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子
朱三眯着两道月牙眼,一脸和善的笑容,那眼神好似在说,快吃啊,吃完了你就掉进我的陷阱里了。
朱浩摇头:“无事献殷勤,下一句是什么?”
“这可难不倒我,非奸即……嘿,你什么意思嘛?我给你吃好的,你就这么恶意数落我?”朱三双手叉腰,活脱脱一个母老虎。
以往她要扮世子,需要有所遮掩,但现在女孩衣服都换上了,不用刻意整理妆容,小女儿家的神态表露无疑。
“说吧,想要什么?”
朱浩也不客气,拿起一块点心就放入嘴里。
朱三脸上重新堆笑:“那个弹珠,能不能再给我几个?我的全都输给小四了,他这个人诡诈得很,每次都把我的弹珠赢走,现在他手里的弹珠都快有二十个了,我却一个……都没有,他们俩还不带我玩。”
玩弹珠,自然是有输有赢。
朱三作为女孩子,玩游戏方面的天赋明显不如京泓和朱四,因为这两个小子会算计。
看起来平时输赢有来有回,但京泓和朱四的胜率明显要高出朱三一大截,最后的结果就是,朱三把到手的弹珠一步步输给朱四……因为放学后她也会跟朱四玩,就算三盘中只输两盘,她手里的弹珠慢慢也就没了。
弟弟拿弹珠当宝贝一样,她绞尽脑汁也没办法要回来,只好跑来央求朱浩。
“之前我已经按照考试成绩发了三次弹珠,现在给了你,不给他们,他们会不会不高兴?”
朱浩拿出公平公正的态度。
朱三挤眉弄眼,低声道:“你悄悄给我,我不告诉他俩……再说了他俩的弹珠都是赢我和阿炳的,你看看阿炳多可怜?你多给我几个,我分给阿炳,我俩再去跟他们战过!”
不但想从朱浩这里拿到额外的弹珠,还想连陆炳的那份一并贪了……朱浩很想说,小姑娘,心机很深啊。
“我手头也没太多,回头再说吧,哦对了,下次考试……”
朱浩的话还没说完,朱三板起脸来:“你吃了我的点心,难道想不负责任?”
朱浩差点想说,姑娘你可别诬赖好人,我吃的是点心,不是你的豆腐。
“天天考试考试,平时没事称呼你一声朱先生,你还真把自己当先生了?为了几个弹珠,至于吗?还做不做朋友了?”
朱三开始道德绑架。
朱浩道:“我说的是,下次考试的奖励可不是几个弹珠,最近我新得了一样好东西……”
说话间,朱浩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
银光闪闪,瞬间就把朱三的目光给吸引了。
“这是什么?”
朱三伸出手去抓,却被朱浩一把将她的手给打了回去。
朱三摸着自己被打得红通通的手背,恶狠狠瞪了朱浩一眼,却顾不上指责,一双眼睛忽闪忽闪,注意力全都放在镜面上,那东西……真像有魔力一般……弹珠诚可贵,可美丽价更高啊!
小姑娘终归还是有独属于小姑娘自己的偏爱,银镜这东西自古以来就是为女人所准备,朱三虽然还没开窍,却也知道追求美好的东西。
“我看看不行吗?”
朱三可怜兮兮地望着朱浩。
朱浩摇头:“不行,这东西很脆,万一打碎了你可赔不起,而且我就一面,打算作为下次考试奖励用的……你要看可以,我拿着,你看吧。”
当朱浩把镜面对着朱三,朱三看到镜子里影射自己的脸庞,樱桃小嘴瞬间咧开一个笑容,浅浅酒窝中,愈发想要在镜子里找到真我。
“考试可不行,一定会被京泓赢走的。”
朱三发现朱浩收起镜子,立即发出抗议。
朱浩道:“这次我考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算术……你不是说自己很擅长这种类型的题目吗?到时我出几道算术题,不是简单的加减乘除,而是更深一步的图形题,只要你够聪明,就有机会赢。”
朱三听得一头雾水。
但有一点她知道,若真要以学识比拼来获得奖励,自己绝对没机会赢得那面镜子。
不但京泓是个学霸,连弟弟都在学习方面表现出非凡的潜力,而自己……平时就知道追求漂亮,晚上回去还要被母亲催着学习女红,她都没想明白自己一个郡主为啥要学那玩意儿。
……
……
院子里。
京泓刚赢了一把,从朱四那里赢走一个弹珠,但两个人还在继续对战。
“他们在说什么?”
