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姓窃明 第66章

作者:浙东匹夫

湖广这边算是中庸,一年七八十万肯定有,沈树人掌握的不过是湖广与江西、南直隶相邻的税关,还有与河南、四川、两广等地的税关有其他府和盐法道的人掌握,所以沈树人经手的银子,也就相当于湖广全省厘金的三分之一略多。

张名振等人也不是毫无官场经验的雏儿,他们知道,兵备大人刚收到银子就急着汇报成果、还把银子足额送去,那肯定是要讨援军了。

沈树人也不瞒着自己人,直接把自己昨晚想的布局说了:“你们猜得不错,本官以为,昨日初战败退后,二贺应该不会立刻再展开攻势。

昨天我们看到的敌人,确实只有两三万人,这与之前军情了解到的二贺实力不符,他们两家如果全部出动,总兵力五六万人都是凑得出来的,哪怕没有全来,后续肯定也有后军增援。

他们知道我军火铳犀利,靠攻心拿不下,就会慢慢等候后军,并且打造攻营器械,甚至多备阵屋、厚木盾、盾车等物,三五天的准备都是可能的。

我军今日就能运抵一批红夷大炮,是我之前问郑贤弟家讹来的,我一共讹了十门,两门留在郑贤弟那儿守卫江防关卡,两门我会带走,剩下六门,就留在你们营里。

左子雄,我走之后,你统筹全军。张名振、杨晋爵各自负责左右营防务,每人分三门红夷大炮,各自严守营门左右两侧。

如果后续敌军攻势很猛,需要退回县城、节节布防,务必确保提前把红夷大炮全部运回船上,走滠水水路回孝感县城。流贼是从氵厥水上游而来的,所以没有大船,我军的大船在水上是绝对不可能被拦截的。”

众将得了昨日小胜鼓舞,现在都非常有信心,听沈树人安排得这么明明白白,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表示一定坚守住一段时间,先把流贼的锐气彻底耗光再说!

众人之中,唯有阎应元是文官,相对心细,他听沈树人说“要带走两门大炮”,连忙追问确认:

“大人这是要亲自去江陵找方巡抚求援么?此去江陵,就算走汉水、夏水,也要五百余里,怕是日夜兼程行船也要四天才能到。

如果走长江就更远了,得先往南经武昌、岳阳,八百里都不止。如此算来,大人是需要我们独力坚守至少半个月?”

沈树人点点头:“我相信你们,我毕竟是文官,这些打硬仗的事儿,该注意的点我也交代过了,初战也告捷了,如今士气可用,后续日常军务你们自己拿捏就好。

我虽然不知道方巡抚和杨阁老有没有难处,但这次二贺能全力来对付我黄州,丝毫不担心其他官军‘围魏救赵’,我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怕是别的方向上又有什么敌人崛起,牵制了我们的友军?

这种情况下,随随便便派个小喽啰去送信求援,别人未必肯,只有我亲自出马了,面子或许够用。”

众将听他分析得很有道理,立刻全体表示支持。这边日常守营守城,本来就是他们这些武夫的职责所在。

“兵备大人放心去求援吧,我们一定守好这儿,有了红夷大炮,就算二贺兵力再多一倍,我们也不怕!”左子雄为首,众人纷纷表了决心。

第一百零六章 忠奸难辨

沈树人知道流贼要集结后军、准备攻坚武器,肯定需要时间。

但他也不会随意浪费时间,为了最快速度求到援、了解到更多全局军情,他几乎是马不停蹄,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力争办完事情之后就立刻返回。

孝感到江陵四五百里路程,如果全程坐船逆流而上,正常也要四天时间。

但沈树人核计了一下,最终选择了随船队带上几十匹马。这样船队只要帆桨并用、逆着汉水行舟一天、转入夏水后再行几十里,剩下的路程就可以登岸骑马,快马加鞭直线奔往江陵。

刚从孝感启程的最初一百里,他不敢走陆路,那是因为敌我战区犬牙交错,陆上有可能被贼军拦截威胁。而沈树人的战船和水军是无敌的,船上还有红夷大炮,流贼的船绝对威胁不到他。

