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星月语
“殿下,虽有血书但终不过那书生一面之词,百姓愚鲁或被误导也未可知,还是将溧阳县令召入京中当堂对峙为佳。”
“微臣也以为应即刻着人将案犯羁押回京,忠奸邪良再审便知。”
朱标点头吩咐道:“刑部即刻安排人前去,务必不使走脱一人。”
“诺。”
溧阳里京师不远,短短两百余里而已,快马加鞭明日即可将人带回,倒也无需派什么钦差,只是针对几个不入流的官吏而已。
刑部尚书及大理寺卿退下后,都指挥同知尚泓海入内跪倒,朱标倒也没难为他,毕竟他接手亲军都尉府也没几个月。
不过还是斥责了几句,并让他彻查内部,严惩溧阳那边的探子,知情不报便是重罪,再怎么惩处都不为过。
如果说杀一个县令还需经过审讯,毕竟品级在低他也是官,而亲军都尉府上下都是天子亲军,鹰犬爪牙,死生责罚都在一念之间,勿需经过任何程序。
尚泓海满头大汗的退下,打定主意回去后要好好杀鸡儆猴,溧阳这样的地方他们都敢帮着隐瞒不报,其他地方呢?
这次是积年事宜,太子殿下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可下次就未必还有这般宽怀了,身在其位享其权受其责,如是而已。
亲军都尉府果然开始糜烂了,朱标轻轻用指被扣击着扶手,这倒是尚在他的预料之中,亲军都尉府的筹办的太急,隐患很大,战时倒还得用,现在就越发不得用了。
幸好早有准备,全旭那边成效显著,随时都可以拉出来用了,就等亲军都尉府这把旧刀,斩完胡惟庸等淮西勋贵也就可以丢弃掉了。
朱标的主意很正,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将投入无数,锦衣卫将来如何他不确定,但在他的掌中时,绝对会是一柄宰割天下不臣的神兵。
这时一个样貌娇俏的宫女端着糕点走上前来,突然身子一歪娇呼一声跌倒在地,仿佛经过千百次演练一般,姿态优美动人的紧。
朱标的注意力自然也被其吸引,微微歪着头看了她一眼,正巧那宫女也抬头,四目紧对杏眼含情,宛如一江春水。
刘瑾眉头紧皱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呵斥,无论这个女子是故意与否,都得先看自家爷的态度,若是爷有兴致,那自然是无过,他往后还得捧着人家。
若是没有,那可就不好意思了,殿前失仪都好说,无非是简单的体罚罢了,若是背上狐媚惑主的名头,想死都难。
那女子看着太子殿下身形未动,丝毫没有上前怜香惜玉的样式,不由得手心出汗,慌忙的趴在地上请罪,想要补救一下。
朱标叹了口气起身,抬步越过那跪伏着的宫女,临到殿门前终究还是随口念叨了一句:“算了吧。”
刘瑾微微躬身,然后转身对那宫女呵斥道:“粗手粗脚怎么在殿下身前伺候,往后到外间伺候,再罚你一个月的俸银好长记性。”
“是,奴婢知错了。”
“哼。”
刘瑾给这件事定了性后快步朝着自家殿下追去,他的一切想法都不重要,万事都要先顺着爷的心思才好。
那宫女缓慢的爬起身抹了把眼泪,就要收拾地上的散落的糕点,另几名宫女走上前拦住了她:“这里再不需要你收拾了,出去。”
“姐姐我……”
“出去!”
大家都是女人,有什么心思也不需言明,成了大家叫您一声贵人,往后指望您多提携,但没成,也就要自己吞下苦果,不要怨旁人无情。
等她失魂落魄的走后,几人蹲下身开始仔细的收拾起来,其中一个小声道:“算她运气好,殿下仁慈,否则有她好果子吃的。”
“噤声,殿下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你也想被赶出去?”
略年长的那位微微抬头看了眼方才朱标坐过的位置,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倾慕眷恋之意,谁人梦中不曾想过被太子殿下收入房中,可谁人又能真有这个福运呢?
……
第716章 祖孙
刘瑾追上自家殿下后,本想说下自己的处置,但想想殿下又怎么会真在乎这点儿琐事,便住了嘴小心的跟在后面。
刘瑾想的也没错,朱标确实也不在乎那个宫女到底如何,只不过是父皇母后今日回京,心情甚好便饶她一次。
否则这种照例是要严加惩处的,死罪或许不至于,但被最后赶出皇宫是肯定的,攀龙附凤岂是那般容易。
朱标步行至武英殿外,正巧里面在奏《九重欢》之曲“乾坤清廓,论功定赏,策勋封爵,玉带金符,貂蝉簪珥,形图麟阁,奉天洪武功臣,佐兴运,文经武略,子子孙孙,尊荣富贵,久长安乐。”
此曲倒也与武英殿相合,除了三品以上的文官外,此时殿内多是武勋将领们,皇帝回京,最紧要的便是同他们相聚庆贺。
开国初年,唯武安邦,地位超卓。
“太子殿下到!”