京泓回头看到教室内,朱三坐在朱浩旁边,小脸皱巴巴的。
朱四没回头,随口道:“中午她最后一个弹珠也输给我了,跟我要,我没给,她就拿点心给朱浩想做交换……我觉得朱浩不会给她。”
“哦。”
京泓点点头,随即又用不解的目光望向朱四,“你怎么知道朱浩不会给?”
朱四笑道:“明摆着的事情,我三姐胃口太大了,就好像个无底洞,给她一次她还想再要,朱浩知道这种事不能破戒,不然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朱浩荷包里的弹珠会被掏空的。”
京泓这才明白其中之意。
虽然他读书上很有一套,但在为人处世上有一定短板,就是说老天在给他很高智商的同时,却没有匹配相应的情商。
要不是有朱浩在王府几个孩子中间充当润滑剂,京泓在这种封闭的环境内会显得异常孤僻,恐怕连陆炳都不想跟他交朋友。
京泓正走神,朱四惊喜道:“好耶,我进洞了,你的弹珠归我了。”
两个人玩了四局,各赢两把,不输不赢。
皆大欢喜!
抬头瞧见公孙衣进了院子,想想再玩一局需要不少时间,朱四和京泓便起身拍拍尘土,手拉手回去。
等进了教室,发现朱三居然在给朱浩捶背?
搞什么鬼?
朱四提醒:“姐,先生来了,你干嘛呢?”
这边不但朱三给朱浩捶背,朱浩还继续吃她带来的点心,莫非朱浩已经给了朱三弹珠?
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朱三这会儿应该是雷霆震怒、大发雌威才对,为了几个弹珠需要这么卑躬屈膝?
演太过了吧!
“没事。”朱三笑意盈盈,“朱浩说他落枕了,肩膀疼,我给他捶捶,不碍事的,你们回座位去吧。”
朱四用不解的目光望向装温柔的姐姐,等回到座位,恰好公孙衣走进教室,朱三好似威胁一般低语:“说好了,暂时别告诉他俩,不然我跟你没完。”
朱四耳朵灵敏,问道:“什么事情别告诉我们?”
朱三抛来个白眼:“小孩子家家打听那么多干嘛?下次娘的点心你少吃点,我要拿过来给朱先生尝尝。”
朱四瞬间无语。
……
……
朱浩答应朱三的是暂时不把有银镜这件事告诉别人。
如此一来,朱三会在考试前想办法“坑蒙拐骗”将银镜顺走。
朱三自诩智谋过人,她知道明着争是争不过的京泓和朱四的,那就来点阴谋手段,先讨好朱浩,再试着拿自己珍藏的好东西,争取让朱浩破防,然后如愿以偿。
但朱浩会那么容易被她用一点小恩小惠腐蚀拉拢?
公孙衣来到课堂上,笑容满面:“诸位,刚刚收到一个好消息,袁先生有信自江西南昌传来,你们一定很高兴吧?袁先生在江西为官,心里一直挂念着你们呢。”
几个孩子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袁宗皋写封信回来,就算在信里提到我们,我们有什么好高兴的?当官的又不是你公孙凤元,这么激动干嘛?
朱浩举手问道:“公孙先生,我想问一句,袁先生有在信中提到他几时回来吗?”
朱三抿嘴一笑:“朱浩,你是不是傻啊?袁先生去江西当官,估计这会儿刚到任几天吧?就算回来,那也要等个一年半载……难道你已经开始想念袁先生了?”
“哦,我就是问问,或许过一段时间袁先生就回来了呢?”
朱浩耸耸肩,一点都不在意。
朱四也发表自己的看法:“袁先生对我们的课业督促得很紧,他回来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能晚些回来……还是晚些好。”
几个孩子的交谈有来有回,全然不把公孙衣这个先生当回事。
换作一般先生,能容许学生在课堂上随便交谈?
但公孙衣可不是一般人,作为一个资深的吃软饭专家,这么点挫折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但当他在讲台上听了一耳朵,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虽然他不清楚为何朱浩说袁宗皋可能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但有一点却明白,眼前几个孩子不会因为袁宗皋写封信回来就高兴,反而担心袁宗皋在信中提到要加紧对世子等人的课业督促,那他们就要受苦了。
或许几个孩子巴不得以后再也见不到袁宗皋了呢。
亏他还跑到课堂上宣布“好消息”!