转入江汉之间的夏水流域后,就已经是湖广巡抚方孔炤的防区了,如今都还控制在官军手中。这块夹在汉水以南、长江以北的肥沃土地,如今还算是平安乐土。

如此日夜兼程,路上还找官府的驿站换马,沈树人仅仅用了两天一夜,就从孝感赶到了江陵,走完了这四百里路程。

与此同时,孝感前线的贺锦和贺一龙,此时连攻营武器都还没准备好呢——当然,沈树人不可能知道这一点。

“快开城门!我乃黄州知府、湖北兵备道沈树人!左金王贺锦、革里眼贺一龙发兵五万攻打随州孝感,我特来找方巡抚请求援军!”

抵达江陵城东门外时,已是四月十九日傍晚,城门已关。沈树人怕夜长梦多,当然不可能在城外等天亮,立刻就让所有人帮着叫门。

然而,城头防备之人显然并不打算徇私,很快就有一个军官出面大吼:

“方巡抚军令!入夜后不许开门!提防流贼诈城!张献忠素来狡诈,好以细作骗夺城门,天大的军情也得明日再报!”

沈树人无奈,一想这话确实也有道理——

历史上,就是在崇祯十四年,张献忠骗开了襄阳城门,杀了襄王朱翊铭和贵王朱常法,导致杨嗣昌忧惧病重。后来又听说福王在洛阳也被李自成杀了,杨嗣昌才彻底绝望而死。

如今,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也不知道几月份才会发生、还是说因为蝴蝶效应被避免了。

可能就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导致鄂豫两省的剿贼战局、整体有所好转,才推迟了这些破事儿吧。

沈树人飞速想了一下,又大喊着建议:“不开门也罢,可否放下吊篮来。我真是湖北兵备佥事沈树人,跟方巡抚的大公子还是同年,有密之兄给方巡抚的家书在此!”

沈树人之前顺路接了帮方以智送家书的活儿,结果一直拖着——这也不是他无耻,而是他比较能来事,想趁合适的时机拿出来,套近乎多捞点好处和支持。

城头守将闻言,这才不敢造次,吩咐放下吊篮,先把沈树人吊上去。

后续随从如果也想上城,那也得一个个吊,反正绝不同时动用多部吊篮,以免多生变故。

沈树人一上城就借着火把光、让守门将验了他的印信等物,还看了方以智家书的火漆封皮。守将这才立刻吩咐准备几匹马,让一个千总带路,护送沈树人去巡抚衙门。

沈树人翻身上马,那姿势矫健,也让守门将领和带路千总都眼前一亮。

“沈兵备真是好身手。”他们从没见过大明朝的文官骑马如此熟练的,这才相信沈树人真是自己骑马从夏水一路赶来江陵。

沈树人疲累已极,也懒得跟他们客套,只是很有大将之风地随口问了句:“你们是何人?官居何职?倒也勤勉,见了抚台,有机会我会为你们美言几句。”

守门将与千总立刻行了抱拳的军礼,大喜道:“多谢沈兵备提携!末将荆门守备金声桓/荆门卫千总王得仁。”

沈树人策马绝尘而去,眉头却是微微一皱,他对那个千总的名字毫无印象,但对“金声桓”却有点印象——

李成栋、金声桓等将领,似乎都是以明清交替时反复无常著称。先降清,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不满,再以广东、江西等根据地反清复明。

而这些家伙的出身,原本也都是流贼,有直接跟李自成、张献忠的,也有跟李自成的部将高杰的,好像是被朝廷诏安过,这些起码都是四姓家奴了。

这个金声桓没李成栋那么出名,沈树人也不记得他历史上降清期间具体有多少劣迹,只能是观望一下能不能改造。

至于李成栋,那是肯定不能改造的——历史上李成栋可是组织了嘉定三屠,还有阎应元的江阴城被攻破后,也是李成栋屠的,这家伙就是“剃发令”后一系列屠杀的主要实行犯,沈树人绝对不会用。

(注:金声桓历史上其实也有过屠杀劣迹,但不如江阴和嘉定三屠那么出名,所以沈树人不知道。他屠过赣州,历史上他先投降方孔炤,后来方孔炤获罪被调走他才投左良玉。

最后左良玉死了他跟着左梦庚降清,算是跟着故主一起投降,没什么主见,所以相对而言汉奸罪行不算大,最后也反正了。)

