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姓窃明 第118章

作者:浙东匹夫

三月底的时候,当沈树人回程武昌途中,最后一站在江对岸路过黄州,黄州百姓看了抚台大人如此勤政爱民,也纷纷忍不住跪满了黄颡口镇的码头给他送行,还想给他送万民伞。

沈树人勉为其难把万民伞收了,当地一个德高望重、已经一大把年纪的乡老,拄着拐杖代表百姓称颂:

“抚台大人有所不知,我黄州一地,数百年来最受百姓爱戴的地方官,原是北宋的苏学士。故老相传,如今我们能一年种两季水稻,便是宋时传入的‘百日熟’,

而百日熟当初之所以被推广,也是苏学士在黄州时,遇了旱灾,等雨水来时,下早了的稻种都已腐烂,不及发芽,需要补种,苏学士才弄来了长得特别快的‘百日熟’。后来苏学士知杭州,再遇旱灾,也是这般处置。

今年旱情,却比往年更甚,便是‘百日熟’都救不回来了,大人却能想到劝我等种豌豆与玉米衔接、还专门为百姓钻研了‘封罐’之法贮存豌豆,功德绝不在苏学士之下。

大人将来定然也是青史留名、流芳百世的文曲星,我黄州父老能得大人这样的清官牧守三年,实在是一方之福!”

这位黄州乡老口中提到的“百日熟”,其实就是占城稻,也就是后来的早稻,生长期比宋以前的稻种短一些。早稻是北宋时从占城传入的,所以从宋朝开始南方才普及了双季稻。

苏轼当然没本事引进双季稻,但历史上他也算是在几个地方推广了双季稻。

沈树人受人吹捧时,也有几分恍如隔世之感。他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月过半,农历早已过了清明节和寒食。

一听到百姓以他和苏东坡对比,他也不由想起苏东坡那首被称作天下第三行书的“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

他也算连头到尾过了三个寒食,只不过前年寒食他刚来做官,今年寒食已经要回武昌,只是路过黄州。他的官运,可比苏东坡强多了。

他是文武全才,苏东坡想比拟他文的一面是可以的,其他几面,自然也需要别的一世之雄来比拟填补。

……

因为沈树人回任后勤于民政、出巡踪迹飘忽不定,导致他回到武昌时,发现想找他的人已经排出去老长的队了。

他不得不让幕僚顾炎武排好序列,一个个接见。

“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人来找?都是紧要公务么?”沈树人回府刚刚坐定,才洗了一把脸,就忍不住问负责留守的顾炎武。

顾炎武也是无奈地耸耸肩:“有些是公务,有些就是来溜须拍马的,都说抚台要被陛下大用了。”

“大用?”沈树人一愣,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顾炎武理所当然的说:“怎么?抚台在黄州等地巡视期间,竟不知您去年立言的著作《流贼论》,刚刚应验了么?就前几日,李自成挟杀汪乔年之威,连杀罗汝才、马守应、兼并其部众。

如今全天下都在传言,说您绝对是文曲星下凡都不止,得是张良再世、诸葛复生,料敌千里之外、算敌数月之后。杨阁老好像也要派人来,跟您商讨军务呢。”

沈树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做事哪有三心二意的,杨阁老派人来,肯定是为了李自成告急。唉,我想好好把张献忠先干掉,怎么又扯上李自成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挖新坑填旧坑

沈树人虽然不想被崇祯牵着鼻子走,但眼下洪承畴也才刚刚覆灭投敌,朝廷还有最后一点余威惯性,所以明面上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加上这次不是崇祯亲自给他下旨,而是通过了杨嗣昌委婉转达。

