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姓窃明 第53章

作者:浙东匹夫

从年初元宵节过完、自己北上京城赶考,到今天腊月底回乡,他觉得自己颇有几分北漂打工人的意味。

只不过他这个北漂成绩比较好。漂了十一个月零十天,从八品官升到七品六品五品,一次科举两次立功,堪称坐火箭。

第八十三章 才给我两年,就还了你一个新的苏州

“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船队靠上太仓刘家港码头时,踏板都还没放稳,沈树人仅仅是在甲板上露了个脸,就被一群码头工人认出来了,然后就激起了阵阵喧闹起哄。

人群汹涌过来打躬作揖行礼,看起来着实不太安全。

沈福只能让家丁火枪队排成两行维持秩序,把闲杂人等挤开,这才伺候大少爷上岸。

十天前才刚刚打造出炉的刺刀和长柄战斧,自然是簇新的,一丁点锈迹都没有,在日光下看起来着实明晃晃的,都能反射出寒光。

这一幕,都让沈树人有些恍惚,觉得自己怎么像是反派出场。

“小时候读历史书,说路易十八倒行逆施,靠反法同盟的刺刀保护回巴黎复辟,估计就是这排场吧。要是拿皇回巴黎,哪需要刺刀啊。”

他心中不由如是暗忖,也想让沈福别紧张,亲民一点,但最后还是敌不过内心的苟怂,默许了这一切。

最近得罪的人有点多,安保还是很重要的。他这种谨慎的人,看来是一辈子成不了拿破仑了。

更重要的是,他这次回家过年,可是带了陈圆圆、董小宛一起回来的,哪能让自己的女人被闲杂人等看到呢。

此时此刻,二女都戴着帷帽,也就是那种类似于斗笠、外面笼一层面纱的帽子,遮住面庞。

看到那么多人起哄,二女愈发害怕,只好紧紧依偎在沈树人左右。沈树人也只能把她们如小鸟一般,左拥右抱护在自己的斗篷里,快步赶着上车。

若隐若现的帷帽之下,二女的面容无法被外人看清,但光是那一定点隐约的绝世姿容,和窈窕诱人的身段,就足以让旁人莫敢仰视。

“大少爷身边的女人,真是跟神仙一样。”

“听说原先昆山第一的昆曲清倌人,都只能到大少爷身边做丫鬟呢。还有造出了飞梭织机的董家绣坊小姐,也只是个丫鬟命。”

人群中一些稍有见识的小乡绅们,忍不住压低声音议论,以显示自己了解行情内幕。而普通码头工人自然是半个字都不敢说。

“一年没回来,竟然闹出这么大动静。”上车之后,沈树人才松了口气,让左右二女拿掉帷帽,揽在怀里取暖。

董小宛细声细气诉说:“公子太小看自己了,咱跟着你,都觉得如梦似幻,何况这些乡里之人。你一走就是一整年,回来时已是连升三品,在太仓这种小地方,可不得被百姓当成谈资聊上好几年呢。”

另一边的陈圆圆,则是有些好奇兼忧虑:

“不过,感觉上次我们走的时候,码头上也没那么多力工,感觉这次回来,刘家港比往年又繁荣了至少数成。是北来的流民又变多了么?看来年月确实越来越不好了呢。”

这个问题沈树人也回答不了,不过不要紧。

他都不用动弹,继续原样左拥右抱坐着,直接把声音提高了几分:“沈福,问你呢,怎么刘家港多了那么多人。”

骑马在车帘外伺候的沈福,立刻应声回答:“少爷您忘了,当初您和老爷在京城时,奏对漕运改海的事儿。朱大典说百万漕民衣食所系,不安置好漕民就不能改海,老爷也在御前应承了。

五年总计要安置三四十万漕民,今年就要分到七八万。北方的津门,南方这边的刘家港,光是码头力工就扩大了一两万人之多。

还有些没安置好的,也都先到刘家港这边集结,该拉去挖桑基鱼塘的挖桑基鱼塘,该去培训为海船水手、或是拉丁当团练的,也都会慢慢安排。这些人都是秋收之后迁过来的,咱家现在可是管着好几万人的营生呢,能塞的佃户和挖鱼塘的,都塞满了。”

沈树人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想起来。自己在黄州上任大半年,都快把之前做京官时埋的坑忘了。

这安置漕民可是父亲的重要政绩,崇祯当初之所以只提拔父亲到户部承运司郎中,就是想看他这一年的漕民安置试点做得怎么样,成绩好了才有继续升官的空间。

父亲沈廷扬也知道这一切,所以非常卖力,哪怕暂时招人招多了、暂时周转上会小亏,也忍了。

想到这儿,沈树人立刻追问:“父亲应该比我先到吧?我记得他家书里提过,过年也要回,还要组织明年的漕粮海运,一年有好几个月外放,倒也自在。”

