左右管家,与黄台吉的地位一样重要。”
“把这样的人物派往了兀也吾卫,想来老奴准备把兀也吾卫营造为第二个赫图阿拉。”
“不……应该说是一个更为齐备的卫城。”
朱由检说这话时,脑中想了想兀也吾卫对应的后世城市,最后脑中浮现出了“吉林”二字,并且也想起了地形上它的地理地貌。
兀也吾卫虽说是后世吉林的地盘,但位于吉林西部的狭长平原上。
这地方,处于长白山区向松嫩平原过渡地带,地貌类型复杂,有“远迎长白,近绕松花”之势。
此地的地势由东南向西北逐渐降低,形成有山区、丘陵、峡谷、湖泊、河谷、平原等诸多地形。
加上这地方有数百里狭长、二三十里宽阔的平原,并且又有三面环水的优势,如果真的被努尔哈赤所开发,说不定还真的能养活建虏的十万大军。
只是、如果真的能开垦出数百万亩耕地,恐怕铁岭等地的汉人都要活活累死……
这么一来、朱由检就陷入了出不出兵的抉择之中。
从眼下的大宁出兵,最少需要疾行五百里才能截断代善迁移人口的举动。
既然是疾行、那么就不能携带火炮了,并且深入此地的话,还需要面对科尔沁、代善、以及开原莽古尔泰等部的夹击。
眼下的辽东,虽然能调出四万铁骑,但……
朱由检大致估算了一些此地的兵力,最后还是不愿意冒险一试。
眼下收复铁岭和开原才是主要的战略目的,四万多铁骑如果被重创,那么明军就无法在辽沉之地保持高机动性的支援了。
朱由检很难保证,这不是努尔哈赤的诱敌之策。
因此、仔细想了想之后,他还是放弃了出兵的打算,准备继续对即将打响的辽东之战上心。
“诸将都抵达各府县了吧?双筒的千里眼也都分发了吧?”
朱由检收起了两份情报,而陆文昭闻言也回礼道:“都已经抵达了,燕山天工所制造的七百二十具的千里眼也都发放给了各军的统帅、总兵、参将、游击。”
“燕山的第三所学府和第四所学府如何了?”朱由检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第三所学府已经修建完毕,目前已经有三万多学子入学,后续应该可以达到五万余人。”陆文昭回应道:“至于第四所学府,按照殿下的吩咐,营造的面积五万亩,因此要到后年四月才能完工。”
第三所、第四所学府,代表了燕山的扩张速度。
第一所和第二所的学子达到了九万八千多人,再算上第三所的,也就是接近十五万学子。
但这些都不是朱由检最在意的,他最在意的还是第四所的综合学府。
五万亩的面积,足以说明了朱由检对它的上心。
可以说、它将是朱由检所营造的学府之中,规模最大,学科最多,容纳学子最多的一个学府。
按照筹备,这学府可以容纳二十四万六千余人,而这里将是第一所综合学府。
此地开办覆盖理学、民工学、军工学、文学、历史学、政治学、经济学、语言学、法学、医学十个学院,一百二二十七个学科。
可以说,前面三所学院,都是教授小学和中学的知识,而第四所学府才是未来真正能改变大明的地方。
这个学府不是为了现在而准备的地方,而是为了十年、十五年后准备的地方。
二十四万六千人一旦学成,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人能成为提升大明科技的人,但也是一个不得了的数量和规模。
至于剩下那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的二十四万余名学子,理学和政治、文学、历史系的平庸者会像种子一样洒满大明。
天下的私学和官学都会被接管、扩建,最后以小学、中学的方式遍布大明一千五百余县。
至于民工、军工、经济、语言、法学和医学的精英学者,则是会以第四学府的形式,成为大学的院长、教习。
普通的学子,将会成为官员和官营机构的设计师、经营人、医生。
朱由检对它抱有很大的希望,不仅仅是为了他们,也为了他自己。
他要求天下藩王海外就藩,自己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相比较距离较近的南亚,朱由检准备前往远离大明的地方,而这地方也就不用多说了。
美洲……
想到那两块大陆,朱由检就心中一沉。
以这个时代的航海,穷尽他一生,耗费大明的无数国力,恐怕也就能输送百万百姓前往当地安居。
欧洲人花了两百年,才迁移了上百万人口,而朱由检必须在三十年内完成,并且不空耗大明的国力。
想要在三十年内迁移超过百万的人口,那就一定需要一种东西。
蒸汽机……
没有蒸汽机船,无法保证在短时间运送人口前往的同时,还能运送足够等数人口吃三年的粮食,以及一些耕牛和马匹。
蒸汽机车,蒸汽机船,这已经是朱由检能想到,眼下大明科技经过攀登后,能在他有生之年摸到的最高科技了。
至于能不能攀往更高?那就要看大明日后的教育是否成功。
想到这里,朱由检摇头叹了一口气,将心思放回到了辽东收复之战上。
眼下已经是六月二十七,孙传庭等部的兵马都在陆续地走海路,登陆盖州、宽甸等地。
在粮食足够的情况下,能影响战局的就只有雨季了。
晚明辽东的雨季,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小冰河的影响,除了六月初下了几场雨外,最近这几天都没有下雨。
这样的变化,让朱由检有些不安。
眼下辽东的兵马中,大宁三卫和浙兵,还有孙应元所部的三卫,四骑卫等八万多人,分别装备了骑铳、步铳。
一旦雨下的不合时宜,那么明军的数千门重炮,十余万支火铳都将无法使用。
结合努尔哈赤一直没有行动的迹象,朱由检很是怀疑,努尔哈赤在等一场大雨,一场足以让明军火器无法使用的大雨。
“殿下、有一点卑职不明白……”
在朱由检沉思的时候,陆文昭犹豫着开口询问道:“卑职看《孙子兵法》,其中有说“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
“因此、既然上书已经很清楚,那为何殿下不派兵从建虏的薄弱处提前发起进攻?”
