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汉高祖 第790章

作者:历史系之狼

众人顿时低着头,不敢多言。

被晁错一手提拔出来的官吏们,此刻却有些依依不舍,在晁错麾下做事,是他们这辈子都难以忘却的经历,晁错这个人虽然对麾下的要求很高,催促的又很紧,但是出了事会自己抗,从不吝啬对麾下的奖赏,很多人都是从他麾下升迁到了更高的位置上,甚至有几个人直接去了庙堂,只要能做好事情,就一定会被赏赐,从不搞那些虚头八脑的,这让很多真正有才能的官吏都非常的开心,对晁错也很是敬爱。

晁错对他们也只是吩咐了几句。

“诸君莫要怠慢,过去是如何,往后也得如何,若是郡守无能,可与我上书。”

“唯!!”

晁错再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钻进了马车里,马车就这么出发了,前后还有甲士跟随。

马车刚刚开出去没多久,道路上的百姓却开始聚集了起来。

这些百姓也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越来越多,甚至有人挡在了马车的面前,请求郡守不要离去。

那些大族的家主们看到这一幕,都是无比的惊慌,这好不容易要送走了,在这里拦什么?!

晁错从始至终都没有从马车里走出去,仿佛压根就没有听到外头那些百姓的声音。

比起豪族们的开心,这些百姓们却是很悲伤的。

他们并不知道晁错的名声如何,他们只知道这位郡守给他们做了很多的好事,自从他成为郡守之后,他们的日子好了很多,而现在,这位好郡守要离开了。

沿路都是来送别晁错,或者要来挽留晁错的百姓。

这些百姓越聚越多,整个道路都被他们所占满,他们的声音完全压过了那些豪族或者官吏,人声鼎沸。

马车行驶的很是困难,在百姓们不舍的哭声里,甲士们终于为马车开出了道路来,马车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当马车周围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晁错才令人停了车。

晁错从马车内走出来,眼神复杂的看向了身后。

在远处,似乎还能看到那些百姓的模样,他们正眺望着这个方向。

晁错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从始至终,他做事都只是为了大汉,或者说,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抱负。

百姓们的簇拥,挽留,哭泣,让他有了一种全新的感受,这是过去所不曾有过的。

晁错向来都认为百姓是愚蠢的,只能通过严厉的法令来逼迫他们做事,不能让他们参与庙堂的大事,但是在现在,晁错似乎有了些不同的感触。

“晁相……您这是……”

“无碍,继续赶路。”

“唯!!”

在马车彻底消失之后,那些积累了太久的豪族们,此刻都忍不住哭泣。

“晁错走了……”

“终于走了……就如做梦一般,他终于走了……”

众人的脸上满是激动,死死抓着彼此的手。

“新郡守什么时候来啊?”

“好像就在这几天吧……不过,不要紧,这位新郡守,在朝中的名声很好,跟晁错截然不同,他是个很贤明的人,他一来,我们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

“是吗?这位郡守是什么人啊?”

“是叫张释之的,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懂得宽恕的贤人啊。”

第820章 使君无碍?

琅琊郡。

琅琊位于楚国之东,齐国之南。

随着大汉的诸多开海政策,琅琊郡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曙光,开始凭借着地理优势迅速发展,这里原先有诸多的盐官,相对于其他地区,也算是较为富裕,而在开海之后,自然就是更进一步。

琅琊有诸多港口,治所琅琊县就是坐落在沿海之地,此处的港口非常的热闹,停泊在这里的大船就有一百多艘,各类的小型船只更是不计其数。

在享受到开海福利的同时,这开海带来的麻烦事,他们也没有落下。

琅琊附近的水贼极为猖狂,甚至曾公然袭击琅琊的楼船军,还想要劫掠琅琊的港口。

这让琅琊的郡守是又惊又怒,几次上书庙堂,希望庙堂能派人前来清理这些贼寇。

此刻,郡守府内,郡守赵头皱着眉头,坐在上位,看着面前的诸多官吏。

“一个月内,有四次劫掠事件!!”

“这简直就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赵头愤怒的朝着面前的案上砸了一拳,官吏们寂静无声。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还有脸到我面前来上书诉苦?!”

“大汉自开国以来,不对,是黄帝以来,不曾听闻有哪个郡能被盗贼给欺负到这种程度的?!我们的楼船军居然还打不过那些水贼?!你们简直是将大汉的威严都给丢的一干二净!!”

“要是皇帝问罪,我先处死你们,然后请皇帝赐我长剑,让我自杀!”

官吏们急忙起身,齐刷刷的跪拜在太守的面前,年轻的郡尉脸色涨红,很是纠结的说道:“请郡守恕罪……是我无能,并非是水军无用,但是这水贼,并非是寻常的盗贼,其中有南越人,有胶东人,甚至还有扶南人,真腊人,身毒人……其中一些人,干脆就是原先那些胡国的水军,被大汉击败之后,流亡在海上,他们不是大汉楼船军的对手,可商船遇到他们,却没有招架之力。”

“而且,他们还与内鬼勾结,我每次领着人出征,他们总是能提前得到消息,远远遁去……次次都能知道我的动向,获得补给比我还快……比我还……”

“放屁!我琅琊之内,难道还有与盗贼勾结吗?!你自己无能,便要怪罪在他人身上不成?!给我住口!”

