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太子 第265章

作者:夜星月语

“嗯……多是不好,京营不少将领都扬言要给他个下马威。”

“哦?章公虽为文人,然昔年随军领兵亦有武功,章存道更不必多说,纵不满其一朝起势,也不至于此吧。”

“这……殿下,他们父子不是淮西人。”

“那这里面不满的可也有兄长?”

朱标目光深沉的压在了何文辉身上,惊的他立刻起身想要说什么,可被朱标打断:“他们只是粗人,有什么小心思父皇不会计较,本宫也不会难为他们,可兄长不一样。”

何文辉身形一颤,数年来的悠闲生活让他忘却了往昔的责任,尤其是更换回了自己本姓之后,更是将自己的身份从大帅义子转变为了大明武勋。

现在太子殿下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在提点他不要忘了自己的出身。

朱标仔细观察着何文辉的神态,在他出生前,老朱收义子或许还有以防自己无子基业无人继承的原因,可在他出生后,这些义子的用处就只剩一个了。

那就是作为监军,盖群雄角立时,部下多易于去就,惟抚之为家人父子,则有名分以相维,恩谊以相浃,久之亦遂成骨肉之亲,以之守边御敌,较诸将帅尤可信也。

从沐英开始,老朱一共收养了二十几位义子,都是孤苦无依的孩童少年,赐给他们姓氏,给予丰厚的衣食,又教他们读书识字以及统兵御敌,等到可以作战的年纪就下放他们到个将帅军中任职。

养子为了报答养育知遇之恩,在沙场上皆是奋勇向前死战不退之辈,建立了诸多战功,但与他们的战功相比,更具价值的是作为嫡系心腹,来替他节制诸将坐镇守城。

沐英曾与汤和同守镇江,徐司马助常遇春守婺州,朱文刚与耿再成、孙炎等同守处州,并与他们同死于叛军之手。

也先与金刚奴共同监守衙州,王附马监守徽州,攻取严州后,李文忠与胡大海、邓愈等同守,得太平后,朱文逊与花云、王鼎、许瑷等同守。

这般用义子监视、驾驭诸将,是严峻且变化莫测的战争形势使然,当时义军和元军的许多将领都采用过这个方法。

现如今除了在外的李文忠沐英徐司马外,其余还活着的如王附马、真童、金刚奴、也先、买驴、泼儿都在京营领军。

“这也是为何朱标一直很放心京营不会乱的缘故,实在是太多太多的心腹在里面,而且出身利益不同,根本不可能达成一致造反作乱。”

何文辉跪伏于地:“末将虽改回了姓氏,但心中一直牢记着圣上皇后的养育之恩,末将是朱家的人。”

朱标缓缓点头:“我们是一家人,兄长记着便好,凡事要以朱家江山社稷为重,而不是其余人的利益。”

“诺!”

“其与诸兄长本宫就不一一召见了,烦劳兄长回去后提点,若是还不懂的,下次入宫见的就不是本宫而是父皇了。”

谁都清楚,朝中不管是什么事,先见太子爷,那么此事大概率是有回转的余地,若是直面圣上,好事便也还罢了,若是坏事,九死一生都是算上了皇后娘娘或许会帮忙求情。

“诺。”

敲打过后朱标示意刘瑾将他扶起来,何文辉摆正心态后也不再有多么惶恐了,虽说近来屁股有些歪,但一直以来的习惯也让他与淮西诸将有一定距离,何况无论怎么偏,他都记着自己的权位是来自何方。

为了让章存道在大都督府在京营立住脚跟,朱标也是真费了心力,实在是淮西武勋太过排外,骄横异常容不得半点委屈。

朱标也没办法强令他们接纳章存道这个浙东党的人,所以只能从另一个山头撬开路子,可这也是因为他威势重,否则义子们可也是多出自淮西,阴奉阳违是个人都会,无非是敢与不敢罢了。

何文辉有些发难,接纳章存道容易,身为圣上心腹义子,与淮西诸将一起打天下的人,虽说资历功勋差些,但绝说不上惧怕。

因着身份特殊,这天下只有圣上和太子才可以动他们,其余的就算是徐帅汤帅都没有这个胆子,否则就有剪除天子羽翼之嫌,当年乱世监军时他们都不敢,更何况此时。

可你首先就得给人家品级相配的兵权吧,这玩意一个萝卜一个坑,让谁让出来?

