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史系之狼
“晁公也是不愿意考核成为这些人谋私的场所啊!难怪会加一个最有钱的!”
“不愧是晁公啊!!”
刘安越说越激动,再一次将自己说服,他激动的看着身边的舍人们,“晁公担任我阿父的舍人,连我阿父都很欣赏他的才能,认为国内出策,没有能比得上他的,如今看来,此言不假!”
“可惜啊,此人性格恶劣,否则,以后真的是我的贤相啊!”
刘安迅速将淘汰权贵和大商贾,尽可能的偏向寻常百姓出身士子的方针写了出来,并且让毛苌在一旁进行详细的说明,分类出各种的情况,对大商贾家的子弟做出了很多的限制,例如他们要参与考核,就要拿出很多的钱财,这些钱财将用以启蒙之学等等……
群贤们大喜过望,周升更是挑衅般的看向了冯唐,质问道:“如何啊?我们还是胡说八道吗?你可知道,我们为了传递这个消息,遭受了廷尉多少次毒打,无论他们怎么打,我们都没有交代自己的任务!”
周左车也是擦着眼泪说道:“为了能进廷尉,我们甚至还背负了恶名,我们是那么的敬爱夏侯将军啊,我们甚至得罪了他!!”
看着这群道貌岸然的东西们,冯唐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理会。
“养猪,抢劫,还有什么,继续说!继续说!夏侯赐,你来说!”
“然后就是考核的制定了。”
夏候赐很是自信,他不假思索的说道:“我们出来的时候,晁公说在拟定考核内容的时候,必须要给他们联姻,让他们成双成队,白头偕老,一起过日子……”
冯唐猛地起身,“殿下!!!”
刘安再次皱起了眉头,“这又是何意啊?莫不是要考他们的合作能力?让他们友好相处??不对,晁公肯定另有深意……”
群贤们在刘安这里待到了晚上,有几个人是直接住在了这里,刘安也迅速完善自己的上书,经过了群贤们的带话,刘安的上书已经变得跟上次截然不同,完全不同,这东西,刘安看了都不相信是自己能写出来的。
因为这实在太另类了,各种考核内容和考核方式,简直闻所未闻,听都没有听说过,这先进的都有些过了头,刘安越看越是满意,这大概就是自己不如晁错的地方了吧,这晁错,果真是厉害啊!
自己想了那么多天,才想了那么一点点,晁错倒是好,他所提出的这些东西,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没有人能媲美。
他这样的贤才,自己的舍人是根本比不上的,为什么好的贤才都是阿父的呢?
刘安怎么都不明白,只是,这东西应该是从陆贾这里通过了吧?
刘安也不敢继续拖延,在拟定完善之后,他领着自己的舍人们,火急火燎的就来到了陆贾的府邸,准备将这些东西都教给陆贾来审核。
剧孟跟在刘安的身后,低声说道:“殿下,这次考核由我们来主持,这是增加我们声势的好机会,是绝对不能错过的,如今晁错在牢狱内,也没有人知道他给我们上奏的事情,不如直接就说这都是我们自己的想法……”
刘安听闻,顿时皱紧了眉头。
“胡闹!”
“我身为大汉太子,岂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为人君者,难道还能吞掉大臣们的功劳吗?这是君王可以做的事情吗?那是暴君都做不出来的!!”
毛苌脸色大变,开始疯狂的咳嗽。
他的意思很明确,殿下您说话可要小心点,某人听到了要出事的!
刘安却不在乎,他大手一挥,说道:“我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我是个能用贤才的人,我也不会吞掉大臣的功劳,你们四处去说,就说非晁错之功,我是绝对无法办成这件事的!!”
“以后,各地的大臣,都可以将好的想法告知我,若是错了,我不怪罪,若是对了,我一定奖赏!”
“唯!!”
当刘安将自己的新方案交给陆贾的时候,陆贾这位打过项羽,去过南越,干过匈奴,挑翻了西域的猛人,都有些懵了,他的神色愈发的复杂,开始揪着自己的胡须,越看表情越是严肃。
刘安信心满满的坐在他的前方,等着他的评价。
陆贾喃喃道:“殿下大才啊,这些考核的办法,臣是闻所未闻,当真是奇特的,不过,奇特定然是有奇效的……殿下大才,老臣佩服!”
