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星月语
朱标乐呵呵的走到御案前站好,有别人在他们父子一体都是大明朝的君,可只有他们在的时候,那么大小王还是要分清楚的,储君储君,储在君前。
“思来想去,还是阎东来最合适,而且又巧在他身上没有职务,也不须调整补缺。”
“那倒也是,只是你要敲打好,主次分明才能成事。”
“父皇说的是,还有方才刑部尚书前来奏明,溧阳案的案犯都已捉拿归案,就等父皇处置了,这是详细的奏陈。”
将陈明阶的奏章呈上,朱元璋拿过迅速看了一遍,冷哼一声:“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公然动刀兵相抗。”
“本就是亡命之徒,沦为弃子当然也就无所顾忌了。”
朱标笑道:“这是想让朝廷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纠结手下公然违逆的盐贩头子赵真身上。”
“这些人自是死罪难逃,其余也是一样!”
“生杀大权持唯父皇,还请父皇御笔勾决。”
老朱虽怒但没有轻易决断,还是亲自翻阅此案始末,深思熟虑后才开口:“李皋为朝廷命官,一县生民之父母,轻易被人利诱,腰斩,抄家。”
“潘富为县役收买上官欺压百姓,为一己之私搜刮民脂民膏,天威临头还敢企图李代桃僵四处逃窜,实为此案首恶,没其家产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赵真以下二百余家,尽行抄没家产,其家老小尽数流放辽东,持杖刀兵参与围困官军的二百余人择日斩首。”
“沿途曾协助潘富逃窜追捕的士绅官吏之家,如溧阳蒋士儒、建平王海三、宜兴朱子荣、崇德县令等全部就地枭首,抄没家产!”
朱标默默算了一下,此案涉及人员已经过千,毕竟案发涉及满门老小,这么多家,而且还都是天子脚下,姻亲族亲必然有不少在朝为官,若是往年,必然是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果,推出几名弃子就算了账。
他们错就错在用老想法,来看待如今的时局,实在太小窥本朝皇帝治国如治乱世必用重典的态度了,真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
第740章 高氏
“标儿,你觉得如何?”
“贪赃枉法欺压良善本就是死罪,企图逃脱朝廷刑律以刀兵相抗更是诛族重罪,地方士绅官吏私相勾结祸害一方,更是理当严惩不怠,父皇圣判。”
“那就这么定了吧,让刑部大理寺监刑,勿不能走脱一人。”
“诺。”
旨意这般下达到刑部大理寺,必然会使此案涉及的范围进一步扩大,通风报信的、沿路有接济留宿的多半也是难逃此劫了。
何况胡惟庸这边,哪怕是为了收拾收尾,也必然会督促刑部拿人,皇权相权倾力推动,何人能抗焉?
朱元璋顿了顿说道:“这般形势,绝非止于溧阳几县,大明各州府县都要再仔细彻查一遍,原先是多观官员品行,这次要查皂吏及士绅豪强!”
“屡有恶行害民之举者,诛首恶抄家流放老小于云贵辽东,罪行稍轻者,迁其族至凤阳落户,还地方一个清宁。”
“诺,儿臣会责令御史台将圣谕落实。”
“咱也知道此举治标不治本,但起码能让地方百姓这十几二十年能过的好一些,这便不亏了。”
“自是不亏的,云贵辽东本就缺汉民,倒也算寻出了第一批迁民。”
自古万事开头难,迁民落户开荒之事尤甚,更何况是云贵辽东这等远离中原的地域了,便是青壮,十人去能有三四安稳落户开荒自足都算天幸了。
应答之后殿内陷入安静,父子俩都在思虑此番会引发的后续影响,并提前预备应对措施,无论如何,前有江南案后有溧阳案,对地方士绅大族的压迫已经有些太过昭著了。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真就让他们坐以待毙也不现实,不过大明初立朝气蓬勃,百战精锐拱卫江山,他们再怎么不服也没什么用。
“前几日儿臣见过宋师,国子监奉旨扩招生员,但培养为官尚需时间,科举停罢补官骤减,儿臣以为父皇不若下旨令地方推举才德兼备者入仕。”
所谓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该杀得杀该安抚也得安抚,不能一棒子打死,士绅世家也是国家的一份子,朝廷也还需要他们。
朱元璋微微皱起了眉头,朱标劝慰道:“推举上来的人,若是好便罢了,不好亦有律法,父皇又何须虑之。”
说到底基础教育没有普及,能提供通文识字的书生士子的还是士绅阶层,你不用这家也得用那家,国子监又有几个是贫苦人家出身的?