亲兄弟都别想谈拢,他又不是沐英李文忠,在一众兄弟里还没那么大的威望,也没能力做出合适的补偿安排。

那么剩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自己手中这一摊子让出去了,如此一来殿下专门只召见他也就解释的通了。

何文辉眼巴巴的等着朱标开口,如果是殿下主动开口,那么必然会有合适的安排,纵然有些亏了,但也是没办法,总不能忤逆殿下。

人家可是亲儿子。

迟迟没等到太子开口,何文辉叹了口气:“启禀殿下,近日来末将感旧疾复发,恐难当重任,奏请卸职归家安养一段时日,大都督府和京营的差事,请殿下则贤任之。”

看着满脸认真的何文辉朱标忍不住侧过脸笑了起来,何文辉见状知道是在与他开玩笑,一颗心落回到肚子里。

只得苦笑道:“殿下有命末将必遵之,何必戏弄末将。”

朱标笑道:“只是想瞧瞧兄长近些年养气功夫长进了没有。”

缓缓收敛笑意认真的说道:“章存道与本宫有何关系?亲疏远近焉能同兄长相比,启用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些义兄还是要安抚的,就如他方才所言,总是要有个亲疏远近之分,为了个章存道寒了何文辉等一众义子的心,岂不是因小失大。

所以必须要做出更大的补偿,让他知道听话,就将会得到更好的,这才是长远的御下之道。

何文辉动容的说道:“殿下不必同末将说这些,末将的一切都是圣上及皇后娘娘给的,如非承蒙帝后养育,恐早已死于乱世,岂有今日之我。”

朱标摆摆手:“云贵川辽东,四省镇抚使之位尽由兄长挑选,十数年不易。”

“末将不敢……岂有……”

“此无外人,但可直言。”

何文辉心中迅速思虑起来,一省之兵权在握,可要比京营威风许多,这里面最好的无疑是云南,可他与汤帅交情甚少,何况与沐英兄长相争,非他所愿,众兄弟也不会支持。

贵州无疑是最差的,土司桀骜不驯,叛乱频频难以镇抚,功难立过实多,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没有文官挚肘,各土司家族数百年的积攒……

……

第745章 风波

其余二者之选居中,各有优劣,辽东虽苦,可却与云南一般,属于边陲之地,与蒙古高丽接壤,积功累爵机会众多,未必没机会给儿孙挣下一份爵位。

四川天府之国,享乐自是好的,可唯一立功的方式恐怕就是出兵协助镇压云贵的叛乱,功勋积累太慢,而且还要受人管制。

朱标静静地等着何文辉的决定,虽说是大方的给了四省之地任选,可实则能选的不过两地,四川也好辽东也罢,无论他怎么选都好,这两地确实是需要朱家的铁杆去坐镇。

何文辉躬身道:“末将请命往辽东,为朝廷镇抚此地,必使其彻底融入我大明!”

朱标倒也不意外:“可,纳哈出已经送来降书,兄长等章存道来了交接一下就即刻出发吧,兄长赴任后,高丽那边本宫自有安排,暂且不必理会,尤先要管控辽东境内的蒙古女真部族。”

细细的与何文辉讲了些要点,有些话对外人不好说,可对自家人就不必顾忌了,何文辉最后悚然的看了眼自家太子殿下。

等其退下后,朱标起身往谨身殿走去,刘瑾趁机问了路旁的小太监几句,然后快步追上,平缓了气息后小声道:“爷,章存道已经入京,正在大都督府叙职,这会儿应该是往兵部去了。”

朱标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大都督府多是淮西武勋,章存道应该是吃到下马威了,就是要他知道,居京城大不易,哪怕已经到了二品。

通禀入内,难得的没看见伏案批阅奏章的父皇,老朱同志此时在偏殿的大明山河图前,朱标上前一看,竟然是换了一副新图,辽东云南赫然包攘其中。

“父皇。”

“他选了辽东吧。”

“圣明无过父皇。”

老朱现在已经对儿子这种程度的吹捧产生了免疫:“那就让马儿去四川吧。”

所谓马儿,也就是朱标的另一位义兄,徐司马,从称谓上也能看出,这位更得老朱喜爱,昔年长为亲卫,出入侍从左右。

自己父皇昔年二十几位义子,最亲最爱者莫过于朱文正李文忠这两个血亲,次者便为沐英徐司马。

其如今坐镇开封府,好文学性谦厚,所至抚循士卒,甚得众心,在开封,尤有惠政,公暇退居,一室萧然如寒素,虽战功不及诸将,然众称贤。

这样的人去四川无疑是最让人放心的,而且也不必担心会不会与明升发生冲突,云贵要稳,四川可是重中之重。

“纳哈出已无心再战,高丽那边你可安排好了。”

