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史系之狼
“朕是大汉天子……”
“好,你去吧,早去早回。”
“好嘞!竖子,别吃了!早晚吃的跟你阿父一样胖!走!”
樊卿拉着刘勃的手,笑呵呵的离开了椒房殿,刘长茫然的看着母子俩离开,随即放下了手里的肉,“朕发现自己在这后宫里的地位是越来越低了……朕明明才是一家之主!”
“好了!你是,你是,没人说你不是,快吃你的肉吧!”
“哦……”
刘长乖巧的吃起了饭菜。
当樊卿带着孩子走进了舞阳侯府的时候,吕媭笑吟吟的上前,宠溺的抱起了自家的外孙。
她抱的有些吃力,只是抬起了片刻,就无奈的放了下来。
这小子长得也太快了。
当吕媭从衣袖里拿出了零嘴的时候,刘勃眼前一亮,贴在外大母的身边,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樊卿只是笑着,看了看内院,问道:“二哥呢?”
“自然是去太学了。”
樊市人目前在太学任职,当然,他并不负责教学,只是负责管理,他是奉常名下的官吏,为太学令,其实作为九卿之首,奉常的权力还是非常大的,他的麾下属官有太乐令、太祝令、太宰令、太史令、太卜令、太医令等等,也就是说,其实司马喜,夏无且这些人都是陆贾的属官,浮丘伯的职位是太学大祭酒,太学本身的最高负责人。
而樊市人这个太学令,则是奉常名下一个负责管理太学的官吏,不隶属于太学。
“那大哥呢?”
“还在睡呢。”
一同走进了内屋,樊卿和吕媭聊了起来,而刘勃则是乖巧的坐在大母身边,吃着饭菜,刘勃年幼的时候,根本都分不清自己的大母和外大母,毕竟两人是同胞姊妹,长得格外相似,直到年纪稍微大了,才能分得清她们。
刘勃虽然不是由吕后抚养长大的,可刘勃本来就是属于吕家的子嗣,跟吕后是属于那种亲上加亲的,也很喜欢他,只是,比不上对刘安的那种宠爱而已。
正在吃饭的时候,樊伉这才打着哈欠,走进了内屋。
“舅父!!”
刘勃惊喜的叫着,樊伉笑了起来,一把将冲过来的竖子抱起来,“你这竖子,又长高了不少?有没有想念舅父啊?”
“想了!”
“哈哈哈,来,亲舅父三口,舅父给你个礼物!”
樊伉逗弄着自家的亲外甥,坐在了樊卿的对面,“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吕媭却有些不悦,“你先带着勃出去玩一会。”
“可我还没吃饭……”
“出去!”
樊伉不情愿的带着勃离开了内屋,吕媭这才担忧的说道:“长任命你的兄长当了平倭将军。”
“这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好……这不就是让他去赌命吗?我宁愿我的儿子战死在沙场,也不愿意他稀里糊涂的死在海里,连尸体都找不到……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船只到了海上,那就完全不知道还能否活着回来……”
樊卿迟疑了一下,“那您应当去找大姨母来商谈这件事啊。”
吕媭没有说话,“这件事,还是得长来决定,你若是能为你兄长言语几句,他或许就不必去了,长是重情的,以他对你和伉的感情,只要你能说几句话,就能让他改变心意……”
樊卿面露难色,“阿母,这件事,除非是大哥亲自去找长,跟他说自己不愿意去,否则……我也难以说服长啊,况且,大哥他知道这件事吗?”
“伉愚钝,哪里会知道这些!”
“阿母……”
吕媭猛地转过头来,却不知樊伉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他牵着刘勃的手,乐呵呵的走了进来,让刘勃到他阿母那边去,自己也坐在了自己阿母的身边,“阿母,我是如今的舞阳侯,舞阳侯者,岂能贪生怕死呢?”
“陛下以重任委托与我,若是您让卿去找长说这些,那我还不如在家中自尽,免得丢了阿父的颜面。”
“你!!”
