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城二千
至于边镇,眼下辽兵被熊廷弼整治后,只有不到十六万人了,但其中属于辽镇的人马确实只有八万二千,其他都是客军。
但关于辽镇军饷的事情他确实说少了,辽镇那八万二千人的军饷不是五十二万,而是增加到了百万之巨。
至于九边军饷,嘉靖十年到如今,九十年过去了,军饷从六百八十万涨起来也正常,倒不至于有他所说的四千余万两。
眼下九边军饷,每年即九百多万两左右,九边数十万人马,每年又要吃掉上千万石粮食,上千万束草料。
总的算下来,单单九边的军费开支,就占据了明朝财政支出的60%。
这已经是十分可怕的比例了,要知道明初朱元璋覆灭北元的时候,财政支出也不过30%左右。
当然、那个时候是因为全国卫所的军屯,每年能上交朝廷三千多万石粮食。
然而从嘉靖年间起,卫所不仅不能上交朝廷粮食,反而还需要朝廷补贴。
崩坏的卫所制,让明朝的财政进一步的枯竭。
郑宗周所说的事情,非一朝一夕能改变的,朱由检只能先从御马监开始改变。
因此他合上了奏疏,对朱由检说道:“臣弟打算在西直门外弄一个收容宣府、蓟辽、辽东遗孤的卫所。”
“想让国子监的一些学子前往教授他们读书写字,至于他们的亲人,则是御马监和皇庄安排分发耕牛和土地。”
“臣弟算过了,眼下御马监的田地两百一十五万亩,草场四十二万,匀些土地给他们,也是按照六四收取田赋,日子过得总比边镇好些。”
“若是边镇的将士知道了,对抗北虏和建虏的时候也会更竭心尽力。”
“这些孤儿遗孀,皇兄可以多去看看他们,日后可以为皇兄所用。”
“至于御马监和羽林三卫的事情,臣弟会在皇庄旗下的佃户中,以减租发响来让一些男丁参军。”
“四卫一营,两万五千余人,以御马监的财力,完全可以养得起。”
“眼下御马监每年的田赋能收到一百二三十万石,银钱臣弟想想办法,三十万两的军饷、还是能搞到的。”
“只要将大军训练得体,一两年的时间,四卫一营就能将蓟辽一带、或者辽东的边军更换。”
“将边军更换裁撤后,完全可以为朝廷省下每年上百万两的支出。”
说到这里、朱由检有些心虚的看了看朱由校,生怕自己这个皇兄以为是自己要染指兵权涉及谋反而不高兴。
为此、他故意将边镇孤儿放在了京城,将培养他们的得利交给了朱由校。
只是、他终究是低估了他在朱由校心中的地位,以及他在这几天的表现。
朱由校突然双手握住了朱由检的手,温声安慰道:“那些遗孀,安排在京城不方便弟弟使用,明日我叫人将昌平燕山脚下的一些荒地批给御马监。”
“到时候你将那些遗孀安置在那里,大军招募的事情叫陆文昭和承恩帮着想办法,等浙兵到了京城,我调他们去昌平帮弟弟练兵一月。”
“等土司兵到了京城,弟弟带浙兵回来,我从内帑拨四十万两银子,你代我去犒劳一下他们。”
“但求他们前往辽东后,能为朝廷戍守边疆。”
说到这里、朱由校安慰道:“这些日子那些言官弹劾你,你不用往心里去。”
“我知道你训练四卫一营,是想有人能保护你我兄弟二人。”
“现在哥哥做了皇帝,旁人是万万不得欺负你的,想做些什么与哥哥说,哥哥做了皇帝,就不会让人欺负你……”
第32章 百般无奈
朱由校一席话,让朱由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常来说、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皇帝猜忌弟弟,然后把弟弟圈禁么……”
朱由检在心中无良的想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朱由校心中的地位有多重。
他不知道历史上魏忠贤权倾朝野的时候,曾经想过诬陷信王朱由检想要弑帝而篡位。
但是、当魏忠贤把这件事和他的亲信王体乾商议的时候,王体乾提醒魏忠贤说:“主上凡事愦愦,独于兄弟间不薄,一不慎,吾辈无遗类矣。”
魏忠贤听后也心中暗惊,于是遂将那几个人处死,杀人灭口,化解了此事。
不仅如此、哪怕魏忠贤曾经想着联合客氏诬陷朱由检,但客氏也说一旦诬陷信王,她和魏忠贤都得死。
也就是在客氏看来,朱由校是无条件相信被自己养大的弟弟的。
朱由检不知道这些事情,当下只觉得朱由校这种护着自己的感觉让他有些感动。
或许是他前世没有体验到这种被哥哥护着的感觉,一时间居然有些鼻头发酸。
