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星月语
大明现在对辽东之地,说实话是不怎么看重的,开国初年地广人稀,连中原腹地的土地都缺人耕种,谁会去冻死人的辽东苦寒之地去开荒。
如此一来辽东地区,尤其是临近高丽的地盘,基本都会被高丽吃进去,苦寒之地多出善战之士,高丽若是再收纳女真部族,联合蒙古倒也真能成为大明的强敌。
所以朱标不会做这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李成桂等人到底是外族,不值得全信,朱棣年少欠历练,不足以委重,终究还是在来一道保险为上。
“明日早朝将谪贬你去凤阳开荒,到凤阳后你去见全旭,他会安排后续的事宜,往后传信不要再用亲军都尉府的渠道了。”
“诺。”
“回去吧。”
“殿下保重,末将去了。”
蒋瓛郑重的叩了几个头,这一去就不知何时才能回京了,不过好在离京前为殿下办好了差事,倒也不怕被忘掉,功成之后归来自有风光日。
蒋瓛回返天牢,就在他走后不久,一个身形较为壮硕面容憨厚的男子走了进来,正好又跪在了方才蒋瓛跪着的地方。
“末将亲军都尉府指挥佥事尚泓海拜见殿下,殿下千秋。”
朱标打量了他片刻道:“蒋瓛那边本宫另有安排,现在升任你为都指挥同知,莫要辜负本宫的信重。”
尚泓海没有应话,只是用一个颇为响亮的磕头声作为了回答,显然不是那种能言善辩之人,这也好,朱标更喜欢踏实稳重些的人。
“去吧。”
“诺。”
等他走后朱标也起身朝着寝宫走去了,明日早朝定然热闹,今日折腾了一日,早些安寝养足精神才好。
刚到宫门口就见一名白发太医被几名宫女太监引送出来,见到太子后赶忙行礼,朱标让他免礼起身后问询道:“赵太医,小公主那边如何了。”
“微臣正是来向太子太子妃禀报此事而来,臣等用了两剂猛药,八公主已经转危为安,只是身体尚虚,还得仔细将养数月才能大好。”
朱标神情舒缓道:“辛苦太医,本宫有言在先,定要重赏。”
太医连忙推辞道:“臣等职责所在,岂敢邀功,何况太子妃方才已经赏赐了绸缎布匹。”
赏罚分明乃是最基本的御下趋臣之道,没理会太医的推辞,还是赏赐了些银钱以及名贵的药材,医者一般都有研究药材的习惯,倒也是物尽其用。
太医走后常洛华出迎,朱标在自家太子妃的陪同下沐浴一番,虽说今日风和日丽,但出了城在山林之间,还是难免沾染灰尘。
“小八那边臣妾遣人去看过了,高热已退喂进去的吃食汤药也没再吐出来,看来是无大碍了,其母妃留在旁照顾。”
俩人身着单衣卧于榻上,简单的聊了聊八公主的事情,父皇母后不在,他们这长兄长嫂就得尽心照顾下面的弟弟妹妹们,这若是突然病逝一个可不好交代。
“太医们用药太过小心,好的慢点儿也正常,明日你在亲自去看看吧。”
“嗯,臣妾晓得。”
朱标揽过妻子问道:“今日看你同冯家小姐聊的不错,可是准备给常茂定下?”
夫妻俩闺房私话自然是无需遮掩,常洛华靠在夫君怀里道:“臣妾娘亲上次来就说过此事,父王的意思其实是低娶一个,母妃有些不愿意。”
高嫁低娶倒也寻常,徐允恭不就娶了个徐达旧部的女儿,男人思考这等事都比较实际,估计常遇春也是想着自家已经够显赫了,没必要再锦上添花烈火烹油。
但在蓝氏眼中,给将来要继承门户的嫡长子娶个门当户对的贵女,无疑是更好的选择,将来往来宫廷也有体面,否则寻常小门小户之女,丢丑丢的是闺女外孙的脸面。
其实朱标原先也是没准备给常茂定下勋贵之女的,更别说是冯家这等顶级勋贵之家了,但现如今看着妻子,再看看两个健康的嫡子,却是不忍折了妻儿的脸面。
也罢,冯家现在也就是宋国公冯胜,郢国公冯国用毕竟已经死去多年了,冯家下面的男丁也就冯诚一个,倒也不至于脱离了掌控。
常家确确实实是要鼎盛数十年了,朱标看了眼怀中的妻子默默想到,只是母族势大至此,恐怕将来你儿子长大了也不会放心,希望你莫要后悔才好。
……
第669章 三法司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别说只是外祖家了,就算是至亲骨肉又如何?