“高丽民乱四起烽烟遍地,王室亲长先后亡故,世家大族争权夺利,国王血脉存疑尊位不稳,边陲大将拥兵自重,亡国便在此一二年间了。”

“那就让他们好好乱一下,蛮夷番邦,不知所谓,竟还想妄图拓土辽东。”

父子俩回到正殿落座,闲谈琐碎家常饮了一盏茶,然后便开始伏案批阅奏章了,虽是设立了内阁,也有了几个大学士,可如今依旧是个摆设。

老朱如今正值年富力强,还有儿子帮忙分担,自是不愿分权与外人,等再过些年也就不得不委以任事了。

朱标翻开奏章,礼部奏曰“西番兆日之地旧有造蒲萄酒户三百五十家,至是其酋长勘卜监藏罗古罗思喃哥监藏等以所造酒来献,恳求得以沐浴天恩。”

葡萄酒在中原不算太稀罕的东西,最早出现是在汉武帝建元年间张骞出使西域时带回来的,量少而珍,至魏晋南北朝时魏文帝曹丕素不爱饮,却独爱葡萄酒,甚至还写入诏书共视诸臣。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此酒自此而兴,盛于唐衰于宋,元朝时复兴,规定祭祀太庙必须用葡萄酒,并且还在山西江苏等地开辟葡萄园。

至如今,由于老朱不喜欢此酒,洪武元年就将各地的葡萄园都改为了耕地,问过自己父皇是否想要留下此酒。

得到答复后遣词批复“饮食衣服贵乎有常,非常有而求之者则必有无穷之害,昔元时造蒲萄酒使者相继于途,劳民甚矣岂宜效之,且朕素性不喜饮,况中国自有秫米供酿,何用以此劳民,遂却之使无复进,赐酋长文绮袭衣遣还。”

批复中朕字略高略大并以朱砂笔写之,以示代父执笔叙言,下面的官员一看就知此为太子批阅的奏章了。

正要看下一份,就见刘瑾从御案拿过两份奏章送到他面前低声道:“圣上请殿下过目。”

朱标接过,是工部进奏“上念京畿民庶之众鳏寡孤独废疾无依者多,旧养济院隘不足容,命于龙江择闲旷之地构屋二百六十间以处之,如今皆以完工,特复命与上知。”

早在洪武元年,老朱就下令鳏寡孤独废疾不能自养者,官为存恤,在京广建养济院,于去年下令天下郡县立孤老院,收养对象为民之孤独残病不能生者。

此为大善之举,虽不能救济全天下之人,亦有贪官污吏借此贪墨之弊,然此等,救一人便为一功德,全朝廷重民之声。

只见后面批复“今春雨雪经旬不止,严宁之气切骨,朕思昔在寒微,当此之际,衣单食薄艰苦特甚,今居九重,拥裘衣帛尚且觉寒,若是其天下孤老,衣不蔽体,食不充腹者有之,尔中书令天下有司俱以粮给之,助其薪炭之用。”

朱标不禁感叹:“父皇仁德爱民,孤寡残缺尚不弃之,上下官吏若能懂此心,怜恤弱民是为大善。”

朱元璋摇摇头道:“养济院、漏泽园、惠民药局,三者推于郡县也有年余了,咱派亲军都尉府去暗察过,其效平平,也就是在咱的眼皮子底下办的还不错,指望官绅怜恤小民……哼。”

自己父皇的语气平淡,但朱标好似已经隐隐嗅到了血腥气,也就是现在是多事之秋,老朱还没腾出手,否则又是一轮大清洗。

看来国子监还得扩招,不求才学过人,只要能按部就班担任职务就可以了,否则这地方官员的缺口可堵不上了。

朱标翻开另一份,乃是钦天监奏曰“太阴犯轩辕左角”这不是什么好的星象征兆,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尤其是自己父皇向来是不信这个。

只见御笔批复则是“传谕中书省诸臣工,太阴犯轩辕,占云大臣黜免,尔中书宜告各省卫官知之,凡公务有乖政体者,宜速改之以求自安。”

朱标心中了然,看来溧阳案五百多颗人头落地,以及近千余人流放云贵辽东,还是没有能彻底缓解老朱的怒火,这是要胡惟庸识相点,将自己麾下做的过火的贪官污吏都交出来。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朱标原先还在想,怎么真就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了,要知道溧阳案归根结底还是胡惟庸的撑腰壮胆,给了潘富等地方士绅胆子,他们才会如此过分的搜刮民脂民膏。

