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浙东匹夫
一直到了五月初九这天,江油城内的刘文秀部守军,忽然打开了江油城北门,悄咪咪跑了千余骑轻装北上,沿着险峻的涪江河谷北上。
直到那一天为之,官军都还没有彻底合围江油城,只是从城南建立了攻城营地,准备攻打这处刘文秀驻扎的据点。所以贼军从城北出击,完全是可以躲开官军耳目的。
连城内的流贼守军将士们,都不知道刘文秀已经亲自带着一千骑弃城突围了,把城内剩余的将士抛弃了。
而刘文秀之所以选这个点走,正是因为两天之前,张献忠非常艰险地翻山越岭专走小路,从青城山迂回,绕过了汶川、茂县二县,抵达了江油,跟刘文秀接上了头。
刘文秀见义父居然还活着,他也没有直接背父的勇气,就最后听命了一把,让他撤他就带上一些心腹护卫一起撤。
流贼高层其实已经很清楚,陷入四川盆地的这支人马,哪怕是其中的老营弟兄,多半也是不可能逃出四川盆地了,要突围,只能是数百上千的小股人马,学习邓艾、傅友德那样翻山越岭。
然而,张献忠显然低估了朱树人的水平。
当年刘禅中招,那是前无古人,没有提防。元末明初时,明夏政权的少主明升中招,那也是年轻识浅。
朱树人可是熟读《三国演义》,也熟读了《明史》上明初大将傅友德的立功生平的。
剑阁、金牛道通往的是汉中,在汉中被堵的情况下,走那条路已经没有意义了。
所以,张献忠当然很有可能直接从江油逆向偷渡阴平、试图从这儿直接往陇南、临洮、狄道抵达陇西,再绕回关中。
用后世看官也能看懂的地理常识来说,那就是四川直接去陕西的路被汉中堵死了,那就稍微绕点圈子,先从四川由陇南进入甘肃,再从甘肃去陕西——而张献忠这么计划,赌的就是李自成有可能击败孙传庭,重新进入关中。
五月初九这天傍晚,张献忠和刘文秀在江油以北的群山中,跋涉了整整一天,快马加鞭不辞辛劳,足足逃出了百余里,已经接近了青川所。
青川所就是后世的青川县,如今当地只有一个名义上的卫所,没有负责民政的官府。即使是卫所,也早就名存实亡,只剩下百十户庄户,理论上从大明初年时就是军户。过了青川县往北,就是阴平古道上最险峻的摩天岭了。
张献忠走得人困马乏,眼看左手边的摩天岭险峻异常,实在难渡,也只好先歇马休息。
但便在张献忠停下后不久,摩天岭上忽然鼓噪大作,火枪齐鸣,一伙官军居高临下,据险而守,对张献忠的卫队发动了最后的攻击。
“张献忠狗贼受死!我家总督派咱在摩天岭下等候多日了!”
“特奶奶的,要不是有罐头和驱虫油,这些天都快被蚊子叮死了!弟兄们,这些日子吃的苦,全要在张狗贼身上找补回来!”
