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浙东匹夫
放点可靠的外省军队在那儿镇场子,才能更快彻底整合两广,也算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了。
朱树人很清楚,今年整个秋天,直到入冬,两广地区对他而言暂时都还是一笔负资产,得先往里投入前期成本整合。冬季局势进一步稳住后,差不多可以收支平衡,至少不再成为包袱。
而明年开春后,两广才能变成一个彻底对外纯输出钱粮资源兵源的后方,这也符合任何投资的本来节奏,都是先苦后甜,前期得咬咬牙。
反正现在就靠着十五六万人的湖广本地军队,先干掉来犯之敌,已经绰绰有余了!朱树人有这个信心。
这十五六万人马,在湘南只要些微留一两万人,武昌、江陵周边的二线防区再留一小半,剩下近十万都可以部署在襄阳周边。这里的部队先负责防守,部署在二线的预备队,则随时可以用来打反击。
他旁边的武将,凡是跟了他多年的,也都有这个信心吞掉来犯之敌,
而少数刚刚归顺不久、尤其是此前两广平叛时才开始为朝廷出力的新附将领,一开始内心还有点忐忑。但到了襄阳之后,看着总督大人傲视群寇的胸襟气度,也是不由信心大增,军心为之一振。
……
襄阳城头,朱树人抵达后,第一天就不辞辛劳先巡视了一圈防务,然后就在城楼上召见了襄阳防区的主要将领,一一问话。
黄得功和刘国能在信阳,秦良玉等巴蜀将领留在四川,所以湖广防区的主要将领,有朱树人带了多年的老部下左子雄,还有已经被加了将军号的骑兵名将曹变蛟,副将朱文祯。
其他就是金声桓、江守德、蔺养成、刘三刀等副将参将游击级别的小角色,不可胜数,这些人有的也被放在江陵、武昌,不可能全部派到前线。朱树人也要注重后方的稳定,以免一下子吸纳太多降军后人心不稳。
最后倒是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这些人,如今也都分别是参将、游击,被朱树人直接全部带到了前线。一方面是给这些人立功升官快速发挥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是便于就近控制。
他们此前都是戴罪之身,投降后也不可能直接给高官,全靠之前平定靖江王之乱时,帮着朝廷对付肃清了赣南余贼,才有借口给了官。
而站在朱树人的立场,最后这一场斩首型内战,也会有一定量必要的损耗,而这些伤亡,让嫡系部队去承担就太可惜了,他的嫡系部队都要用在刀口上,用在将来杀鞑子。
而让流贼降军跟另一支流贼火并一番,经过血火考验证明他们彻底跟流贼身份划清界限了,也算是一个了断。相信经此一战后,孙可望李定国他们的内心也会更加自信,不再会总是觉得其他同僚用有色眼镜看着他们。
只不过,眼下朱树人并不会让孙可望李定国他们驻军襄阳城内,城内的守军都是朱树人最心腹的嫡系。西军降军哪怕已经被打散重编掺沙子、并且进行了半年多的思想教育改造,暂时也只能驻在城外,经过这次考验后,他们就能彻底享受平等的待遇了。
此时此刻,能够有资格跟朱树人当面奏对的,主要是曹变蛟和左子雄,外加被朱树人专门找来的孙可望李定国他们,其他总兵以下的,朱树人也不用召见。
“闯贼此番南下,还有多少兵马?可曾打探清楚了么?这厮还真是欺软怕硬!明明都到了民族危亡的关头,就因为我们比鞑子富庶,就宁可打汉人内战!此战我们务必诛除首恶!