“宫里的开支再减,督促各府城无论大小,必建府学,京城直隶县设社学!”
朱标有些无奈,自家母后本就节俭持家,这宫里早就算是最低水平运转了,在减别说各宫妃嫔就是宫女太监们都受不住了。
但这时候也不好跟自己父皇说这些,只好先应下来,想着从其他地方找补,好在茶马司从草原上换取来的货物已经开始售卖,而酒政应该也能极快的收上来一部分税钱。
……
大理苍山中和峰下,都城羊苴咩城,这是大理和南诏两任王朝的国都,到了如今亦是一片繁华,只是城中百姓交谈间望向王宫有些隐隐忧虑。
覆灭了大元的中原帝国派兵攻入他们的土地,听闻梁王大军都已经被打的丢盔弃甲,派来了使臣向大王请求出兵援救。
要他们说,还是不要管的好,前两年才跟梁王打过,本就是仇敌,现在元朝也没了,何必再管他。
极具韵味的王宫内,段宝端坐在宝座上,头戴皇冠身着金色龙袍,很是英武俊美,自从跟梁王决裂不在屈居元庭后,他便从大理总管回到了大理国王的位份上。
梁王左丞达德躬身抚胸行礼用蒙语道:“国主,汉人有句话叫唇亡齿寒,我们之间的矛盾可以以后再谈,可现如今面对来势汹汹的明军,我们应该守望相助才对。”
段宝毫不犹豫的摇头寒声道:“汉人也有一句话叫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毒杀段功确实一步臭棋,可梁王向来也不听他的劝,在心中哀叹一声,长生天啊,我们还有机会回到草原筑熬包祭祀祖先吗?
心中如何想都不耽误面上,达德双手张开转了一圈然后由指向宝座上的段宝:“那国主将来又准备如何自处呢?再次丢掉祖先的荣光脱下这身尊贵的龙袍吗?”
段宝目光愈加冰冷,可心中却是被说的一痛,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享受过这份至高的尊荣后还愿意失去。
“国主,只要您愿意出兵,我们不需要打败明军,只要能拖到雨季到来,道路泥泞,运输困难,加上瘴气弥漫,明军必然会退去。”
“我主的孙女正值芳龄,愿嫁与国主为妻,将来你们二位的子孙,将成为这片土地唯一的王者,这便是我主的诚意。”
一直没有出声的大理文武也忍不住议论了起来,他们心中宁愿与梁王为邻也不想大明入侵,梁王没有了元朝,早晚是要被他们灭掉,冢中枯骨一般。
可大明一旦入主,他们可是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而且大明是汉人的,人数众多,不同于蒙古人的元朝,还要依仗他们治理。
大理丞相高阿弥对着身侧的达德道:“不要企图迷惑我主,大明兵锋势强,聚集天下之力,非大理能阻,何况能阻一时如何阻一世,尔等前元余孽有死无生!”