张献忠大惊,没想到自己都跋山涉水逃到摩天岭了,还会被早已提前来埋伏的官军截住。
他旁边的骑兵,彻底没了精气神,再也无力抵抗。而刘文秀也是满脸绝望,回想起二哥李定国的劝降信,说张逆气数已尽,大明天命尚在,也是心如死灰。
没办法,刘文秀虽然很想坚持不卖父的节操,但到了这一步,仅存的节操也不多了。
张献忠下令冲锋突围,他冷不丁在背后用刀背猛力一砸义父的头盔,让手下将士把张献忠绑了,交给来此设伏的秦良玉部兵马——朱树人倒是很想用自己的嫡系部队来设防,但他的部队实在不适应四川崇山峻岭密林的环境,于是只好给了秦良玉部一些风油精、罐头食品等好东西,外加也分了一点功劳给秦良玉部。
秦良玉也知道这是总督大人在提携他们老马家,所以让她儿子马祥麟亲自带人来堵张献忠,在这摩天岭下蹲了好多天。
马祥麟都没冲杀多久,对面就全投了,搞得他颇是意犹未尽。
刘文秀既然拍晕了张献忠还绑缚献出,他也不好再杀刘文秀,就让人一起绑了送回成都。
……
从江油到成都,不过三百里。再算上从青川所回江油的一百多里,三夜两天之后,五月十二上午,张献忠刘文秀一行终于被押解到成都。
刘文秀很快被投进监狱,先跟李定国冯双礼白文选等一起关押,等待确定他的功过,再做处理。
考虑到他最后关头绑了张献忠,活命应该是没问题的。但这种属于“势穷而投”,想要直接拿官职封赏是不可能了。
马祥麟精神抖擞向朱树人献俘,看到张献忠终于就缚,朱树人也是大喜过望。
总算了却了一块心病。
第三百一十二章 先剐张献忠,后斩陈新甲,又丧孙传庭
张献忠终于被抓,朱树人当然也想嘚瑟一下,不管是否活着送北京,都该先拷问拷问,再让四川本地受害的百姓出出气。
然而,一见到张献忠,还没问两句话,朱树人就发现了情况不对,有些意兴阑珊。
“这是怎么回事?”朱树人倒也不生气,和颜悦色问马祥麟。
马祥麟陪着笑脸解释:“这张逆极为凶悍,是刘文秀将其砸晕后绑缚归顺的,到手后,咱的人又重新狠狠绑缚过,以免其反抗,嘴里也塞了糊泥的麻布。
谁知这厮似是知道送去北京会不得好死,前天半路上醒来后,还试图自尽,偷偷奋力吐出口中塞的东西,看守觉察时要去阻止,这厮已经嚼舌自尽了。
末将连忙让人给他用盐水灌口,再把满口牙齿都连根砸拔,重新在嘴里塞上纱布,如今勉强止了血,但要送到京城,怕是活不了那么久。”
朱树人让人撬开张献忠的嘴,远远看了看断了的舌头和满口被敲掉的牙齿,也是无奈,看来只好在成都就把他审判一下了,否则这家伙到不了北京就死,岂不是逃脱了审判制裁。
张献忠全程怒目圆瞪,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咒声,却没有一个字能让人听懂。
嚼舌自尽是武侠小说上的说法,现实中舌头咬断了人也未必会死,就算死,也是因为嘴里不好止血,失血过多而死。
朱树人的部队如今有脱脂棉的止血纱布,马祥麟对于这种重要俘虏当然不惜救治,塞满纱布就能让他多活十天半个月。只是这身体肯定受不了去北京的舟车劳顿。
但朱树人也就仅仅惋惜了几秒钟,随即转念一想这似乎也不错。如果把张献忠送去北京,案子肯定会拖延更久,不利于朱树人收编张献忠的部队,尽快稳定人心。
万一张献忠想多拉几个从犯垫背,胡说八道,那么那些被他供出来的、同样属于被俘而非投降的将领,也有可能被崇祯要求送去北京。
这就好比楚霸王项羽死了之后,韩信如果私自收容钟离眜,就有可能被刘邦穿小鞋。
崇祯的多疑绝对比刘邦还狠,朱树人能自己扫尾处理干净的事儿,何必多生枝节呢。
如果张献忠被处死在成都,对朱树人来说,唯一的遗憾,是不知道将来再用李定国孙可望的时候,能不能完全不留裂痕。毕竟他们曾经的义父是死在朱树人手上的,哪怕是行国法,可能他们自己会有一丝后怕。