沈福显然把主人家的日程都记着呢,胸有成竹地说:“可不是么,老爷家书寄出后没几日应该就南下了,该比咱早到两三天。”

户部大部分郎中是常年驻京的,但分管漕运的、恰好赶上改革试点之年,经常出差也是正常。沈廷扬是运气好,老家就在南方的海运起运港,所以每次出差都是回乡。

听说父亲估计会先到,沈树人也不敢怠慢,立刻吩咐车马加速,而且也把陈圆圆董小宛推开了。免得过会儿下车时还是面红耳赤衣冠不整,失了家风。

而且,董小宛最近其实有些身子了,已经怀上一个多月。沈树人从十月底开始,就独宠陈圆圆,好让董小宛安胎,最多只是逞些手足抚慰。

这次回来,也会把董小宛留在苏州老家,明年好好养着,生完了再考虑要不要带到任上。

马车沿着浏河疾驰,从码头到沈家府邸有十几里路,沿途行人渐少,沈树人也不怕被人偷窥女眷,就把车帘子打起,看些风景。

一年没回来,太仓县也是大变样了,沿途十几里的桑园,冬季农闲时节还人烟稠密,还有些壮丁在那儿坚持挖桑基鱼塘。

肉眼可见桑基鱼塘的普及率已经非常高,原本只能种桑养蚕的田地,现在普遍每亩每年可以额外多产至少百来斤鱼肉,多养活一些人口。鱼粪肥田,也能让桑叶产量稍稍提高一两成。

除了桑园,河边原本还有鳞次栉比的织坊,不过一年后再看,织坊的数量似乎变少了,一些原本残破老旧的厂房也都被拆了,取而代之的是数量更少、但规模更大的建筑。

很多力工大冬天的还在赶工赚工钱,估计能补贴家用过个好年。沈树人随便扫了一眼,就能从建筑规模上看出,这些工坊至少都是数千台织机规模的,很少有几百台的小织坊了。

他不无忧虑地问:“沈福,莫非这一年下来,本地的小织坊倒闭了不少?小宛发明的飞梭织机,已经普及有一年多了吧,那些买不起新机的小作坊,难道是撑不下去了?本地丝绸和棉布的价格,可有下跌?”

这个问题沈福也不知道,他最近早就不管账了,最多也就关心一下主人的家事。被问住之后,他立刻去前面的车喊了二哥沈寿,让专门负责账房的沈寿回答。

沈寿立刻来到少爷的车前,坐在外面车辕上回话:“少爷,这一年,棉布价钱确实跌了些。窄布都跌了一分多银子一匹,关键是宽幅布的额外溢价少了。

原本三梭布宽三尺,窄布宽一尺八寸,但三梭布却能卖出窄布双倍的价,白赚六寸的面积。如今,同样面积的三梭布已经卖不出更贵的价了。五六尺宽的飞梭布,才勉强能同样面积溢点价。

很多专做三梭布的小织坊,是受创最严重的。不过他们也谈不上倒闭,苏州人做生意没那么容易认输,他们自己凑不足本买新机器,就几个小作坊合股,一起成立大作坊。”

沈树人听到这儿,不由笑了:这不是因为他主导的科技进步、导致产业设备升级,小企业承担不起升级的成本,只好联合成“卡特尔”了么?

资本注意向产业资本垄断升级的过程中,米国出现了托拉斯,德国出现了卡特尔,如今明末这一波,应该算是卡特尔。

大明萌了那么久的资本注意芽,却迟迟不能长出来,莫非要在自己手上被正式点燃。

“那就好,只要别倒闭,稳住局势就好,不然只有几家巨富有几万台织机甚至更多,小作坊都完了,这苏州非得乱不可,咱后续要搞厘金,说不定自己老巢都会有人跳出来反对。给他们口饭吃,联合起来抗风险,我才好管理他们。”

沈家自己虽然也有大作坊,但更多还是承担一个采购商转卖商的角色,沈树人当然不希望生产环节的资本集中度过高。小企业能联合起来扛过风浪,就最好不过了。

随着车队越来越靠近沈家,道路两旁的街景也越来越繁荣。最后路过沈家自己的织坊时,沈树人才注意到自己家估计至少也有好几万台织机了。

这一年多的技术迭代、采用新技术者靠着利滚利做大、投入再生产,威力真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何况沈家还在联合松江徐家一起变相地收“专利费”,靠势力把持地方。

当马车最终在沈家门口停稳,沈树人居然看到父亲也得信出来接他,他连忙上前行礼,至于女眷只能让其他侍女搀扶了。

“父亲,在京城可没受人刁难吧,都是孩儿惹了左良玉,该提前跟你说知的。”

沈廷扬完全不以为意,满面春风,简直太为儿子的争气骄傲了:“这有什么,有惊无险,这次回来,能住到什么时候?”

