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浙东匹夫
当然,杀人肯定也是要杀的,毕竟都到了富庶之地了,多铎军一路走来,除了军械以外,其他补给其实非常缺乏,如果不允许抢一把,部队也没士气进行后面的渡江作战。
所以,只要没有跟着史可法携民渡江、也没提前跟他大清打过招呼当带路的,剩下的百姓,依然被多铎疯狂杀戮,产业全部搜刮为军资。
史上据说死了八十万众的“扬州十日”,这一世只持续了三日,至少死几万人还是有的。对外宣称则是因为“这些军民在史可法的部署下,抵抗了大清军队,所以才屠戮。后续江南诸城,只要不战而降,无血开城,一律可以免屠”。
这说辞一时之间倒也颇有欺骗力,因为早在崇祯十六年初,李自成刚刚建号的时候,他就已经宣布过类似的政策了。多铎此番不过是拾人牙慧,依样画瓢。
……
多铎在淮扬进展顺利,孤军深入直抵扬州的瓜州渡,连扬州主城以东、扬州府下属的其他诸县(后世的泰州、南通等地,明末都属于扬州府),多铎都暂时没精力去彻底掌握。他只想快速凿穿南明防区,尽快渡江。
为了实现自己的战略目标,多铎当然也会充分利用资源,所以他在筹备攻打扬州主城时,就派六百里加急的飞马信使,前去开封一带跟阿济格联络。
希望阿济格的西路军,别管关中地区了,从河洛、开封直接南下,帮他牵制住朱树人,别让朱树人的部队太快回防南京。这样才能为多铎创造出时间差,强攻渡江拿下南京。
阿济格收到多铎的求助信时,倒也没敢太过推诿。一方面,历史如今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蝴蝶效应——
原本的历史上,阿济格是要亲自以主力攻打西安,然后找到了机会一路突破秦岭进入汉中,最后还跟张献忠政权干上了。
以蜀道之艰难,秦岭防线原本是不可能轻易被突破的,之所以阿济格历史上能得手,关键在于当时的蜀地有张献忠和明朝四川守将互相厮杀、汉中还单独落在李自成手中,蜀地不是铁板一块,无人提防入川山路,才给了阿济格机会。
而如今的四川,是朱树人在一年半前刚刚花了大力气平定的,从成都到汉中,都统一在一面军旗之下,铁板一块,阿济格自然知道不可能有机会入川。
而吴三桂地位的变化、他和清军达成的“放弃关宁,换取清军允许他自行追击李自成关中部曲”交易,种种因素,都让阿济格的西进任务已经算是基本完成了,后续暂时没什么别的方向可以忙活。
如此一来,往西的任务提前告一段落,腾出手来的阿济格本来就要再找点新麻烦挑衅,兵力驻扎在河洛、开封,顺势南下南阳、襄阳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既是为了阿济格自己,也是为了他大清,同时也是为了给多铎这个多尔衮的同母弟一点面子,缓和阿济格和他大清最高决策层的关系。
朱树人原本以为好不容易杀了李自成,刺杀了左良玉,收编其大部分部众后,就能彻底腾出手去对付多铎。
但这个猝不及防的连番蝴蝶效应,竟让他陷入了新的泥潭——他从左良玉手中拿回了南阳府的地盘,但这块地盘却变成了新的烫手山芋。
就在他刚刚占领南阳的同时,阿济格的满蒙骑兵就已经趁乱抢占了伊阙关、太谷关和方城谷口,把南阳盆地外围山险都控制了。
一时间,阿济格进可攻退可守。
而朱树人要守住已经穷困至极、被左良玉刮地三尺数年的南阳,却得投入巨量的兵力,甚至得准备跟西路清军主力打野战决战!
