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携剑远行
没想到被刘益守喂了满嘴的翔,恶心到了极点。
“那还能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是说魏国这些降将见风使舵毫无气节呗,哈哈哈哈哈,倒也生动,陛下一到洛阳就至高无上了,我呸,这刘益守是个妙人啊!”
不远处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陈庆之副将马佛念哈哈大笑,一点都不顾忌元颢的面子。陈庆之在他身后,虽未开口,却也未阻止马佛念嘲讽元颢。
梁军一路披荆斩棘,摘桃子的却是元颢和他麾下不成气候的傀儡军,要不是有梁国朝廷的命令,陈庆之早就撂挑子炸毛了。
他也不介意马佛念给元颢一点颜色看看,当然,不阻止马佛念等人嘲讽元颢,并不意味着陈庆之会不顾身份亲自出马。
“马将军这是何意?”
元颢对着陈庆之一行人怒目而视问道。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觉得这个刘益守还挺有意思的。你再怎么看不起他,人家在青徐也是击败了邢杲,也没有屈膝投降,比你们这帮人强多了好吧。”
马佛念毫不客气了指了指费穆和杨椿等人,陈庆之伸手搭住马佛念的肩膀,示意他退到一边去。
“陛下,可以入城了,登基的时候,杨侍中(杨椿)会安排的。不过现在京畿地区尚未肃清,我军还要驻扎洛阳,陛下以为如何?”
陈庆之的语气虽然客气,但说的话那是一点都不客气!如果元颢真当自己是货真价实的魏国皇帝,那梁军何以能在洛阳驻扎?
名义上如何跟实际上如何,有时候差别太大,一言难尽。
元颢面色尴尬,不得不点头应承。
“记住,睢阳是我们打下来的,荥阳也是我们打下来的!你可不要真以为那是自己的能耐。没有我们你还在长江边上钓鱼呢。”
马佛念抬起手对着元颢捏了捏拳头,转过身跟着陈庆之一起进了洛阳城,完全不理会一旁傻站着的元颢,脸已经气得青一块白一块,半天都无法平静心情。
“陛下,国事为重。现在梁军乃是中流砥柱,不可得罪他们。”
杨椿走过去不动声色的对元颢说道。
“朕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元颢紧紧握住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陛下,国事为重。”
杨椿复读机一样,面无表情的重复了刚才的话。
……
兖州城外,羊敦麾下的守军,已经将羊侃所带领的那几十骑团团围困,还非常阴险的在外围设置拒马桩。就是侥幸有骑兵冲出大阵,所面对的结局,恐怕也和阵中没什么两样。
不,或许更加危险也说不定。
正在这时,源士康已经被彭乐带到了羊敦和羊深的面前。
“羊都督,我家主公的亲笔信在此,请过目。”
源士康将袖口里的信掏出来交给羊敦,后者看了又看,沉默了半天,交给身边的羊深看,二者都是沉默良久,一言不发。
“刘都督还说了什么吗?”
羊敦语气低沉的问道。
“我家主公说,兄弟阋墙,却依然是兄弟。族人内斗,却依然是族人,此乃疏不间亲,人之常情。
现在元颢已经占据洛阳,即便是杀羊侃,也无法阻止对方登基。而大义灭亲,定然会导致家族分裂,遗祸无穷。
如今羊侃兵力衰微,部曲离散。他若是要南去建康,由着他去便是了,羊将军不必赶尽杀绝,亦是不需要做戏给我家主公看,其实他对此也不是很在意,更没有借此发难的打算。”
看到羊敦等人松了口气,源士康这才承诺道:“请大军让开一条路,在下前去与羊侃攀谈,之后请羊将军释放羊侃,随便他去哪里都好,不必再管了。”
羊敦与羊深二人商议了片刻,便下令大军松开包围,让出一条道来。
源士康将羊姜叫到自己身边来,带着她走上前去,来到羊侃面前。
女儿就在眼前,羊侃自然无法是以刀相向。事实上,仗打到这一刻,羊侃和麾下的数十亲军,已经知道自己无药可救,逃脱难如登天了。
“父亲……”
羊姜看着浑身是血,但似乎并无大碍的羊侃,只觉得有千言万语要说,却把话堵在喉咙里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此刻她才有些明白贾春花之前说的那些残酷现实,落到人身上究竟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羊将军,羊娘子完璧归赵,现在还给你了。”
源士康对着羊侃恭敬的拱手行了一礼,死死的咬住“完璧”二字,不需要表达得更明白了。
羊侃一愣,他千算万算,居然没算到刘益守连碰都没碰羊姜一下。
他露出无奈的苦笑,这才对刘益守这个人有了更深的认识。
没错,刘益守是没对羊姜做什么。
可是,这人却把自己往死里整啊!各种套路真真假假,直到现在羊侃还没完全搞清楚怎么回事。
“刘都督高风亮节,真是令人钦佩。”
也许是厮杀太累了,羊侃现在说话都有些疲倦。
“我家主公愿意作保,让羊敦都督放你去梁国。剩余的忠勇部曲,去留随意,我们绝不干涉。
由此产生的所有后果,刘都督可以一力承当,不会牵连到羊氏一族。
所以请你们都放下武器吧,此战已经结束了。”
看源士康说得平静,羊侃看了在旁边一声不吭的羊敦一眼,只见对方默默点头,羊侃这才相信是真的。
“羊都督,小女子有件礼物想送给都督。”
羊姜身边当“透明人”的贾春花,走上前去,对着羊侃行了一礼。
“你不就是崔孝芬的义女……”
羊侃若有所思的说道。
“呃,妾身现在只是刘都督身边一个打杂的。”
贾春花尴尬的说道。
本来想装透明人的,没想到居然被羊侃认出来了。崔孝芬早年带兵,与羊侃有些交情,对方自然是见过她的。只不过贾春花不记得对方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她。
“小女羊姜得你照顾了,大恩不言谢。那么,你有什么礼物要送我呢?”
