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星月语
朱标坐在班房中央,周边围满了文武臣工,各个都是妙语连珠,互相打趣着同僚们的闲闻轶事,也有些带着颜色的笑话,这样的朱标不接茬,但也不会制止。
除了闲谈之外,也会有个别人说些乍一听来莫名其妙的话,朱标一般思索片刻后也就含笑点头了,然后气氛就更活跃了。
官员们都清楚,当今太子殿下不是苛刻守旧之人,许多事情只要不是真的违背朝廷律法欺压良善百姓,那么就有宽松的余地。
就比如那家勋贵想要将自己宅邸修的更大些,谁家子弟想要越级调任到中书省,谁想要为妻母谋个诰命……
都不好直接去求圣上,暗地操作又有风险,而且如今这个时局暗流翻滚,都怕在这个当口被抓到把柄,所以都是借着这个机会旁敲侧击的说一说,成则安之不成则罢了。
两盏茶的功夫之后,鸣鞭之声骤响,朱标与一众官员站起身整理袖袍,然后井然有序的走出班房去上早朝。
朝贺过后就如往常一般,六部尚书轮番奏事,御史台的御史弹劾弹劾勋贵,中书省在其中打打圆场,简单又蕴含多种深意的早朝就结束了,有些人懂了有些人则是没懂。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了月余,一天傍晚,朱标同常洛华坐在床榻边上看着两个鼾睡正香的孩童说道:“虽然是早产了一些,好在你们母子都没有落下什么病根儿。”
常洛华满眼都是幸福,自然的靠在了自己夫君身上,穿过鬼门关生下两人的血脉结晶之后,许多原本恪守的礼仪规矩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或许这个时候他们俩才算突破了政治联姻的界限,虽然并不一定是爱情,但已经是不可分割的了,生同塌死同陵。
内殿燃着暖炉,昨夜京师降了入冬后的初雪,寒冷异常,平民碳尚有预存,京城百姓都能买上一些,不过恐怕也就是最冷的时候能用一用,毕竟绝大部分都供应到了北方州府。
等到明年冬天情况就不一样,平民碳出来的还是晚了一些,虽然工部全力赶制了,但想要供应大明全境还是差太多,这是生产力的局限。
常洛华开口道:“听闻父皇有意册封阳儿为皇太孙了?”
朱标伸手戳了戳两个孩子的小脸蛋点头道:“礼部上的奏,其实也是众多大臣们的意思,觉得这种事早定下来比晚定下要强,父皇也有些心动。”
两个孩子被戳的不耐烦,张嘴就委屈的啼哭了起来,常洛华不满的轻轻推了推自己夫君,然后俯身哄了起来,等两个小家伙重新昏昏欲睡了,赶忙叫奶娘抱到偏殿好好睡觉,避开他们俩的无良父亲。
两个奶娘小心翼翼的抱起两个皇孙,对着靠在床塌边上的太子爷行了一礼,然后就转身向偏殿走去,赵淮安等人赶忙跟上。
这两个小家伙如今可是金贵的很,专门喂食的奶娘一人就有两个,都是蓝氏亲自在京城挑选的胸怀宽广之辈,身家清白人品端正。
“虽然是长幼有序,可这是不是太早了,两个孩子还……”
朱标略一皱眉道:“没有什么这那的,晚一刻钟同晚一年没有区别,这就是规矩。”
常洛华叹了口气,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虽然高兴阳儿这么早就会被册立为皇太孙,可又难免心疼自己小儿子。
朱标对自己太子妃的叹息不以为意,妇人之仁罢了,小的再如何也是未来堂堂的亲王,难不成爹娘给他这么高贵的出身还有错处了?
这时外面传来刘瑾的声音:“爷,北方军情急奏,数日前也速迭儿统兵大举犯境,延绥镇蓟州镇宣府镇皆有敌情,圣上召您去谨身殿。”
朱标应了一声,不急不缓的起身更衣,本就是在意料之中的时候,何况开战都已经有几天了,在急也赶不上趟。
常洛华也是没有丝毫的惊慌,她父王是大明的开平王,战无不胜的常十万,如今北方屯兵近五十万,区区外骑入侵算得了什么?