随着高阿弥的表态,大理群臣景附开始大声讨伐起达德,在大理国,世袭相位的高氏并不比段氏的影响力弱。
高氏起家于南诏末期,高氏族长高方辅助段思平推翻了大义宁国杨干真,建立大理国,被封为岳侯,领有巨桥地方,权倾一时。
直到兴宗段思廉禅位后到达顶峰,高智升拥立段寿辉为大理皇帝,自任布燮,以儿子高升泰为鄯阐侯,自此高氏父子在大理国权倾朝野。
宋神宗元丰四年时,高智升与高升泰父子逼迫上明帝段寿辉退位出家,接着便拥立段正明继位,即保定帝,高升泰封为善阐侯。
宋哲宗绍圣元年,一直以来都在专权的高升泰废段正明,自立为王,不过也正所谓盛极而衰,也或许是段氏这种愿意放权历任皇帝都想出家的平和态度更受大理诸部欣赏。
高氏为王后权势反而受到打击,境内各部皆为段氏不平,政局动荡民有怨言,迫使高升泰临终嘱咐其子高泰明还政段氏,于是高泰明拥立段正明的弟弟段正淳为大理皇帝。
不过这种妥协式的还权,也导致高氏依旧保留有极大的势力,自此宰相皆出自高氏之门,高氏受爵中国公,掌实权。
这也是典型的相权压过了皇权的典范,不过高氏确也对得起大理国,面对元兵袭来,以国相亲弟高禾为首一起战死的高氏家族成员,还有高福善、高明胜、高明祥、高政运、高政志等。
时任国相的高泰祥亲临沙场背水一战,只是最终难挽天倾兵败被俘,元世祖忽必烈怜其忠诚,许其高官,高泰祥宁死不降。
只好杀之,高泰祥引颈受戮,临刑时呼曰:“段运不回,天使其然,为臣陨首,吾事毕矣。”
忽必烈叹曰:“忠臣也!以礼葬之!”
诚若以此而论,高氏奸耶?忠耶?
……
第741章 冯诚
就在达德竭力规劝大理上下的时候,王宫外,一伍彪骑踏声如雷如若无人一般勒马停于宫门前,为首一员小将,英姿勃发傲然俯视着宫门前已经举起刀兵的守卫们。
“都退下!”
后面赶过来的段让咬着牙低声喝斥了一句,然后下马走到近前:“小公爷,这是我大理王宫,于情于理您都该下马了吧。”
冯诚却根本没有看他,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宫城:“下马自然是要下马了,你也别气,本将军这么着急,还不是为你们着想,听说把匝剌瓦尔密的使者已经到了,万一你们走了岔路,段氏王族不足为惜,但可别误了将士性命。”
段让气的面色涨红,他是段宝的亲叔父,掌握着段氏的兵权,在大理境内就算是梁王也不敢这么折辱他,如今却被一介小儿辈这般轻视。
势不如人为之奈何?更何况眼前这个小子,身份地位显贵,是大明郢国公宋国公膝下唯一的男丁,一门双公的爵位将来都要靠他承袭,哪怕在大明能比他身份更贵重的也是罕见。
“小公爷放心,我段氏请您来,就是为了展示决心。”
冯诚利落的跳下马来,身后数十骑紧随其后,不过他们的举止并不整齐,看着甚至有些散乱,但狠戾贪婪的目光四扫,却让人心惊胆战不由得扭头避让,根本不敢与其目光接触。
“啐,俺还以为这他娘的大理国有多了不起,算是白跑一趟。”
“就是,要他们投降干嘛,那狗屁梁王败的那么快,老子才捡了六七个人头,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给儿子攒下个出身!”
“三哥,要是把他们也加上在多打几个月,说不定就够了。”
“别指望了,人家早就把公主派去京城了,哈哈哈。”
唯一能听懂的段让脑门上青筋都绽了出来,可一看一旁似笑非笑正瞧着他的冯诚再大的怒火也得压下去。
冯诚咳嗽一声:“都闭上你们的鸟嘴!”
两两三三的应和声响起,犹如山贼水匪一般,不过却可有人敢取笑他们,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真正尸山血海里杀出来视死生如儿戏的骄兵悍将。
冯诚大步往宫门走去,身后的群骑也要牵着马跟上,段让站在原地没有动幽幽的说道:“小公爷带几个随侍进去也就罢了,这么多人恐怕不合适。”
段让的手紧紧握在腰间的剑柄之上,心中思索着豁出这条命,也得给段氏留下仅剩的尊严,至于其他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冯诚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挥了挥:“都留下!咱一个都不带!”