赵头将郡尉大骂了一顿。

郡尉咬着牙,脸上满是不服气,琅琊只是个小郡,而且海岸线又极长。

琅琊水军只有四艘楼船,一艘车船,二十艘艨艟以及三十艘戈船。这规模听着是不少,比水贼要强大了无数倍,可问题是,真正打起来压根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人家又不会愚蠢的跟大汉水军正面冲突,大船追不上,只能以小船追击,又容易被对方设伏……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内部有鬼,他还不敢全力追赶,生怕人家来掏后方,这让他很是憋屈。

那些势力强大的水贼,在陆地往往都有勾结的大人物,替他们进行销赃,甚至有些商贾,主动与水贼勾结,打击自己的竞争对手,保护自己的商船等等。

郡尉想起这些,就觉得那般无奈,自己这边还不曾出征,那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这让自己怎么去打??

赵头还是那般愤怒的模样,这都多少年了,自己当初的好友们各个都进了庙堂,连那个狡诈的陈拾都进了工部任仆射,就自己越混越差,还是在郡守的位置上打转,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肥差,又变成了如此模样。

他审视着面前的诸多官吏,忽然平静了下来。

“算了,你们且回去吧,这些事,还是让庙堂来解决吧,庙堂没有派人前来之前,护好港口就是了。”

官吏们起身再拜,随即一一离开了这里。

而君尉却被赵头给留了下来。

当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郡尉方才委屈的说道:“使君啊,我不是为自己辩解,是这郡县里真的有人……”

“我知道。”

赵头的脸色很是平静,“不说通风报信,就是他们的补给,武器,甚至是船只……这里的水贼都用上车船了,怎么可能没有问题呢?这些商贾是失心疯了,甚至冒着诛族的风险将船只武器卖给会劫掠自己的贼寇……他们不敢去胶东国,不敢去楚,吴……就盯着我们这势力弱的来欺负,听说从燕国那边又来了几支水贼……这是不做人了,就觉得我们琅琊好欺。”

郡尉长叹了一声,“臣无能,使您蒙羞,若是庙堂要惩罚,我自请罪。”

“怪不了你,不过,想我家中也是开国之功,岂能被盗贼如此欺辱?我宁可丢了这爵,我也非得将他们全部抓起来,剥了他们的皮!!”

赵头的脸色变得有些狰狞。

“你出去之后,莫要声张,就当作对盗贼无能为力的模样,躲在家里不要出门就是了……且让他们都聚过来吧!都聚过来……我已经跟庙堂上书了,庙堂很快就会派人来解决这些事情的。”

“唯!!!”

在郡尉离开之后,赵头黑着脸,坐在原地,皱眉沉思了起来。

这里的事情办砸了,只能等庙堂派人来解决,在自己上书的时候,基本就代表着自己的仕途算是完蛋了,连一些水贼都解决不了,还得上书请求庙堂,这辈子估计都进不了那庙堂之中,这让他格外的郁闷,想到这里,他对那些水贼的恨意又加深了几分,恨不得食其肉!!

不过,他心里又有些害怕。

当今皇帝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很是清楚,别的不说,就是好面,自己作为郡守,出了这么丢人的事情,被水贼堵在港口……这实在是丢了皇帝的面子,皇帝派人来,该不会先杀了自己祭旗吧?

赵头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好歹自己还是功臣之后,怎么也是个侯,应当不至于直接被处死吧?

不过,庙堂若是派人前来,不知又会派什么人过来呢?

但愿能派个稍微靠谱些的人前来。

在忐忑不安之中苦等了许久,在十余天之后,赵头终于等来了一位使臣。

赵头极为重视,却没有告知其余众人,令自己的心腹将人偷偷接到了自己的府邸,那人刚走进来,赵头当即就准备以大礼来拜见,却是将那来人都给吓了一跳,急忙回避。

“请使君莫要如此,下官实在不敢受!”

赵头抬起头来,这才看清了面前的人,这人看起来非常的年轻,骨架很大,却算不得太壮,风尘仆仆的样子。

此人急忙说起了自己的身份,“使君,我是楼船将军麾下军司马杨仆。”

“此番是奉楼船将军的命令前来的。”

赵头眼前一亮,急忙拉住了杨仆的手,“楼船将军有什么吩咐啊?”

“不敢,楼船将军有令,令我在此处暂时接替郡尉来指挥水军,楼船军正在奔赴此处……到时候由我来作为诱饵,将这群人一网打尽……”

赵头开心坏了,拍着手,“好啊,如此甚好,有楼船将军出手,这些水贼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听闻楼船将军麾下光是车船就有三百艘,浩浩荡荡的四千多艘船只……哈哈哈,这些水贼定然是无处遁形的!”

