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浙东匹夫
“原来是曹疯狗的骑兵!”
“干你酿,细作不是回报说曹疯狗的主力跟着朱树人去增援南京了么?肯定是被骗了!”
曹变蛟的名声一亮,加上今天这明军铁骑攻势着实迅猛,招招猝不及防,清军被分割之下,各自脑补,愈发崩溃,不过半刻钟,终于被彻底打崩了。
镶红旗右梅勒额真、代善第四子瓦达克,也在乱战中,被朱文祯带领亲卫追杀击毙。清军、蒙军骑兵累计伤亡近千,还有仆从汉军无算。
第三百六十四章 吃一堑长一智的阿济格
血腥的激战,随着清军的崩溃,逐渐落幕,朱文祯麾下三千明军骑兵杀红了眼,一时也收不住马,又追出去大约十几里路,才渐渐清醒。
而此前导致清军骑兵轻敌吃亏的“少穿铁甲”这一劣势,也随着他们转入逃亡,而变成了优势——
逃命的时候,本来就要丢盔卸甲才逃得快,他们很多人今天来的时候就没穿铁札棉甲,马力保存得不错,血战后快速拉开,驮着重甲骑兵的明军战马就追不上了。
而且清军非常没节操地丢下了一队原明军汉奸降将左光先的人马,这些人跑得慢,被朱文祯纵横践踏打崩,清军就趁机溜远了。
而瓦达克刚刚被击毙时,朱文祯也不知道对方身份,只是观其甲胄、战马,估计是个高级军官。至于面目,都已经被霰弹轰得血肉模糊,根本无法辨认了。
随着清军狂奔拉开距离,朱文祯也有机会冷静下来仔细审视战场,并且火线找了几个刚才抓获的清军军官活口,直接一堆马鞭抽过去拷问,这才逼问出敌将身份,知道自己杀了一个右梅勒额真。
赚了!
当初崇祯时,明军副将能杀个甲喇,并且歼灭其部众,基本上就有机会升总兵官了。他今天居然直接杀了个梅勒额真,又高了半级,只可惜总督大人离开前刚刚升了自己总兵,暂时没有官职可升了。
老上司曹将军知道了自己的功劳,怕是也会刮目相看了吧。
欣喜兴奋之余,朱文祯倒也没飘,很快冷静下来,连忙喝令部队重新整队、休整马力,然后准备徐徐而退。
“把鞑子遗留的马匹搜集一下!刀枪这些就别拿了,最多挑精良的拿,能换马骑乘的都换马,养好马力徐徐而退!
瓦达克敢于从裕县以西迂回包抄而来,定然是鞑子还另有一路人马,从裕县以东包抄!我们刚才撞见这路敌军,不过是打了个时间差,要是这路鞑子迟迟没法跟友军会合,其他鞑子肯定会过来搜索的!要时刻准备好再战!所有火器全部重新上膛!仔细检查!”
约摸几盏茶的工夫,剩下的明军骑兵就在朱文祯的约束下重新整好队伍。相比于战前,战马的数量不减反增,刨除掉负伤的,还能多出几百匹,但士兵人数却少了不少。
不得不说清军骑兵的战斗力还是可以的,哪怕是轻敌冒进踢到了铁板上,他们依然给明军精骑造成了数百人的伤亡。
好在明军终究是赢了,也就得到了打扫战场的机会,朱文祯可以小心翼翼地搜索,让士兵们把战死袍泽遗留下的双管后装喷子和转轮手枪都收走,避免被敌军缴获,
争取让这两样武器的详细构造和测试数据,能多对鞑子保密个一年半载,至少不能让鞑子在这一轮南侵中,就摸清明军武器数据。
其实朱树人麾下的高层将领们也都知道,到了数万人大规模混战的时候,武器要想长期保密是不可能的,肯定会有遗落缴获。
就算敌人没这个工业实力仿制,至少可以拿回去测试,彻底摸底清楚其技术特征,争取在应用层面扬长避短。朱家军将领能做的,只是延缓这个过程,尽量多打几次不对称战争,慢慢削弱扭转敌我强弱。
他麾下的将士们倒也知道轻重,严格执行了命令,随后有秩序地缓缓而退,一路上做好戒备。
然而,该来的还是要来,他们撤退后不过大半个时辰,还是被从裕县另一侧搜索而来的清军另一路骑兵发现。