朱标携满面春风含笑大步踏入,殿中除上位的皇帝外,其余文武停杯投箸起身相迎,曲乐也为之一滞,转而更加欢欣雀跃。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朱标先对自己父皇行一礼,然后才让众人免礼,走到专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举杯邀酒使得气氛更上层楼。
圣主垂衣裳,兴礼乐,迈虞唐,箫韶九成仪凤凰,日月中天照八荒,民安物阜,时和岁康,上奉万年觞,胤祚无疆。
酒宴无余事,歌舞欢庆尽,无论是老朱还是小朱,都难免多喝了些,武勋们更是,喝躺出去的都有十余之数。
不过能到这个地步,喝醉了也知道该做什么,个个借着酒劲,狠狠的表了一番忠心,将平日不好意思说的,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情真意切至极,恐怕平日在床榻上,对自己新纳的娇妾都没有这般肉麻,老朱是什么情况不得而知,朱标反正是听的直打寒颤,一群五大三粗环髯壮汉的肉麻话,真还就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了的。
……
朱标扶着自己父皇落座,朱元璋摸了摸谨身殿宝座上熟悉的扶手:“标儿,你也别站着了。”
“儿臣还是站一会吧,能清醒些。”
刘瑾端来赵太医亲手熬煮的解酒汤,先奉送到皇帝陛下面前:“圣上,您用些吧。”
这么多年下来,刘瑾在皇帝面前也是有几分颜面了,朱元璋虽有些不想喝,但还是接了过来抿了一口。
“殿下。”
“嗯。”
朱标就当喝茶了,端着解酒汤慢慢品了起来,一股热劲儿从腹中发散很是舒坦,稍有些晕沉的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今日这酒不错,听说是宫外新进奉的?”
老朱无疑是爱酒之人,颇为享受这酒醉之感,放松的躺靠在椅凳上问了一句,同原先朝廷严令民间酿酒不同了,今年年初,朝廷就解了酒禁,允许民间种糯酿酒。
朱标应道:“是太原府进奉的佳酿,听闻那边月内即兴建了百八十座酒坊,儿臣前些日子同户部商议,准备依宋制管治收酒税。”
“酒还值得收税?”
老朱无疑是有些醉了,朱标也不以为意,又喝了一大口解酒汤后笑道:“父皇莫要小看酒税,宋太宗即位,以赦复授旧官,时初榷酒,以承恭监西京酒曲,岁增课六千万,直到南宋时丢掉了北方,高宗时的酒税仍有一千三百万贯。”
这数目让老朱的目光瞬间清明了起来,就他回京这会儿功夫,户部尚书赵文景已经硬挺着那张臭脸跟他念叨了数遍朝廷财政之艰难了。
不过涉及税赋不得不慎重思量,苛捐杂税是乱国之源:“咱倒是知道前元时也有榷酤专卖事,但这是否不利于民生,咱想着百姓产量酿酒以换财货算多了门生计,原本想着将酒税并入商税算了。”
“父皇仁德爱民。”
自家老子悯农轻商,对经济问题的看法有时过于随性,倒也不是不好,起码于民于商都是有利的,如果按照他的想法,民间遂以酒为日用之需,比于饔飧之不可阙,若水之流滔滔皆是。
这样宽松无比的酒政制度,必然是会极大地促进了制酒业蓬勃发展,酿酒坊赚的盆满钵满将是常态,但这与朝廷却是无甚益处。
听儿子奉承一句后,但显然后面还有说辞,朱元璋目中的清明快速散去,摆摆手道:“你自有主意,估计同户部那边也是商量好了,咱就不掺合了,随你定吧。”
满腹草稿无处施展,真真无奈,但好在老朱没有一意孤行,自己父皇千好万好,但唯独商道这边,臭棋频出,实在是不能不管。
父子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北到草原南至安南,辽东高丽东瀛诸事,内外政事无不涉及,倒也不是要怎么样,只是他们爷俩就是习惯了这般状态。
……
夜过子时,朱标才回到东宫,太子妃抱着口含手指的小儿子出来迎接,朱标的酒早已醒了大半,道了句免礼便上前接过儿子。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阳儿呢?”
常洛华一身正红华服直起腰道:“臣妾也是刚从母后宫中回来不久,阳儿被母后留在宫中了,说是父皇想念孙儿的紧。”
朱标眉头轻皱道:“母后只留了阳儿?”