这般通情达理与对方一直以来表现的骄横跋扈简直是天壤之别,可也让都要决死的段让差点被一口气噎死。
走在前方面的冯诚心中却也在叫苦不迭,这他娘的可真是在玩命,下次可不接这种差事了,当然,这也由不得他,军令如山,主帅下的令,他叔父冯胜在也不能拦。
段氏归降是大势所趋,段宝想不明白他麾下的那些大族也会让他想明白,所以冯诚这次来不为别的,就是代表征南军先压他们一头。
无论是汤和还是沐英徐允恭冯诚,作为大明的高层核心人物,对朝廷关于云南的决策和安排都是心中有数的。
段氏及大部分大理国的高层世家都会在数年内逐渐迁移至其他州府,留下的巨大利益自然是归征南军接管。
不同与打下来的随意分割,段氏归顺后便是一家人了,得讲究个吃相体面,所以便先由冯诚来当这个恶人,好人就留给沐英来当,确保利益最大化。
大理王宫跟大明的皇宫自然是比不了的,没多久段让就领着冯诚到了朝议殿外,经过通禀后被请入殿中。
迎着蕴含情绪各异的目光冯诚大步向前,梁王左丞达德还在继续劝着段宝,而此时段宝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来人身上。
冯诚毫不客气的撞开还在喋喋不休的达德,抬首望去与段宝四目相对,俩人都没有开口,冯诚也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被撞的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的达德也不气恼,站稳身体也是默默抬头注视着段宝,这种情况,说的再多也没意义了。
殿内沉寂片刻,高阿弥看着冯诚的背影叹了口气,语调颇高但其中却隐约蕴含着些许哀求:“使者,您既是代表天朝上国而来,面见我主,是否应尽应有之礼!”
冯诚微微撇过头看了他一眼道:“本将只身入见还不见诚?本将军的诚意已经展现过了,可直到现在,还没瞧见尔等之诚。”
“天朝上邦泱泱大国,礼仪通达,将军显贵,可面前我国之主……”
冯诚毫不客气的打断他厉声喝问:“本将知云南有前元伪王把匝剌瓦尔密,却还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位,尔等岂不闻未经我大明皇帝陛下册封擅自称王建制者,大明必兴兵讨之!”
“你……”
段宝微微摆手:“那么就让将军见见我段氏的诚意吧。”
早就快压抑不住怒火的段让抽出腰间利刃,双手紧握横挥,只见一人头颅离体鲜血喷涌,躯体斜倒于地,染红地砖弥漫开来。
几声惊呼几声闷响脚步匆匆避让,被溅了半身血的冯诚却只是抹了把脸低头笑道:“好快的剑。”
段宝站起身摘下皇冠脱下金袍:“段氏请天朝上邦为我等做主,剿灭前元贼王,救大理各族百姓于水火之中。”
冯诚毫不客气:“将虎符及调兵文书交出。”
在段宝几高阿弥的示意下段让从腰间取出一块虎符交递到冯诚手上,早已拟好的文书也随同奉上。
冯诚拿过后面色才好了一些:“其余事不需尔等,我大明西平侯即刻就会来此主持大局。”
转身向殿门走了几步停下回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段宝道:“看在你们这般懂事的份儿上,本将军送你们一个消息,汤帅倦于沙场,战事了结后便会班师回京,而平西侯贵为圣上义子……呵,言尽于此。”
冯诚走后殿内就如同炸了锅一般,大明的态度实在让人心寒,他们本以为大明会好好安抚,没料到竟是这般轻视。
简直比蒙古人还粗鲁无理,这将来还能有好果子吃?
高阿弥换侍从清理地面顺便让人将左丞的尸体送回梁王那边,这就当是战书了。
看着国相的安排,众人长吁短叹,自绝于梁王,他们已然没有他路可走了,跟着段氏恐怕过不上好日子,得想办法攀上大明的权贵。
首先就是排除了方才那位小爷,那般骄横跋扈的人,不说将来前途如何,跟随伺候奉承这样的主,那不得憋屈死。
也不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云南将来是要由平西侯治理吗?可得派人去打听打听了。
段宝宣布散朝,他已经懒得去安抚人心了,左右段氏是不可能留在故土,还管着他们是死是活。
殿内仅留下国主和国相两人,段宝摸着代表权势的衣冠叹道:“前元时我段氏虽被罢王位可依旧还是大理总管,名亡实不亡,而现如今看大理国终究是要亡在我手上了,祖宗基业尽失,百年后不知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高阿弥闭目两行清泪流下,段氏高氏虽有相争但为的还不是这个国家,如今走到这一步,他难道就有面目去见祖宗了?
实非不忠不孝,天倾而来,为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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