沈树人没怎么承过崇祯的“国恩”(他入仕最初的官是花钱买的,第一个官不是科举入仕,受皇恩的程度也就不如科举入仕的人),但杨嗣昌当初还是提携过他的。

要不是杨阁老的能量,崇祯十二年、十三年那两年里,沈树人没崛起得那么快。

这一点明眼人都看在那里,沈树人要是忽然翻脸,不利于他将来笼络人心。

谁也不会真心为一个刻薄寡恩的领导卖命的。

所以,不管眼下有多少优先级更高的事情,沈树人都得先应付一下杨嗣昌的使者。

……

回武昌后第二天一早,沈树人就在刚刚装修好不久的皖抚衙门里,接见了杨嗣昌派来的使者,南京兵部职方司郎中、监军万元吉。

传统皖抚的衙门,应该设置在庐州府,比如沈树人的前任史可法,就是在庐州府合肥县办公。

不过这种细节,朝廷也不会多管,沈树人调整驻地,也是因为他巡抚的面积,已经远远超出了南直隶的范围。

甚至在湖广境内的部分都已经达到襄随黄武汉五个府、超过了在南直隶境内的安庐池三府,挪到武昌也就很正常了。

只要同在湖广境内的湖广巡抚方孔炤没意见、不觉得自己的权柄被削弱,就没人出头。

沈树人和万元吉也算挺熟了,可以稍微打开天窗说一点亮话,所以他也没打算从头到尾打官腔。

万元吉也是开门见山:“恭喜沈抚台名扬天下,自上月李自成暴起发难,兼并罗/马部众后,天下谁人不赞沈抚台当世诸葛、洞明烛照、料敌千里。

听说陛下在京城,也是慨叹不已,朝中众臣,也是人人都被要求再反复通读细读《流贼论》,陛下甚至还要求五品以上京官,都要把读《流贼论》的心得,写成奏章上呈。

沈抚台文武双全,讨贼功业虽尚未竟,立德立言之功,已堪称天下文胆!”

沈树人一抬手:“行了行了,别给我戴高帽了,杨阁老这是为李自成势大难制,想要我也出兵助战吧?万监军,有句话我也是拿你当自己人,更是出于对杨阁老的尊戴,我就直说了。

兵法有云,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对于流贼,就是要除恶务尽,一家一家连根拔起,切忌三心二意,哪边危急就堵哪边。

我们去年、前年两年,先后灭了刘希尧、贺锦、贺一龙、蔺养成,如今李自成又帮我们灭了罗汝才、马守应,这不是正好趁此时机,彻底剪除李自成羽翼、最后再直捣腹心?

张献忠也是百足之虫,极难彻底消灭,当初崇祯八年,便是他首掘凤阳祖陵,陛下两次下罪己诏、一次对祖宗太庙盟誓,杀张献忠者封公爵。

李自成去年虽然杀害福王等藩王,可张献忠也杀害了襄王、贵王,两者罪责轻重并未易位。如今张献忠已经愈发衰弱,如果专注于围攻追剿,众志成城,一年之内必能灭之!

为何还要舍重求轻,先掉头去对付李自成?对于李自成,其实只要围堵防守即可,让他不至做大,没必要急于进攻啊。”

万元吉显然见识并不如沈树人,也不如杨嗣昌,他只是一个刻板的监军,对于沈树人这番看法,也就不是很敢苟同:

“抚台所言,虽有一定道理,李自成的罪责,确实至今还没比张献忠更大,可他兵力强横,不该重点对付么?

而且杀藩王只是罪重,实际对朝廷统治的危害,却不算太大,李自成的关键,在于去年年底、今年年初,连杀二督!三月之内,两任陕西三边总督死于其手,这一点可是张献忠做不到的!

阁老也是没办法,陛下催逼,为的就是连丧二督!这意味着李自成已经连续两次,能陷一省之地了!张献忠这两年,可是一个地方督抚都没能杀掉!”

沈树人听到这话,脸色也是冷了下来,难怪崇祯该死呢,他看问题就是这么看的?能杀一个督抚,那就是对朝廷有莫大威胁了?谁能多杀督抚就要优先对付谁?

那可不得疲于奔命么!