朱文祯摆出一副血战后大残的示弱姿态,徐徐而走,果然引来了敌军怪叫着张狂冲锋。到了这一步,朱文祯也知道不可能走得掉,便提前下令转身结阵。好在两场战斗之间也间隔了一些时间,士兵们都吃过了肉干喝了水,休息恢复了不少体力,可以再战。
而且大家虽然身体状态没上午那么好,但士气却非常高涨,精神亢奋。
将士们都听了朱文祯的宣传,知道了这一路清军骑兵多半也跟上午遇到的一样,是轻敌冒进来执行迂回包抄任务的,多半没有穿重甲。如此一来,上午那一战,明军还得打着打着才信心暴涨,眼前这一战,却是还没开打,就已经士气爆棚。
当然,提前爆士气也有提前爆士气的坏处,那就是不能持久。朱文祯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所以直接就让属下莽了上去。
后面的一切,果然如同复刻上午那一战,甚至还打得更好——这一路清军骑兵,其实一个时辰前,就已经抵达了事先跟瓦达克商量好的敌后会合地点,是迟迟没见到瓦达克来会师,这才进一步深入搜索。
而这种超出计划外的搜索任务,必然会导致步军体力不支、后军脱节。所以第一时间赶来战场的,也就是一个甲喇规模的部队,连仆从汉军和蒙古骑兵都没带,满打满算总兵力两千人。
他们连人数都比朱文祯更少,还冒进了,轻甲打重甲,还是第一次实战中遇到马上火枪部队,多重叠加之下,自然又是一波数百人的斩获、更多伤兵拖着残躯狼狈逃窜,还又被缴获了四百多匹战马。
最神来之笔的是,朱文祯一开始为了掩护伤员撤离,所以把部队分成了两股,让伤员带着多余的战马先走、战力完好的精兵断后。
这一招原本倒也没什么,但到了断后部队投入激烈战斗时,前面负责护送伤兵的队伍里,那名负责带队的游击灵光一闪,想要助战,就让手下的百十号人在马屁股后面拖着残破的军资杂物,卷起征尘,假装有大军杀回来增援,同时,还早早把“曹”字大旗打了出来。
这种招数原本也没什么,只能算是基操,多少骑兵名将都用马尾巴拖树枝、用少量部队假装大批援军。但架不住战场形势本就对明军有利,清军一下子怯场以为中计了,再加上曹变蛟的大旗吓唬人,愈发加剧了崩盘。
朱文祯上午下午一日两战,趁着敌军反应过来之前闷声发大财,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把两路包抄之敌全部击退后,他才稳稳当当退回,驻扎了一夜,第二天继续行军,回到南阳县(南阳县距离裕县一百多里,下午打完仗再赶路是来不及回去的,一定要过一天)
而清军已经被打怕了,果然没有再冒进追击。
……
朱文祯杀死瓦达克的当天晚上,在叶县的清军中军大营内,英亲王阿济格得到噩耗时,也是大惊失色。
“什么?瓦达克战死了?你们这些废物,怎么还有脸自己活着回来的!我怎么跟二哥交代!二哥本来就是个心思重的,这下还不得以为我和十四弟十五弟合谋要把他几个儿子都弄死!”
阿济格对瓦达克根本没什么亲戚之感,皇室本就亲情淡薄,死个侄儿按说没什么。但他很清楚多尔衮掌权后,朝堂上的内部暗流涌动有多剧烈,他实在不想再惹是非。
阿济格也是个狠人,当下立刻严惩了哪些逃回来的甲喇、牛录军官,尤其是挑出了一个罪责最重的、应该背负上陷主之锅的,直接下令拖出去处死。也算是方便将来给代善一个交代——咱旗里一个奴才没当好差,陷主子于死地,咱已经执行军法了。
随后,追究责任的事儿算是揭过了,阿济格很快就关注起战况,他很不理解,自己派出去迂回包抄、分割包围敌占区的骑兵部队,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明军骑兵击败!