不过这个倒是好解决,朱树人稍微一想,这事儿完全可以交给四川巡抚方孔炤来判,他一个字都不过问。如此一来,李定国孙可望就算心里存着距离,也是针对方孔炤的距离,跟他无关。
此前审李定国需要朱树人亲自参加、三堂会审,那是因为他要保住李定国,想办法减罪。判张献忠又不存在这种考虑,完全公事公办该怎么搞就怎么搞好了。
把一切细节都想明白后,朱树人便谋定后动地吩咐:“既如此,咱也是没办法,这样子肯定送不到北京了,直接把人交给方巡抚,让方巡抚依法审判吧。
这张逆的伤势,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俱为见证!本督是军政官,还是外省来的,这些就不过问了。”
漂亮话说完后,朱树人就把这锅甩出去了,而马祥麟等人听了后,还暗赞总督大人高风亮节,从不跋扈揽权。
……
朱树人把这事儿丢开后,仅仅过了三天,方孔炤就自行走完了司法程序,依律判处张献忠凌迟。
原本方孔炤还想要不要比照袁崇焕那样,后来问了相关的仵作等技术人员,也考虑到嚼舌后几天失血过多,恐怕抗不到那么多刀剐完。
最后折衷了一下,就比照高迎祥的刀数,但缩短一点时间,尽快剐完。
行刑时间定在五月十七,一直要行到十九日,就在成都城内的北教场行刑,也就是青羊宫附近——
说句题外话,历史上张献忠屠成都时,数次全城纵火,从唐至明的青羊宫古建筑,也就彻底烧了。所以21世纪成都人看到的青羊宫,才是清朝从零开始重建的。
如今朱树人提前毙了张献忠,所以留下的青羊宫还是唐代历代修修补补的版本。把张献忠绑到青羊宫外行刑,也算是因果循环了。
成都百姓但凡活下来的,自然也对此前的屠戮仇恨不已,行刑时当然会万人空巷围观。
三天后,朱树人在成都这边该办的事情也差不多了,就留下一支部队,继续盯防已经逃往川西大凉山区的孙可望,然后他本人先带着幕僚心腹,暂回重庆,处理一些别的事情,顺便还能兼顾湖广那边继续种田攀科技的事儿,静待中原有变。
孙可望如果识相,暂时不会来闹腾,那朱树人就可以缓缓图之,不急于在几个月半年内搞定他,留下这个棋子和借口,后续也好继续拖延崇祯的调遣。
反正孙可望目前已经不再祸害汉人占领区了,无论是在大凉山的彝人聚居区找活路,还是从会川卫(攀枝花)南渡金沙江去跟云贵土司改土归流,都是朱树人可以接受的。
临走的时候,朱树人当然也带上了刚刚用石灰和盐腌渍好的张献忠首级,甚至还带上了那条张献忠自己嚼下来后腌渍过的断舌,外加一千四百六十片腌肉,一起先送回重庆。
成都这边,朱树人只给留了一百片肉,另外给成都屠城的死难者一起立了个纪念冢,把这些肉在纪念冢前焚化祭奠。
这个时空张献忠屠过的城里,最惨的要属重庆了,几乎被杀空了,所以到时候会多留六十片。其他常德、长沙、衡州也都会留肉百片,最后剩下个整数一千片,跟人头一起送往北京。
朱树人抵达重庆后,只是稍作盘桓,众人都以为他会安分下来,但他却表示要先回一趟湖广,亲自送这支送人头回京的信使一程。
原来,朱树人是要沿着长江到夷陵,然后去常德,亲自纪念了一下归葬老家的已故阁老杨嗣昌,在其墓前奠酒三杯,告诉他张献忠已经伏诛,还带来张献忠肉百片,常德府被杀的十几二十万人可以安息了。
历史上张献忠屠常德是在杨嗣昌死后,因为他最恨杨嗣昌,一定要把常德全府所有姓杨的以及和姓杨的有亲友关系沾边的都杀光。这一世因为朱树人的蝴蝶效应,杨嗣昌多活了一年多,临死前还听说自己老家被张献忠报复屠了,最后加速忧愤而亡。
朱树人如今当然不需要再给已故之人面子,但世人都知道他入仕之初,是杨阁老提携的。
现在带着一百片腌肉来祭奠,告诉阁老可以安息,外人看了,绝对会觉得国姓爷是个恩怨分明、知恩图报的人,跟着他混的部曲幕僚才会愈发觉得这样的领导可靠。