若是将来地位不稳也就罢了,总还是得仰赖母族外祖家的力量,可若是地位稳固呢?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依照老朱的想法,只要阳儿身体健康不是痴愚呆傻,那便必然是会尽早立为皇太孙,作为大明朝的储嗣,上告天地社稷宗庙,下诫文武群臣百姓,举为日月山河正统。
如此一来莫说旁人,就算是朱标也别想轻易另立储嗣,这便是正统的力量,只要是正统,天然就会获得许多传统维稳官员们的支持,没有重大过错,任谁也不可轻动。
到那时的常家就会处于一个极尴尬的境地,相信这点常遇春是想过的,甚至蓝氏以及常洛华也不至于一点都想不到。
只不过是刻意忽略了而已,心存侥幸之念,毕竟那得是好多年后的事情了。
朱标应道:“冯家女自然是好的,既然岳母有意,那么就等岳父回京后再同冯家联系吧,我明日也会给宋国公去封信。”
常洛华柔声谢过,常家和冯家联姻不是小事,没有父皇或是自家夫君点头,冯家那边是绝不敢应承此事的。
……
“微臣弹劾亲军都尉府蒋瓛嚣张跋扈干涉军令,理当明正典刑以正朝廷律令!”
“臣等附议,叩请殿下降罪蒋瓛!”
“启禀殿下,微臣要弹劾京营左军都统赵东徇私枉法,包庇盐贩私自运盐入京,合该问斩!”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私盐入京恐非止于一二将领,还请殿下下令彻查军中以及兵马司守城卒。”
“微臣要弹劾汝南侯擅离职守不顾禁酒之令,因私废公请殿下严惩!”
“殿下微臣等……”
朱标立于丹陛之上,神情肃穆的看着下面不断出列弹劾的官员们,矛头乱挥显然是要将水搅浑,三品以上官员各个不发一言。
朱标目光扫过太仆寺卿李存义,只见其面色萎黄神情郁郁,感受到他目光更是不自觉的瑟缩了些,本就低垂着的头更低了。
武勋们今日也没看热闹,也在不断的出列说话,首先就是针对蒋瓛,然后就是想办法为汝南侯开脱,虽说梅思祖不是淮西出身,但同样也是正经的侯爷,是他们的生死弟兄。
大明的武勋们大体上还是非常团结的,毕竟是尸山血海里一起闯出来的,谁没被谁就过命,开国才几年的功夫,他们的情谊还没变质。
更何况当值的时候出去喝酒,这种事他们也没少干,自然是不希望责罚的太严厉,否则将来落到自己身上也不好受啊。
朱标将目光落到刑部尚书身上道:“蒋瓛现在就关押在刑部大牢,陈爱卿认为如何处置妥当?”
陈明阶出列应道:“阻碍军令按律当诛,然都统赵东及大都督府签发调令之官员确有徇私枉法之心,可见蒋瓛阻拦是事出有因,理当宽免。”
武勋们立刻就对着陈明阶的后背啐了起来,还叫着陈明阶肯定是收了好处,或是害怕亲军都尉府的报复,根本没资格当一部堂官。
陈明阶丝毫没有理会辩驳的意思,说完就退了回去垂首而立,蒋瓛昨夜离牢狱入宫的事情当然瞒不过他这个刑部尚书。
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不可能对亲军都尉府的鹰犬有什么善意,天然就是相互敌对的,若是蒋瓛昨夜没有入宫,今日他也不介意落井下石。
可既然太子还会特意召见一个身在牢狱的人,那就说明殿下还不想让蒋瓛死。
又有几名御史出言,认为尚书所言不对,蒋瓛即使知道了此调令有问题,那也该即刻去请太子殿下的谕令,或是潜伏在城门口捉贼拿脏,而非直接阻拦军令。
朱标最后一锤定音道:“罢去蒋琬官职,发配帝乡为役修筑皇陵。”
此言一出哪怕是武勋们都有些意外,他们本以为能让蒋瓛在牢内多关押一段时间或是打个几十军杖就不错了。
文臣们又非苦主,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唯有御史们还是感觉轻了,觉得应当明正典刑。
御史隔路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也就当没听到他们说话,整齐的躬身施礼道:“殿下英明!”
