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浙东匹夫
所以朱树人带来的野战部队,也就十万出头,算上后方紧邻营寨的预备队,大约十一二万。
对面的清军情况也差不多,他们也要留下至少五万人包围寿县、八公山等地,还要在凤阳等要害留预备队驻守。所以阿巴泰能带到淝水主战场的总人数,同样在十二万左右——
因为清军赶赴战场的途中,需要先渡过六里长的芍水,所以清军不存在战略预备队,是全军渡河一次性压上了。否则预备队留在河对岸,仓促要渡河还不容易。
同时,清军既然敢全军渡河,淝水和芍水河口的航道,肯定是提前被清军彻底破坏了,也就不用担心明军战船绕后,因为船根本开不进去,绝对会触礁搁浅。
双方加起来二十来万人的总兵力,要在一片足有六百平方里(150平方公里)的战场上排开,还是绰绰有余的,战场最北端一大片狭窄地区,甚至都没有清军布列,全都空着。
……
由于两军都是在相向行军的途中遭遇的,都想在尽可能的范围内,为己方争取一下相对更好的地利态势——
明军想要抢先北进,彻底把清军堵在淝水和芍陂之间,不让清军绕过芍陂南岸,这样明军就可以不用担心侧翼被迂回,全神贯注面对正面战场。
而清军有骑兵规模和机动性优势,当然希望反其道而行之。
比如一开始给明军看到“似乎来得及堵住淝水和芍陂南岸之间的正面”,把明军勾引来决战。
而事到临头,等明军已经出营走了十几二十里来应战了、已经进退维谷回不去了,清军再突然提速,尝试让一部分骑兵冲出这一段区域,沿着芍陂南岸绕路,威胁明军侧背。
这样一种双方都运动战抢时间的姿态,让两军想停下来好好列阵、再喊将领答话骂阵、宣示一番大义名分,都不可能做到了。
两军中军还隔了几里地时,朱树人就派出了先锋斥候带着一些擅长骑术的骂阵手,掠阵而过想要喊清军的王爷或者主帅答话。
结果对面的清军根本就不理他,只是直接让一群骂阵手阵前乱骂驱赶,简短无比,说是看在两军交战不擅杀使,暂时就不放箭了,如果明军再哔哔就直接覆盖射击!
朱树人无奈,也就只好失去了这么一个拖延时间、慢慢列阵的短暂窗口期。
他让人骂阵,其实还存了一个念头:大明过去三年的科研种田发展下来,眼下已经造出了初代的前装线膛狙击枪!还配上了硝化纤维无烟发射药!全军还足足装备了数百杆之多。
这种枪械维护复杂,再装填也困难,目前只能做到临阵开一枪,就要花好几分钟重新清膛装填,一场战役最多开三五枪就得拿回去保养了。
所以朱树人还没指望线膛枪大规模杀伤敌人,他想的只是狙几个重要将领,赢得战场上的优势。
不过,如今还是这种武器的第一次实战,朱树人当然希望利用敌人不知道这种武器性能的认知差,利用这种突然性,一上来就捞一票大的——比如要是多尔衮能亲自来督战,那朱树人绝对不吝把所有狙击枪都憋着集中招呼多尔衮,那绝对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就算没有多尔衮,好歹杀个阿济格这样的亲王,至不济也要杀个阿巴泰这样的郡王。
而清军高层压根儿不跟他对答文斗,也没有顶层将帅亲临火线,朱树人只好吩咐自己身边的狙击队暂时隐忍,千万不能提前开火暴露实力,否则下次敌人就有警觉了。
就算后续要开火狙杀,也要等前线大规模打起来、万枪齐鸣,到时候再夹杂在普通步枪中间抽冷子,防止被敌人发现猫腻,尽量把这个杀手锏多藏一段时间。
……
“鞑子连骂阵打嘴仗的时间都不给,这是摆明了要抢时间,利用他们的右翼迂回包抄我军左翼。
让左翼加速奔跑前进,曹将军,你先带着我军骑兵骚扰迟滞鞑子骑兵的推进,黄蜚、蔺养成带步枪兵方阵紧随,尽快推进到芍陂东南岸,彻底掐断鞑子迂回的道路,逼着鞑子跟我们打正面决战!”