而且一旦朱树人投入的兵力过多,他还得从襄阳往南阳前线运送大量的粮食。因为南阳地区已经被左良玉搜刮到人烟一年比一年少,本来就没法养活更多的部队了。左良玉那几万人,此前几年就靠这一个府的钱粮养着,还不得把骨髓都榨出来。
第三百六十章 鞑子最擅长这种事情了
崇祯十七年十月十六,也是左良玉被朱树人策反部将刺杀后的第四天。南阳府治所南阳县,朱树人本人已经风尘仆仆地亲自抵达,开始巡查防务。
这段时间里,多铎和阿济格的最新动向、南明军队面临的严峻局势,朱树人都已彻底摸底了解清楚,也知道自己究竟遇到了多麻烦的局面、甚至比历史同期更严峻。
所以,巡城的时候,他的眼神很是凝重,看得出脑中还在反复挣扎犹豫。
南阳地处盆地之内,缺乏水网险要可守,在盆地边缘的山区隘口被阿济格夺走后,就算他想命令部队死守各地、也会面临被清军穿插包围的风险,这实在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随行的大多数部将和幕僚,这两天也不敢随便跟总督大人乱建议,但他们心中都已经存了一个念头,估计总督大人最终还是会选择再次放弃南阳府,把细软物资撤过汉水,跟清军隔汉水对峙。
朱树人无言地整整巡视了两圈城墙,看得出他检查得很认真,连每一处的包砖质地、夯土颜色新旧,都有仔细查验。
遇到包砖脱落的部位,他还拿出一柄今天专门随身带着的铁锥,亲手用劲狠狠插入墙土,验证紧实程度。
这架势不由让人疑惑:莫非总督大人还真打算死守这南阳县城?朝廷可是几次催促他出兵,回师救援南京了!
如今扬州失守,南京城就靠着一条长江挡住多铎,虽说长江天堑能挡不少时日,但一直拖着,就怕出个万一啊!
幕僚之一的顾炎武不懂军略,只是着急,便拿大义名分的话语劝朱树人尽快下定决心:
“大人,您的忠义之名,天下皆知,何况今上还是您岳父……孰轻孰重,天下皆知。您都教史阁部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了,怎得事到临头,却当局者迷了呢?”
朱树人微不可查地轻叹了一声,却不多解释,只说顾炎武不知兵,这事儿的复杂性,他想不明白。
顾炎武跟他那么熟,说话都没用,关系更疏远的人就愈发不开口了。
好在,今日这防务巡城,倒还有一位远方风尘仆仆赶来的封疆大吏,跟随朱树人一起,正是四川兵备道张煌言。
张煌言原本一直在四川,是前阵子围追堵截、搜捕李自成时,朱树人从西边调人过来堵截,张煌言就带着方国安和一部分夔东十三家的人马来了。
最后,也算是张煌言运气好,他带的那部分人马,因为是最擅长山地战的部队,凑巧在隆中卧龙岗截住了李自成。
虽说李自成最后自刎投火没被活捉,只拿到一堆烧黑的骨头,却也生擒得宋献策,凭着这份蹭到的功劳,张煌言此番多半也能攒够资历再升官一级了。
李自成死后,因为四川那边防务不紧急,湖广却因为阿济格的南下愈发告急,张煌言的人马也就留下不走了,算是出川就地助战。
他的身份更加亲近,不怕说错话,便越俎代庖开口劝谏:“亭林兄所言不无道理,贤弟何不兼听则明。”
朱树人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退开数十步,身边只剩张煌言和顾炎武,他这才整理好思路,指着这城防,娓娓道来:
“以战求和,方能得和,如若纯靠示弱求和,反而会被敌军步步紧逼,到时候我们能抽调走的兵力反而会少——
为何说自古守江必守淮?就是因为长江漫长,处处可渡,防守一方无法千里设防,总有空虚之处,万一被逮住漏洞,敌军一部渡过江南,便会闹出大乱。
所以,连接江淮、江汉的枢纽河口,必须堵住,确保北方来船无法通过邗沟、汉水等河道驶入长江,这样就只要防几个点,而不是千里处处设防。
今日我们‘守江必守汉’也是一个道理,就算放弃南阳府全境,退保汉水,就能确保长久万无一失,一直不让阿济格渡过汉水么?如果日久生变,被他逮住空档呢?