他首先仔细问了明军骑兵的规模,可惜很快就得到了一个误导信息——逃回去的军官们,看到王爷已经杀了一个背锅的平息怒火,他们当然要把敌人吹嘘得强大一点,说起来己方是面对数倍之敌、被以众凌寡了,这才战败的。
而且他们也不算完全说谎,毕竟朱文祯还是打起了曹变蛟的旗帜的嘛。他们不辨真假,那就一律当真的说,把明军说得越强,他们罪过就越轻。
于是乎,朱文祯的三千骑兵,到了阿济格耳朵里,至少被评估为了“曹变蛟亲自带领的,至少明军一两万精锐骑兵”。
这么说来,清军每一路的八旗骑兵不过两千人,被击败倒也情有可原。
当然,明军使用的新式马上火器,也都被清军溃兵大吹特吹。阿济格也非常重视,连忙问有没有缴获实物,可惜并没有,他也只好先听听那些人的语言描述。
“这种火器竟然能在马背上单手发射、都不用勒住缰绳停马?还能连射两发甚至更多发?跟南蛮子们原先老掉牙的三眼火铳那样?比三眼火铳威力大多了?是能够在战场上重新装填的?”
阿济格越听越玄乎,但考虑到逃回来的军官说辞都一致,他也只能信了。
随后,他又仔细派人查验了中了火枪后侥幸逃得性命的重伤员,观察他们伤势,让军医清理伤口,试图从弹丸和伤痕中找到更多蛛丝马迹,并且跟幕僚、军师们探讨。
很快,阿济格身边一个的懂行的幕僚,就总结出了一些颇为有用的经验,认真奏报:
“王爷,这些南蛮子用的骑兵火枪,跟往常大不相同。其弹丸极为细小,多为铁渣碎铅,数量却密,估计是霰弹,这也和伤兵们的描述吻合。
军医查验时,看到一些受伤较轻的伤兵的铁札棉甲上,也嵌了很多细小碎铅,皆不能透,只是小臂腿侧等部位不易被铠甲保护处,遭到刁钻碎铅嵌入,这才受伤。而那些重伤战死者,多是为了抢时间,轻甲上阵。”
阿济格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森然恨声:“南蛮子有此物,我大清的轻骑倒是不便过于孤军深入轻近了。曹变蛟果然有一手呐,当初松山之战没能杀得他,终究是我大清的祸患。
传我将令,明日起,让我军穿插分割包围南阳诸县的骑兵,放慢速度,并且缩短互相策应的间距,不能孤军深入太远!
今日这种动辄迂回包抄近百里,想一口吞掉几个县的冒险,不能再有了!南蛮子战意很坚决呐,让儿郎们随时警惕,哪怕是斥候战也要披挂齐整!再有轻敌致败者军法从事!”
第三百六十五章 南阳围城
有一说一,崇祯十七年冬的清军,终究还是天下强军。
在南阳府地界上,和正牌湖广明军之间的初战打得如此狼狈不堪,两场加起来,满八旗骑兵伤亡总数就达到了两千人之多。其最主要原因,还是轻敌冒进,加上对敌军杀手锏的了解不足。
自古骄兵必败,人狂有祸,此自然之理也。
当这些因素被拿掉之后,阿济格认真严谨起来,后续朱文祯就不会那么容易占便宜了。
瓦达克死后的当晚,阿济格只接到了这第一路骑兵兵败将亡的噩耗,而当天下午才被朱文祯击败的第二路包抄人马,其败讯要次日才能传到阿济格耳中。
毕竟叶县距离裕县前线还是有点距离的,阿济格十几万人马,铺开阵势能部署覆盖好几个府县,内部互相联络需要不少时间。
所以,阿济格的警告和部署调整,也没法第一时间传到前方。
第二天开始,清军就结束了冒进的试探进攻,但还是因为惯性又稍微吃了点小亏——清军在确认裕县周边没有明军骑兵后,终于选择了进城驻扎。
然而裕县的物资几乎已经被搬空(柴火、稻草除外),来不及搬空的那部分屋舍、城区,也都被明军撤离前放了一把火,清军什么物资都没捞到,只好颓丧地在差不多搬空、尚未烧毁的城区内过夜。
但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住,半夜里明军留下断后的少量游击死士,又悄咪咪放起火来,然后才偷马尝试逃走。
过程中自然免不了又有一阵骚乱,执行任务的明军死士也有战死的,能逃出去的反而是少数。但清军的损失显然更大,不少随军物资来不及搬走都被烧了,士兵被烧死的虽然不多,但也全军疲惫不堪,面目熏黑,折腾得士气堕落。
而这些明军放火骚扰死士,也都是张煌言掏表弟朱树人家的银子喂饱的,只要肯执行任务,并且事后打听得目标城池确实有起火、敌情惊动,就每人给一百两银子。凡是殉国的,加到三百两抚恤给家人!
