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浙东匹夫
如前所述,沈树人在常德初步驱除乱兵、恢复秩序,是在中秋节前几天。所以他抵达巴陵时,已经是八月十四。
结果第二天,中秋佳节当天,沈树人原本觉得佳节难得,自己身处军旅,漂泊在外,就想去城陵矶的岳阳楼再看看,赏月感怀一下。
但一大早,等来的却是一队从南边临湘县而来的囚车,还有跟着囚车一起来的、顾炎武派去送信的信使。
信使的动作比囚车队快一些,抢先进城通知顾炎武,顾炎武得知后又连忙找回沈树人:
“东翁,别游山玩水了,陛下降旨查问张献忠糜烂湖广的地方督抚罪责,方抚台被京城来的囚车拿下问责了!
旨意是五天前就抵达长沙的,然后就押着方抚台北上了,今天刚好经过巴陵!我们在常德时,千头万绪,疏于打探,竟没提前知悉!”
沈树人一听,也是颇为惊讶,但很快也镇定了下来,连忙放弃去岳阳楼游山玩水,直奔回城。
押送方孔炤的人,乃是锦衣卫的,算算日子其实也不奇怪——张献忠再次搅乱湖广南部,是六月中旬才全面不可收拾的,第一个藩王被杀,基本上也是那时候。
但是,或许是常德丢掉时,崇祯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至于直接严惩督抚。但到了连长沙都丢失,连续死了两个藩王,事情就肯定必须处理了。
如今距离长沙失守,也才四十天,京城那边用十天时间收到信息、了解情况、再花十天讨论追责,半个多月派人南下传旨、锁拿,如今才从长沙回返到巴陵,算算日子倒也正常。
回程走得只会比来的时候更慢,因为犯人肯定不可能跟锦衣卫骑兵一样、日行数百里快马加鞭,囚车能每天走一百多里就很不错了。
加上中原道路不靖,可能要走东边绕大运河。方孔炤此番被锁拿,估计九月上旬能赶到北京,就很不错了。
其实历史上,方孔炤因为跟张献忠作战的不利,守土无能,连连失地,也被崇祯问罪过。后来还靠他儿子方以智想办法伸冤才只是罢官处理,没有流放和坐牢。最后崇祯十六年底各地糜烂、督抚守土出缺严重,才再次想用他。
所以问罪走个过场,并没有让沈树人太意外。湖广那么多藩王死了,暂时吃点苦头是免不了的,
谁让沈树人也没办法立刻秒掉张献忠呢,每一个沦陷的府城,总要个把月的激战后才能收回来。
而收得这么慢,以崇祯的眼里不揉沙子,肯定是要问罪督抚的。
有了心理准备之后,沈树人也立刻递了帖子,让押送的锦衣卫给个面子,让他可以和方孔炤叙叙旧。
方孔炤被押送的待遇也还算可以,虽然上了囚车,可衣服依然干净,也不用戴枷锁,只是端坐在囚车里。
里面还铺了破棉布的垫子,那棉布虽破,看起来却不脏,应该每隔几天还有得清洗。
看押的锦衣卫也没敢过分得罪他,似乎知道只是送进京查问,可能只是革职,也就不想结仇。
而遇到沈树人来疏通关节,那负责押送的锦衣卫千户就更谦卑了,他们也知道沈树人是刚立了大功、清扫残局的。
那千户毕恭毕敬地说:“沈抚台尽管自便,只要别迁延时日就好。卑职等也是皇命在身,不得不如此。
我等七月二十出京时,京中尚不知长沙已经光复,更不知张献忠主力在衡州被歼灭、衡州也已光复。所以朝中言官、御史,都是盯着必须先拿下一个督抚平息罪责。
听说沈抚台光复衡州时,还擒获了不战而降的诸位罪将?这些人犯送到京城后,湖广沦陷定然另有结论,请沈抚台勿忧。您定然更是另有高升了。”
沈树人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给面子,可能是到了崇祯十五年秋,朝廷对手握重兵的督抚,都不得不客气一点了吧。