这不合自家母后的性格,就算是父皇有想法并这般嘱咐过,按照母后的脾性,可绝不会听从,真就只留下一个孙子。
常洛华上前靠在了丈夫身上:“母后自然是两个孩子都要留下,是臣妾硬带着亮儿回来的。”
朱标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俯首亲了亲小儿子的嫩脸,常洛华眼中也闪过几丝愧疚,凑上去亲了亲儿子另一侧的小脸。
亮儿得到父母的亲昵,欢喜的挥舞着小肉拳头咯咯笑,并想用沾满口水散着晶莹光泽的小嫩嘴唇啃回去,以表达自己的快乐。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长幼之序乃是天定,哪怕尊贵如他们夫妻,也无可奈何,嫡储之位,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
……
坤宁宫中,马皇后怀抱着昏昏欲睡的孙儿逗弄着,满心满眼都是他,仔细的从渐渐长开的小眉眼中寻觅着他父亲年幼时的相似处。
皇帝在刘瑾等一干奴婢们的簇拥中到了殿前,挥挥手让他们退去,在皇后处,他是不喜让其余人在旁伺候的,毕竟他们有些话只能私下说。
半醉半醒的朱元璋龙行虎步走入其中,两个宝贝孙儿肯定是在这呢,这一走数月,真真最想的还是这两个宝贝。
“妹子,妹子,阳儿亮儿睡了没,他爷爷回来了,哈哈哈。”
推门入内,马皇后也抱着被大笑声惊醒的阳儿迎了出来嗔怪道:“朱重八,这么大声做什么!看孩子都被你吓醒了。”
这被叫着名字训斥,可把老朱剩下那点酒意全驱散了,下意识放低嗓音陪笑道:“嘿嘿,咱这不是想孙子了么,快给咱抱抱。”
“你轻点啊。”
朱元璋大手一捞将孙子抱入怀中,下一刻就又突然高高举过头顶,后背顿时挨了马皇后几下狠的,可依旧不放下来。
阳儿自是受不了这个,被吵醒也就算了,宝宝委屈但宝宝可以忍着,可突然来个什么玩意儿手这么重,还举这么高,一点都不温柔,吓死宝宝了。
“哇哇哇~”
“朱重八!”
“哈哈哈!”
……
第717章 蝉动
老朱将孙儿逗哭了才心满意足的将孩子揽入怀中低声呜呜的哄了起来,马皇后提着的心也落了回去,这老东西,年岁越大越顽。
朱元璋看了眼孩子的手臂后问道:“哎?咱还一个孙子呢,妹子,你给藏哪里去了?”
马皇后坐到椅凳上喘了口气道:“让老大家的抱回去了。”
朱元璋不再说话,只是认真的盯着怀里的长孙,过了片刻才道:“那就明日见,你让老大家的给咱抱回来。”
今日见跟明日见在宫中在朝野看来,那可就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了,朱元璋眼中闪过的几丝柔情瞬间被摒弃,只余一如既往的坚定。
马皇后也没再应话,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越是如此,就越得早决断,否则易患无穷矣。
阳儿逐渐也习惯了来人身上的气息,加之血脉至亲,便也不再哭闹,小手抓住帝袍上的纽扣饰带,认认真真的抠捏起开。
马皇后见时辰也不早了,就传唤奶娘进来喂奶,并赶皇帝前去沐浴更衣准备上榻安寝,老朱千般不舍,嘱咐今晚要抱着孙儿睡。
只可惜最后老朱仍旧是未能如愿,马皇后根本不放心他,自顾自的将孩子安置床榻内侧,她睡在其旁,可怜的朱皇帝只能睡在最外侧。
……
今日的早朝格外的早,文武群臣列队于宫门前,有些武勋甚至宿醉未醒,只能勾肩搭背簇拥在一起,有纠察御史上前制止,但也被他们推搡于地。
鼓三严后鸣鞭骤响,宫门大开文武齐入,入眼只见左右是钟鼓司的乐队,殿陛门楯间列身材魁梧的大汉将军,穿着金服银甲持戟挎刀而立,威武不凡。
朱标由于早上来陪自己父皇在华盖殿用了早膳,便未同百官同入,而是早早的在奉天殿储位上等候。
作为天子离京归来后的首个早朝,庄严肃穆一举一动皆有章法,礼部和御史台盯的极严,数名失仪的官员都遭到了弹劾申斥,那几个宿醉未醒的武勋自然也被御史弹劾了,不过老朱给予了格外的宽容,也让武勋们势头为之一涨。
看着越发有些肆意的武勋们,站在丹陛之上的朱标不禁抿了抿嘴,有些人就是不明白,对你严苛并不一定就是不好,对你宽纵也并不一定就是对你好,君王的怜恤保全之道就在于此。
昨夜是喝了不少,可尔等作为无酒不欢之徒,都睡了一夜,真就还连站都站不稳,连装个人样都困难了?
无非就是在试探罢了,毕竟酒宴是皇帝赐下的,再怎么样也不会惩处的如何严厉,不如趁此机会,看看上位对咱们的态度是否一如既往。
可真就忘了何谓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早朝足足上了近两个时辰,中书六部各衙司寺都轮番上禀,大都督府也是细奏了京营边军及地方卫所的兵情。
朱标肃立未置一言,也代表了朝廷中枢的一切权柄,从监国太子转回到皇帝手中,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
退朝后父子俩回到谨身殿,坤宁宫皇后及东宫太子妃都送了糕点过来,其余妃嫔就没有这个胆量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寻不自在。
……
溧阳县内,一座颇为气派的大宅院中,县令李皋正在厅堂内焦急的走动着,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领着奉茶丫鬟走上来的管家劝道:“县尊,您别急啊,坐着喝口茶,我家大爷马上就出来了。”
“喝茶?本官人头将落,还喝的什么茶,你快将潘富叫出来!”
那管家眼露不屑但口里还是敬着:“县尊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大爷的脾气,小的已经替您传话过好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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