陆文昭所询问的这句话,翻译过来便是:
进攻一定能取胜的原因,是因为攻打的是敌人没有防守的地方。
防守一定能巩固的原因,是因为防守的是敌人无力攻打的地方。
孙武认为,善于进攻的军队,进攻的是敌人不知道如何防守的地方,而善于防守的军队,防守的是敌人不知道如何进攻的地方。
因此陆文昭想说的是,为什么不趁机出动出兵攻打努尔哈赤不一定会防守的地方,比如绕后突袭开原,提前走出长城,走边墙突袭赫图阿拉。
“薄弱之处,出兵过少而无法调动老奴,出兵过多的话,便会让内部空虚,给老奴有可趁之机。”
“山地领兵打仗,必须稳打稳扎,小心警惕任何一处可以被设伏的地方,而我军对边墙外的地形不熟,出兵便失去了地利。”
“况且山中多雾水,小雨,一旦下雨、我军火炮便失去了作用,难以建功。”
“至于平原之处,开原拿下又如何?莽古尔泰可以走清河关切断我军粮道,哪怕沈阳同时出兵牵制莽古尔泰,但对方依旧可以用铁岭和沈阳之间丘陵上的石堡拖延时间。”
“兵法从古至今,由于军械的变化,一些用法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应该因地制宜,因时变化。”
朱由检对陆文昭好生解释,随后又继续道:“进而不可御者,冲其虚也;退而不可追者,速而不可及也。”
“军队前进或者撤退贵在速度,如风来电往,所以,敌人不能制御。”
“而眼下,建虏之兵马大多为马步兵,萨尔浒一战,五天转战数百里,比我军步军转战速度要更强。”
“因此、当以堂堂之阵,堂堂破之!”
“卑职明白了。”听到朱由检的解释,陆文昭表示明白了,而朱由检见状,也策马向着广宁返回。
辽东之战,朱由检并不担心会败,因为以明军的体量,即便火器无法使用,也能重创建虏。
明军可以死一千、一万、十万!但后金只要战死一万,就足以激发内部矛盾。
朱由检冷静过后,反而期待起雨季了。
如果真的下雨,老奴会不会真的出兵,妄图扰乱明军腹地?
如果他真的敢来,那说不定真的能给朱由检创造一个围歼后金数万兵马的机会。
至于努尔哈赤……
一想到黄台吉现在因为努尔哈赤还活着而被限制,朱由检宁可让努尔哈赤多活几年。
他活得越久,后金就越容易崩溃。
一个军事狂人,一旦无法掠夺到满足兵马的物资,那么穷兵黩武之后便是亡国,亡种族。
历史上的努尔哈赤是这么干的,而眼下他因为被自己的压制,也在对麾下的人压迫。
压迫到了极点,只要再来上一场惨败,内部的问题就会显露出来。
“嗯?”
忽的,朱由检觉得脸上一凉,下意识上手去摸,而这一摸便是一丝湿润。
他侧头向一旁的小河看去,只见河面上出现了点点涟漪……
“殿下、下雨了。”
陆文昭策马跟了上来,而朱由检看着这雨,眉头开始慢慢皱紧,最后面色严峻道:“八百里加急通知各军,警惕老奴动兵,各地民夫都返回城内,坚壁清野!”
“额……”听到朱由检的军令,陆文昭小心翼翼的试探性问道:“殿下、只是一场雨,有这么严重吗?”
“严不严重,叫随军的钦天监官员来搭话。”朱由检对陆文昭端着脸色开口,而陆文昭也知道自家殿下不是在开玩笑,因此当即转头让人通知钦天监的官员前来。
同时、他也护送着朱由检前往不远处的平洋桥堡休整。
只是这场雨突如其来,并且越下越大,渐渐的雨幕浓密了起来,而朱由检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躲雨了躲雨了!”
辽河两岸的民夫也放下了手中的绳子,满身狼狈的向着两岸的石堡赶去。
好在辽东的道路都经过了修补,跑的也倒轻快。
呼啸的狂风吹来,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而众人也赶在大雨成为暴雨以前,策马冲入了平洋桥堡内。
当朱由检他们赶到守备府的门口,当即翻身下马,顶着湿哒哒的狼狈模样进入了府内。
“去准备温水、干的衣物给殿下擦身子,换新衣。”
陆文昭走入会厅之后便招呼会厅内的士卒,而他们见状也连忙去准备。
朱由检脱了湿透的鞋子和衣服,只穿着一套中衣。
好不容易等士卒端来了衣物和温水,没给他换衣服的时间,随军的钦天监官员便一路快走,赶到了会厅,并对朱由检作揖行礼:“殿下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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