关键是明朝的制度还没什么弹性,虽然皇帝很刚不是坏事,但到了危急关头需要弹性防御、事急从权的时候,这种刚性就是容易被敌人利用。

比如陕西这地方,崇祯十七年里至少十五年大天灾,那已经是不适宜人类生存了,那儿注定是每年平均两成人口饿死、或者再被其他人吃尸体吃掉,谁去都不好使。

那儿的人口就是齐刷刷地持续十五年每年乘以0.8、等比数列下滑。理论上到最后0.8的15次方,崇祯死时陕西人口就该是崇祯登基时的3.5%,

差不多三十个人里死掉二十九个,留下三十分之一的人口,这时候总算水土流失严重的黄土高原可以承载起这个生态平衡了。

如果杀督抚就能让皇帝跳脚,那李自成可以一直杀陕西督抚来刷人头刷经验刷等级放血。

不是傅宗龙、汪乔年不行,而是陕西这地方当时谁去谁死。孙传庭确实比傅宗龙、汪乔年稍强一些,可他去了陕西接任三边总督之后呢?也就撑了一年,最后还是被李自成杀了。

万元吉看沈树人陷入了沉思,也不敢过分催促他,只好任由沈树人自己琢磨。如今形势云谲波诡,谁知道会不会再生出一个左良玉来?

沈树人想了很久,心中暗忖:如果皇帝是这个态度,将来非要把“讨张献忠”的优先级提上来,难道真得看着张献忠杀害一个督抚不成?

但是自己的到来导致的蝴蝶效应已经非常强大了,而且湖广即将被他建设成富饶的后方根据地,肯定不可能再放张献忠进来故意“陷督”然后他沈树人再反杀的。

湖广地区,之前的主要藩王和襄阳、武昌等地的富户豪绅,也都被张献忠杀过一遍了。现在土地兼并集中的问题也有所缓解,那些被张献忠灭了全家全族的大地主的田,完全可以分给穷人租种。

至于大别山区那五个府的富户有钱人大地主,之前更是被革左五营都杀过一遍了,土地兼并同样缓解。

从这个角度来说,沈树人站在官场的立场上,很多事情不适合做,比如他就没法屠杀超级大地主分田地,而流贼可以帮他做这种事情。

沈树人最多等流贼走后,再制造一点“通匪”案子,再清算几个吃相难看的刺头,缓解社会矛盾。

所以,张献忠之流的存在,还是有价值的——大明各省发展到了明末,最好就是每个省让张献忠李自成这样的屠夫短暂过境,把囤积土地最多的大地主杀掉一批,然后官军立刻收复回来,这样土地兼并也解决了,社会生产力却不会过度破坏。

如果被李自成张献忠占久了,那当地的社会生产力就彻底完了。

适度纵贼,就像是古代高血压病人的放血疗法,有益健康。但放血放多了,就跟华盛顿一样直接放死了。

产生了这个念头之后,沈树人也迫不得已,生出了一个新的计划:实在要对付张献忠,又不能也不需要张献忠再来祸害湖广,那就只能在今年找个机会,诱导张献忠入川了……

毕竟张献忠如今盘踞神农架山区,东边湖广西边四川,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当然,真要是四川巡抚邵捷春被干掉了,那沈树人肯定要立刻驰援,追着张献忠就杀进四川,绝对不能让他把四川的生产力破坏太严重,只要杀掉蜀王等一批民愤最大、囤积田地最多的顶层大地主就行了。

消灭大地主,限制中等地主,联合农民。

而历史上张献忠入川时被重创的秦良玉残部、白杆兵,肯定也要想办法挽救。

最完美的状态,就是除了蜀王一类的人,其他人都别死太多。实际上将来能做到什么样,就得看操作了。

而且一旦沈树人的势力能够入蜀,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重新利用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关起门来种田,隐藏真实实力。