吕媭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海上凶险,战场难道就不凶险了吗?那滇国,蜀国,西域就不凶险了吗?我当初的那些好友们,哪个不是冒着巨大的危险来做事呢?他们能做得,唯独就我做不得?”
“为开海而死,何其荒谬。”
“这怎么会荒谬呢,陛下说了,海外的宝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别的不说,就是那倭岛,那黄金白银,陛下都要铸造银钱了……再往外又有多少宝物呢?南越之南有稻种,多熟,使得南国农桑大兴,谁知道海外还有没有更好的作物呢?”
对于刘长开拓海外的想法,其实朝中很多老臣都是不认可的,认为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徒劳的浪费而已,哪怕是发现了倭岛,群臣也并没有完全心服,或许倭岛的资源并不足以让他们改变所有的想法,毕竟此刻粮食最重要,金银又不能吃。
吕媭板着脸,“你还不曾有子嗣,若是出了什么事……”
“唉……”
樊伉也没有想到,话题最后还是转到了这里。
“若是阿母有合适的人选,我离开之前就成家……”
听到这句话,吕媭的脸色方才好了不少,群贤之中,也只有樊伉等几个家伙不曾成家,连夏侯灶都已经成了家,甚至有个儿子叫夏侯赐。陈买有两个儿子,灌阿有一个女儿,宣莫如有一儿一女,周胜之最狠,已经有了四个儿子,他的大儿子周升甚至都已经在太学读书了,第二个儿子周迁跟刘安的群贤们混在一起……
刘勃好奇的问道:“阿母,什么是成家啊?”
“就是有自己的家,你舅父要娶一个舅母啦。”
刘勃又问道:“那会邀请我参宴吗?”
“哈哈哈,自然是会的。”
樊伉挠着头,认真的说道:“阿母,你不必担心的,我们每走一段路,都要停留下来休息,而且我们还有很多的船只就是负责救人的,若是有船被淹没,周围的船只即刻救人,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就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为国事而死,死的值得,我阿父还在的时候,就常常对我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死在沙场……”
“去吧,去吧,你们父子俩,都是这个脾气……我是管不住的。”
……
长沙国,临湘县。
刘盈惊讶的看着周围,长沙国的情况,跟他所想象的,有一点点的小出入。
在来到这里之前,刘盈一直都认为,长沙国是个不毛之地,跟南越区别并不大,都是蛮荒之地,可当刘盈来到了长沙国的码头的时候,他吓了一跳,这里来往的船只规模,可不比胶东国要少啊,他本以为这里只是航运比较发达,毕竟是南国,可他上了岸,就看到了那格外热闹的场景。
道路修建的平坦且宽敞,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齐国或者长安,这一点都不像是南国啊。
放眼望去,远处皆是绿油油的耕地,显示出了一种惬意且浓郁的美感,有巨大的水车正在缓缓转动着,数量非常的多,没有齐国的那种杂乱,人来人往,却都是静悄悄的,不怎么喧哗,少了些烟火气,却多了些仙境的味道,刘盈都惊呆了。
这还是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个长沙国吗?
“二哥。”
刘友领着群臣前来迎接兄长,他看起来长高了很多,身材瘦且长,模样清秀白嫩,一点都看不出岁数,面对多年不曾相见的兄长,他看起来有些激动,走上前来,话还没有说几句,眼泪便流下来了。
“唉,友弟啊……苦了你。”
刘盈安抚着弟弟,紧紧握着他的手,兄弟两人许久不见,此刻相见,更是有无数话要说,灌婴站在他们面前,多年不见,灌婴未见老态,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强壮,他板着脸,叉着腰,手放在剑柄,威风凛凛,刘盈也是急忙上前拜见,灌婴连忙回礼,刘盈激动的跟他们交谈着,朝着城内走去。
“这是?”