只要李自成刘宗敏这两个罪不可赦之贼死了,其他都要争取像袁宗第那样招降,鞑子已经开始全线进攻了。”
一旁的曹变蛟浑身精良重甲,外罩红袍,在九月秋风中看着也是非常肃杀,他更有一番当了十几年九边精锐、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气场。
因为他麾下有骑兵强军,斥候无敌,朱树人来之前这几天,他也已经把最新的敌情打探清楚了,便应声解答:
“闯贼此前在河洛被截断、关中留守部队被分割后,也是元气大伤,河洛之战前,闯贼始终号称三十万众,其实根本不足。
河洛之战后,李自成身边总人数不会超过十五万。而且经过多次被鞑子击败,大多是重新拉来的老弱,战力不足为虑。真正的老兵,从河北撤下来的,最多四五万人了,其中参加过山海关大战的,也就两万多。”
曹变蛟报的这个数字,倒是不至于把裹挟妇孺算进去,至少都是成年男丁,至于有没有老弱,就不好说了。
朱树人眯缝着眼算了下,李自成中军算他还有十四万人,有一年以上战斗经验的五万,真正精锐老兵两万多,确实可以确保拿下。现在的关键,是如何诱敌一击即中,不给对方继续逃跑流窜的机会。
朱树人想了想,又问:“左良玉那边呢?他真是铁了心当汉奸了?他此前虽然跋扈,先帝时便已听调不听宣,但毕竟还有大明武臣的身份,只要放下兵权,求个活命还是容易的,他就那么执迷不悟?”
这个问题曹变蛟显然也打探过了,叹息道:“据我军斥候探报,左良玉倒是没有跟李自成合营,他也放不下这个面子。不过,他事实上是作为了李自成的客军,大家平等联手。
南阳这些年也钱粮短缺,左良玉扩不了多少军队,虽对外号称十万,实则主力也就他带了多年的两三万人。李自成眼下是不可能直接吞并他的。
估计他是打着要自立的旗号吧,另外,听说左良玉已经病重,他的人马就愈发人心浮动了。说不定其中不少不忠不义之辈,是觉得李自成和朝廷都没希望,已经要投鞑子了吧!”
朱树人眉头一皱,左良玉的残部,在原本历史上也是一个大问题,因为左良玉病死之前,跟南明朝廷撕破脸了,他部下怕清算,带着他儿子左梦庚直接投降了清朝。
如今朱树人来都来了,当然不能让这个悲剧重演,他不但要吞并李自成的人马,更要确保把左良玉那几万人也吞过来,都用在对外战争上!
想到这儿,朱树人甚至有一点惭愧,因为他清楚,左良玉这一世没法跟着朝廷混,主要是因为他原本就跟朱树人有仇,朱树人的地盘就是从左良玉手上抢过来的,虽然朱树人也是不得不为。
无论朝廷怎么示好,左良玉都会担心被解除兵权后,被老对头针对。
朱树人思忖再三,想了一点:“我军在襄阳以北,也就是汉水北岸,还有多少防区纵深?”
曹变蛟想都没想:“不过新野,邓县等处。”
朱树人大手一挥:“事实上我强敌弱,但明面上还扑朔迷离。要速战速决,就要诱敌深入。对外放出风声去,只说陛下懦弱,要求外兵勤王,把湖广兵力抽调了相当一部分去南京,不过尺度注意拿捏,别放得太明显太假。
然后让新野邓县暂时撤防,少量百姓钱粮也都带走,南渡汉水,宣示我军将以守为主,依托汉水布防,不想在那些易攻难守的汉北平原作战。
当然,撤防的时候,要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留一点人断后,表现拙劣一点即可,就模仿《三国演义》,来点白河拦水淹敌、新野城内放火的小把戏。
烧死淹死多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李自成、左良玉兴奋起来,敢搏一把。你和左子雄的旗号也都撤了,朱文祯的也撤了。
留下一个跟左良玉认识的金声桓,作为襄阳防守主将把旗号挂出去,再把孙可望李定国他们的旗号大张旗鼓,摆出我军以流贼降军为防守主力的姿态。”
曹变蛟一一记下,表示立刻去办。
第三百五十四章 李自成:生命中最后一次渡过汉水
几天之后,南阳府,唐县。
这里已经是南阳府与襄阳府交界的前线。
从此再往南,虽然新野和邓县从行政区划理论上来说,还是属于南阳府,
但自从崇祯十四年,左良玉获罪于朝廷后。当时的阁老杨嗣昌在死前,用自己最后的权力,设法帮朱树人保住了那两个咽喉军事要地,让新野和邓县处于朱树人的控制之下,以钳制左良玉,令其不得轻易南下骚扰就粮。