既然如此,沈树人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直接招呼身边的管家沈福,拿出几件吉王府被张献忠抢走、又被他缴获回来的字画古董,送给了那位锦衣千户和其他主要押运军官。
这些从京城出来的人,哪怕是武官,也比较识货,拿到字画也会高兴不已。知道回了京城肯定能轻易变现金银,所以千恩万谢收了。
如果是外地乡下土包子,这种兵荒马乱的年景,谁还收字画呢,收了也没渠道卖啊。
拿了沈树人好处后,他们也把方孔炤囚车开了,任由沈树人请他喝酒压惊。
方孔炤蜷缩在囚车里坐了几天,倒是没别的毛病,只是膝盖有些直不起来了,腿脚也有些麻痹。见到沈树人,也是苦笑不已:
“没想到再见贤侄,竟是如此光景。此番一去,纵然最终能脱罪,怕是也要先吃几个月苦。老夫倒不怕吃这点苦,就怕家里人担心。贤侄可给我家里送信,催他们也尽快到武昌。
如今咱家就靠智儿在武昌当知府,老小都要他庇护照顾。贤侄幕府也在武昌,这几个月帮着从旁照料一二,见外的话咱就不说了。”
沈树人给他斟了一杯活血的药酒,大包大揽地说:“世叔放心,天下人都知道湘南之失,罪在尹先民何一德,等这些软骨头吃了一剐,世叔自然会放出来的。
其实,十天前小侄离开衡州北上时,尹先民何一德就已经押解进了囚车,由小侄派兵护送去京城了。他们路过长沙的时候,估计比您启程还要早两三天,京城那边不过是还不知道消息罢了。
世叔到京城的时候,尹先民说不定已经先到受审了,所以不会受多久苦的,真相大白就好了。今日中秋佳节,小侄也跟陈千户疏通过,你们明早再继续启程。
中秋节就放开囚车,让世叔好好在驿馆睡一夜,喝点酒活活血。哪怕想去岳阳楼赏月,遣怀郁闷,也不是不行,小侄已经打点几百两银子、开脱了干系。”
方孔炤听沈树人分说得清清楚楚,也进一步释怀了。在崇祯这种皇帝手下,伴君如伴虎,谁还没个起起落落呢,坐几个月牢也不是不能忍。
他一口把药酒闷了,不一会儿就觉得暖合起来。最近几天因为蜷缩着而不听使唤的关节处,也活血化瘀起来。
他揉了揉膝、肘,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仰头长叹了一会儿,本想再说几句求关照的话,尤其提一下家人的事。
但一想到自己获罪,眼下跟沈树人进一步攀交情,显得太没志气,自己女儿也可能因此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被人看不起,所以就忍了。
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已经获罪了,要脱罪还得靠朋友运作。这时候如果跟沈家提联姻,那是害了沈家背上“封疆大吏私下结盟”的嫌疑,到时候沈家反而要避嫌,都没法帮他了。
所以他也很聪明地住口,一切顺其自然,等他脱罪之后,再从长计议吧。
……
有沈树人罩着他,方孔炤后续沿着长江坐船赶路这几天,倒也没吃苦头。
八月十六清晨,众人再次启程,经过两天顺流而下,十七日入夜后,就已经抵达五百里外的武昌府了。
看押的陈千户得了沈树人好处,自然也同意在武昌时再驻扎一天,给方孔炤一天时间跟儿子方以智交代点事情。
而方家人,其实也早就得到方孔炤出事的消息了,其妻吴令仪,女儿方子翎,还有其他一些小妾庶子庶女,都有赶来。
一方面是被送京之前见一面一家之主,另一方面也是以后这段时间,他们得依靠方以智庇护生活了,所以肯定得全家搬来武昌。