沈树人:“最多也就到元宵节,然后得先去南京办事打点,对付左良玉、侯恂一党。这阵子,咱正好商议一下,明年怎么促使陛下下决心,把厘金变法的决心给定了。”

父子俩足足花了好几分钟,从第一进院子走到第五进、第六进,要不是有话可聊,这么大的宅子都恨不得在自家花园里坐滑竿了。

聊着聊着,沈树人也不免问起自家的船队和生意,这些事儿他一年来都没来得及关心。

沈廷扬也很是骄傲,说沈家的海船船队,仅仅一年时间,就从一百五六十搜,扩张了将近一倍!至少花出去大几十万两银子造船,未来每年还能涨那么多。

至于造船银子的来源,大约三分之一是帮朝廷承运漕运的收入、还有其他周转银子,三分之二则是来自家里纺织业的扩产、卖机器的利润、纺织业海贸的额外利润。

之前跟崇祯说好了“五年完成漕运改海”,这就意味着沈家这五年里每年都要增加至少一百五十条大海船,五年内总数要增加到八百艘。

要知道福建郑家也才一两千艘自营的海船。

沈树人穿越之初,沈家的家产只相当于郑家的二十分之一,穿越一年半之后,这已经妥妥超过了郑家的十分之一,翻了一倍都不止。

未来三四年,按照这个扩张计划,还会成长到郑家的五分之一、三分之一……到时候,沈家也会成为富可敌国的第一流势力,这都是沈树人将来争霸的财力基础。

赚了这么多钱,沈树人也是很乐意给朝廷多缴一点税,确保自己的生意一切合法就好。

第八十四章 惹火烧身

沈树人一见到父亲,就想多聊聊厘金改革布局的事儿。

但父母显然没他那么勤政,心疼他在外奔波一年,吃了那么多苦,让他先歇息养几天,等过完年再讨论国家大事。

沈树人就被打发着带了几个侍女,去沐浴解乏,好好泡一泡。等神清气爽,洗去旅途疲乏后,再全家一起吃个饭。

一个半时辰后,被收拾得舒舒服服的沈树人,换了一身新衣服,来到饭厅。沈廷扬和徐氏已经在那坐着了,好整以暇地喝着茶。

沈树人再行过礼,侍女们才准备开始布菜。

趁着布菜的工夫,沈廷扬有个家事儿要跟儿子商议,便让人拿来两个镶嵌金银珠玉、包裹了苏绣彩锦的礼盒,推放在桌面上,吩咐儿子:

“这盒是二十颗朝鲜国出产的大东珠,这盒里是十支上等的高丽参,每一支晒干之后依然重达半两以上。过两个月你回湖广的时候带上,找个机会拜访一下湖广巡抚方孔炤。

方巡抚之前帮你挡过一次左良玉的弹劾,虽然你身正不怕影子斜,左良玉最后越级弹劾也没碍到你,但人情总得还。人家是巡抚,是你顶头上司,你可不能梗着个脖子不领情。”

沈树人想了想:“道谢是应该的,不过礼是不是重了点?这些礼物,一万两银子都拿不下吧。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心虚,托人办了多大事儿呢。”

沈廷扬有些不耐烦:“让你送你就送,又没外人知道,花的也是你爹我的钱,你心疼什么!”

旁边的继母徐氏见了,老大不乐意,却也不好置喙这种官场上的礼尚往来事务,只是嘟着个嘴不甘心:

“你怀的什么心你当我不知道?林儿,别听你爹的,他就是念念不忘想让你跟方家联姻呢。变着法儿让你在方巡抚面前露个脸,指望方巡抚高看你一眼,主动提这事儿。

他自己一个郎中,没脸跟封疆大吏、诗礼簪缨之家提亲,就让你自己表现。做了十几年官的,最后品阶跟儿子差不多大,你倒是好意思!”

沈廷扬被这番话说得老脸一红,颇有些下不来台,不过妻子说的也是实话。儿子的知府也已经有正五品了,跟他的户部郎中品级上已相去不远。

另一边的沈树人,闻言则是大惊,他直到此刻才知道,父母终于要给他逼婚了。

他连忙说道:“父亲,母亲,这事儿过于操切了吧?你们希望我成亲,我不敢反对,不过方巡抚也算封疆大吏,陛下最忌惮臣下私相授受、结党营私,我和方巡抚手头目前好歹都有点兵权,这两年实在不合适啊。何况我连方小姐什么样都没见过。”

沈廷扬胡子一吹:“娶妻娶德,纳妾纳色!没见过打什么紧,方家小姐人品才学定然是好的,她家上一辈可是出了三个贞节牌坊!你好女色,我们又没拦着你蓄养美婢。

你看你带回来那些妖妖娆娆的,还不够你折腾?都是你自己千挑万选的人,带在身边半年了,也不见她们肚子动静。如今兵荒马乱的,你还要带兵跟流贼作战,不留个一儿半女还不想成亲,反了你了!”