盘算着对这些家伙的处理意见,沈树人很快就到了巡抚衙门。他也顾不上拴马,直接飞身下马把缰绳抛给王得仁,自己直接拿着公文和家书、信物让人通报。

门卫听了他来路,倒也不敢怠慢,先接过方以智的家书、飞跑着进去通报,一边先把人引过两进院子、在内院等候。

不一会儿,就听到体面脚步急促,一个年近五旬的长髯老者,小跑着迎了出来,在灯笼的余光下仔细看了几眼,这才伸出手:

“贤侄远来不易,那么年轻便能官居兵备,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犬子能与贤侄同年,是他之幸,快请快请!可是黄、随二州遇了流贼大举入寇?有多少人马?竟要贤侄亲自来此求救?”

方孔炤倒是一点都没跟他见外,说话语速很快,一溜烟先问了一串问题。

沈树人刚要陈述,却有点发不出声音来,原来是赶路太急,喉咙干燥如冒火,刚才还不觉得,现在一口气缓过来,反而撕扯难耐。

他连忙要了一碗温水,被方孔炤拉着边走边饮,到屋内坐定,这才喘息匀了开口:“贺锦、贺一龙联手来犯!下官来求援时,已经聚集了两三万兵马——

并非虚张声势,实打实交过手的就有两三万!后续还有流贼援军沿着桐柏山信阳道不断南下,怕是用不了数日,便能凑齐五万大军!

下官在孝感,只有五六千士卒固守,若是攻打太急,只能是徐徐退却,退入孝感县城死守了。还请抚台大人拨给援军,救黄、随二州军民!

原本若只是面对贺锦一家,下官绝不怕他,但贺一龙驻地在信阳府,居然都翻越桐柏山来随州助战,下官实在难以抵挡。

而且下官有一事不明,为何朝廷在河南的官军不抄他老巢呢?贺一龙难道不怕被围魏救赵、丢了信阳?”

方孔炤听得很仔细,越听也是眉头皱得越紧,最后才长叹一声:“原来如此……贺一龙原来也是被你那边牵制了,贤侄此番,倒是为朝廷承担了不少压力。

可惜,本官这里,眼下也没有援军可以派给你——实不相瞒,就在两天前,杨阁老在襄阳,行文非常紧急,把我这儿的兵马,一半多都调走了!

我原本据理力争,说我在荆门、当阳、夷陵等地,要封堵张献忠,如果调走,绝对会导致张献忠冲出荆山、再次为祸的。

但杨阁老依然不从,他派了万监军亲自来调兵,还带着陛下的旨意——三月中,黄台吉再次入寇,已经围了锦州祖大寿。月底时,消息传回京城,陛下便把洪承畴全军,及蓟辽、宣大八总兵,全部调去辽西,与鞑子决战。

又十日之后,也就是八天前,陛下的旨意送到了杨阁老处,让杨阁老抽调荆楚河南之兵北上填补。左良玉又不可能被调动,杨阁老只好先把本部人马交了出去,又从我这儿调了万余人,到襄阳周边布防,对付李自成。

另外,原本在郧阳的袁继咸,如今已经直接被调走北上了,他的兵一个都没留下,郧阳那边的罗汝才,也要靠杨阁老手头这点人马撑持了。

我手头现在只剩下八千人,还要堵住西边荆山里的张献忠,如何能去黄州救你?但凡再少一点人,我自己都随时可能被张献忠包围破城!

你那儿,我估计杨阁老原本也是想通知的,可能就是因为贺锦、贺一龙南下,汉水下游道路不便,杨阁老没直接跟你联系,而是先送来我这儿,让我设法走长江水路转送给你——

杨阁老下令时,应该也还不知道你的窘迫,我看那贺锦、贺一龙敢动手,多半也是发现了朝廷兵力被调走,河南也空虚,才敢把信阳之兵南下。”

沈树人听到这里,饶是他心理素质再好,也不由脑瓜子嗡嗡的。

梳理了半天,他才捋清现状:湖广战场上,杨嗣昌本部的嫡系人马,就这么因为黄台吉的压力,被调走了大半。袁继咸的人马,全军被调走。

等于是湖广战区要靠方孔炤的部队,加上沈树人自己的部队,还有杨嗣昌的少数亲兵,来撑住全局了。

沈树人忍不住抓耳挠腮:“陛下怎么能这么病笃乱投医?我们就剩下两万官军,怎么可能同时面对革左五营和张献忠罗汝才、甚至还包括李自成的一部分偏师?”