沈树人这次之所以被逼得要出大力,一方面是他写《流贼论》他神算,刷到了名声威望的同时,也惹来了责任。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去年吞并了更多计划外的地盘、超额完成了自己的布局,导致他“隐藏实力”的计划出现了问题。

沈树人最初的规划,就是想在崇祯死前,做个“大别山区的土皇帝”,利用大别山区六个府的交通地形闭塞、消息不通,低调种田扮猪吃虎。

可是去年成功利用李香君陷害到左良玉移镇、把武昌汉阳两地也提前拿到手了。给沈树人带来了巨大的物质利益、铁厂矿山之余,也导致他的低调计划被打断了。

武昌地处九省通衢,哪里是对岸的大别山区那么好封锁消息的?占了武昌后,别人都知道你有兵有钱能承担更重的责任,还怎么扮猪吃虎?

所以,拿下武昌是一柄双刃剑,只有再找一个更大的、地形交通闭塞的盘面,还为武昌等地的种田成果打掩护,沈树人才能重新把他的计划拨回既定轨道上面。

而交通闭塞的四川,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一旦张献忠入川,沈树人堵住了张献忠东出的口子,而北边陕西很快会被李自成祸害。到时候四川和朝廷中枢交通的一切信息渠道都把握在沈树人手上,

沈树人就算想瞒上一两年、让外界以为“如今四川打得多惨烈、张献忠入川后裹挟到的乱兵有多么巨大、沈抚台在湖广调集到的资源都填到四川这个无底洞里了”,也完全可以做到。

而这一次,绝对可以拖到崇祯死了!

沈树人不是不忠,他只是希望更好地保住汉人天下,别被崇祯瞎指挥乱耗,别把资源浪费到那几处必死的战场上去。

把这番自保之策想明白后,沈树人决定换一套说辞,跟万元吉谈谈交易。

“万监军,阁老要我支援河南战场,在下受阁老厚恩,也是义不容辞。但湖广如今也确实有困难。

而且实不相瞒,我麾下一部分兵力,之前其实被抽调走了、用于组建南京户部新设的护漕水师,还参加了此番辽东救援洪督师残部的行动。

本官总要行文南京、把一部分护漕水师兵力调回来,再略作休整,才好对北方出兵。而且出兵之前这段休整等候的时间里,我还打算设计先把张献忠打疼一次,如此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等我真北上了之后,张献忠才不敢对湖广轻举妄动。”

第一百八十八章 虚实相济

对于沈树人开出的条件,代表杨嗣昌的万元吉乍一听当然是不肯也不敢接受的。

但是,也不知道沈树人跟他讲了什么道理、如何剖析了厉害。总而言之,一番外人匪夷所思的操作之后,万元吉还是带着沈树人的回复,去了南阳,面见杨嗣昌复命。

沈树人自己是不会去南阳的,如今南阳是左良玉军的驻地,他和左良玉已经势成水火。而杨嗣昌又已垂老病重,鬼知道什么时候再受点刺激就可能撒手人寰。

要是沈树人去了之后、左良玉觉得朝廷已经制不住他了、想鱼死网破攻击沈树人,那沈树人可就亏大了。

崇祯十五年的形势,跟崇祯十四年又大不一样了。去年左良玉被朝廷旨意抓住把柄、还不得不服软移镇。今年洪承畴覆覆灭后,左良玉的胆子起码能变大好几成。

见万元吉回来,杨嗣昌也是强撑病体,听取他的汇报:“沈树人何时出兵北上?”