朱树人摸清敌人的动向和意图后,自然也是不会含糊,立刻下了死命令,微调了部队的部署。
好在明军在来决战之前,就已经大致推演过决战的发展方向、几种主要可能性了,所以此刻面对的情况,也算在明军的几套应对计划范围之内,各部可以按部就班有的放矢地应对。
曹变蛟是明军第一骑兵名将,当下他就亲自带领了左翼的一半骑兵立刻行动起来,足有一万多骑,迎击拖延清军。
曹变蛟带去的这支人马,足有三千杆后膛双管喷和转轮手枪,甲胄也很是精良,兵源也多是北方逃回的明军骑兵,战力绝对可靠。可以说单兵战力已经远在八旗骑兵之上。
今日明清两军的兵力构成,清军胜在骑兵多,因为后方围城用不到骑兵,都能拿来野战,所以三个满人旗和两个蒙古旗的主力都拉来了,足有四万多骑兵。步兵还有七八万。
明军这边,骑兵比清军少了一万多,还不满三万人,步兵数量跟清军基本相当,但火枪兵比例高得吓人。
三年前休战前,明军只有五千杆新式“武昌造”步枪,如今已经有五万杆了,朱树人带到合肥战场的,就占到全军规模的将近一半,足有两万多杆。再加上老版“武昌造”、前些年督造的鸟铳、鲁密铳,全部火枪部队总人数超过了三万五千人。
八万步兵,已经有四成以上是火枪兵,还有一些弓弩手。长枪兵等纯近战士兵的人数,已经压缩到了全军的三分之一。可以说明军步兵的兵种构成,完全不是对面清军所能想象的。
……
“南蛮子想用他们的骑兵拖住时间,给他们的步兵往战场西北方延伸争取时间、堵住我军迂回的空间!
让额克亲和班布尔善也加把劲,他们镶白旗三年前被豫亲王惹出来的耻辱,今天要彻底洗刷!务必给本王冲破明军骑兵的阻挠!让苏克萨哈的正白旗也抓紧跟上!”
明军这边做出应对后,对面的清军主帅当然也都看得见。博洛和岳乐向父亲阿巴泰汇报后,父子飞速核计了一下,立刻就让两白旗的骑兵加速,不惜代价争取实现战术突破。
今日之战,阿巴泰在排兵布阵上,同样也是主次分明,而且他预料到清军右翼对明军左翼的争夺会比较激烈,就把三年前被多铎白给送完了、如今才重建的满两白旗骑兵,都压在了那个方向。
两白旗是多尔衮的嫡系,阿巴泰却不算多尔衮一派,相反他三年前在山东助剿满家洞时,跟豪格关系不错。既然多尔衮希望两白旗有立功洗刷耻辱的机会,阿巴泰自然要公事公办,把两白旗放在最艰苦也最容易出战功的方向,去死拼雪耻!
倏忽之间,曹变蛟的一万多明军左翼骑兵,就跟班布尔善、苏克萨哈的两万多两白旗为主的骑兵撞在了一起。
明军骑兵人数较少,却有着坚甲利兵的优势,直挺挺撞上来,第一波就杀得清军先锋人仰马翻!精钢锻造长兵和马刀翻飞,更有无数左轮手枪和双管喷贴脸到十几步的距离上狂射,瞬间爆发力极为惊人。
数以百计的清军两白旗精锐,就在照面的一瞬间便被纷纷击毙,再是套着铁札棉甲,也防不住十步贴脸的喷子动能贯穿。
一时之间,清军骑兵各部也是有些扰乱,下意识就开始用老本行战术、迂回保持距离,试图以骑弓抛射骚扰,等明军骑兵的密集阵势被拉扯松散,有可乘之机后再扑上撕咬。
“放箭!跟南蛮子游斗!南蛮子都是钢甲重骑配短火枪,不能贴上去硬拼!”不少实战经验丰富的精干清军军官,下意识便这样指挥,清军的冲击势头也就为之一窒。
明军铁骑是奔着近战决战来的,楔形冲锋阵相对密集,这样的阵型突破力惊人,但面对游斗的远程打击时,也相对脆弱。
因为人马之间的距离相对近了之后,敌人远程骑弓胡乱抛射,就算射不中瞄准的目标,也容易覆盖误伤到旁边的士兵。相比之下,如果是松散的骑射游斗阵型,只要射不中预瞄的目标,基本就没可能误伤旁人。
明军士兵都有重甲保护,倒不是很怕骑弓,但战马终究无法做到全部铁甲,最多就是披挂一些皮革质地的具装马铠,还只能是某些部位重点防护,否则马根本就跑不动。
清军骑兵短暂转入游斗后,伤亡交换比立刻就好看起来,清军骑兵的伤亡速度开始下降,而对面的明军铁骑不时有战马中箭、把骑兵甩下马背,摔成内伤。
这本是清军骑兵一贯跟明军骑兵交战的正统打法,然而今天,这种战术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被苏克萨哈和班布尔善气急败坏地制止了:
“不许游斗骑射,冲上去正面突破南蛮子铁骑的纠缠!眼下不是顾及伤亡的时候,要的是抢时间,突破迂回到敌人侧后!不能让南蛮子后续步兵补防到位!”