父母希望抱孙子这种怨念一开喷,沈树人当然顶不住,偏偏在封建礼教下还没法反驳。

好在这次董小宛确实给他争气,从中秋到年底,这几个月在黄州他也不是白播种的。

他连忙拿出挡箭牌来:“别急啊,我忘了跟你们说了……小白其实有身子了,快两个月。我这次回苏州,就打算把她留下,回去时我只带圆圆。”

董小宛原名董白,沈树人在父母面前还是称的妹子原名,不想搞得太复杂。

在古人眼里,如果女人另取假名、艺名,倒像是做了什么辱没祖宗的事儿、没脸见人似的。

此言一出,立刻让沈廷扬和徐氏火力哑了一大半。催婚的话也没那么急迫了。

徐氏连忙说:“老爷,这次过完年,我也留家里算了,帮看着点儿。你不是说年后回京城,说不定干不了几个月,你也要寻外放回江南了。也省得我再跟着往返奔波。”

沈廷扬没想到妻子那么快就叛变了,估计也是因为徐氏嫌方家女人命硬克夫。他连忙苦着脸解释:

“去年我跟你这么说,是因为儿子跟我商量,说漕运改海、安置漕民这两件事情做得好,就运作我向陛下请命,改任南京户部的侍郎。

可如今这两件事儿还未必能尽善尽美、让陛下龙颜大悦。加上又出了一档子厘金的事儿,陛下哪那么容易放我走?你要是不跟着回京,那就只能分居两地了,起码分开一年!”

沈廷扬是不在乎妻子去不去的,反正他也有一堆美妾。黄脸婆不想去,他巴不得每天倚红偎翠,跟更漂亮的小的厮混。

徐氏脸色立刻就沉了:“别欺负我不懂朝政!哪有你说的那么多变故!”

偏偏徐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数落完之后,只能转向继子,让沈树人出主意:

“林儿,这事儿你说!把你爹弄回南京户部,到底有什么难处?你们说的那厘金的事儿,究竟如何处置?”

沈树人不想介入这些事,只是先淡定看了一眼父亲,然后对继母说:“刚才不是还说饭桌上不聊国政么……”

徐氏:“我改主意了,现在就想听!林儿你受累些!”

沈树人想了想:“要让父亲按计划明年就升到南京户部,把漕民安置试点的答卷也交得完美一些,顺便再把厘金变法推下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说到这儿,他先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回头挥了挥手,让厅中的侍女全部退下。

一时间,饭厅内连夹菜剥虾拆蟹的人都不剩了,只能是三人亲自动手吃饭。

沈树人一边亲自夹着麂肉,一边思路清晰地跟父亲分析:

“要促使陛下推行厘金改革,我大致想了想,无非要做两方面的准备。一方面是要让地方上交钱的人愿意配合,不能闹出乱子来。

另一方面,是要提前做好将来堵住朝中那些多事言官的嘴的准备。免得到时候地方上都愿打愿挨了、这些家伙还非跳出来打抱不平。

而且第二点绝对比第一点还重要,大明走到今天这一步,多少事情都是这些惹是生非的言官闹大的,苦主都认了,他们还非以为自己在行侠仗义。”

第八十五章 各取所需,岂不美哉

虽然沈树人在一家人吃饭的桌上,随口就说出这一番大道理来,颇有些不合时宜。不过沈廷扬显然已经对儿子的深谋远虑早已习惯。

过去一年半里,儿子每每拿出奇谋妙想,一再刷新他的认知,现在无论再发生什么,都不足以让他惊讶。

“那咱就由易及难,先说说如何让地方上交钱的人服软,别闹出乱子来。”沈廷扬毫无心理压力地不耻下问。

沈树人:“要解决大问题,不能泛泛而谈定性分析,只要拆解、定量,分成一堆小问题,就没什么难办的。

陛下要厘金改革,本质上只是针对东南地区的商税征收办法改革,我们先梳理一下涉及到哪些省,然后逐一拆解就行了。

理论上,厘金实施后,南方九省加南直隶都有影响。但实际上云贵这些年苗乱一直未平,两广则僻处边陲,与其他各省少有内河水路交通,被五岭隔绝,海贸又不好设卡征税,所以这四个省不用考虑。

剩下四川、湖广、江西、南直隶、浙江、福建。四川是相对最难控制的,也有一定被土司苗乱等波及,还有张献忠如今盘踞熊山(神农架古称),所以四川腹地的商税,将来数年内,估计都只能暂时保持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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