万元吉苦着脸叹道:“阁老,沈树人让您给他两三个月的时间休整、收拢兵马。他也实说了,黄州军一部分精锐,其实年初的时候被他调给新成立的南京户部护漕营了,作为新军草创的基础骨干。

张名振、郑成功在辽东跟鞑子连番血战,伤兵甚众,海路救回来的些许洪承畴麾下旧部,也多有带伤,亟需休整养伤。

不过他说,跟李自成的战斗,其实不用急,别看上个月李自成刚刚杀害了汪乔年汪总督,正因为他大战之后,也会需要整顿,而且杀了罗汝才、马守应后,整顿内部、诛锄异己也需要时间,李自成暂时不会有大的举动的——

沈抚台还说,当初从傅宗龙覆灭,到后来汪乔年覆灭,不也是拖延了三个月,这一次估计也能拖延三个月,至少两个月。”

杨嗣昌听了这话,第一反应是非常生气,甚至有几分愤怒。

沈树人是他一路提携上来的,每次立功了都想办法顶着格升官封赏,这次被陛下催逼,怎么就不肯第一时间来分忧了?

难道他也在渐渐地左良玉化?

“糊涂!难道你没跟他说,正因为李自成刚刚兼并了罗、马部众,如今他一时难以如臂使指,说不定还有一些部将怀念故主,能被我们策反。

这时候不主动进攻李自成,难道等两个月后他彻底肃清内部、诛锄完异己,咱再派兵征讨不成!”杨嗣昌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剧烈咳嗽,不明真相的人怕是会觉得他能把肺都咳出来。

万元吉听着也是心痛不已,知道阁老的身体已然每况愈下,他连忙一边拍背、一边递汤药,等杨嗣昌稍稍顺气,解释道:

“阁老所言何尝没有道理?其实学生也是这么跟沈抚台说了的,但他反而劝咱不可急切,欲速则不达,应当不忘初心,坚持‘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计划。等李自成慢慢消耗衰弱。”

杨嗣昌听沈树人居然引用了自己当年提出的方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倒有些错愕,也不好意思生气了。

毕竟人家那是尊重他,在贯彻他一贯的战略思路。

杨嗣昌憋了一口气,许久才咳嗽着长叹:“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李自成实力暴涨,等得越久,他内部整合得越好,显然是越等越强了,如何还能越等越弱?”

万元吉听杨嗣昌这样问,反而露出一个悠然神往的钦佩崇拜眼神,只是眼神的方向并不是朝着杨嗣昌,那是一种走神的悠然神往,是在佩服一个远方之人。

“学生也是这么说的,可沈抚台说,让学生静下心来,回来好好看一看诸葛亮的《后出师表》。

‘自臣到汉中,中间期年耳,然丧赵云……邓铜等及曲长、屯将七十余人,突将、无前……武骑一千余人。此皆数十年之内所纠合四方之精锐,非一州之所有;若复数年,则损三分之二也,当何以图敌?此臣之未解五也。’

以诸葛孔明之智,为何觉得‘然不伐贼,王业亦亡’呢?就是因为上面这一段,诸葛亮知道刘备留给他的武将、精兵,那都不是益州一地所能出产的。

而是刘备辗转天下数十年的积攒,其中有北方元从、有荆襄之士。等到季汉只有益州一州之地后,想靠本地的人才来弥补北伐所需,只会渐渐不支、渐渐凋零。

沈抚台对我说,李自成今日虽然暂时极盛,靠着杀罗汝才、马守应兼并其部。可他的由盛而衰也就此埋下了祸根。以后再拖下去,他的兵力只会越打越少,而道理是跟诸葛亮入蜀后的困局一样的。”

杨嗣昌听到这儿,总算眼神都闪过了一丝光芒,似乎被拨云见日一般。他虽老,见识阅历还在,略一思忖,立刻抓到了沈树人的思想精髓:“他的意思是……”

万元吉也没卖关子,直接转述报了答案:“沈抚台说,李自成今日能兼并到的这些人马,是他和各路流贼流窜陕甘豫川鄂皖晋各地,历时多年纠合起来的。

虽号称三十万众以上,却不是河南一地能供养、裹挟。而自从他杀了罗汝才那一刻起,就注定他会猜忌下属、以后也不会有同僚,他不可能再把部队化整为零出去、分权各处流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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