亲手给朱标披上一身麒麟披风道:“夜深了,外面尚有余雪,殿下走路莫要匆忙,可要小心脚下。”
朱标点点头道:“早些睡下吧,本宫回来后就到春华殿歇下了。”
随即接过刘瑾递来的袖炉踏出大殿,迎面就是一阵寒风夹雪,吹散了朱标的困意,在一众宫女太监簇拥下穿过文楼直达谨身殿。
沿途可见不少值守侍卫肃立,通往后宫的宫门更是紧闭,守卫森严,估计是要有外臣入宫觐见了,否则大晚上无需如此阵仗。
踏入谨身殿前朱标站定躲了躲脚,并把披风的带子解开,威武霸气的墨麒麟披风顺势滑落,正好落在紧随其后的刘瑾手中。
殿内灯火通明,四周由太监高举着北方地势图,朱元璋兴致勃勃的贴着研究着,听见身后儿子的行礼声后也没回头,随意的伸手指了指御案上的奏章。
朱标也没客气,径直走上前拿起常遇春亲笔所写的奏章,细细的阅读起来,其实也不算出乎预料,虽然自降雪后草原情报难以快速传递,但大股部队集结的动静是瞒不了的,何况其中还有不少担心大明事后清算的小部族首领通风报信。
……
第511章 谋一域
草原部族的首领们也都清楚这次大举进犯并不是条件成熟,准备重占中原复立大元,而是一次迫于天灾的无奈之举。
白灾之下大多数牧民是活不下去的,以游牧民族的特性,活不下去绝不会等死,而是得去劫掠他人,无论是鞑靼还是瓦剌都清楚他们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内部互相杀伐劫掠,要么将压力转移出去。
这种情况之下入侵,失败基本已经是注定的了,区别就是能耗损掉多少人口,能不能以部分牺牲换取到一些成果。
当然了,这对大明来说就是无妄之灾,打赢了也是帮他们减轻负担,这种气候草原牧民都在草原活不下去了,大明就更别想反攻劫掠了牛羊了。
朱标看完奏章后门外有传来动静,胡惟庸傅友德等军政重臣依次入内,老朱直接说了句免礼,然后就招手将傅友德等勋贵叫到身旁指点起地形图,而朱标则是将奏章交到胡惟庸手中。
等众人迅速阅览过后就围在一起商讨起来,这次进犯比预想中的早了半个月,蒙古那边大军恐怕都还没有集结完毕,如此匆忙也证明了那边的局势有多恶劣。
也速迭儿不是无智之人,用兵也有章法,本来就优势不大,还在各部没有协调完毕就直接莽攻,只能说明其内部矛盾重重,而且粮草严重不足,只能刻意先消耗一些刺头儿部族。
会议开了一个时辰就结束了,兵部以及大都督府的官员今晚是别想休息了,户部也得跟着忙,这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各种补给永远没有够用的时候。
等众人走后朱标才开口道:“蒋瓛所言恐怕有夸大之处,胡惟庸就算再蠢也不至于跟也速迭儿那边勾结过深。”
朱元璋面无表情道:“勾结深不深不清楚,但他们私下通过毛骧有往来却是真的。”
亲军都尉府原本就有拉拢离间草原各部的任务,所以毛骧能在其中牵线,只是不清楚胡惟庸同也速迭儿达成了什么约定或者共识。
前些日子蒋瓛送来密奏的时候朱标确实一惊,当朝丞相同蒙古大汗有联系可太惊人了,朱标都怀疑是不是蒋瓛为了尽快上位构陷的毛骧。
不过此事真假就目前来说也无所谓,胡惟庸虽贵为丞相,朱元璋目前为了钓鱼对其放任自流,但他的权势还是受限于文臣集团,对北方战事能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
至于大明对北方的战略部署从没有想要掩盖什么,收复了燕云十六州这等战略要地之后,蒙古骑兵再想像以前一般仗着机动性侵扰朝廷后方或者切段大军军需供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何况胡惟庸也不会那么蠢,为了让必败的蒙古占些优势就把自己暴露出去,说到底他们俩也不是一路人,只不过是两个弱势者互相抱团,准备互相利用罢了。
“此战恐怕要持续两三个月,但战势最激烈的就在这一个月中,一个月后就会有部族退去了。”