见到方孔炤穿着白色棉布的囚服,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女眷,当然是大部分都哭得呼天抢地的,只有个别读书多,知道轻重的,勉强能控制住情绪。
武昌知府方以智,当然也要出城十几里,亲自到码头迎接,这是孝道,要是不迎接,绝对会被人参奏弹劾。
封建社会,无论亲爹有没有犯事儿,哪怕已经是罪人了,当儿子的依然必须尊重,甚至哪怕方以智选择暂时弃官奔走给父亲申冤,都能赢得社会舆论的赞许。
见母亲、姨娘和妹妹与父亲抱头痛哭,方以智只能相对冷静地跟沈树人致谢,一起不着行迹地商量对策:
“沈兄,这事儿多多仰仗您了,要不是您那么快重创张献忠,光复向南数府、灭其主力,这次的事儿怕是会闹得更大。咱现在也不好多谢,要是与你私交过密,反而授人口实,还是日后再报吧,大恩不言谢。”
其母吴令仪关心则乱,看儿子和他的同年好友兼上司说话还这么文绉绉客气的样子,连忙过来就要给沈树人下跪,无非是想说几句“只要沈贤侄救救我家老爷,我们方家一定不惜代价回报”,甚至差点儿连想送女儿给沈树人联姻甚至做妾的话都说要出来了。
幸好方子翎还冷静,连忙在后面一把拉住母亲,堵住了她的话:“娘!不可造次,爹和大哥都是深谙朝廷法度的,他们的处置自然有其道理。咱要是现在和沈兄套交情,那是害人害己!”
吴令仪被女儿当头一瓢冷水泼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糊涂了,连忙住口,旁边一群方孔炤的小妾,见夫人都被二小姐劝住了,自然也不敢造次。
“你们就好好叙旧尽孝一天吧,明日就要启程了,放心,不会有事的。”沈树人也点到即止地安慰了方家女眷一句,并且给方子翎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他看得出对方还是有眼光,识大体的。
把方家人安抚住后,一群女眷自去歇息不提。
方以智则拿出一卷公文,摇头叹息地跟沈树人交底:“沈兄,你在长沙、常德这阵子,北方战局又出了变故。杨阁老左良玉那边,被李自成……唉,一言难尽呐。
听你刚才说,常德府姓杨的,全部都被张献忠屠了?这消息要是也传到阁老耳中,我怕是阁老活不过一两个月了。”
沈树人听得,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最近一直在行军奔波,居无定所,北方送来的军情、邸报,确实容易错过,所以消息不灵通,延迟个十天八天,都是正常的。
沈树人不安地说:“河南战场能出什么大事儿?开封城应该不会这么快攻下来吧?我南下之前,可就是跟阁老谋算推演过,李自成暂时没那么猛烈的攻坚能力才对。”
沈树人最怕的就是开封城被攻下,因为他原本跟杨嗣昌说好了先南后北、暂时不把主力调过来,需要几个月时间差,就是因为笃定开封没那么容易攻破,还可以利用坚城消耗李自成的锐气。
要是沈树人的估算推算有巨大漏洞,甚至能被归因为开封陷落的主要原因的话,那对他就非常不利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事儿,而是别的有什么变故,那倒是一切还好说,反正沈树人自己不用背锅。
好在,方以智下一句话,就让沈树人放松了些:“不是开封城出问题了,是李自成改变了战术,以至于杨阁老和左良玉、孙传庭,也没法完全遵照你走之前建议的方略,所以出了别的败绩。”
沈树人一听,依然有些紧张,但好歹没那么紧张了。
败仗,都崇祯十五年秋了,大明在各条战线上,败仗还会少么?