还真别说,他到常德府这番作秀,着实感动了不少人,内部凝聚力一时愈发巩固。
朱树人本人的奔波,到了常德之后也就为止了,其他地方并不用他亲自跑,可以静下来处理一段时间的种田政务。
而他派出的使者,自然要继续东进北上,一路也不着急,前后从出川算起,足足走了二十多天,才抵达京城。
到北京那天,已经是六月中旬了。
而朱树人在四川埋头剿贼、给张献忠最后一击、平定地方重新恢复生产秩序的这三个多月里,外面的世界,也再次发生了可以算是天翻地覆的大变化。
……
给朱树人升官传旨的宦官,是四月初抵达四川的。但按从京城出发的日子算,却是早在三月中旬就启程了。
所以崇祯此前给朱树人的一切旨意,也都是以截止到三月中旬的天下大势为准的。
朱树人并不知道,就在崇祯的传旨使者离京后不到十天,第一个大变故就发生了。算算日子,当时崇祯的使者还在合肥给朱树人和潞王府赐婚呢,应该就是沈廷扬去合肥摆酒送礼那几天。
而这个变故,就是负责与黄台吉秘密议和的兵部尚书陈新甲,终究还是因为反复拉扯、密信往还过于频繁,最后终于行事不密,由陈新甲属下的某个幕僚,把议和的消息泄露出去,为京城的众多御史言官所知。
这种消息一传出去,当然是立刻就炸了锅,无数御史言官当天就想抢着弹劾陈新甲——这可是大功一件!弹劾晚了这个人头就被其他同僚抢了!
一开始,陈新甲倒也没到必死无疑的地步,然而他身边一个跟他站在同一战线的朋友,紧要关头却又帮了一把倒忙,把这事情火上浇油了。
那位友人名叫谢升,也是内阁大学士之一。御史言官一派的刘宗周、黄道周要弹劾时,他去拦了一下,私下里对刘黄等人说“你们别多事,陈新甲跟鞑子议和这事儿,陛下也是默许的,你们别闹大了让陛下也丢脸”。
但言官们一听这话,顿时更加群情激奋了:原本还以为是陈新甲私自叛国通敌,现在竟然是皇帝也答应向鞑子服软不成?我大明天子守国门,岂有皇帝认怂承认割地的道理!
于是一群人摆出一副“文死谏”的样子,直接冲进皇宫,请崇祯不能做这种辱没祖宗的事情。崇祯一看这架势,哪里还肯承认确实是他授意陈新甲议和的,连忙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下好了,陈新甲不但叛国通敌、卖国求荣,还加上了一条诬陷君父,虽然这个诬陷的具体行为是谢升干的。
具体经过倒是跟历史同期略有不同,蝴蝶效应之下,最后的结果就是陈新甲和谢升二人,被一起问斩!
(注:历史上谢升做和事佬的行为案发得更早一些,躲过了风口,所以没死只是罢官。崇祯死后四个月他降了清,降清后又过了五个月就衰老病死了。)
内阁首辅周延儒还想挽救陈新甲,立陈陈新甲当尚书期间,并没有大规模的丧师失地罪过,罪不当诛。但挽救无效,刑部尚书徐石麒也站在崇祯那边,最后陈、谢都被杀了。
崇祯原本还以为,杀了陈新甲最多就是朝中人事工作震动一下,但他很快就发现,问题没那么简单。
仅仅半个月后,崇祯就在别的领域,为他滥杀大臣的行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原本因为议和而暂停进攻的黄台吉,得知陈新甲被杀,意识到大明内部肯定人心离散、人人自危,于是疯狂加紧了进攻。
黄台吉进攻,当然不是来给陈新甲报仇的,只是为了给自己捞好处。而他拿到官面上说的进攻理由,自然也是“崇祯背信弃义,原本暗中通过陈新甲和我说他想议和,没想到居然只是拖延时间欺诈我大清”。
黄台吉得了这个惩戒欺诈者的借口,八旗内部也就没了反对的声音,上下一心都跟着他开干。
原本平时只是为了杀人抢劫时,清军的战斗力都足够恐怖了,如今还得了借口,自然攻势更加迅猛。
