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携剑远行
斛律羡摆了摆手说道,虽然他的语气很是严肃,但配合着那张嘲讽脸的狐狸面具,怎么看怎么怪异。
正在这时,一个戴着青鬼面具的手下匆匆忙忙的跑来,对斛律羡拱手道:“都督,敌军兵分两路,走大游源和小游源,朝着我们这边来了。
估计二者行军速度不同,到达的时间也不同,要如何处置才好?”
“不急,等他们到了界山岭脚下再说,派人去联络黄法氍和余孝顷,等敌军队伍经过后,炸断山岭上的巨石,把归路给他们堵上!”
斛律羡平静说道,他在模仿刘益守平日里下令时的语气,只是那张面具怎么看怎么违和,部下们想笑又不敢笑。
掐头去尾打中间,这是之前就定好的战术。然后落雕队混在黄法氍等人的军队中,在战斗时射杀敌军指挥的将领,其他的事情都交给那些已经被招安的江州本地豪酋解决。
此战之后,巴山郡豪酋与临川郡豪酋就是手里有血仇,势不两立的两个群体了,这对于刘益守开发江州的计划,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所以此战不仅是立威之战,更是布局之战,绝对不容有失。刘益守已经在湓城对岸的雷池那边整编各路援兵,一旦战事不利,便会改取巧为强攻。
“来了!”
斛律羡身边的手下指着山脚下一字长蛇的队伍说道。
周迪麾下的豪酋们都非常狡诈,自己的队伍绝不跟其他人混编,每一支队伍都相隔了一小段距离,似乎稍有不对就会疯狂跑路,让前面的同僚来垫背。
“呵呵,都是些小心思,不值一提。”
“把炸药点了,发总攻信号!”
斛律羡学着刘益守平日里下令时猛的一挥手,心中顿时一股豪气涌上来了。
很快,山顶上绽放了三颗巨大的烟花,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界山岭某处悬崖的巨石从天而降,将狭窄的山路几乎全部堵住了!
嗯,几乎,剩下的大概能让瘦一点的人侧身挪动过去。
远处大游源和小游源的山路也有巨石落下,把山路堵住了一大半。山下领兵行进的周迪,回过神来之后,就立刻察觉到恶战在即,下令结阵自保。
然而为时已晚,他已经约束不住麾下那些疯狂溃逃,拼命摆烂只想逃命的临川豪酋们了。
……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站在疾风号尾部的大明轮跟前,刘益守看着落霞染江面,心中感慨,忍不住矫情的吟诗一首。
“主公,斛律羡送来的战报,此战全歼临川郡豪酋私军,俘获周迪以下豪酋二十多人,射杀十余人。俘虏敌军两万余人,斩杀数千。只是没什么粮草辎重缴获,那帮人都是穷鬼,拿起长矛的山民而已。”
阳休之暗暗记下刘益守刚刚吟诵的那首诗,打算回去就默写下来。汇报完后,他就立刻站在一旁不说话。
战报里面没说黄法氍和余孝顷等人战损多少,估计刘益守也不会关心。
“把船开去豫章吧,我也想看看,那些临川豪酋们为什么如此不堪一战,却敢跟我叫板。”
刘益守压住内心的激动,有些跃跃欲试的说道。
阳休之不动声色的行了一礼后退下,传令去了。
他心中明白,刘益守作为主公,平日里都要拿着端着,注意吃相,爱惜羽毛。看似简单,实则对个人操守和心智有着异常严苛的要求。
然而,只要是个寻常人,都会给自己找点乐子,找点满足感,特别是那些身居高位的人。
如果刘益守是那种狂妄至极的家伙,只怕现在早就跟朱温一样,以霸占别人家的夫人为乐了。但刘益守如今还能头脑冷静的处理诸多事务,这就意味着他内心的很多虚荣感都没有得到满足。
在毫无见识的临川郡豪酋面前装个逼,实际上也是人之常情。作为德才兼备,掌控一国大权的吴王,驸马,大都督,还不许他在战败者面前稍稍虚荣一下么?