事实证明,大明还是有血性男儿肯干这种事情的,往年不出力,主要是银子没给够。
直接砸钱说养他家小一辈子衣食饱暖,勇士们是非常踊跃为仗义疏财的国姓爷卖命的。
而清军前锋这番狼狈,传回后方后,阿济格忍不住又摔了个茶具,骂骂咧咧喷手下先锋无脑,连这种照着《三国演义》打的笨拙战术都会中招,简直愚不可及!
说句题外话,很多不了解明末清初历史的看官还真别觉得意外——当时很多清军高级将领,王爷,打仗的时候都是把《三国演义》当兵书看的,偏偏打得还不错,这是史实。
对面的明军文官谋略水平,却经常比小说都不如,实在是酒囊饭袋,全靠对手衬托。
在阿济格看来,这一系列的顿挫,让他不能不联想到早已看得烂熟于胸的《三国演义》里那些“火烧博望、火烧新野、白河水淹、携民渡江”等一系列桥段。
毕竟他如今的进攻路线,和曹军当年进攻新野的刘备时,是如此的相似。南阳府地界,便是当年的宛城,对面的明军如此有序节节后退,退而不乱,让他有一种落入历史窠臼的骨子里发凉。
这种惊惧作用之下,自然是进一步训诫部队持重推进、严密搜索。
此后明军再也没有捞到偷袭的机会,但也因此得到了至少七八天额外的撤走百姓和物资的时间。清军原本最擅长的大纵深穿插分割剽掠,被阿济格暂时藏到了箱底,只敢跟你打正面战硬战,也算是一定程度上的暂时自废武功。
……
“朱军门真是胆略不凡,竟能在如此情况下,还多拖住阿济格的进军速度那么久,此番我军能彻底坚壁清野,朱军门当计首功!待将来解围之后,我定然表奏朝廷,谋个重赏!”
数日之后,结束了外围骚扰对抗战,回到南阳县城,已经充分做好守城准备和工事抢修的张煌言,当然是第一时间亲自迎接了朱文祯,好话不要钱似的吹捧,一副文武和谐的气氛。
朱文祯自然要谦虚一下,表示自己该做的都做了,身为骑兵将领,本来就该在围城之前负责拖延敌军、为友军争取更多准备时间。
“朱军门勇毅敢战,实在是我辈楷模,末将年少,曾误入歧途,正要以朱军门为楷模,等阿济格大军抵达,便请张道台、朱军门观我等死战之志。”
旁边的李定国见了张煌言的礼贤下士,也是心中热切,急于立功,先上前向朱文祯表达了敬仰。然后暗暗下定决心,后续的守城战要好好表现,洗刷耻辱,证明自己在对异族的战争中也是能建功立业的。
朱文祯拍拍他肩膀,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自去休整不提。
李定国这段时间带着属下部曲,被张煌言分配了加固城防的任务,等于是让那些前流贼士兵先当苦役修城墙进一步磨磨性子,野战是不会随便让他们出击的,那样不便于管理。
这段时间磨下来,将士们心中也是憋着一股气。
好在士兵们也都知道,此刻城墙改造修得好,将来的守城持久战里才能更有优势,因此也不辞辛劳,并不觉得这个任务无聊。
很多流贼士兵只是不懂技术,对于将官们要求的修城方案不太理解,在执行过程中一开始有些怨言,觉得这是在瞎指挥——
很多没文化的士兵,都以常识揣摩,觉得改造后的南阳县城墙,虽然变厚了、底座也宽阔了好几倍,但外坡没有原来陡峭了。
原来的城墙虽然在重炮轰击下更容易坍塌崩落,但好歹外壁不说绝对垂直,至少也有七八十度的陡峭坡度。
重新加固后的城墙,外壁已经降到了六十度以下,甚至有些地方才四五十度,这已经比架设好的云梯飞梯都缓了,完全有可能导致进攻一方省掉梯子,直接手脚并用爬墙。
但是这些疑虑,都在湖广明军中的嫡系老兵带动解释下,消弭于无形,那些跟随朱树人多年的老部队,对总督大人的“奇技淫巧”是非常佩服的,知道总督大人的每一次军事技术创新都绝对是利大于弊,不会拍脑袋乱想害苦三军的。