刘友好奇的看着刘盈身后的孩子。
这孩子年纪不是很大,模样还是很俊俏的,就是那眼神,有些张狂,此刻正不屑的看着周围,看都没有看刘友和灌婴一眼。
刘盈无奈的说道:“此楚太子戊,他阿父委托我带他返回长安……这孩子啊……唉。”
刘盈是个很好脾气的人,可即使是他,也对这个小家伙失去了一些耐心,刘长年幼时也很顽劣,可他不会做的太过头,跟这家伙比起来,刘长那都算是听话乖巧的,他肆意辱骂士卒,而且是用很羞辱人的话,贬低服侍自己的官吏,浪费食物,用很恶劣的方式逗弄他人取乐,若不是碍于刘郢客,刘盈都想要揍他了。
刘盈也只是强忍着怒火,告诉自己。
无碍,等回到了长安,自然有人能治他。
ps:刘戊在历史上被削藩的罪名是“为薄太后服,私奸”,这个奸要么是通j,要么就是强j,反正对象和不是宫女或者他自己的妃子,大概率是抢了民女,或者骨科,而大臣劝说他,竟然被他直接砍头……包括教导他的老师都看不下去他的作为,写文辱骂之后离开了,两代楚王召集的文人,在他的时代都跑完了……
第476章 尚方之威以祭相
“轰~~~~”
随着一声雷电般的轰鸣声,甲士们大叫着,急忙冲了进去,很快,就有数个匠人被甲士们所拖了出来,最先被拖出来的那个人,便是陈陶,只是,此刻的陈陶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的衣衫破烂,几乎被扯成了布条,而整张脸都是黑漆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赵国跑出来的,在甲士喊他的时候,他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甲士们可吓坏了,这位要是出了什么事,这还得了,甲士们连忙去叫太医令,同时拿出了水来为他擦拭脸部。
过了片刻,陈陶方才有了反应,他粗暴的推开了甲士的手。
“有伤亡吗?!!”
他的声音很大,甲士急忙回答道:“只有您受了伤,我们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令了……”
“你说什么?!”
陈陶大声的询问道,几个甲士面面相觑。
这里正是尚方府,原先的尚方府是在皇宫之中,隶属于少府,如今尚方府则是搬出来,设立在了郊外,就是在靠近渭水码头的一处地界,刘长安排了两百余位甲士在这里看守着,主要是负责保护这里的匠人安全,同时负责灭火这类的事情,当然也要防备敌人。
在上一年,就出现了有人潜入尚方府偷设计图纸的情况,做这类事的并不是外敌,反而是国内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他们想要变得更加有钱有势,而大汉有不少的技术是对外保密的,不许公布的,这些人就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谋取暴利,铤而走险。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再度发生,刘长还增加了甲士的数量,修建了高大的墙壁,修建了哨塔,愣是将尚方府变成了一座小堡垒,格外的神秘,而外部很少有人知道内部的情况,甚至百姓们都传闻,说这里有人在搞巫术,常常能听到一些不似人的声音,还有那种骇人的巨响。
当然,其实这都是匠人们在进行一些基础的试验而已。
尚方府占地面积非常的大,甚至比那码头还要大,里头居住着超过一千多的匠人,他们在这里有自己单独的府邸,可以将家人安排进来,当然也配上了医者,这些医者都是从皇宫里调来的太医,就是为了处理这种突发情况,还有入食肆之类的场所,饭菜是不收费用的,基本上这就是一个小型的城池了。
尚方内共有三座用来做这种危险试验的内院,这座就是其中最大的那个。
陈陶耳边还在轰鸣着,身边甲士们所说的话,他听不清楚,而他自己所说的话,又总是觉得别扭,就在他低着头沉思的时候,有医者走上前来,认真的为他进行诊断。
尚方并非是没有出过事故,先前最大的一次事故,尚方府有八位匠人不治身亡,而陈陶也失去了自己的两根手指,虽说刘长重赏了那些匠人们的家属,给他们的孩子都升了爵位,赐予土地等等,可陈陶还是觉得很愧疚,从那之后,每次做这类危险的试验,他都要站在最前方,但凡觉得不对,就即刻让众人离开。
这也是这一次他成为唯一伤员的原因了。
医者很快就来了,开始为陈陶进行诊断,看到陈陶身上的零件齐全,他们也是松了一口气,在进行了一系列的诊断之后,他们又让陈陶吃了了烧好的药,药非常的苦涩,陈陶吃完之后,休息了许久,浑身才有了些力气。
“即刻去叫陛下,让陛下前来!!”