对此阳休之很理解,甚至感觉刘益守太谦虚了。
不在高伶面前显摆,那是大丈夫不能欺负弱女子。
在江州豪酋面前显摆,那是大丈夫快意恩仇。
疾风号速度很快,第二天清晨就到了豫章城渡口。正好斛律羡已经带着一众临川豪酋俘虏到了城门处。这些人如同牲畜一般,双手背后都绑着绳子,一个拴着一个,看起来毫无尊严。
其中身材最为高大,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周迪。
“主公,幸不辱命。”
斛律羡跑来拱手说道。隔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但从激动的语气看,此刻他的面孔应该是兴奋得要扭曲了。
“嗯,还不错。”
刘益守微微点头说道,面色平静。
“把这些人带去豫章城府衙,我要慢慢问话。”
他慢悠悠的走到周迪面前,围着对方转了一圈,拿起剑鞘拍了拍周迪健壮的胳膊,用轻佻的语气问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长得壮,打仗就能无往而不利?”
脸上被烟熏得乌漆嘛黑的周迪无言以对。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此刻作为阶下囚,他还能说什么?
周迪的态度让刘益守感觉无趣,他对斛律羡摆了摆手道:“都带过去吧,等待他们的将是正义的审判与人民的制裁。”
第562章 敲山震虎
豫章城的府衙大堂内,跪了一地的临川郡本地豪酋,刘益守坐在大堂前,感觉像是在看猴戏一般,他已经猜到了那些人可能会说什么。
无非是疯狂甩锅,推诿扯皮,互相背刺。
估计七岁偷看大姑娘洗澡,十一岁踹寡妇门,三十岁趴灰这样的事情,也会一件一件摆在阳光下晾晒。
“沙雕王,带他们去校场,让这些自以为是的豪酋帅们长长见识。”
刘益守对斛律羡吩咐了一句就离开,直接把周迪他们这些俘虏晾在原地。他的心情如何不得而知,但府衙大堂内的气氛却陷入一种诡异恐怖的安静之中。
自古只有胡人才会在大堂,大殿这样的地方公然杀人。而三军祭旗的地方,不可能是在府衙里,只能是在校场。
俘虏被带去校场,见血是一定的。搞不好就是一死一片。
大堂内的临川豪酋帅们,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琢磨着怎么把“同僚”推出去顶包。
很快,他们被带到了校场,看到刘益守身边那些带着面具的护卫,这些人想起战场上的遭遇,一阵阵的胆寒,心里发毛根本不敢看那些或狰狞或嘲讽的面具。
“主公,人已经带到了,听候主公发落。”
斛律羡恭敬拱手说道。
“嗯,给他们演示一下,什么叫火蒺藜,什么叫震天雷。”
刘益守淡然说道。
“主公,震天雷威力太大,还请主公回避……”
斛律羡有些为难的说道。
周迪这厮抵抗强烈,斛律羡直接让人抛射了一发震天雷过去,炸出一个一丈多的大坑,周边全是断臂残肢。
被震天雷吓到的周迪立马就降了,要不然刘益守挑衅他的时候,也不至于说还嘴都做不到。
“说得有道理,那就试试火蒺藜吧。”
刘益守微微点头,从谏如流说道。
很快,斛律羡的手下便搬来了一个木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一排木柄“锤子”,“锤子头”是陶器一次性烧制而成的,形状圆形带尖刺,跟海胆看起来挺像的。
两头开口,一头接着木柄,一头用来填装里面的碎铁片和火药。
就是这玩意彻底把周迪麾下的军队士气给打没了,一个火蒺藜抛出去爆炸开来,就要倒下一地的人。旁边没有被波及的,也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在狭窄的山路上有了这东西加持,黄法氍等人砍他们这些临川豪酋跟玩一样。
不但是突然袭击,而且还用火蒺藜开路,这仗还怎么打?
那个木柄看似多余,但握在手里非常舒适,比单独抛火蒺藜要远不少。
斛律羡亲自立起来几个稻草人,然后给稻草人披上了皮甲。
几个戴面具的落雕队员,在点燃引信后,从很远的距离抛出火蒺藜,这玩意在靠近稻草人的地方凌空爆炸。
不仅稻草人和皮甲被损毁,而且那些碎片还在燃烧,地面上都是一片又一片碎铁嵌入寸许。毫无疑问,刚才那个位置若是有人,不管多么身强力壮,也顶不住一颗火蒺藜。
站在远处“观看”的那些临川郡豪酋帅们被吓傻了,当时在战场上乱糟糟的,很多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如今见到敌军亲自示范表演,他们才知道自己能捡回一条命是多么的不容易。
要是之前知道朝廷有这么牛逼的武备,他们哪里敢反啊!陈霸先死定了,还站个屁的队!