但只要他自己不会获罪,自己的基本盘地盘不出问题,其他的只能是遇到问题解决问题,见招拆招呗。
“罢了,咱回府再细细说,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您不在的时候,中原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按说方以智今天才刚刚见到获罪在押的父亲,应该多花时间尽孝道嘘寒问暖。
好在有母亲妹妹帮着料理家里那些破事,而且女人一般也更注重家庭亲情,有她们陪着方孔炤也就够了。
沈树人也不会跟他们见外,方以智知道国家大事为重,就连夜先回巡抚衙门,汇报一下近期的北方军情。
想来这武昌城里,也不至于有人找茬说他“不孝”。
不一会儿,众人策马回到衙门,沈树人吩咐人备了宵夜送来书房,不要酒水,只要些提神的饮品,便于熬夜谈正事。
这些日子舟车劳顿,行军在途,每天都跟将士们一样吃军粮,总算回到武昌了,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
方以智并不饿,一进书房就端了杯茶坐在对面,一边喝几口提提神,一边陈述。
沈树人则旁若无人地一边听,一边在书案上大吃大喝。
方以智:“河南战事,说来也是讽刺,其实一直到七月份的时候,两军相持都没什么问题。
李自成五月、六月时攻打开封甚急,还调集了他军中全部的佛郎机、红夷大炮,当时杨阁老一度担忧过,怀疑沈兄您说的‘闯贼必不能拔开封’是否有吹嘘之嫌。
但后来证明,开封总兵陈永福确实守卫得当,以城内红夷大炮反击,竟能在隐蔽己方炮位的情况下、精确估算攻城贼军炮位方位、远近,屡屡曲射击毙贼军炮兵。
虽未能直接击毁全部闯军大炮,但因闯军精锐资深炮手人数不多,被陈总兵大量杀伤后,其炮便失了准头,更兼弹药不济,至七月已无法持续以炮轰攻城。
整个七月间,闯军反复以云梯蚁附攻城,死伤极多,还都是罗汝才、马守应的旧部。李自成还试图挖掘地道至城墙下、埋设火药炸城。
但也因开封城墙极为厚实,最多时一次填埋了火药两万余斤,也没法彻底炸断城墙,只是塌陷了城墙外层,让墙体厚度变薄了大约一半。
官军在陈总兵指挥下,依然死守残存变薄的城墙、并慢慢填补。闯军试图趁机蚁附冲上缺口,被官军左右攒射,杀伤甚众,始终未能得手。
听说仅仅为了冲这一个缺口,就直接战死了数千人,伤者无算,最后几乎是践尸攻城,尸堆都与城墙缺口高度齐平了。”
沈树人听到这儿时,一度产生了乐观的情绪,差点都忘了方以智是来向他报告噩耗的。
他抿了一口郑家从印度人那儿买来的咖啡提提神,这才想起事情后面肯定有转折,连忙追问:“如此看来,我所料丝毫不差,闯贼确实没有强攻开封之能,那后来怎么形势又有变故了呢?”
方以智也是不由叹了口气,看得出来他内心也是非常惋惜:
“确实,一直到七月初,其实形势对于官军来说可谓是一片大好。但是后来,因为湘南战场,张献忠多次得手的消息,在六月底时就传到了京城。
陛下听说那么多城池陷落、藩王被杀,极为震怒,又给杨阁老施压了,勒令杨阁老尽快将闯贼张逆各个击破,不可再一味持重采取守势。
而且陛下还再次重申,在湘南发生的连陷数王的惨状,绝对不能在河南战场重现,藩王被杀太多,对大明威严、朝廷体面打击太大了。”
沈树人心中咯噔一下,打断道:“杨阁老这就答应了?”
方以智一撇嘴:“当然没这么简单了!杨阁老也是用兵多年了,轻重缓急还是知道的,何况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就算抗命会导致他被陛下处死,只要抗命是对的,是利于天下战局的,杨阁老也会抗命的。
再说,就算杨阁老一时冲动敢直接出击,以左良玉的明哲保身,他如果觉得绝无胜算,怎么可能胡乱出兵?”
沈树人一想也对,这倒不是说杨嗣昌多么舍己为人,而是他的寿命、健康状况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一个本来就绝望将死之人,哪里还用恐惧皇帝的乱命?
至于左良玉,崇祯要是敢直接让左良玉去送死,那左良玉铁定抗命啊。
所以,杨嗣昌、左良玉如果最终真的听命出战了,肯定是还有别的诱因,让他们觉得确实可以一战。
想到这儿,沈树人也不等方以智慢慢说了,而是主动举一反三:“所以,肯定是又出了什么非出战不可的理由,还让他们觉得确实不用等我会合,就能有一战之力?”