刘安有些惭愧的说道:“其实这些都不是我的想法,这些是晁错从牢狱里派人给我送来的,我还是比不上晁公啊。”
“啊???晁错的想法??不可能!!”
陆贾一口否决,他坚定的摇着头,“这绝对不是晁错所想出来的,晁错的拟政,向来激进,而且行以正,而非奇,这不像是他所能拟定出来的。”
“陆公啊,我并非欺骗,这的确都是晁错他自己所拟定出来的,这是我亲耳所听到的,或许他是在牢狱内有了不同的想法吧,晁错这些年里,进展也颇为大……”
“可这转变也太大了吧……”
陆贾迟疑了片刻,说道:“晁错这个人,是有大才的,可惜啊,若是他能改变,未必就不能达到酂侯,北平侯的地步,奈何,此人太急,倒是不适合殿下,只能为陛下所用。”
“这样的人,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用不好是要伤到自己的。”
刘安严肃的说道;“请您放心吧,我自幼跟着阿父学习剑法,阿父的剑法,我即使学不到全部,也定然能学到六成!”
陆贾笑了起来,这还是他头一次对刘安露出笑容,“殿下有志气!好,原先我不答应殿下,就是殿下的内容,大多都是参考了各类的古籍,看似完美,却很空洞,没有一个准确的理念。”
“如今看来,殿下是找到了理念,所谓考核,其实就是为了选拔贤才,准确的来说,是选拔底层的贤才,打破权贵的垄断,是为了兴国,殿下如今看透了,做出了很多的应对,这就足够了,老臣同意了,殿下可以去执行!!”
刘安大惊,急忙询问道:“既然您早就发现了我的不足,为什么不告知我呢?”
陆贾苦笑着,“臣老矣,如今尚且还能提醒殿下,若是将来臣等不在了,又该谁来提醒呢?有些事,本来还是该殿下自己去想的,奈何啊,晁错这厮……不过,晁错尚且年轻,他还能提醒殿下很久,不过,殿下还是要学会自己来分析啊……”
刘安非常诚恳的起身,朝着陆贾再次行礼。
“先前多有得罪之处,请您不要见怪。”
“无碍,殿下速速去办事吧!”
刘安得到了陆贾的许可,即刻就开始行动,最先,他就是要通过陆贾这里,在报纸上将考核的事情发行出来,如今的报纸还是很忙碌的,都在报道陇西巨寇的事情。
刘长在做出处置之后,因为遭受了太多大臣的反对,因此要求奉常府将这次的事情发行在报纸上,让天下人都看到,尤其是要说明郭解几次躲过刑法,在各地残害百姓的事情。
果然,在消息传到各地之后,大臣们就不敢那么反对处置许负了。
在得知郭解的罪行之后,各地的百姓们都是对他们一家的处置结果非常满意,这样的恶人,死不足惜啊,包庇他的人,罪行就更大了,数百条人命,有他们的一份!!
百姓们不只是要求处置他的宗族,还希望能将那些跟他们勾结的官员们一同处置掉。
在天下人都开始声讨郭解的时候,大臣们就变得谨慎了起来,他们都不想让自己的名声有污点,尤其是在太学生们都开始要求处置的时候,若是他们开口了,容易被太学的那些疯子给针对上。
刘安发动了自己全部的舍人和群贤,开始操办这件事,考核的事情迅速传开,各地的士子们开始起身,前往长安,刘安也变得繁忙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廷尉也终于查出了治理河水时的问题,晁错确实有过度执政的行为,他上报的人数和迁徙人数不符合,这是重罪,但是,他也没有造成什么伤亡,这厮居然自掏腰包,进行补贴,为了成事,他也是拼了。
在各方面的调查之后,廷尉对晁错做出了判决,罚二十甲,降一爵。
晁错对这样的惩罚倒是浑不在意,当张释之来放走他的时候,他满脸的得意,“呵,我早就说了,你会将我放出来的,如何?”
“我即使在牢狱内,考核的事情,也依旧是按着我的吩咐来操办的!”
张释之点着头,“你的想法不错,我也从报纸上看到了,不过,你为什么要让贤才们去养猪呢?”
“啊??谁让他们去养猪了??”
“额……不是说你派人告知太子,说让贤才们去养猪吗?”
“我说的是杨朱啊!!杨朱学派!!道家的杨朱学派!!”
“那抢劫财物??”