此后三年多,左良玉也没敢来招惹,包括李自成在发动河南战役期间,哪怕暂时深入南阳郡,但也没袭扰到朱树人的地盘,新野似乎一直是北方流窜军队能达到的最前沿了。
此时此刻,已经在河北山西河南连战连败、兵疲意沮的李自成,也早已抵达了唐县,并且在那儿盘桓许久了。
面前的新野,就在不到百里之外。但李自成从河洛失守、逃过伏牛山南下之后,就没敢再轻举妄动。
显然,他最近有些恐惧,迷茫,虽然坚持选择了南下,但更多是走一步看一步,充满了犹豫——后面的清军如果追得急,逼得紧,那李自成就努力一把,奋死往前搏杀求生。
如果清军调转了矛头,暂时逼得不那么急,他又会懈怠,急于修整,恢复士气,让部队回复一下伤病兵源。
而最近这十几天,他之所以能安然修整,显然说明背后的阿济格追得并不急切。
清军不擅长山地作战,阿济格此前就尝试过一次,以几支小股部队从河洛翻越伏牛山,进入南洋盆地。结果被以逸待劳的闯军和左良玉军,分别在太谷关和伊阙关等山区险僻之地击败。
清军也不是彻底无敌的存在,打仗打多了,总有小败的时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嘛。
不过阿济格的损失也不大,两股人马分别都只战死了数百人至千余人,负伤被俘累计数千人,还大多是汉军旗和仆从军。根本没法对阿济格的六万满蒙大军和配套的汉军旗形成决定性重创,
只是阿济格自己觉得不划算,觉得先盯着吴三桂彻底全收陕西、并且防止吴三桂占据潼关险要割据,来得更为重要。
只要潼关在手,阿济格将来想南下就能南下,不急于这一时,相比之下,从河洛到南阳,这之间的山险之地并没有任何一处能够达到潼关这样的重要程度,不用太讲究夺取时机。
阿济格这一缓手,连带着被追着跑的李自成,随遇而安的惰性又起来了,又开始害怕冒险。
谁让他这一辈子,就是被形势推着走的呢。没人在后面撵,他自己似乎并不会主动定一个明确的人生目标,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活不下去了就多走一步。
……
李自成的犹豫、躺平,让双方都很难受,直到这一天,李自成终于等来了几个好消息。
他的谋士宋献策,拿着一堆属下打探来的军情,难得带着兴奋的神色,来向他报喜:
“陛下!果然是天佑我大顺啊!从襄阳的伪明守军那儿打探到机密军情,南京那个懦弱废物的胆小新伪帝,居然因为听说多铎打得比阿济格快、比阿济格顺利,就吓得坐不住了,
还让史可法在朝堂上公然商讨尽快派兵进攻淮南,夺取淮河防线。史可法这腐儒,还帮着引经据典,说什么守江必守淮,要保住南京,必须把防线推进到淮河。”
宋献策唾沫横飞地说到这一步时,李自成还没觉得什么,只是冷哼一声:“史可法说得也没错,兵法上来说,不是历朝历代,但凡南北割据,都要守江必守淮么?”
宋献策连忙补充:“陛下稍安勿躁,臣还没说完呢——但这懦弱皇帝,居然还不相信史可法能调集的江淮本地兵马,非要他那个女婿朱树人,把湖广军调去打主力。听说朱树人也被逼在朝议上表态了,肯调度十万人马援南京,但又有一些东林其他派系的文官,担心什么外兵进京,私下里下绊子嚼舌头乱得不可开交。”
李自成听到这一步,才眉头骤然皱紧:“朱树人还在南京?确信么?”
宋献策连忙解释,说这是几个投降了大顺的原北京文官、在南京六部有亲戚故旧,通过这些关系塞钱内应打探来的。
考虑到明朝的朝廷被情报渗透向来是基本操作,人人都在找下家,李自成听了情报来源后很快就不怀疑了。
不得不说,反渗透工作做得稀烂,有些时候反而是有好处的,当大明朝廷想散布假消息时,也是散布得非常高效。
李自成见情报来源可靠,终于不再躺平,被振奋起了捞一票的激情,他来回踱步,暴躁地独自在脑内决策,不一会儿一咬牙:
“朱树人兵强马壮,本就不算太好对付,也就比鞑子稍弱一些罢了。朕率军至此,也不过是别无选择,既然眼下襄阳一线空虚,朱树人兵马被抽调去进攻淮南,错过了就再无机会了。
传朕旨意,全军拿出最后的酒肉,今日大犒三军,明日轻装急进,先攻新野,再顺白河而下,一路直取襄阳!再通知左良玉,他愿跟去,朕自会分一部分天下给他!将来朕入川了,把湖广留给他都成!若是不肯,将来别后悔!他就留在这儿等阿济格收拾吧!”