而崇祯也因为杀陈新甲的举动,让武将和知兵文官普遍心寒了,换取的只是笼络到了一群嘴炮御史言官的拥戴。
可黄台吉的刀子砍过来时,这些御史言官又不能帮崇祯抗敌。
黄台吉的清军再次从蓟门破口而入时,崇祯飞速下诏各镇进京勤王,但别说山海关的吴三桂拖拖拉拉说辽东告急,来得很慢。
就连近在密云的唐通、开平(唐山)的白广恩,都压根儿没搭理崇祯,只说自己的防区也被鞑子侵扰甚烈,已经陷入激战,无力抽身。崇祯也拿他们完全没办法。
最后居然还是曹变蛟被调走后、刚刚接替曹变蛟当太原总兵职务的周遇吉,还算有点忠义,不远数百里,从代州东出平刑关,进入河北平原勤王。
但周遇吉来的时候黄台吉都在京城周边杀掠了一大圈,杀害掳走数十万人口,准备收兵了,周遇吉寡不敌众,被清军的殿后部队返身冲杀一阵,折损严重,只能从平刑关退回山西。
而周遇吉勤王损失惨重,又连带着激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首先是山西的明军变得无比空虚。曹变蛟走了,周遇吉还重创,李自成的一支偏师,在山西南部立刻得到了发展,不但把太原以南的汾水流域几乎占领。
更重要的是,山西地区今年再也不可能抽出兵力,去入陕给孙传庭助战了。河南地区去年又彻底被破坏,开封被淹了那么久,春荒时没粮食百姓都靠转运南逃才能活,更不可能从河南抽新兵给孙传庭当援军。
流贼一方,得知黄台吉又屠掠了一次北京周边,李自成以下人人振奋不已,气势如虹,上下一合计,都觉得应该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趁着黄台吉给他们打配合,立刻对孙传庭发起总攻!
要是大明从这次黄台吉入寇的损失中缓过劲来,再想对付孙传庭,可就不仅仅是面对这么几万人了!
孙传庭麾下的老兵人数,最多只有两万,去年孙传庭上任后已经拼命扩军了,但新拉来的壮丁,实在是素质不行,
陕西这地方,到了崇祯十六年,早已彻底不适宜人类居住,在陕西拉出来的兵,战斗力差还在其次,关键是士气和忠诚度实在太烂。孙传庭又发不出军饷,连饭也不能让新兵吃饱。
黄台吉入关屠掠是四月份的事儿,五月初六,李自成就从河南、陕西向陕西发动了进攻。
历史在这里稍稍发生了一些改变,原本历史上孙传庭应该是主动出潼关去进攻李自成的,这次却变成了孙传庭稍有自知之明的在西安附近防守、李自成从黄河蒲坂津渡河进入关中求战。
但孙传庭毕竟知道自己粮饷不足,打不起持久战,李自成渡黄河时,他想着半渡而击赌一把,所以没有死守西安城池,想反推到黄河岸边,在蒲坂津把刚上岸的流贼打下黄河淹死。
于是,双方最终还是爆发了一场极为惨烈的野战。
孙传庭不愧是知兵之人,他半渡而击的机会,倒也不算抓得太差,抵达蒲坂津的时候,李自成的部队确实还没全军都渡过黄河。
但李自成的部队韧性极强,被赶下黄河淹死的恐惧所激励,暴发出了背水一战的勇气,着实扛了一阵。
对面的孙传庭军,一开始上上下下都听了孙传庭的鼓舞,说敌军被半渡而击,必然很快溃败,所以那些半饿着肚子的明军新兵才勉强一战,只是想着打个顺风仗能得点赏赐吃顿饱饭。
看到流贼死战不退,战斗持续了半天后,明军那些饿肚子新兵率先闹了起来,战线也就直接崩溃了。
孙传庭亲自督战,左支右拙,却没挡住他刚募集半年的新军崩溃反水,跟着流贼一起冲杀他本阵。孙传庭最终也不敌死于乱军之中。
天地良心,到死的那一刻,孙传庭也不是带兵能力不行,实在就是穷死的——历史上,后来清军中战斗力爆棚的不少部队,其实就是明军投降过去的。包括吴三桂,降清之后战斗力一下子就上来一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