由于长得太白净,他鼻头刚刚发酸就变红了,朱由校见到后连忙笑道:“弟弟倒是、这么大了却还没有改掉这哭鼻子的习惯。”
“额……”听到朱由校的话,朱由检吸了吸鼻涕,随后揉了揉鼻子道:“反正哥哥放心,我一定把御马监的四卫一营看的好好的。”
“嗯,哥哥信你。”见朱由检这有些窘迫的模样,朱由校只是宠溺的笑了笑。
不过两兄弟的聊天,却在片刻后被皇宫的鼓楼鼓声所打断。
咚咚咚的鼓声,似乎在提醒朱由检该离去了。
朱由校倒是抓住了朱由检,一脸认真道:“弟弟可在乾清宫入住。”
“算了……我还是会勖勤宫吧,不然被言官知道,恐怕又要说些什么。”朱由检苦笑,对于明朝言官的威力,他可是早就知道了。
尽管从年龄来说,十岁的他居住在内廷并没有什么问题,甚至他可以一直住到十三四岁。
但是他毕竟已经搬出内廷,前往东宫居住了,在内廷赖着也不好。
反正国丧已经快要结束了,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他也该前往昌平的皇陵地区,着手庆陵的修葺了。
因此他只有推辞道:“弟弟不日便要前往昌平为皇考修建皇陵,望哥哥在京城好好照顾自己,别被那些文官气坏身子。”
说到这里,朱由检也打趣道:“弟弟每月会回来看哥哥三次的,分别是每月初一、初十四、二十四,哥哥别太想弟弟。”
“你这小子……”朱由校被朱由检逗笑了,于是跟着他一起慢步向着殿外走去,王承恩、曹化淳和魏忠贤、王安等人也纷纷跟在身后。
两兄弟一路闲聊,从殿内走到殿外,再从殿外走到了乾清宫的宫门口,直到鼓声都快停止,朱由校已经将朱由检从乾清宫送到了皇极殿的中左门。
到了这里,朱由检自己再走个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回到东宫。
朱由检倒是想走了,但朱由校还有些不舍,并对旁边的王安说道:“王安、传令二十四衙门,皇五弟暂入东宫居住,叫他们都机灵点伺候。”
“额……”王安听到这话,愣了愣,随后才道:“万岁、这不符合礼制啊……”
“礼制礼制,吾的弟弟不过是暂住罢了,待他成年,便要就藩了,再说吾尚无皇后、子嗣,东宫空着也是空着,皇五弟住上几年又何妨?”
朱由校有些不高兴,这个时候魏忠贤上前献媚道:“万岁、东宫的宫女太监不足,不如从内廷调些过去如何?”
“嗯……”朱由校听到这话不由沉思,而朱由检听到后,害怕魏忠贤在自己身边插钉子,因此开口道:“哥哥不必了,皇考的嫔妃都去了内廷的东西六宫、外廷的东宫还有百来个宫女太监,加上我还要去昌平监督皇考的皇陵修建,一年到头来,也住不了几天。”
“倒不如等皇考的皇陵修葺完了,等我常住的时候在添奴婢?”
“嗯、那就按你说的办。”听朱由检这么有条理的说,朱由校点了点头,随后眼里有些不舍。
“那么、臣弟就先告退了。”朱由检缓缓弓着身子行礼,随后上了车舆,在朱由校的注视下缓缓离开了他的视线内。
朱由校看着朱由检的身影消失,先是心中一空,随后微微皱眉对魏忠贤道:“告诉骆思恭,叫他手下的锦衣卫跟好皇五弟,若是朕的弟弟出了什么事情,唯他是问!”
“奴婢领旨……”魏忠贤微微鞠躬,应下了差事。
朱由校见状、又对王安说道:“叫昌平的知州把昌平燕山脚下的一些官府荒地登记造册,送到御马监手上,日后那些荒地就是御马监的草场了。”
“奴婢领旨。”王安落落大方的行礼,而朱由校见状,则是转头看向了不远处只剩残檐断壁的外廷三大殿。
“三大殿的修葺,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能完工?”
朱由校问出这个问题,魏忠贤两眼一抓瞎,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王安有条不紊的回答道:“修建三大殿的木料和石料,彩料,神宗皇帝时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没有修建。”
“因为当初工部开价三千万两,神宗皇帝认为太贵,便命内官监每年支出一些银子购买料子,如此积攒了近二十年后,料子已经积攒够了。”
“不过按照工部的报价,哪怕有了料子,依旧还需要五百万两银子……”
“五百万两?”朱由校微微皱眉,毕竟他一年内帑的收入才六百万两不到,国库也不过三四百万两银子。
修三大殿要花五百万两银子,这着实让人肉痛。
可不修、这让官员和天下的士子怎么看?