朱标了然的点点头,这就是蒙古如今最大的问题,各自为政无法将战力集中,也速迭儿虽然自称蒙古是北元皇帝,蒙古帝国第十八代可汗,尊号卓里克图汗,但依旧整合不了鞑靼诸王。
忽必烈以及其子孙的胜利延续了上百年,他们怎么可能真心臣服于阿里不哥的子孙,那就等于是要否认自己族上所有的荣光,这在蒙古的传统观念中是不可接受的。
所以一个月内,如果攻破不了大明的御守,不能南下劫掠弥补自身,那么鞑靼诸王的部族定然是要后退的,转头去刮分那些死伤惨重或者没有相应号召的部族。
瓦剌同样如此,也速迭儿的威望最多值得瓦剌拼一个月的命,再多就不可接受了,当今瓦剌的真正首领是绰罗斯·孛罕,其人老谋深算,也速迭儿也只不过是他利用的工具罢了。
其实蒙古这个时候还保留着一定的汉化,有不少精通兵法韬略的人才,毕竟元朝近百年的统治,还是拥有一些底子的。
如果都能齐心协力,那么今年这场仗,朱元璋必然是要赶到北方亲自坐镇的统御的,实在是北方战线拉得太长,需要极快的决断力。
大明作为防守方,定然是没有攻方那么灵活的,如果蒙古愿意付出一定的牺牲,行声东击西之策,那么一部分精锐依仗其灵动性,说不定真的能突破防线劫掠北方州府,给大明造成极大的损伤。
但就是因为各自为政的原因,战略部署很难下达,原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蒙古铁骑成了游兵散勇,只能说天道好轮回。
虽然朱标没去边线,但也清楚蒙古许多小部族都是被强逼而来的,攻城时身后就是瓦剌鞑靼贵族率领的督战队,不上则死。
这些小部族青壮损失殆尽之后,其部族也好不了,本来就很可能挺不过白灾,何况还有人祸在其后,草原这个时候就真的只讲弱肉强食了。
“父皇可有意扶天宝奴上位?也速迭儿此役注定失败,鞑靼诸王更不可能服气了,那他这个名不符实的大汗对瓦剌的作用也就不大了,恐怕突然暴毙也不是没有可能。”
“也速迭儿仅有一子,传闻其子病弱不堪,成婚多年未有子嗣,也速迭儿一死其子恐怕也活不了多久,汗位传承也就断了,瓦剌虽然一时占据了上风,但底蕴还是没有鞑靼强,多方妥协之下,蒙古大汗之位应该会重回忽必烈这一系。”
朱元璋坐回书案后默默思虑,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他们父子从来都没把这场仗放在眼中,尤其是平民碳以及颗粒化火药出现后。
原本入冬后不易抵御蒙古,就是因为守城火器受潮冷后不易燃烧,而今火炭已经就位,颗粒化火药赶制后虽然来不及供应北方所有重镇,但集中供给几处薄弱点确是可以的。
所谓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大明自夏秋就开始准备,求的就是一个万无一失。
所以这场仗的结局已经注定,但其后才是更紧要的事情,大明为何一直没有拿下贵州剿灭云南梁王,就是因为太多精力都被草原牵扯。
这次白灾算是意外,没有办法,但后面就得多谋划了,还是那句话,这个时候,能不打就不打,最好让蒙古陷入内战,大明安稳收复南方平稳西方,然后发展一会儿。
现如今实在是打赢了也没用,总不能放着好好的耕地不种大规模迁民去草原放牧吧,大明自家人口这么少,耕地也分不完,草原完全如同鸡肋,还是带刺的鸡肋。
“天宝奴不合适,他毕竟是元朝帝系的正统,也速迭儿篡位后扶持他对抗可以,但绝不能让他脱离咱大明的掌控,何况那小子表面憨傻,其实有不少小心思。”
朱标眯着眼睛道:“天宝奴有什么心思也无所谓,只要他还在我大明的掌控之中就不怕他翻天,如果太跳脱就让他死好了,左右他还有个弟弟,没了弟弟还有儿子,若是能借此机会再将前元帝系的那点余威都打散就再好不过了。”
朱元璋闻言捋起下颚上的短须道:“有点风险,咱虽然在天宝奴身边安插了不少人,但他终究是身在草原,咱们的掌控可能力有不逮,如果天宝奴找机会逃了可就又是麻烦事了。”
朱标笑道:“那就先把其子以及地宝奴接入京城,如果天宝奴逃到鞑靼了,就把地保奴送到瓦剌部,甚至直接册封瓦剌的绰罗斯为汗也可以,反正求的不就是个乱吗?”