方以智心中一凛,也对沈树人投来一个佩服的眼神,沈年兄的智商远见,果然见微知著。
方以智心悦诚服地说:“谁说不是呢,陛下一开始给杨阁老的旨意,杨阁老也是按下不动,只想催促沈兄您在湘南尽快收拾掉张献忠,然后抽兵北上。等朝廷兵力集结,再与李自成决战。
但是,陛下六月下旬下的旨意,因为朝中也不注意保密,不过十余日,到七月初时,已经闹得连闯贼都知道了。
李自成听说‘再陷藩王,就会严惩杨阁老’,加上听说张献忠在湘南连杀数王得手,这两个消息促使之下,让久顿坚城之下、威信尽失的李自成,决定改变一下战略,找点别的小目标先提振一下士气威望。
于是,七月初八这天,在开封城下已经迁延三个月的李自成,分出数万老营嫡系,以刘宗敏、李过为将,忽然北渡黄河,进入了与开封府隔河相望的卫辉府、河北大名府。
李自成的目标,便是学张献忠的样,多杀几个重量级的藩王,加速逼死杨阁老。而卫辉府是陛下堂叔潞王就藩的所在,算是当今天下,福王、桂王被弑后,除了重庆的瑞王之外,与陛下血缘最近的藩王了。
更何况,攻打卫辉府还有一层好处,那就是去年李自成杀福王之时,福王府众人其实都已提前突围离开了洛阳,只是福王本人体胖沉重,过于显眼,哪怕换了衣服也被百姓认出抓回,
可当时福王的世子朱由崧因为形貌不彰,成功逃脱,就过了黄河,去卫辉府的潞王府,投靠堂叔。陛下后来也下过旨意,让他这位堂兄承袭了福王爵位。
所以此番李自成如果攻破卫辉府,并且围城顺利的话,就可以把潞王和新福王叔侄一并杀绝!这就等于杀了陛下一个堂兄、一个堂叔,对朝廷体面打击极大,远非杀其他藩王可比。”
沈树人听到这儿,已经基本上能猜到杨嗣昌后来为什么不得不出战了,他连忙略带紧张地确认:
“所以……最终杨阁老被逼出战,还是因为需要分兵救援藩王?不能让李自成挑软柿子捏,陷卫辉等地不成?那福王潞王死了么?”
沈树人原本一直不太在乎藩王的死活,但对于小福王和潞王这些人,他还是得关注一下的,至少要比对其他藩王的关注高一个数量级,因为这毕竟会涉及到对将来中枢历史的改变——
历史上,崇祯上吊自尽之后,南京朝廷可就拥立了他堂兄小福王朱由崧继位,就是弘光帝。而福王在被立之前,因为东林党当年和福王一系那么深的仇恨,南京不少人还动过“拥潞”的念头,
最后还是东林的头号人物史可法,还有点血缘亲疏远近的操守,知道潞王和崇祯的血缘关系,毕竟比福王还远一辈,要越过福王立潞王实在说不过去,才弄了个折衷方案“立桂”,想去两广迎回小桂王朱由榔。
因为桂王和福王都是崇祯的堂兄弟,而潞王毕竟是崇祯的堂叔了,桂王福王跟崇祯的血缘关系亲近程度完全相等,挑桂王来立不会导致正统性危机。
只是史可法的这番操作,终究远水不解近渴,国不可一日无君,那种危急关头他还想等几个月、从两广千里之外运人到南京,当然不如马士英阮大铖直接策动江北四镇以武力拥立来得快了。
这些虽是后话,但只要潞王、小福王等任何一个藩王因为历史的蝴蝶效应提前死了,那沈树人后续的布局,也都得跟着改,这是国本大事,所以必须严重关切。
方以智当然不明白沈年兄忽然这么紧张的真实原因,只听他还是那么语气不紧不慢地长叹道:
“虽不中,亦不远矣。潞王和小福王倒是没死,并不是卫辉府防守严密,能挡住刘宗敏和李过的大军强攻。而是刘宗敏等一路掩杀过去,还试图提前包抄,但终究行事不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