当然,他们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以前朝中无人还没有这么明目张胆而已,但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有了靠山自然是要用了。

但不管如何,就这么放任自流总归是不合老朱的禀性,原以为父皇是打算到时候,对胡惟庸新装旧账一起算的,结果看来还是没忍住,果然,忍一时之气,越想越气。

……

第746章 橐弓坐槊

朱标没有相劝,地方上的毒瘤要扫清,老虎也要抽几鞭子,使其等收敛饥贪本性,为大明刷新吏治让开道路。

让刘瑾将这份奏章直接送到中书省衙门,中书省乃是朝廷执政中枢部门,统辖六部署理各衙,对他的明示敲打,很快就会传递到下面各府衙官吏身上。

又过了一会儿朱元璋突然开口吩咐道:“标儿,你外曾祖父的忌辰快到了,你替咱拟一篇祭文,至于奉祖祭祀之事,文忠在北疆,你也有政务,都脱不开身,就让老二去吧。”

朱标放下笔起身躬身应诺,外曾祖父陈公,逸其名,淳皇后父也,洪武二年追封为扬王,媪为王夫人,其墓在盱眙。

朱元璋叹息道:“你外曾祖父昔年从大将军张世杰扈从南宋幼帝,崖山海战,神州陆沉,十万南军民一同跳海殉国,他老人家幸得天佑落海后侥幸未死,历经波折终是归乡,因不愿侍元为虎作伥,避去盱眙津里镇,以巫术谋生,终年九十有九。”

“极高的寿数了,只可惜没能看到咱成家立业,更没能看到咱覆灭元廷。”

朱标宽慰道:“天道好还,中国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顺,匹夫无不报之仇,外曾祖父在天有灵,可见父皇龙飞九五重开华夏之天,必是极欣慰的。”

百年鸿图,千秋大业,多少兴亡事?

从古至今哪怕是气运游丝如缕,哪怕是窘迫到了绝境,这片大地上总有英杰圣贤出而力挽天倾,炎黄根骨,矗立于世。

“每念外祖之灵,必欲亲诣,年思月想,终不遂行,标儿,祭文要好好写,让他老人家知道咱的心意,嘱咐老二,丧尽礼,祭尽诚,事死者,如事生,办的隆重些。”

朱标这位外曾祖父,一直活到老朱十一二岁,所以感情很深厚,旁的亲属也大多如此,自己父皇就是这般重亲缘。

越是重什么可能也就越是缺什么吧,谁人能知道,这位坐拥天下者,前几十几二十年过的是怎样一种无依无靠无亲无故的人生。

朱标深念此情挥笔写道“惟我扬王,昔隶戎麾,狞风荡海,粮绝阻饥,天有显相,梦来紫衣,挟以登舟,神力所持,易死为生,寿跻期颐,积累深长,未究厥施,乃毓圣女,茂衍皇支……”

“孙起布衣于淮甸,渐群雄之来从,凡二纪于兹,其间摧坚抚顺,敛迹豪雄。

平祸乱于寰宇,播声教于八埏,安黔黎于市村。

是以尊称华夏,耀扬六军,握九伐之威以镇顽,积四海之利以赏善。

斯非上天、后土之昭鉴,海岳之效灵,家祖、外祖累世皆积阴功,奚若是耶……

今特命外从孙晋王朱樉以牲醴之奠献于陵所,以建灵堂及云追封外高曾祖考妣之由,惟我外祖英灵不昧,尚飨!”

……

中书省,胡惟庸领着一种官员传阅了刚从谨身殿送来的奏章批文,太阴犯轩辕占云大臣罢免?您什么时候信过这个?

品级略低的官员默不作声,他们还没到能得陛下称谓大臣的地步,更不至于能影响星象,缄口避事才是正理。

胡惟庸心中叹了口气,看来是得将一些做的过了火的官员推出去了,起码让圣上出出火气,否则真要是提前开始了大清算,一切就都晚了。

拉拢党羽是需要耗费资源,打通关系维系关系更是如此,没钱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值得让人高看一眼,臣子的权柄,还没到权高于世生杀予夺的地步。

其实若不是真的被逼上了绝路,他又何必这么急着敛财,而且这般敛财他己身又得多少享乐,难啊难啊。

送走刘瑾后,挥退众人各司其职,留下的中书右丞陈亮上前低声附耳道:“不如将陈宁推出去,因着四川平章之位未能如愿,他近来有些狂悖,恐招祸事。”

“你知道我们为了推他当上吏部左侍郎耗费多大心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