而此时此刻在场的,除了宋献策之外,还有一个重要文官,丞相牛金星。宋献策来之前,他就在对李自成奏对日常政务。
牛金星性情相对沉稳,也不擅奇谋,听了这么草率的决策,仅仅因为宋献策一言、带来的一条情报,就直接带着十几万人杀上去,他实在是觉得有些荒谬。
然而,他仅仅稍微劝了几句,就被李自成否了,随后他也只能默然,同时也彻底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事到如今,李自成哪里还能有万全之策?他本来就是被逼着被推着走的,又没回头跟阿济格死战到底的勇气,想一出是一出,也就很正常的。
……
李自成终于被勾引出来之后,后续的五六天里,战事进展倒是非常“顺利”,也极为符合李自成的预期、宋献策的情报。
九月十六这天,李自成军率先急进,三面包围了新野,原本是打算围三缺一攻城,但守军居然连夜就逃跑了。半夜时闯军还想摸黑偷袭试探一把,结果登上城楼就发现是一座空城。
闯军还怀疑有诈,小心翼翼往里摸,也不敢让进城的士兵睡觉,都是整夜保持警惕,实在撑不住就轮换巡夜,跟在军营里一样。
黎明之前,还真就有躲藏在暗处的小股明军使诈偷袭,利用闯军最疲惫的点,四处放火骚扰。
但火势很快被扑灭,乱局也完全可以控制。闯军只是有一部分鱼腩新兵情绪不稳定发生了炸营,很快也被老兵弹压了回去,混乱之中只是自相践踏死了数百上千人,对于一支已经换血了好多轮的农民军来说,这点损失完全可以接受。
而对面留下暗中放火断后的明军,也在厮杀中死伤了百十人,还有几十个跑得慢的死士被俘虏了。
李自成不会在乎这些小事,得报后只是耻笑朱树人倒退了,居然模仿《三国演义》里用过的计策,简直纸上谈兵!
但宋献策相对谨慎,听说有抓到俘虏,连忙派人来问,了解这些明军死士的归属。
结果一审问,就得知这些明军士兵,原先也是流贼出身,是原西军李定国、刘文秀等人的旧部。
宋献策当然知道要鉴别真假,就让人用陕西话审问他们,而这些俘虏还真就能说流利的陕西话。再问他们当年诸贼联手时的旧事,这些人也都能说上细节来。
宋献策一番仔细推论后,回去给李自成报喜:朱树人因为本部嫡系被隆武伪帝招走,去参加反攻淮南的战役,竟然把襄阳这边汉水北岸地区的守军,换成了投降改编的张献忠旧部!就是因为这些部队死了不可惜,又不好不战就丢弃地盘,就让这些流贼出身的当炮灰、以流贼击流贼!