两白旗的高级将领几乎都是这样嘶吼,还拿马鞭抽打他们能遇到的、战术走样的中层军官。这种顾忌战术损失的正统打法,在今天这个特殊时刻,却绝对是误事的!
清军两白旗陷入了短暂的混乱,然后才算是重新统一了想法,跟明军铁骑硬冲死磕,再也不玩任何花哨。
而这恰恰就中了机动差而攻防高的明军铁骑下怀!曹变蛟势如疯虎,在阵中狂猛搏杀,三千短管喷子火器最喜欢这种贴身近战,输出远比利于远战游斗的清军骑弓爽得多。
半炷香的惨烈激战后,清军骑兵竟付出了比明军骑兵高得多得多的伤亡,简直堪称八旗之耻。
曾几何时,满人可是吹嘘满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现在足足两万多人的纯满人精锐骑兵,竟被人数比他们少的明军铁骑打出了惨烈的交换比!
不过,清军以生命换时间,倒也算是一定程度上换到了时间。
虽然一开始被拖延了,后续清军骑兵稀稀拉拉冲破曹变蛟的拉扯,终于来到了后续赶来的明军步兵正面。
用到的时间比一开始的预期,至少晚了半炷香,但也没算太晚。
对面明军的黄蜚、蔺养成部步兵,只能算是勉强到位,大致拉开了一条封锁线。
但因为行军机动时太仓促太抢时间了,黄蜚和蔺养成麾下各部多多少少有些脱节,阵型也松散。阵型与阵型之间还有不少缺口空档,远比正常的甬道要宽太多。
换言之,如果再给明军骑兵多拖延小半炷香的时间,后排赶来堵路的明军步兵就能完成列阵、弥补脱节空档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两白旗骑兵多付出千人级别的伤亡、换取压缩这段突破曹变蛟所需时间的长度,绝对是划算的!
既然这点时间,需要花费那么多袍泽的生命才能争取到,自然就更不容浪费了!
班布尔善脸上溅血、表情狰狞地看着眼前的黄蜚部明军步兵,立刻声色俱厉地下令:“全军趁南蛮子列阵未完、冲上去把他们统统分割冲散!”
稍远处的苏克萨哈也是一样的反应,都不及整队,就让刚刚七零八落突破曹变蛟的清军骑兵,直接朝着蔺养成冲去。
明军左翼的两万多步兵,几乎是奔跑着刚刚赶到这处战场的,冲在最前面的黄蜚部的最前面两个方阵,才堪堪冲到芍陂湖畔、距离湖岸只有数百余丈的位置。
不过虽然前面还有一些空间,倒是不太怕清军骑兵从哪最后两三里地迂回过去。
明朝的芍陂已经年久失修,并不是那种湖岸扎实的人工湖。岸边早就逐渐泥泞湿地化,湖和干燥坚实土地之间的界限并不分明,最靠近湖边的地方,至少一两里地都不能走人,跑马的话更是会导致马蹄陷入烂泥。
而明军步枪兵所用的新式火枪,覆盖射击时封锁面前两三百步、给迂回的敌人造成一定伤亡,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清军真要小心翼翼冒着些许泥泞迂回,绝对会被逐步赶来的明军步枪兵侧击、蒙受巨大伤亡!