杨仆急忙说道:“这件事还是不能声张。”

赵头自然是明白的,他急忙说道:“我知道,我这琅琊郡啊,处处都是水贼的眼线,不,是水贼的头头,这些人养寇自重……就是这次剿灭贼寇,也要注意这些人,若是传出了风声……”

杨仆咧嘴笑了起来,“使君有所不知,我已为楼船将军献了策,此番就是要利用这些人,不怕他们不知道,您就说我是楼船将军派来剿灭水贼的,到时候,若是有无礼之处,还望您多海涵。”

“无礼之处?”

赵头顿时就想明白了,笑着说道:“我明白了,您尽管去做便是了!”

次日,整个琅琊都知道了楼船将军派人接替郡尉的事情。

可众人看到这来人,顿时心凉了半截。

此人看起来极为年轻,嘴上无毛,很是无礼的模样,仿佛让他对付水贼就是在羞辱他,当着诸多官吏的面,他高高仰起头来,压根不将众人放在眼里。

“我家将军得知你们连一伙水贼都对付不了,特意让我前来相助!”

“我当初可是跟着楼船将军打过安息的,这点水贼,说出去都有些丢人,这样吧,您给我三天的时日,三天之后,我出兵讨伐,早些灭了他们,我还要回胶东!!”

此刻的杨仆与昨日的杨仆完全就是两个人,他过去本来就是无法无天的一个人,常常仗着自己的豪族身份欺行霸市,是后来才改正的,此刻装起纨绔来,完全就是本色出演,气的诸多官吏都是牙痒,哪怕是被提前告知了赵头,都险些破防。

这导致赵头也是本色出演。

“呵,这水贼可不是好对付的,这跟什么安息不同,我家的郡尉,过去也是打过朝鲜的,绝非无能之辈!”

“哈哈哈,那朝鲜岂能与安息相提并论呢?您不必担心,三日之内,我定然将水贼的首级砍下来,送到您的面前。”

看着这年轻后生这般骄横的模样,众人都是忍不住摇起了头。

这下可要出事了,就这自大的模样,若是中了水贼的埋伏,这可如何是好呢?

他们只能安慰自己,或许这位年轻的将军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可是当杨仆来到了琅琊水军大营的时候,他的行为却令众人都无比的失望。他还是这副桀骜的模样,直接将原先的几个将领拖出来一顿好打,理由居然是他们无能,无法消灭水贼,还要劳烦自己,这个行为顿时就弄得水军极为仇视这位新将军,对他很是不满,加上他不过是个军司马,对军队的统率更是极差,连简单的操练都做得很糟糕,逼迫士卒们操练,对他们极为严厉,操练两天,就弄出了很多伤兵。

前来找赵头的官吏们排成了长龙。

包括郡尉在内,郡尉唤作公孙贺,这人的经历也算是很稀奇了,他是北地人,乃是林胡出身,并非是中原汉人,他的阿父唤作公孙浑邪,因为在当地胡人里很有名望,被征召做了小官,后来因为功劳升迁,如今担任武都郡守。

公孙贺年幼时就被他阿父送到了长安为郎,后来在燕国参与了平朝鲜之战,因为功劳得到升迁,如今在琅琊担任郡尉,以这个年纪能担任郡尉,已经是非常的出色,论地位远比杨仆这个军司马要高的多。

这次面对水贼吃了亏,公孙贺心里极为悲愤,很是不甘。

可当他知道新来的这个家伙如此对待自己士卒的时候,他却再也坐不住了。

“郡守啊,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担任将领啊,他这是要领着大军去送死!”

“那些水贼绝对不能轻视啊,我过去也是打过仗的,这跟打仗可不同,况且他将那些熟悉海域的将领都给罢免了,在海外不熟悉当地的海域,容易被水贼勾引到很危险的地方……”

赵头抿了抿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住了。

“这是楼船将军派来的人,我又敢多说什么呢?因为先前的事情,我已经被庙堂所责怪,我无能为力啊。”

“那就要看着他们去送死吗?我一定要去拦住这个人,哪怕杀掉他,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带着我的兄弟们去送死!!”

赵头的眼角跳了跳,随即看向了一旁的甲士。

“将郡尉关起来吧,关上几天,等到事情办完了再放出来。”

公孙贺勃然大怒,对着郡守破口大骂,“你个老匹夫!我被内鬼和外贼折磨的时候你倒是脾气大,现在来个竖子你怎么如此怯弱?!水军虽然没有战胜敌人,可是这些年里都是拼死作战,你现在就要看着他们送死吗?!你的爵位难道比一千多个兄弟的命还要重要吗?你这个南蛮子,犬入的老狗……”

他越骂越气,朝着郡守就扑了上来,甲士们连忙上前,却都不是他的对手,被他连着打翻了几个,拽着赵头的脖颈,朝着他的脸上就是一拳。

赵头顿时大叫了起来。

甲士们越来越多,十来个人上前,好不容易将这个北地蛮子给按在了地上。

赵头捂着自己的眼眶,疼的都有些睁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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