而且有些士卒还现身说法,强调他们原先就是在一年半前的陈县大战中,用近似于今天这样城防结构的堡垒,让李自成的闯军吃了大亏。而总督大人的工事改良技术路线,也是有迹可循的,都是一点点从先前的成功经验迭代上来的,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有那么多亲身经历者的说法,那些前流贼旧部也都意识到多半是自己见识少,乖乖闭嘴好好干活。
……
中间这将近十天的拉扯、以空间换时间的过程,别无值得赘述的。
湖广战场上的时间线,很快来到了十一月初。阿济格的大军先锋,在总共损失了大约五千人马后,总算推进到了南阳城外——
多出来的部分损失,都是仆从军的伤亡,这一路上各县推进过来,也会有一定的损失,还包括后勤失调导致的病患减员。明军在这个过程中坚决实施了坚壁清野和张弛有度的骚扰,并没有投降的,所以阿济格的部队推进得并不好受。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阿济格抵近到南阳城下后,率先带领骑兵远远观望了一下城池防务,看到南阳县的城墙被临时加固成了奇怪的样子,尺寸似乎厚实了很多,但质地看上去并不坚固,他也是心中狐疑。
虽不了解这么修的原理,但直觉告诉阿济格,对面的敌人不好对付,这种设计肯定另有暗藏歹毒深意。
此后三五天,清军陆续小心包抄,逐渐把南阳城各个方向都包围严实,断了明军从陆上撤退的后路。
至于水路撤退,暂时还封不死——阿济格倒也考虑过让自己的补给运输船队,从白河上游顺流而下,通过南阳城东的那片河段。
但毫无疑问所有的船都行驶不过去,强行行驶就会触礁,明军在这段河底不知填了多少堰土,做了多少石头和铁锥暗礁,把本就不宽深的河道彻底阻了。
阿济格麾下一名负责城北方向围城的副都统,偏偏不信这个邪。想催督麾下的汉军旗和北方汉人仆从降军,外加抓来的百姓,把这些堵河工事拆开。
但明军从南阳城东北角的城楼上,不但能用红夷大炮打到施工阵地,甚至连强弩和佛郎机都能覆盖到这个位置。
清军施工兵力在付出了百十个苦力辅兵的伤亡后,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操作——谁知道坚持做下去,工程量会有多大,往不知道深浅的陷阱里填人命,就太不值当了。
确信北方来的船没法通过白河南下,想快速堵死明军南撤的水路就不太可能了。
阿济格稍微琢磨了一下,就知道自己有两个选择:要么派人施工,直接在下游拦河筑坝,不过那样还得想办法找个地方引水,不能彻底堵死,否则水漫上来能把周边的营地淹了,还不如直接在上游拦水,然后看看能不能蓄高一点后放水淹城——南阳城地势不低,要把城里人淹死是不可能的,再怎么蓄水,最多也就是把城内外用水面隔绝。
但考虑到汉人的水军力量和城内水门的船只,肯定比北方来的清军要精良,这种阻隔马匹机动、便于船只机动的馊主意,清军肯定不能干。
所以总之一句话,直接断河很复杂,需要的施工量会比明军此前破坏航道的施工量更大数倍。明军都修了十几天,清军岂不是要修至少个把月才能完成?
这招太缓了,阿济格直接就排除了。
不进行水利施工,还要确保彻底断了城内人逃命的念想,第二招就只能等了——阿济格很清楚,北方的河流,到了冬季最冷的时候,是容易结冰连底封冻的。白河在汉水以北,出自山区,水量也不大,也是有可能冻住的,到时候,明军就不可能突围了。
阿济格决定试一试,先拿这个理由,展望一下,看能不能逼迫明军谈谈投降条件。
他找来一个命不值钱的汉人降官,是那种当初留在北京城、崇祯死时先降李自成,一个月后又降了多尔衮的软骨头,吩咐道:
“你且去城内尝试劝降,告诉明军守将,本王已知其能,若肯归附新朝,定然高官厚禄,唾手可得,便是为一方巡抚,本王也能保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