此前李自成强渡成功,是我故意设计放水了,但就算不放水,如果两军相持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更久,李自成自己都是有可能找到空档的。而闯贼兵马,此前已经是数战数败,士气堕尽,他们觉得自己中计之后,才会被李定国咬住,被曹变蛟一击即溃。
而如果是八旗铁骑,就算他们渡河后,我们立刻重新扎稳汉水防务,不让后援偷过,以八旗骑兵的恐怖转战能力,他们完全可以不要援军、不要补给,就靠自身这几万兵马,横行江汉诸府。
如果我到时候留在江汉的兵力不够多,那么别说留住阿济格了,不被他彻底搅烂就不错了。
鞑子的兵马,当年连长城都视如无物,随便入关抢一圈,都没人拦得住围得死,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绝不是闯贼那么容易对付的。就算我本人能对付,但我走后,我留下的偏师未必有这个能耐,曹变蛟将军都未必能独挡这一面。”
张煌言也是知兵的,被朱树人这么一提醒,也意识到襄阳汉水防线,确实不容易守住——
当初南宋的时候,吕文德倒是在蒙古大军猛攻下守了襄阳城七年,但那七年里,襄阳城其实是处在被陆上彻底包围的状态的,
南宋军队相当长的时间里只能依靠水军优势,从汉水河面上给襄樊两城运送军粮物资。换言之当时宋朝整个汉水和长江之间的江汉平原,都已经被鞑子侵入了,南宋能实打实控制的土地,主要是武昌、鄂州这些长江以南的土地。
所以,如果真打算守襄阳,就要做好汉水两岸其他土地被彻底侵扰的思想准备,南朝最后只能靠汉水水道跟城内守军联系,城外的广大平原,都会丢掉。
而朱树人在湖广经营多年,无论是荆州府还是襄阳府,大片膏腴富庶之地,是不能丢的。
这样一来,选择也就呼之欲出了——他要彻底守住汉水,就得在汉水以北留一座孤城,这座孤城得在汉水北侧主要支流白河的沿岸,这样就能阻断鞑子在南阳府腹地搜集的船只,从白河进入汉水。如此一来就只要守这一个点,便能阻止敌军渡河了。
就像守住襄阳,并不是阻止敌军船只从上游进入汉水的,只是用来“卡死敌军沿着汉水经过襄阳后汇入长江”的路径,确保长江干流里没有大批敌船。
自古南北对战,几个要害节点,无一不是这样的兵法原理。守合肥不是防止淝水两岸失守,是防止敌船从淮河经淝水进入长江。守淮阴、寿春,也都是这个道理。
这种情况下,北方来敌再想渡河渡江,就得抵达长江北岸后临时搜集船只,可防守一方显然会提前把所有民船都收走,确保北岸一条船都找不到。那样北军就得在江河北岸现造船舶,而造船你得有设施有船厂,迁延日月,几个月根本搞不定,战机也就丢失了。
“所以,贤弟是打算把防线前推,让南阳县城,来扮演宋末时襄阳的角色,让鞑子从‘船只只能入汉水却无法入长江’,进一步变成‘只能入白河而无法入汉水’。
而南阳府其他无险可守的广大地区,还是得丢给鞑子,只守这最险要的一个县,只确保卡断白河这一个战略目标,而这里的守军,就得任由敌军围城?”
朱树人点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可是满清鞑子比当年的蒙元鞑子更难对付,蒙元鞑子没有回回炮的时候,吕文德还能守上那么多年,有了回回炮后,宋军很快就不敌了。
今日的满清鞑子,却是有红夷大炮的,根据我探得的军情,虽然阿济格这一路,受多尔衮重视的程度远不如多铎那一路,配备的红夷大炮也不如多铎那路多,但至少三四十门还是有的。
你可千万不要小觑了鞑子,鞑子非常重视铸炮,全国上下,红夷大炮数量怕是已经超过两百门了!这还是他们入关前的数字,现在还得加上先帝留在北京城里被缴获的那些存货!
而我至少需要一个不怕死的督师文官,和一些武将,死守南阳县一个冬天,可能还会更久。这样我才有足够的时间,把多铎那一路解决掉。
白河水量浅狭,而且位置靠北,腊月时是有可能封冻的,到时候城内会彻底断绝一切外援,无水路可用,连消息都不一定送得出去。若非意志极为坚定之人,难有定力如此固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煌言也看得出,表弟这是不放心,怕其他人在这个冬天被困守孤城,会产生动摇。
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主动请缨了:“既如此,咱自家兄弟,还有什么好说的?便让为兄坐镇南阳城,被阿济格包围一个冬天好了。”
朱树人也知道张煌言的忠义。历史上的张煌言都能跟郑成功呼应抗清,在舟山群岛沿海奋战近二十年都不投降,何况如今的大明皇帝都换了他表弟的岳父,张煌言就更有动力为大明尽忠到底了。
但朱树人还是要提醒他几句:“事情没这么简单。敢于奋战到底,决不投降,这点勇气当然是有的。
但是如果消息隔绝,比如到了正月时,阿济格派人来劝降,跟你说南京城都已经被攻破了,你再守也于大局无益,你已经为大明尽忠到最后一刻了,你还能弹压住军心不动摇么?
又比如说,要是阿济格派人来说,因为他隔绝了南阳县与后方的联系,他成功散布了假消息,让朝廷误以为你已经投降了,还处置了你们的家人,你又要怎么防止军心不稳?