所以,清军唯一的机会,主要还是盯着明军步兵各阵奔跑脱节的空挡,直接凿穿过去!
对面的黄蜚和蔺养成也都是打仗多年了,经验也挺丰富,这三年还经历了使用新武器新战术的严格训练。
看到班布尔善和苏克萨哈冲来,他们也不约而同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各阵自行靠拢!列步枪空心方阵!四面刺刀朝外!不要暴露弱点给鞑子!”
明军各部立刻开始微调,这点时间也来不及各阵相互靠拢、形成更大更扎实的阵势的,于是便就近抱团,形成了一个个相互之间有数百步空挡、但至少本身足够扎实、形同刺猬的阵势。
每一处小阵中,火枪兵都是上了刺刀后再瞄准,而且火枪朝着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各有两成的战兵,最后阵中还有两成人数作为预备队,哪一侧袍泽一会儿伤亡大损失多,这些预备队就要填充补位上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各阵之间脱节这么严重,还敢抗拒我大清铁骑?”班布尔善和苏克萨哈都没看懂,但他们也知道不容浪费时间,再拖下去明军就能把阵型列得更好,所以就算看不懂,他们也是轻蔑地不管不顾直接撞了上去!
“杀!杀光狗日的南蛮子!挡我大清者死!”
第四百二十九章 血战克敌
说句良心话,用“空心方阵”对付骑兵,自古以来都不是什么靠谱的想法。
哪怕是“西班牙大方阵”走红的那百余年里,这种招数同样是昏招,因为如果敌军骑兵擅长骑射,跟你游斗,方阵步兵的远程火枪输出火力根本不够看。
骑兵完全可以迂回绕到方阵中远程火力最薄弱的一面,然后试探、一旦发现阵中火枪兵掉头重新列阵太慢、有空档可钻,就立刻杀上来。
纵然在接敌之初骑兵会被猬集林立的枪矛捅得战损连连,但只要扛过撕开缺口之前的那段艰苦时刻,后续就能彻底把空心方阵捣烂,实现背刺。
谁让早期型西班牙大方阵只有两成的火枪兵呢,剩下八成都是长枪兵。哪怕最后期型,也才勉强有一小半的火枪兵。
线列阵型正面对敌时,火枪虽少,但可以集中使用,火力密度也就还够看。方阵时,如果火枪均匀分散在四条边上,那就完全比不上集结全军孤注一掷的敌骑。
如果不均匀分布在四条边上,而是依然试图全部集中使用、根据敌骑的迂回方向,让火枪队始终朝着敌骑,那又会出现一个问题:
骑兵冲刺时机动性更灵活,而火枪兵必须严整列队,才能确保不乱中轰到自己战友,骑兵多绕一会儿,火枪队自己就会混乱不堪,而这个信息一旦被捕捉到,骑兵再趁乱冲杀上来,绝对能造成灭顶之灾。
步兵扛骑兵,本来就是有巨大压力的,这不是打电子游戏,可以让丝血的士兵都继续输出死战不退、可以随便变阵都不至于人心惶惶、士气低落。
自古以步战骑,临战反复改变队形就是大忌,韩信都指挥不好,只能要求步兵站桩之后就不许动,擅退者斩!
然而,时代变了,在西方,空心方阵碾压火枪,发生在拿破仑战争前后,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套箍式刺刀的全面普及,以及全员装备火枪,再也不配单独的长枪兵。
如此高密度的火枪,导致哪怕平分四队、不用互相支援,远程火力也足以碾压对面的骑兵,所有火枪兵可以从头站桩到战斗结束,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需要跑来跑去变阵制造混乱,被贴身冲刺了也就地反打,刚开完火的刺刀也能直接捅上去,不存在远近武器切换。
此时此刻,班布尔善和苏克萨哈,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
“砰砰砰——”
随着班布尔善的正白旗精锐骑兵逼近到黄蜚的空心方阵两百步到一百五十步之间,明军步枪兵就纷纷开火了。
如果有不明所以的旁观者,或许会觉得这是明军步枪兵沉不住气,都不放近了打。
但实际上这些士兵都是严格执行军令,因为从黄蜚到各阵的守备、千总,都是这么命令的,让他们在敌人刚进入有效射程时,就不要吝惜火力,全力齐射。
明军的目标,并不是指望第一波打击就给清军造成重大伤亡,相反他们是在诱敌、是在逼迫敌军的走位,让敌人及早知难而退、发动迂回!