第512章 辽东形势
其实蒙古目前所谓的正统也就那样了,也速迭儿刺王篡位不也好好的,鞑靼诸王不真心臣服但也没见为脱古思帖木儿报仇,更何况是天宝奴地保奴这俩兄弟了。
说到底还是所谓的血脉亲族有些远了,各自的利益远比旁的重要,现如今所谓的正统只能说是在谁都不服谁,又没有一个拥有压倒力的部族出现时,所被推出来的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妥协物。
也速迭儿也好天宝奴也罢,或者这个王那个汗也都可以,只要是黄金家族的血脉,大明都能扶持他为帝,尤其是此仗打完之后,朱标要开始割韭菜了。
只要把控住铁器火器,其余的都可以同蒙古大小部族贸易,灾后的必然情况就是牧民减少,但金银财宝会更加集中到蒙古贵族的手中,蒙元百年的积攒还是非常可观的。
元朝的贸易在开国前期可是十分发达的,由于蒙古对商品交换依赖较大,同时受儒家轻商思想较少,故元朝比较提倡商业,使得商品经济十分繁荣,如此积攒的自然不会少。
尤其是储备的金银,要知道元朝忽必烈时期推行纸钞的时候可是收拢了大批金银,据礼部的记载,有一部被元世祖赏赐给了众贵族,还有一大部分被运回了草原储藏。
只有元朝财政艰难的时候被运回来一些,但大头应该还没动,朱标当年北伐的时候其实刻意寻找过,但并没有找到,因为那时候是轻兵突进孤悬草原,所以就放弃了。
不过料想应该还是在鞑靼诸王手中,毕竟他们才是忽必烈一系的子孙,这笔金银想要通过战争手段夺来恐怕不易,而且必然要耗损众多将士的性命,得不偿失。
父子俩落座后又谈了几句,随即朱标突然问道:“北方白灾,辽东那边情况应该也不会太好,前元辽阳行省的主管刘益还没做出决定,再拖下去就要被纳哈出发现了。”
朱元璋喝了口茶道:“大体意向已经达成了,刘益率土归降后咱会册封他为从二品中奉大夫,并改辽东指挥司为定辽都卫,刘益为指挥同知,吴立张良佐等人为指挥佥事。”
朱标闻言笑道:“这真是个好消息,刘益归降了我大明也终于可以在辽东安插一根楔子了,就是不知道纳哈出会作何反应。”
朱标口中这个纳哈出可不是一般人,属蒙古札剌亦儿氏,为成吉思汗四杰之一木华黎裔孙,早年颇为英勇善战,元朝末年之时曾率军镇压红巾军,颇有建树。
至正十五年也就是朱标出生那一年,老朱还是濠州义军大帅的时候,在安徽太平与元军的一支兵马相遇,元军领兵的将领是纳哈出。
那一战朱标后来也听自己父皇讲述过,纳哈出时任太平路的万户,作战勇猛部下精锐众多,朱元璋率部与之交锋被纳哈出一阵掩杀,损失惨重,大将汤和也在混战中中箭受伤。
纳哈出首战告捷就有些骄纵轻狂了,没把老朱所部当回事放松了警惕,可见天欲其亡必令其狂,时逢天降大雨,老朱果决下令,顶着瓢泼大雨趁夜偷袭纳哈出大营,纳哈出慌乱中上马率军迎战,结果被徐达胡大海等人团团围住,力尽被擒。
那段时间老朱百战百胜气魄愈大,得胜以后并没有折辱或者诛杀此人,而是诚心劝降,毕竟那时候元朝分崩离析之态以见端倪,战败后的文臣武将顺势倒戈的数不胜数。
结果纳哈出到底是没有辱没其祖木华黎的名声,宁死不降但求速死,那个礼崩乐坏的时代,还有如此忠贞不渝之士,老朱自然更喜欢了。
朱元璋便亲自给他解开绳子,把缴获他的弯刀与弓箭还给他,而且还送给了他一袋金银说“忠义之士难能可贵,咱也知道你这次输的不服气,这样咱放你回去,有机会再一决胜负,倒时候再输可就得安心在咱麾下效命了!”
纳哈出也不客气,接过弯刀长弓还有那一大袋子金银,深深的看了眼朱元璋就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谈起纳哈出老朱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朱标估计自己父皇那时候看着绝尘而去的纳哈出也是有点懵,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不应该立即纳头便拜高呼效死么?