这种截杀斥候信使再散布假消息的事情,鞑子可是干了十几年了,从袁崇焕时期就开始干了,他们很专业。”
张煌言闻言,却忍不住笑了,拍着胸脯:“如此说来,愈发该为兄困守这南阳县了,贤弟你这是不好意思支使咱,故意引诱为兄自己说出来吧?
这湖广众文武,除了我,还有谁能跟贤弟、跟陛下如此互信?我的亲人,便是贤弟的亲人,我怎么可能相信贤弟和陛下会误以为我投敌而处置我的家人呢?贤弟会处置你自己母亲的娘家人么?
我又怎么可能相信多铎能攻进南京城,只要贤弟你带着湖广主力回援,破多铎必矣,愚兄有这个信心。”
朱树人叹了口气:“好吧,决心和互信是有了,但是要守住这南阳县,还要讲究点技巧。”
第三百六十一章 坚壁清野,东攻西守
定下了只留重兵扼守南阳县城这一处险要、放弃其他南阳府盆地平原等无险可守的广大地区的方略后,
朱树人的军队也很快调度部署起来,一切都围绕着这个总的方阵部署展开,紧锣密鼓做着准备工作。
朱树人吩咐麾下部队做的第一件事、也是优先级最高的事儿,便是直接下令在南阳城西北角外的白河河道里,丢了无数暗桩、尖石、疏浚堆滩,各种设置人工暗礁,把本就不太宽深的白河航道彻底废掉——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南方的军队能从南阳县北上收复开封、洛阳之前,这条航道对于大明朝廷来说,都是用不上的,只会被北方南侵的鞑子利用,这种情况至少会持续一两年,甚至更久。
所以,暂时废弃航道也是不得已了。至少先把这几年的“战略相持阶段”熬过去,等中路军迎来“战略反攻阶段”,需要像诸葛亮隆中对里说的那样“待天下有变,以荆州之兵以向宛洛”,再来重修这里的交通设施也不迟。
当然,废弃航道的直接目的,就是阻止南阳县以北地区的敌船由此进入汉水。
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剩下的配套基操步骤自然也一步都不能少。
比如,朱树人会派人把南阳县以南、白河两岸的所有民船,外加再往南到汉水北岸的全部民船,统统收走,一条不留。
老旧破烂实在开不动的,就一把火烧了算是提前强制报废。连当地完全木结构的房子、比如樵夫在林子里修的木板屋,凡是容易被拆了大量木板直接拿去造船的,也都统统一把火烧掉。
当然那些泥墙土坯的房子、只是有几根木头梁柱的,就可以不用烧,反正阿济格的军队赶到后,要扒房子拆木梁柱,耗费的劳力也不会比直接进林子砍树省力省时,朱树人也犯不着枉做恶人了。
遇到抗拒的当地渔民,要么开出条件让他们随着撤退的军队护送南下,再许诺给他们到南方分田地,要么直接给点工钱口粮,让他们带着船为军队服运输役,接受军事化的严格管理。
如果非要头铁,不肯交出自己的渔船拿工钱服役,也坚持不肯南下的,朱树人只好以“蓄谋通敌”的罪名,直接强行没收,再抓人丢进苦役营了。
这不是朱树人统治残暴,而是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历来守江汉淮防线的督抚将帅都得这么坚壁清野。这些渔民留着船留在原地,朱树人不抓不征他们,等阿济格到了,肯定会比朱树人残暴百倍地强行征用,到时候就资敌了。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阿济格就算绕过南阳县,也不可能在南阳县以南、汉水以北的地区,找到哪怕一条的现成船。
他再要渡汉水,就得在汉水北岸临时伐木造船,那动静就太大了,目标也明显,会非常容易被盯防,无法在今冬和来年春天完成的。
……
坚壁清野部分的工作完成后,城防设施的修缮也丝毫不能松懈,朱树人几乎是双管齐下、两手都要硬,
一边分人治理破坏交通设施,一边就教张煌言按照此前在陈县大战等历次守城战中积累的经验,进一步改良城墙外面的凸出式斜坡马面、角堡、炮台。
还在当初跟李自成陈县攻防工事设计的基础上,给南阳县的主城墙外侧,一些重点防御点位,加上了倾斜的加固陡坡。
这种陡坡不需要坚固的夯土,更用不到石材,甚至都不用夯得太结实,所以施工量倒也不算大,只要让民夫挖土往上堆就是了。更像是传统攻城战中,攻城一方为了顺着坡往上冲而修的。