趁热打铁,朱标也懒的听他们争辩了,就把昨日的吩咐又说了一遍,赵东等涉案人员一律斩立决,汝南侯依旧是由大都督府兵部及刑部议罪。
武勋们确定后也就不在争闹了,若是正常应该是由三法司,也就是御史台刑部及大理寺议罪的,殿下开恩让兵部及大都督府议罪,那基本就是无碍了。
兵部大都督府都是自己人,刑部料他也不敢多嘴,如此小惩大戒一番也就过去了,殿下果然还是念着旧情的,武勋们振奋不已。
如此这前戏也就唱完了,通政使司陈佑宗轻吐一口气就要出列,但却是没有李存义快,太仆寺卿径直出列跪倒在地。
朱标见状也不意外,虽说本朝律法严苛,但主动承认总也是万般强过被别人检举,而且在洪武三年也有过特赦的例子在。
那是工部的官员,仗着职权之便,将西南州府送过来的珍惜木料扣了下来,准备运往江南卖个大价钱,但随着朝廷肃贪愈严,看着同僚各个被斩头抄家,此官终日惶惶,终于忍不主动向老朱承认了所作所为并将所得都交了出去。
老朱本是不打算原谅的,但还是马皇后劝诫,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且酷刑镇贪也须宽免在,否则实在太过。
毕竟只是贪墨了木材,并非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所以就只是将其贪墨的都收了回来,并责贬三级留任为官。
李存义叩头道:“微臣昨夜接到家书,是微臣兄长亲笔所书,其中谆谆教诲臣要尽忠职守清廉自持,莫要辜负圣上的天恩厚的,不负李家门风……”
“可李寺卿貌似没有做到吧!殿下,微臣也有要事容禀,太仆寺卿李存义贪赃枉法,臣请殿下彻查太仆寺账目!”
陈佑宗出列打断了李存义的发言,躬身奏禀道:“昨夜太仆寺人来人往,想来是李寺卿知晓自己要事发了,在极快找补空缺吧。”
太仆寺少卿张涵出列道:“启禀殿下,太仆寺昨夜确实来了不少账房先生,也运来了好几车银钱,是臣亲眼所见,微臣身为少卿职责所在上前问询,竟被警告这是李寺卿的吩咐,莫要多管。”
大理寺卿张光烈厉声开口道:“太仆寺朝廷官属,少卿更是正四品副官,何以叫做多管闲事,张少卿应立刻拿下那等狂徒才是!”
张涵目光转向最前方的胡惟庸冷声道:“张寺卿教训的是,下官原也正准备如此,只是竟又看见一人,正是涂中丞,便赶忙转身先他们一部收好了备份的账本,留于今时面呈太子殿下!”
张光烈闻言更是勃然大怒:“朝廷各官署衙门各司其职,涂节非太仆寺属官,又无圣上圣旨或太子殿下的谕令,为何深夜前往太仆寺,微臣请殿下下令,将李存义及涂节收押,由三法司审讯!”
……
第670章 抄家
陈佑宗等人的突然发难,震的满朝皆寂,昨天夜里的动静大家自有耳闻,但却是没想到会如此昭然,这可真是要与胡相一系生死相搏的事态了。
就连武勋们都皱起了眉头,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想站在东宫的对立面,何况他们本就有不少是东宫一系的将领。
淮西武勋和东宫嫡系的身份从不冲突,但胡惟庸目前的所作所为无疑是也将他们也架了上去,所以都有些不满的看向了他们。
涂节闻声出列默默跪倒在地,并解下头上的乌纱帽放在身侧地上,去了便是去了,这等事身份不够连太仆寺都进不去,所以也就没什么好辩解的了。
朱标漠然看了眼涂节然后对李存义道:“继续说,本宫听着呢。”
李存义赶忙叩头:“罪臣谢过殿下厚恩,陈通政所言确有其事,罪臣利欲熏心仗职务之便私售官马,听过家兄在信中提点后幡然悔悟,这才请涂中承将赃款补回,绝非掩盖罪证,罪臣手中也有一份账目,可与张少卿手中的比对。”
朱标手指微动,丹陛之下的刘瑾立刻下去将张涵手中的账目接了过来,然后又走到李存义身前,眼见他从怀中也掏出一本账册明目。
刘瑾收好后退回原位,朝堂议政满朝文武都在侯着,检校账目不可能是这个时候,而且太仆寺的账目何其多,片刻之间怎么也查不出问题的。
“呵,可笑至极,既然是你幡然悔悟,那就该立刻入宫求见殿下等候发落,而不是自作主张去填补亏空,更不该是让一个外人替你去,李寺卿这是当我等是何等愚笨之辈?”