李自成听了,也是怒而后笑。他又打探了一番,得知如今襄阳守将只是跟左良玉认识的金声桓,外加一些明军参将级别的将领。而再往下,脏活累活危险的防区,都是丢给西军旧部,明军在那些方向主要只是负责督战。
此后几天,随着时间进入九月下旬,李自成十几万大军,连带着闻到好处后跟着来捡便宜的左良玉部,分别沿着白河水流而下,很快抵达了白河汉水河口的樊城一带,距离襄阳只有一河之隔了。
李自成原本还在犹豫,汉水毕竟是长江的主要支流之一,水势宏大宽阔,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渡过汉水就很难后悔了。
然而,明军的江防水师迟迟没有出现,附近几个州府的船只也非常稀少,前方还不断有一些西军旧部中贼性不改的流贼旧将跟李自成书信勾结,诉苦说朱树人麾下旧部看不起他们这种流贼反正的。他们愿意带着八大王旧部归顺闯王,接应闯王过河。
这些话术,显然是比较拙劣的。正常情况下,李自成不知要甄别多久,才能下定这种决心。
但问题是,现在不属于正常情况。
后面阿济格的部队已经迂回到方城垭口,占据了叶县、昆阳、博望等桐柏山险隘,最多一两个月,阿济格迟早是要撵着李自成的屁股继续追杀的。
但现在不过汉水,此后一两个月里,李自成未必再等得到这样襄阳空虚的天赐良机了。
本着死中求活的想法,李自成在勉强搜集了至少运载量足够的船只后,也不管这些船只大小、是否能水战,直接要求渡河。当然,渡河前的欺骗工作也是要做足的,还得摸黑选个意想不到的渡口渡河,不能被敌军侦查,以免遭到半渡而击的拦截。
怀着复杂的心情,李自成终于在九月二十七这天,从樊城往上游迂回到了襄阳府靠近郧阳府的一个偏僻小县,躲开了汉水中游的全部主要渡口,偷偷开始了渡河。
先锋渡河非常顺利,李自成本人一直待在汉水以北紧张的观察,整整大半夜时间,至少有三四万人过了河,
李自成看天色将亮,南岸已经稳扎稳打立好了最初的防线和简易土壕夯土墙工事,他才亲自带着中军亲卫渡河。到天色正式开始放亮时,李自成中军嫡系的七八千人也已经全部过河,还包括他的那些远房亲戚、心腹文官幕僚使唤人。
但是,无论情报工作做得多么隐蔽,当天色彻底亮了之后,一切肯定是瞒不住的,明军的汉水巡逻船队迟早会出现。
当时间来到这天辰时末刻时,李自成军终于被发现,又过了仅仅两个时辰,明军就陆续赶来了。
李自成军尚未全部渡过汉水,后军和大量老弱还留在汉北。不过好在南岸的军队已经经过了一夜的建设和稳固阵脚,不至于被偷袭。
李自成看第一批来的明军人数不多,他也当机立断:“准备厮杀!明军定然是分批急行军赶来,想半渡而击我军!
给朕杀过去!趁着他们赶路疲惫,兵力不齐,先杀破明军胆气!”
第三百五十五章 李定国大战李自成
有些事情没什么好避讳的,完全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李自成的军队,今时今日能渡河到汉水南岸,貌似看到了一个突入湖广膏腴之地的机会,完全是朱树人放水的结果。
这个放水诱敌的过程中,新野、邓县等作为诱饵被放弃地区的军民百姓,也多多少少会受害,尤其是那些安土重迁,不愿意被朱树人“携民渡江”的人。
但朱树人坚信他这是为了天下,为了尽快解决湖广地区的问题,关门打狗以最小的总体伤害把汉人内战彻底终结,他可以问心无愧。
与此同时,既然是诱敌放水,对面的李自成也不傻,朱树人能让对方中招,那说明他的演技还是可以的,在汉水防线上摆出的防守漏洞也确实足够多。
否则,如果只留一个明显的口子,李自成还傻愣愣往里钻,那就太弱智了。
怎么着也得有三五个漏洞,好让李自成挑挑拣拣,让他自以为局势还在掌握,他才敢冒这个险。
可问题也恰恰在于此——为了演技更好,朱树人把监视的部队撤得足够远,他事实上是无法第一时间知道李自成具体选择了哪处漏洞渡河。
这也导致李自成渡河后的第一个白天,能赶到渡河点截击闯军的明军规模,也不可能很大。
此前明军是均匀分布在汉水南岸防线上的,就好比诺曼底登陆前,隆美尔元帅的“大西洋壁垒”。在确认对方主攻登陆点是诺曼底后,隆美尔还得调兵遣将,重新集结部队,把加莱等地的德军调到诺曼底打反击。
朱树人也需要时间重新集结部队,这就注定部队抵达时间会有快有慢,一旦来得早的人马被李自成抓住机会打个反击,争取各个击破,胜负就尚未可知。
李自成一看第一波赶到的明军数量确实不多,只有几千近万人,便果断作出主动反击的决策,想先吃掉这一部,也算是深得兵法精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