“告诉我,江州以后谁说了算。”
刘益守走到周迪面前,用剑鞘拍了拍他的脸问道。
周迪不吭声,他觉得刘益守是善假于物,胜之不武。要是没这火蒺藜,他还能再打三百回合!
“你们告诉他,以后江州谁说了算。”
刘益守笑眯眯的转过头,询问这次立了功了黄法氍和余孝顷等人道。
“我等唯吴王马首是瞻!”
黄法氍和余孝顷想都没想,都是在第一时间齐声说道。
这次他们是被刘益守麾下精兵的实力和装备给惊艳到了,再也不敢有任何小心思。
“伱们呢?告诉我,以后江州听谁的?”
刘益守目光扫过那些临川郡豪酋,除了周迪,无人敢跟他目光对视。
“我等都听吴王的!吴王让我们打谁我们就打谁。”
周迪不识趣,但临川郡豪酋里面有的是识趣的人!
“是啊,以后吴王说什么就是什么,江州吴王说了算。”
“没错,以后谁敢跟吴王作对,在下第一个不答应!”
有第一个站出来,很快便跪下了一群人。周迪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其他人全都跪了。
“所以,这次你们反叛朝廷的事,那就……罚酒三杯?”
刘益守环顾众人,笑呵呵的问道。
那些跪在地上的临川郡豪酋,顿时一个劲的附和,阿谀拍马张口就来。只有周迪沉声说道:“事已至此无须多言,吴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住口,要不是你提议起兵造反,我们怎么会冒犯吴王,你最该死了!”
那些跪在地上的豪酋们似乎想起什么一样,饿虎一样扑向周迪,众人扭打在一起。周迪虽然身强力壮,却是双拳难敌四手,一时间只能护住头部,被打得节节败退。
眼前这荒谬的一幕,看得刘益守和他麾下一众亲信瞠目结舌,倒是黄法氍和余孝顷等人似乎见怪不怪,在一旁冷眼旁观。
“将他们分开。”
刘益守轻轻摆了摆手说道。
斛律羡带着落雕的人将那些人一阵拳打脚踢。等那些临川郡豪酋们分开后,几乎是人人都鼻青脸肿,被打成了猪头。
这些人畏威而不怀德,真是一点都不假,太过于真挚淳朴,以至于都懒得去掩饰。
“要是罚酒三杯,将来江州必定人人效仿,永无宁日。百姓苦,一路哭,我会很为难啊。”
刘益守叹息说道。
“吴王殿下,一点都不为难的。杀了周迪,以儆效尤,足以!将来绝不会有人敢反对吴王!”
一个临川郡豪酋凑过来建议道。
“你在教本王做事?”
刘益守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人反问道。
“不敢不敢,在下只是建议而已。”那人微微一笑,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本王不喜欢被别人教做事,你竟然敢对我不敬。拖下去打死,记得拖远一点,本王心善见不得流血。”
刘益守一边说一边对斛律羡使了个眼色,后者随即抓住刚刚说话那人的衣领,拖着就走。顺手就给了几拳,将那个疯狂挣扎的家伙打晕了。
现在斛律羡估计除了他父亲他哥不敢杀以外,刘益守让他杀谁他就敢杀谁。
周迪等一众临川郡豪酋看傻眼了,就连黄法氍和余孝顷等人也是心里发毛,暗自庆幸之前他们没有闹什么别扭。
很难说今天这一幕是不是刘益守演给他们看的,就算不完全是,起码也有部分因素是的。
“俗话说法不责众,这话有点道理。但是呢,你们可是在造反啊!要是法不责众,那岂不天下人皆反?
所以呢,在我们家乡,有个游戏,叫三抽一杀!我就觉得挺适合现在的情况。
现在开始,你们轮流抽签,抽中写了杀字的签,那就对不起了,只能委屈一下,借你们人头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