朱树人让人这么修,只是纯粹为了把城墙外侧倾斜加厚、吸收被红夷大炮炮击时的冲击力。而这么修的劣势也很显而易见,前面已经说了,就是容易让敌人连云梯都省了,到时候直接沿着这些陡坡往上冲就是。
如果在火药兵器不发达的年代,这么修城墙就和自毁长城无异。但火枪火炮强化后,只要设计好角度,确保陡坡的角度跟城头枪炮的射击线吻合,让火枪火炮不用调整俯仰角度,就能直接覆盖全坡,那绝对会产生奇效——
事实上,后世西方在棱堡、星堡时代,把要塞堡垒修得越来越矮、厚,外坡却越来越缓易于攀爬,就是这个道理,这都是经过历史验证的。
朱树人等于是火速加修了一个比两年前的陈县更完备的、往棱堡方向靠拢、最大化发挥守城交叉火力的要塞,相信这座南阳县,会给阿济格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的。
一边破坏航道一边堆土,湖广军另一方面还在拼命往南阳县加运粮食,以确保这儿就算被围城半年甚至更久,也不会断粮。
南阳府周边其他各县里,叶县、鲁阳是已经被阿济格攻陷了,也是阿济格掌握的翻越伏牛山、桐柏山进入南阳盆地的隘口所在,朱树人也没法操作。
而剩下还有裕县、唐县、内乡、淅川、镇平、泌阳六县,按计划是要放弃的。朱树人自然会要求这六县尽量撤走百姓,再把所有百姓的存粮都集中到南阳县内,供给军资。
百姓纳粮后官府会给予凭证,等他们撤到襄阳甚至江陵、武昌后,官府自然会根据凭证重新给他们发口粮,确保他们移民到南方生产。
最后跟襄阳府交界的新野、邓县也要放弃,但那两个县在南阳县更后方、在白河下游,所以放弃的时间上会稍晚一些,要等南阳县彻底被围攻后、道路断绝,才会正式放弃,在此之前那两个县还要用来多拖延敌军一些穿插分割的时间。
这一切工作,实际上也不可能彻底完成,因为阿济格是会随时进攻的,不会看着朱树人慢条斯理做完一切工作,所以只能是一边警戒一边尽量完成。
实在来不及就只好放弃,就好比刘备想携民渡江时,要是被曹操追击了,那也不可能真彻底完成携民渡江。
考虑到事出仓促,即使这样准备,也未必能全数撤完六县的民间存粮,所以南阳县在今冬明春留守的兵力,也不能人数太多——要是超出了粮食的承载范围,导致持久力下降,最后要饿死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经过精密而紧张的计算,朱树人得出:左良玉原本留下的基本盘,只够城内驻扎两万精兵吃到渡过来年春荒。
这也跟左良玉此前的扩军规模相符合,因为左良玉当时虽然号称佣兵十万,实际上很多都是半屯田生产半壮丁的非职业部队,否则他根本养不起。他真正的嫡系精兵老兵,也就那两万多人,是常驻南阳县的,以他那苦哈哈捉襟见肘的补给,也就这水平了。
朱树人把周边六县的民间粮食短期内尽量集中过来,最多也就把这个数字再翻一倍,所以南阳县内,军队驻扎人数不能超过四万,老弱百姓也要尽量移走,只留一点帮助担土运石维修工事的壮丁,否则阿济格只要围半年,不打都得饿死人了。
而朱树人知道,对面阿济格的部队,有满人两个满编旗,外加蒙军旗三个,汉军旗三个,加上一堆的仆从军,基本上是清国政权全国精锐三成左右的兵力了。
如今清国的兵力,多尔衮手上有一部分,他那部分也是规模最小的,要负责整个后方的平定、防守。
阿济格带出来的兵,已经比多尔衮留在后方的全部兵力之和还多了。而清军如今最大的一股兵力,就是江淮方向多铎的人马,超过了清国全部精锐的四成,算是孤注一掷。
所以,阿济格这边有两万清军精锐的满人铁骑,三万蒙古骑兵,数万汉军旗和大量北方投降明军、闯军。总人数方面,估计不下十五万众。
多铎那边,也有超过十五万众,总人数不比阿济格多多少,只是兵力构成更精锐,多铎比阿济格多带一个满军旗的骑兵,满人精锐铁骑就超过了三万,蒙古骑兵和汉军旗也略多,只是多铎那一路没有裹挟到什么李自成的降军,两相抵消总人数才多得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