“什么抢劫财物!!我说的是强才啊!!若是有某方面有突出才能的,可以直接采用,是强才啊!!”
“这么说成双入队,自己做饭,披坚执锐,去野外狩猎野猪什么的,都跟你说的不同??”
晁错目瞪口呆,凌乱了许久,这都是什么东西???
最后,他呆滞的看向张释之,喃喃道:
“我想过了,我罪大恶极,实在不能被放出来……我还是回牢狱吧。”
第564章 不类其父
“晁公!!!”
刘安虽然不敢靠近廷尉,可他的舍人是可以前来的,剧孟和张夫不能来,他们来了容易出事,但是冯唐和毛苌是无所谓的。
冯唐年迈,也算是德高望重,张释之对人虽然有些不友好,但是不至于到为难老头的这种程度,至于毛苌,这位一辈子都没有犯过任何罪行,名声非常的好,张释之就是想要抓他刷名声,怕也刷不动。
他还有个在太学当大儒的叔叔,张释之对这些老年大家们还是很敬重的,尤其是对那些对当今的法学能起到影响的大家们,如今天下的律法的修订和改进肯定是要通过廷尉,但是律法的很多拟定思想之类还是要这些大家们出手。
其实不光是法家,儒家和其他学派都有自己对律法的特殊诠释,黄老尤其如此,作为吸收了百家精粹的大杂烩,黄老学说以刑肉刑,重教化为主,比起法家的重刑要轻一些,比如儒家的教化要重一些,算是很平衡的。
张释之酷爱这些关于律法的经典,在百家看来,律法跟法家并非是绑定关系,任何学派都对律法有自己的认知,有人觉得律法是要惩罚罪犯,有人觉得是要教化罪犯,有人觉得是要约束民众,有人觉得是要约束社稷。
刘安虽然很有才学,奈何,身份特殊,成为了张释之眼里的肥肉,拿来给律法立威,警告每一个人,要遵守律法,贵如太子都要遵守,何况是你们呢?
冯唐和毛苌特意来迎接晁错,晁错看起来脸色非常的差,他此刻都有些不想要离开廷尉了……太子四处宣传是按着自己的想法来拟定了考核制度,可是那制度,晁错听了都觉得毛骨悚然,这玩意要借自己之名??
那我这辈子的清名都毁了呀,我还出去做什么??
但是年轻的毛苌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笑呵呵的迎了上去,朝着晁错大礼拜见,“晁公啊,我们是殿下派来迎接您的,这次若不是您,殿下也没有办法做的如此成功,在您在牢狱的时日里,殿下已经开始了考核,很快就能得到一大批优秀的人才!!”
晁错的嘴角跳动了一下,神色莫名的悲愤。
这父子俩真的是一个比一个过分,一个是拿走自己的好政策,冠上他的名,陛下不知拿走了他多少个政策,都以自己的名义来推行了,当然,晁错是无所谓的,只要能用就好,反正自己的敌人们都知道这是谁制定的,他们不敢轻视自己的。
但是太子殿下这个将自己那糟糕的政策放在自己头上来发行的事情,就真的有点太过分了,简直比陛下都过分,陛下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是拿自己当替罪羊啊,是在羞辱自己的名声啊!!
晁错越想越悲愤,可他又不敢多说什么,他抿了抿嘴,看着那满脸笑容的毛苌,默默无言。
冯唐毕竟有经验,一眼就看出了晁错神色不太对劲,让毛苌为他们驾车,自己则是请他上车,又坐在了他的身旁。
“晁公啊……我觉得这些政策,都不太像是出自您的手笔。”
忽然听到了一句人话,晁错急忙转头看去,他盯着冯唐,“这分明就是殿下自己的想法!!这些政策大多以奇,整个大汉,只有两个人是以奇计行事的,一个是曲逆侯,一个是太子殿下。”
“曲逆侯虽然不喜欢我,但是没必要如此陷害,况且他还忙着开商和身毒的事情,本身大病未愈,怎么可能参与到考核之事里呢?这就是殿下所想的,与我压根就没有关系!!”
冯唐一愣,狐疑的问道:“难道你不曾让那些竖子们传话?”
“传了……可他们完全就是胡乱传话!”
“我说杨朱,他们传是养猪,我说强才,他们说是抢财,我说同伍,他们传同屋!!这群不当人的,不要让我再遇到他们!!”