真是吃饱了撑的。
“行了,行了,此事不提,我们继续上课,陆先生最近忙于王府内审计账目等事项,最近都不会过来,有不懂的可以问……朱浩,再不懂的……等陆先生回来后细讲,现在我们上课!”
公孙衣打定心思吃软饭,在这种心态驱使下,脸皮什么的,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第172章 坑已挖好
朱家庄园。
后堂,朱嘉氏把朱万简和刘管家叫来,商议一件关系到整个朱家的大事,那就是迎接将要回安陆的长子朱万宏。
“……信上说头六天,已从京师出发南下,预计再有个十天左右,就会抵达安陆,到时家里会派人去官道迎接,要应付好锦衣卫陪同前来的那些人……话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如果最后一步路行差踏错,谁做了错事,老身绝不轻饶。”
朱嘉氏很怕临门一脚,大儿子又被锦衣卫的人带回京城。
这次说是朱万宏回安陆来接朱明善的班,可问题是朱万宏是被锦衣卫的人“护送”回来的,命运掌控在锦衣卫高层手里。
作为锦衣卫世家,朱家上下可不敢与锦衣卫指挥使钱宁这样的大佬正面相斗。
朱万简面色不善:“听娘的意思,是觉得我会坏事?”
朱嘉氏冷笑:“你这半生,坏的事还少吗?”
朱万简自然不爱听,怒视刘管家一眼,把头别到一旁不再说话。
“老三媳妇那边,最近可有动静?”
朱嘉氏把正事说完,顺带问了一下朱娘的动向。
家里把朱万功的田宅拿回来后,朱万简已懒得管在外漂泊的朱娘一家,本身他也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所以听到老娘的问题也不作答。
刘管家回道:“听说三夫人最近招人开工坊,忙里忙外,已招募到一批工匠。”
朱万简一听来劲了,冷笑不已:“就说那女人藏有私房钱吧?这下倒好,她居然又做起生意来了,这分明是要另打锣鼓另开灶,小心被人欺压到头上来了。”
朱嘉氏没好气地喝斥:“你说说看,她究竟欺压到谁头上了?”
老太太有些生气,这种没根据危言耸听的话,大概只有这没脑子的儿子才能说得出口。
“本来就没打算赶尽杀绝,他们母子几个留一点生活用度怎么了?不想却是烂泥扶不上墙,一点都不安于现状……这都走投无路了还敢抛头露面做营生?对了,她开的是什么工坊?”朱嘉氏不屑地道。
一个女人经营米铺,生意好点儿还可以说是街坊邻里给面子,那这开工坊是什么路数?
刘管家道:“具体是什么不太清楚,好像是制造陶罐,还有瓷器什么的,听说不断从外地进购砂石回来。”
相比于朱万简的无知,刘管家做事方面很有一套,也颇有分寸,加上这次朱娘复出做生意不像之前晒盐时藏着掖着,给了朱家打探消息的机会和渠道,这会儿才有情报汇报。
这次朱娘之所以明着来,便是想告诉朱家,我们一家人虽然日子过得辛苦些,但还是在努力拼搏,以便东山再起。
没有铺面做生意,那就改为经营工坊,做生产的辛苦活,总之要把朱家三房的家业给支撑起来。
“陶器?”
朱嘉氏有些摸不着头脑,揣摩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嘟囔,“她以前做过相关的营生么?谁给她撑门面?”
朱万简道:“娘,这时候应该趁着她没成气候,派人去把她的工坊给砸了,彻底免除后患。”
朱嘉氏面色冷峻,未做表示。
刘管家提醒:“二老爷,三夫人在外做营生,那是打着我们朱家的旗号,即便要给她点颜色瞧瞧,也最好等她的生意有了起色再说……那时大老爷自京城回来,就算接管她的生意都没有问题,何必急于一时呢?”
“你懂个屁?懂不懂什么叫釜底抽薪?”
朱万简很不屑,“之前也说随时都能把老三家的田宅拿回来,可最后花费多大力气?还是……”
朱嘉氏抬手打断儿子的话,声音冰冷:“一个女人出来开工坊,必定血本无归,成不了气候,由着她去吧……眼下要为吾儿回安陆布置好一切,切忌节外生枝,大房那个不争气的孙儿,也给我看好喽,他爹不回来,不许他出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