“殿下,此僚欺上瞒下妄图蒙混过关,合该收押交由刑部拷问,实不必在听其诡辩之言!”
李存义的话错漏太多,朝堂上都是什么人,就是你做的滴水不漏都会被寻出破绽,更别说这等仓促之间办下的事情了。
有些官员忍住没开口,也只是顾及着李善长胡惟庸这两任相爷的脸面,毕竟有不少都是李善长昔年提拔上来的门生故吏。
陈佑宗等人的言辞越发激烈,李存义涂节已经不敢再有任何辩驳,只是跪在地上等着太子的决断,以及胡惟庸的反应。
渐渐的又不止是这俩人的事情了,陈佑宗等人又主动弹劾了几名中书省以及吏部户部的官员,这让一直垂首肃立的胡惟庸也站不住了。
东宫一系多在地方,留在京中这些一直都是安分守己,这突然的爆发,确实是让很多人意外,更没想到他们竟有如此锐气,简直是无所顾忌势不可挡。
胡惟庸叹了口气同李存义一样,解下乌纱跪在了殿内朗声道:“臣蒙圣上信重,委为当朝宰相,却是识人不明用人不当,致使今日之事,罔顾天恩羞愧难当,唯请殿下垂怜,恩准微臣乞骸骨归乡务农。”
眼见胡惟庸终于站不住了,陈佑宗立刻接话讽刺道:“胡相身居宰辅,兼天下之重担,遇事难道只会如此吗?李寺卿涂中丞赵侍郎皆是胡相一手提拔,难道真就一点都不知情吗?”
大理寺卿张光烈更是直言进谏道:“通政使所言有理,微臣附议,只是涉及丞相,还需奏请圣上旨意才是。”
“臣等附议!”
有支持的便有阻拦的,甚至就连武勋们也坐不住了,李存义或是涂节再怎么样也无所谓,但是胡惟庸就不同了,哪怕是淮西集团,想要扶持一个丞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殿下,法外不外乎情理,李寺卿有错不假,但终究不过是滥用职权之罪未曾欺压良善百姓,何况还有主动认罪悔罪之举措,叩请殿下念及李相昔日之功劳,开恩恕罪。”
“陈通政治此言太过,而且也不合情理,胡相身为当朝宰相,为国朝提拔才干乃是职责所属,这殿内多少官员都是胡相提拔过的,难道我等也皆是贪腐之同党吗?”
“殿下,胡相乃是圣上亲自委任的,不可听信小人之谗言啊!”
一声声一句句言辞恳切充满感情的话不断的传入朱标的耳朵中,不知不觉间整个大殿之内就没有站着的人了,大家都跪在地上等候着他的态度。
李存义和涂节现在的心情其实还不错,当所有人都站着,唯有自己跪着的感受非常不好,现在大家都陪着跪下了,感觉一下安全了许多。
朱标负在身后的拇指与食指不断的搓动,他昨日亲笔写下的笔墨蕴含着什么样的意思他自己最为清楚,所以陈佑宗等人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但目前这个状况也确实有些超出预料,显然是低估了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这句话在陈佑宗等人心中的地位,他们是真准备拼死胡惟庸。
估计胡惟庸现在也很仿徨吧,本以为最多丢出李存义,可现在涂节都要搭上不说,其余骨干党羽也都要受到牵连。
如果这些人真的都被拿下了,他这个丞相就真的只是个摆设了,别说像现在这般一手掌握中书省及六部大权,恐怕连位置都保不住了。
“将李存义涂节押入大牢,陈卿领刑部官员前往李府抄家搜验,张卿领大理寺官员核对太仆寺账目,少卿张涵暂领太仆寺卿之职。”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及太仆寺少卿张涵高声应诺,李存义身形一晃歪倒在地,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此事能到抄家这一步。
难道太子真就不顾及李家的颜面,真就不顾及东宫良娣的颜面了吗?
胡惟庸心中却是一松,被抄家搜验的官员无论如何都没有在当官的可能了,李存义仕途已断,但太子是让刑部的人去抄,刑部尚书是他的人,殿下不会不知道,也就是没准备将此事做绝。
到了如今这一步,能保住李存义的命就足矣了,其余的都好说。
“胡卿御下不严用人失查,罚俸半年,可有异议?”
胡惟庸叩首道:“殿下英明,微臣心悦诚服,往后定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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