晁错咬着牙,他都不敢想象,这种异口传过去的政策,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毛苌惊的目瞪口呆,冯唐却若有所思的说道:“可是,殿下对这些都做出了解释,他认为养猪是要淘汰权贵,抢财是淘汰大商贾,同屋是要他们精诚合作,还安排了种种……连陆公都赞叹不已。”
晁错一愣,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若是如你这么说,那还好,不至于太差。”
冯唐眼前一亮,急忙看向了晁错,非常认真的说道:“晁公,有一件事,不知道是否能请您相助呢?”
“我与你又不熟,何以助你?”
晁错这里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尊老传统,寻常的礼节对他来说也毫无意义,态度很是冷漠。
冯唐却没有生气,他继续说道:“等见到了太子殿下,您就承认这些都是您所提议的,可以吗?”
“不行!我向来说一不二,若是我上奏的,我绝对不会推卸,可不是我做的,我也绝对不会揽功,若是殿下是无心之举,那我就一定会让他知道!”
冯唐长叹了一声,缓缓说道:“先前陛下病重,太子临危受命,可是因为年纪太小,缺乏经验,殿下做的并不算太好,这对殿下的打击很大。”
“在往后的时日里,我能明显的感受到,殿下被拘束住了,他读过很多书,他读过的书,简直比老夫这辈子读过的都多,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他却很害怕,害怕自己又出错,又一次辜负了陛下。”
“可他又急着在陛下面前证明自己,陛下之才能,足以让任何人畏惧,殿下越是急着要证明自己,就越是害怕出错,他明明知道该怎么去做,却不敢去做。”
“这一次的传话,殿下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弄出了一套很不错的办法,但是他不够自信,你是个能人,他信任你,从你这里拿到信心,随即用自己的想法来拟定了政策。”
“我希望你能承认这是自己的想法,等到事情大获成功的时候,再去告诉太子真相,到那个时候,太子就会明白,原来他自己,也能想出不弱于你的政策,会明白他的体内到底藏着多大的潜力。”
“天下人都惊叹他的才学,认为他会是下一个黄老之圣,可惜啊,如今这个圣人,正处于严重的自我怀疑之中,迟迟不能超前再进一步,若是这次,能让他彻底打开心结,他的学问,他的能力,都会像人们所说的那样。”
“宗室里,就要真正的出现一个圣贤了。”
毛苌听着冯唐的话,也是忍不住的说道:“殿下已经很久都不曾外出游玩了,他的那些朋友还在四处胡闹,可殿下却整日都将自己关起来,读书,琢磨对策,绞尽脑汁的要做出一些真正的大事。”
“晁公啊,殿下是大汉未来的储君,若是您如今受点委屈,可以让大汉拥有更加杰出的储君,那您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做呢?”
晁错皱着眉头,沉吟了许久。
冯唐的神色不再严肃了,他笑呵呵的说道:“若是您答应这件事,我以后一定找个机会,就用这拐杖,往张释之头上狠狠来一下!”
“还有申屠嘉!”
“好!”
“那我就答应了。”
晁错说的不情不愿,冯唐却还是笑吟吟的,在晁错迟疑的时候,冯唐就知道他是答应了,后面的话,也不过是给这位孤傲的年轻人一个台阶下,毕竟,晁错是不会帮助别人的。
当他们来到太子府邸的时候,刘安亲自出来迎接,太子的态度还是有不少的改变,他亲自扶晁错下车,经由冯唐的那些话,晁错忽然也发现了很多自己从前不曾注意过的。
太子似乎很久都没有再出去闹了,很久都不曾犯过事了,他的眼眶略微的肿胀,神色也有些疲惫,极为迫切的想要得到认可,却又因为上次的失败而对自己的才能有了自我否定。
晁错不动声色的说道:“殿下能轻易的理解我的话,做出了政策,这很好,不过,我被关押在廷尉如此之久,殿下却不曾想过营救,莫不是怕我夺了殿下之功?”
刘安急忙解释道:“并非如此,实在是那个张释之太难对付,我实在是不敢靠近廷尉……”
“殿下乃是太子,何以惧怕一个张释之呢?您若是要杀他,有人还能拦得住您吗?”
晁错很生气,他就不明白了,这位太子为什么就不能学一学他的阿父呢?陛下在太子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带着人马冲匈奴了,别说廷尉了,就是匈奴单于都拦不住他,被他追的满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