此后的消息就是朱标自己归纳的了,纳哈出回到元大都后,并没有因为被俘经历受到牵连,凭借着家族势力,他还一路高升,最后他成了北元的太尉,掌管辽东地区。
元朝在辽阳地区设立辽阳等处行中书省,治所设在辽阳路,统辖七路、一府,分别是辽阳路、广宁府路、大宁路、东宁路、沈阳路、开元路、水达达路、合兰府。
在北元彻底被朱标覆灭的时候,纳哈出已经是辽阳行省左丞相了,率领二十余万军士屯驻金山,牛羊牲畜繁盛布满百里,统辖着开元路以东至松花江流域一带。
同北元辽阳行省平章高家奴固守辽阳山寨,知院哈剌张驻扎在沈阳,丞相也先不花屯兵开元,与驻兵金山的纳哈出相互呼应,互为声援共抗大明。
当然了,其所谓的金山二十万大军有多少水分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反正朱标是不信的,如果他真有二十万大军还用龟缩在金山,何况仅以辽东的黑山白水如何供养的二十万大军,真当那些女真人不用吃饭了?
按亲军都尉府从女真部族那边谈听的消息,纳哈出也就是佣兵五六万的样子,而且此人前些年还曾败于高丽李成桂手中,成了对方成名的踏脚石。
传闻纳哈出如今食古不化嗜酒如命再不负早年之英勇无畏,这也是刘益、高家奴、也先不花等纷纷暗中积极同大明接触准备投靠的原因,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现如今的纳哈出已经没有足够的威望震慑辽东,他祖宗木华黎名声也让他挥霍的差不多了。
不过再如何纳哈出也是辽东目前最大的问题,大明在这个时候可抽不出数万兵马去辽东,所以还是得想办法安抚纳哈出,否则这家伙不管不顾弄个鱼死网破把大明在辽东的所有布置都毁了可就麻烦了。
“父皇还是在写封信给他吧,总归先把今年冬天熬过去,等明年春夏儿臣想法让高丽去打前锋,两方压迫之下,说不定会有奇效。”
朱元璋闻言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其实自吴元年起他就没少给纳哈出写信劝降,想着当年有恩与他,几次派人以书谕纳哈出,晓以大义,分析形式,劝其“观天地变化之机,知时识势而不失者,乃为杰丈夫”
先是好话说尽可纳哈出就是装聋作哑没个答复,后来老朱还特意写信骂过他,言“抑人谋不决,故首鼠两端欤?不然,必以曩时来归,未尽宾主之欢”,“昔窦融以河西归汉,功居诸将之右,朕独不能为辽东故人留意乎?”
好话赖话说了个遍,这两年老朱也就没心思再去劝他了,所幸将目标对准刘益、高家奴等人,结果成果显著。
这时候他自然是不想再同纳哈出说什么了,真要说的话也是纳哈出跪在他脚下的时候,朱标自然体恤自己父皇的心情:“那就由儿臣代为秉笔吧,还是大局为重啊。”
朱元璋见此也就默许了,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其实儿子再多劝几句他自己也能写,纵横天下几十年他什么荣辱没见过,这点小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第513章 恭愍王
见自家太子爷有动笔的意思,一直躬身肃立在旁的刘瑾赶忙上前摊纸研墨,朱标则是用手指节敲击着书案,想着如何规劝为好。
北方战势胶着,东北那边如果再起战端的话就有些麻烦了,大明倒也不是承受不住,毕竟中山王徐达就在河间府,随时可以统兵驰援刘益等人抵御纳哈出。
而且真的有必要的话,朱标强令高丽出兵骚扰纳哈出也不是不可以,大明终究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不是偏居一隅的割据势力能够抗衡的。
其实朱标有预感,纳哈出降服只是一个早晚的问题了,可能他也同老朱一样,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处境,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台阶下,直接投降觉得丢了自己一生的威名……
于是朱标拿起笔开始书写,并没有给他讲什么权衡利弊,而是以老朱的语气回顾了下当年的交情,轻描淡写的点出大目前与高丽女真的联系,最后诚挚的邀请纳哈出之子察罕来京城一游。
停笔后朱标挥手让刘瑾将书信交给圣上阅览,结果老朱看都不想看直接让刘瑾封装好,他相信自己儿子的能力,这种事无需他操心。
朱标笑道:“父皇放心,无论如何儿臣都会让纳哈出在明年入冬之前到京城跪在父皇面前请罪。”
得闻此言朱元璋面上才露出笑容:“那就好,纳哈出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咱到时候非得让他知道什么叫规矩。”
其实如果在刘益等人没有投靠的时候纳哈出率辽东之地归附大明,按照他的功劳地位怎么也能捞个国公之爵位,但就现在的状况顶天也就是个侯爵了。
如今不比以后,开国之初一个侯爵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纳哈出当年还得罪了汤和徐达等将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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