当刘长急匆匆的赶到了尚方府的时候,他脸色很是担忧,看到坐在榻上的陈陶,也不等他行礼拜见,先一步走到他的身边,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不让他起身拜见,刘长看着他脸上的伤势,“出事了?可曾有伤亡?太医呢?”
陈陶急忙说道:“没有伤者,没有伤者。”
刘长松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灰头土脸的陈陶,他直接用自己的衣袖,帮着擦了擦那乌黑色的印记,“无碍,没有伤人就好,这不是失败,只是又排除了一个错误的选项而已……”
“陛下,成功了,我们成功了……我们没有失败,哈哈哈,我们成功了!!”
陈陶此刻却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声很大,甚至都有些无礼。
刘长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大喜,问道:“成功了??”
“公孙臣!!公孙臣!!”
陈陶大叫了起来,同样狼狈的公孙臣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傻笑,“陛下,成了!威力巨大啊,巨大,便是山都能被他炸平了,若是放在铁器里再引燃,那就更不得了,那飞出的碎片就能收割数十个甲士啊,甲胄根本挡不住,挡不住,若是能再进行改进,利用火药爆发力来推动,怕是能做成很多的事情啊!!”
刘长在年幼的时候,就凭借着自己依稀的记忆力,摸索出火药的配方,只是刘长的这个配方,做出来的那火药,就是听个响,还是时灵时不灵的,放在民生上,或许可以祭祀的时候拿来装饰,放在军事上,大概就只能吓唬一下敌人的战马,没有其他任何用处,就是用来开山,都是一言难尽。
为了推动火药的发展,尚方府这十余年里一直都在尝试着各类的试验,刘长甚至还绑了一大批的方士,让这些擅长炼丹的家伙们跟随尚方一同做实验,主要方向就是增强火药的威力,好让火药能投入到各个领域里,发挥出自己的实用性。
现在,此刻他们终于找出了合适的配方。
“哈哈哈,这一次爆炸,真的是差点将我们都炸上天了,若是我们堆放的再多点,就是尚方府都要一同上天啊,陛下,终于啊,成功了啊,成功了……”
听陈陶这语气,好像没有被炸飞还挺遗憾似的。
他激动的笑着,说着说着,却又痛哭了起来,“总算是成功了……成功了。”
他用那只剩下三根手指的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呜咽的说不出话来,这些时日里,尚方的压力巨大,刘长无限制的投入,群臣的鄙夷和敌视,一次次的失败,共计有八十六人在火药试验里丧命,有五百多人受伤,尚方尝试了足足十七年,没日没夜的钻研,几乎排除掉了所有的错误选项,在成功的那一刻,陈陶也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刘长倒是很安静,只是坐在陈陶的身边,听着他尽情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他的手放在了陈陶的肩膀上,就仿佛是在安慰自己的孩子一样。
而陈陶的哭声,也带动了在座的众人,无论是那些方士,还是墨者,或者是纯粹的匠人,此刻都是低声抽泣了起来。
“唉……苦了你们啊,当真是苦了你们。”
刘长轻轻说着。
陈陶收起了情绪,眼眶通红,站起身来,朝着刘长俯身行礼,为自己方才的失态请罪。
“无碍,无碍,你们立下这般功劳,别说失态了,就是骂朕几句,朕短期内也绝对不会报复!”
陈陶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往后陛下还是要报复?”
“不用怕,顶多是去廷尉蹲几天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