一个王朝的权利中心居然是一片残檐断壁,这就好比朝廷在废墟上办公,如何让人信服?
“唉……”朱由校长叹一口气,想到了辽东的局势,还有明年的军饷后,只能有些疲惫道:“缓缓吧……”
第33章 客氏恼怒
“尚书大人、这是司礼监传来的圣旨、您过目。”
深夜、文华殿中,当年过半百的李汝华还在处理户部的大小事宜时,两份圣旨放到了他的案头。
李汝华听到是圣旨,抬头瞥了一眼。
只见这两份圣旨的规格并不隆重,只是普通白绫书写,也没有一些华丽的轴,想来事情并不重大。
李汝华性格刚硬,对朝野上下诸多官吏的不作为十分痛恨。
他年纪已经不小了,今年足有七十岁了,对于朝野上下的颓靡之气,已经有心无力。
他准备熬过今年,在明年辞官回乡。
不过在其位谋其政,他还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一天,就要做好一天的事情。
想着、他先打开了第一封圣旨,而其中的内容,他看了看、觉得要求并不过分。
坐在他不远处的一名户部侍郎揉了揉太阳穴,见李汝华看着圣旨,不由问道:“茂夫兄,怎么了?万岁的旨意有什么不妥吗?”
“倒不是……”李汝华摇了摇头,对其解释道:“万岁想要将昌平燕山脚下一带的荒地拨给御马监,那些田地荒废而无人耕种,我记得数量不少,你叫人看看吧。”
户部侍郎听闻,连忙叫人去取来昌平一带的黄册,在一顿翻找后,总算找到了大致的荒地数量。
他抱着黄册,对李汝华解释道:“按照黄册、昌平阴山脚下的平原地有七十六万亩,其中官田三十二万、民田四十四万。”
“昌平一带的荒地,若是沿着燕山脚下的那些丘地都算在内,恐怕有百余万亩,适合放牧耕种的有七十多万亩左右。”
“这么多地、没人种?”李汝华皱眉质问,那户部侍郎也只能尴尬地笑道:“黄册照常都是抄旧,具体的情况恐怕只有当地的卫所和官府才能知道。”
黄册抄旧、这事情已经不算是新鲜事了,明朝自土木堡之变后,朝廷公信力下降,每三年统计天下田亩和户籍人口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太大了。
因此为了应付、朝廷派下去的胥吏,大多都是到了地方官府,将一些田亩抄旧作罢。
也就是说、李汝华手中的黄册,实际上反应不了昌平一带的真实土地情况。
至于土地耕种,由于明朝主要收取的就是田赋,导致种田实际上是存不了什么银子的。
加上燕山距离塞外太近,种地十亩不如前往京城打工半年。
纤夫、民夫、泥瓦匠等等都是能赚钱的门当,实在不行、便是帮人打个下手,一天也有十几文钱的收入。
虽然大部分百姓无法离开自己的户籍地,但只要使钱使得妥当,还是能换到路引。
“派人去看看吧,三日之内,必须将大致的田亩报上来。”
“下官现在就让人去办。”
李汝华皱着眉开口,而户部侍郎也明白,这个所谓的“大致”,实际上就是别差太多。
若是有人侵占了这些田亩,早早把田亩交出来,免得事情闹大,谁都不好收拾。
毕竟都是丘陵的荒田,一亩地产粮食也不如平地的三分之二,没有必要为了这些天掉脑袋。
大明皇帝管不了南方盘根交错的盐商、海商、士绅,但是眼皮子底下的臭虫还是能随意碾死的。
户部侍郎退下了,而李汝华看着他的背影,只能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十分无奈。
他有意改变眼下的局面,但病非一日所积。
强如张居正、也无法改变大明朝的局面,更何况他李汝华呢?
他执笔在拨田给御马监上面画了红圈,随后批注了一番,便叫人发去顺天府衙门。
想必顺天府衙门看到那些批注后,会告诉昌平官员怎么做的。
而他也在处理完这件事后,看向了下一份圣旨。
只是相较于上一份圣旨,这份圣旨的内容就有点不成样子了。
这份圣旨中,司礼监所写内容,是朱由校的意思,大意是在定兴县周围拨三百亩香火田给客氏。
三百亩香火田,这看似不多,但定兴县是北直隶保定府隶属的一个县城。
客氏不过是一个乳母,正常来说,就算拨发香火田,拨在定兴县周围镇子上就可以了。
可眼下圣旨上却要求在定兴县周围拨发三百亩香火田,这就有些僭越了。
李汝华的眉头皱了又皱,仔细想了想后,才批注道:“定兴县四周已无官田,可拨发北部济民镇的官田为香火田。”
上一篇:不灭神心
下一篇:全民领主:从亡灵开始百倍增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