这也是这三年里,久经训练的精锐明军步枪队,从战术操典上学来的、专门应对骑兵突击时的标准战法!只是他们的敌人还不知道罢了。
班布尔善在听到枪声密集响起时,也是微微寒毛倒竖起来,这并不是他胆怯,而是人的本能。
数十骑清军骑兵,也闷哼着倒栽下马来,还有更多的则是战马中弹,把骑兵甩下马背。
明军的新式步枪性能可以全面对标后世法国人的沙勒维尔1763型,个别性能甚至可以超越。哪怕在近两百步的距离上执行威慑射击,命中率感人,但数量多了之后,一次性射杀数十骑、射伤近百骑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着部曲的死伤,班布尔善在短暂的战栗后,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狰狞的表情,凶顽搏命的念头也再次在大脑中占据了上风:
“南蛮子的火枪队果然集中在正面!从蛮子各阵之间传过去、迂回到后方再践踏冲散他们!”
班布尔善的这个猜测,如果面对的是三五年前的旧式明军,那绝对是正确的。因为那时的明军火器装备率就是那么低,甚至更低。
能在正面表现出如此强劲的火枪火力密集度,就说明明军把所有火枪都集中到一侧了!另外几面的远程威慑力形同虚设!
而且火枪不比弓箭,箭矢沉重,本身的动能携带率高,飞行速度慢的箭矢一样有相当杀伤力,导致弓箭是可以曲射抛射的,弓弩手在长枪兵背后朝天放箭,可以相对灵活支援阵型的任何一个方向。
而火枪的弹丸极轻,靠质量维持的动能微乎其微,主要是靠弹丸飞行速度来维持动能,一旦弹丸速度明显下降,火枪的杀伤力就约等于零了。
自古以来火枪曲射的威胁都是微乎其微,必须站到前排平射,这就导致火枪手变阵、调整输出方向,会对原本的军阵造成极大的混乱。
班布尔善见明军火枪手沉不住气、提前暴露了虚实,也就不怒反喜,冲得越发狞厉了。
正白旗精骑如同切黄油的热餐刀一般,犀利钻入明军那些空心方阵的间隙,直接实施了大范围迂回。
随着大军入阵,敌我双方犬牙交错,班布尔善和苏克萨哈也就失去了对麾下部队的直接精细指挥能力,毕竟已经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大家都在打运动战,根本无法找到自己全部的部队,最多只能指挥眼跟前那一群嫡系心腹。
不过清军将领普遍不觉得这有什么大问题,草原游牧军队素来有远比汉人军队更加“扁平化管理结构”的优势,更擅长随机应变各自为战。
当年蒙古人就是典型,战前说好了谁主攻谁佯攻牵制,但到了实战战场上,一旦发现形势有变,原本规定佯攻的部队能抓住更好的机会,那他们也会毫不犹豫自动转化为主攻。而战前规划的主攻部队看到友军更适合主攻,也会立刻切换角色,乖乖打配合。
清军的扁平化程度略逊于蒙古,但也不遑多让,自然对眼前的形式得心应手。各部很快分散为以甲喇甚至以牛录为单位,各自为战。
每一个甲喇额真,都不用再听取班布尔善或者苏克萨哈的直接指挥,可以自己根据战争天赋、军事嗅觉自行指挥。
一些激进而敢赌的清军甲喇额真,选择了一步到位,直接钻到那些明军阵势火枪密集侧的反方向,也就是正后方,然后才拉近距离开始发动反冲锋。
一些暴躁耐不得的清军甲喇额真,则选择了刚迂回到侧翼,就直接对着明军方阵的腰子方向拦腰侧击,根本等不到彻底迂回到正后方搞背刺。
具体战术五花八门,百花齐放,但结局却也殊途同归。
想象之中绕到空心方阵侧背时、遭受远程火力打击密度便会骤降的情形,并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