方孔炤把杨嗣昌给他的公文推过去,让沈树人自己看,一边跟他分析:

“在陛下眼里,左良玉那号称十万之众的人马,不也算‘官军’么?陛下这是对于养寇自重调不动的人马,都留下,心怀忠义调得动的,全部调走。身为人臣,我们有什么办法?”

沈树人气极反笑,冷冷叹道:“方抚台,有些大逆不道的话,也就是现在没有外人,下官才敢跟你说。陛下如此调遣……怕不是掩耳盗铃了。

左良玉素来保存实力、追而不击,天下谁人不知!张献忠来势汹汹他就躲,张献忠每每抢完退走,他就鼓噪尾随捞个功劳!

唉,照此说来,这湖广战场,难道就没有别的援军可以指望了?还是说,陛下欺软怕硬,凡是流贼反正,或者拥兵自重,他才不调?”

方孔炤初听沈树人的忿忿之言时,也有些皱眉,怕对方太过不尊朝廷。但随后见沈树人说得句句在理,他也懒得计较了。

大家都是一样的遭遇,何必见外呢。

彻底听完沈树人的分析之后,方孔炤倒是受到一些启发,提醒了一句:“贤侄刚才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我,如今在鄂豫战场上,倒是还有一支名义上算是官军的队伍,至今没有被陛下或杨阁老调走。

那就是在信阳西北,位于信阳、南阳、开封三府交界的叶县、郾城一带的刘国能。刘国能原本是跟随李自成一起起兵的流贼,后来张献忠、罗汝才等就抚时才归顺的朝廷。

张献忠罗汝才复反后,他倒是没有再跟着反,但朝廷对他一直也有些忌惮,这次应该是怕让他移防会刺激到他,就稳住没调动。

贤侄如果没法请左良玉增援的话,如今唯一指望得上的就是刘国能了。而且刘国能位于信阳府西北,如果他肯出兵,是可以抄贺一龙的信阳老巢的。

只可惜,过去三年,并没有朝廷官员能调得动刘国能的人马,他始终是固守地盘,做好本分,让人难以揣测其真心。”

方孔炤说着说着,也有些惋惜,但沈树人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其他人怀疑刘国能的忠诚度,沈树人却是知道刘国能忠义的,历史上他最后死磕李自成,兵败后父子一起被杀都没投降。

而且去年沈树人科举殿试之后、崇祯召他们问对时,沈树人就拿刘国能举例子、想让崇祯千金市骨稳住其他降将,还帮着说了很多好话——也就是崇祯后来下旨“杀张献忠者封公爵”那次。

只是不知道刘国能自己知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沈树人在帮他说好话。

稳妥起见,沈树人还得想办法提醒一下。

当然,去南阳、信阳等地的路太危险了,都没有水路可走,这个求援沈树人肯定不能亲自去。

最多派个有点勇武的将领、带着些精锐骑兵去送信。书信的内容,以及相关的秘密、善意条件,倒是可以沈树人自己亲笔写。

想到这儿,沈树人想起刚才严格把门的那俩守备、千总,便建议道:“方抚台,下官倒是有点把握向刘国能求援。不过此去路途艰险,下官不可能亲自去送信了。

最多留几个心腹勇士,再请抚台拨给数十骑精兵,明日一早帮我送去叶县。下官求不得援军,也只有明日便回返,先跟麾下将士们同仇敌忾,若是再久留下官也怕部下士气会动摇。

另外,此番前来,见抚台守城法度严谨,着实令下官佩服。下官还想请抚台提醒一下杨阁老,尤其是提醒一下襄阳守将:

既然张献忠有窜出荆门的风险,那他未必会直扑江陵,也有可能会绕路直扑襄阳。张贼的骑兵先锋来去如风,日行三百里都有可能——当年曹操在此追刘备,虎豹骑便是一日一夜行三百里,从襄阳追到荆门外的当阳长板。

所以,离荆门三百里内的城池,都该当成前线城池来提防,切不可因为前面还有友军城池屏障,便疏忽大意。”

第一百零七章 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方孔炤听沈树人说他有把握请动刘国能,一时也颇为诧异。

在方孔炤印象里,刘国能这人跟张献忠有旧仇不假,但归顺作为官军之后,也不太受重用,他也怕被调来调去当棋子消耗,在作战方面一直比较独断专行。

换句话说,刘国能杀贼是肯出力的,但不太听具体战术指挥,比较喜欢用自己的方式自主杀贼。

当初招抚他的是熊文灿,熊文灿活着时,刘国能勉强还能被调动。后来熊文灿被皇帝问罪斩了,刘国能就愈发敏感起来,经常提心吊胆反应过激。

方孔炤便斟酌着劝说:“贤侄,你说你跟刘国能有旧,能劝他助战,到底有几分把握?这种流贼反正的将领,可不能深信呐。

至于你提醒杨阁老的事儿,我倒是可以帮你委婉转达,你毕竟人微言轻,也不了解江陵、荆门这边的防务,由你说的话,杨阁老未必会重视——你不会觉得老夫这是在贪功吧?”

沈树人想都没想:“不过几句提醒,谈得上什么功劳?一切以大局为重。至于劝说刘国能助战的办法,一言难尽……下官这就修书一封,一会儿请抚台过目便是。”

方孔炤也不拿上官的架子,立刻请沈树人去隔壁书房,自有笔墨纸砚伺候。时间紧迫,方孔炤还很照顾晚辈地亲自拿起墨块又磨了几下。

沈树人提起笔来就写,方孔炤就在旁边看着。

信的内容,无非是从去年殿试后崇祯召对前六十名二甲进士简单说起。沈树人提到自己当时就建议崇祯“要赏赐重用其他当初被熊文灿招抚、而张献忠复反后能坚持不被张献忠裹挟的降将”。

还提到他希望帮熊文灿减轻刑罚、但皇帝最后没听,只是帮熊文灿抹掉了一部分罪名。

有些话直接写刘国能未必肯信,但沈树人作为当事人,肯定知道很多内幕细节。他还可以把时间线对上,比如殿试后问对是那年的三月几号、皇帝下诏处决熊文灿、奖励刘国能又是什么时候。大量细节内幕一些,也不由刘国能不信了。

临了,沈树人还不忘加一句“当初就是为了保住陛下面子,所以陛下才明面上贬我为二甲最后一名,但风头过了之后还是用了我的建议,此信请阅后即焚”。

沈树人敢加这些话,已经是建立在他知道刘国能是个忠义之士,历史上最后跟李自成死战到底不降、兵败后连着他十一岁的儿子一起,全家被李自成杀了。

如果刘国能不够忠义,沈树人都怕他趁机拿自己把柄——虽然这种把柄也不是非常严重,哪怕传到崇祯耳朵里,只要没有公然宣扬于众,别导致皇帝公开面子挂不住,崇祯也是不会乱处罚人的。

崇祯这人虽然乱惩罚大臣,但也是有底线的,他要的是公开的面子,不怕别人私下诋毁。因为到了大明最后几年,私下诋毁皇帝的人太多了,根本管不过来。能把公开诋毁的管了、抓大放小,就已经很不错了。

写信的时候,一想到历史上刘国能全家的命运,沈树人又补充了一条,说是两年前、杨阁老就担心其他被熊文灿招抚的降将不稳,想让他们的子嗣去南京国子监读书,扣为人质。

但当时考虑到刘国能之子才九岁,根本没到入监的年纪,这才作罢,后来就扣了郑成功——如今,沈树人把这些也修饰一下后写进去。

只说自己多么仗义,跟南京国子监山长吴梅村关系又多铁、这几年里保护郑成功在南京不吃亏,让杨阁老与郑芝龙能和睦精诚合作,最后还送佛送到西、给郑成功谋了个湖广盐法道下属的文职小官帮着缉收厘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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