众目睽睽之下,羊侃不动声色的说道。
贾春花将怀中的信掏出来,小心翼翼的递给羊侃说道:“妾身什么也不说,羊都督一看便知。这封信是放在我家阿郎桌案上的,他并不打算将其给都督看。只不过妾身以为,羊都督多半还是看看比较好,毕竟,信是真实的。”
羊侃将信将疑的接过信,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面部肌肉微微抽动,手指都在颤抖,不过他还是极力压住几乎要崩溃的情绪,双目如电的看着贾春花不说话。
“我当是什么呢,全都是些无稽之谈。”
羊侃冷哼一声,将信连纸带信封,全部撕成碎片。贾春花对他微微一笑道:“信,妾身已经送到了,那么妾身这就准备告辞了,羊都督保重。”
贾春花对着羊侃行了一礼,扯了一下源士康的袖口,暗示他走人。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岂有女儿出嫁以后,还回家住的道理。”
羊侃故作不悦的看着羊姜说道。
“父亲!您知道刚才您说了什么话么?”羊姜瞪大眼睛看着羊侃,整个人都不好了。
“无论婚礼有没有完成,在外人眼里,你早已不再是羊氏的小娘子了。父亲现在要去梁国了,那里很远,你也住不习惯,还是留在青徐吧。”
羊侃摆摆手,懒得跟羊姜解释。他郑重的对着贾春花拱手道:“劳烦贾娘子照顾小女了。”
“羊将军也一路保重,希望将军不要怪罪我家阿郎对将军下狠手。各为其主,并非私怨。沙场无父子的道理,羊将军应该是懂的。”
源士康骇然的看着贾春花,没想到对方一女流之辈,居然有如此见识,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他来说这些,最多也就现在这效果了。
“哼,回去跟刘益守说,要是欺负姜儿了,本将现在还不老,当心我带兵杀过江打爆他的头!”
羊侃将长枪插在地上,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好似放下了什么包袱一样,身体都轻了几分。
“跟你父去告个别吧,这是阿郎的意思。”
贾春花对羊姜说道,带着不可置疑的严肃语气。羊姜无奈走上前去,握住羊侃的双手,泪眼婆娑的问道:“父亲,您这是不要女儿了么?”
“刘益守比你父还厉害。有他保护你,我也就不担心什么了。你和父亲我过江去梁国,如今我部曲离散,孤身上路,过去以后定然有一段艰难岁月。
到时候,想必需要用你跟梁国世家联姻。你就这么肯定在那边能找到比刘益守更好的?这次你能全身而退,难道也能确定下次也可以?”
羊侃的问题,羊姜无言以对,只能以深沉的叹息作为回答。
第205章 人畜无害
“末将来了,陛下可以回晋阳歇着了。”
河阳关以北的北中城内,城头的签押房里,尔朱兆粗鲁的尔朱荣的亲笔信丢给元子攸,不屑说道:“这里很危险,不是天子应该待的地方。
天子也无须逞强,匹夫之勇,不是你应该办的事。现在就走吧,迟了会不会有梁军追击,末将可不敢保证!”
尔朱兆的态度,代表着晋阳以北的契胡,还有六镇那帮人对于如今元氏一族的态度。
对抗梁国,收复国土,这个可以有。
任意驱使,指哪打哪,这个可不行。
尔朱兆身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甚至是力量很强的一群人!
元子攸气得浑身发抖,然而,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能说什么呢,跟尔朱兆单挑?
“尔朱将军,要守好河阳关。河阳关丢失,梁军就……”元子攸还想喋喋不休说几句,却见尔朱兆摆摆手说道:“你懂个屁,怎么打仗还需要你来教我?你以为你是刘益守么?
要是刘益守的话我可能还会听一下。”
听了这番话,元子攸整个人都不好了,想翻脸又不敢,甩了下袖子,转身便走。此番尔朱荣让尔朱兆带精兵三千急行军到河阳关,把坑先占住。
当然,这个并不是主要目的。事实上,哪怕河阳关失陷,梁军要打到晋阳,也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京畿又不是他尔朱荣的地盘,晋阳才是!京畿地区的糜烂,尔朱荣是不怎么在意的。
诛心的说,他甚至有点“乐见其成”!
尔朱兆此番来到河阳关,跟元子攸汇合,卡点是其次,把元子攸控制住,“押送”回晋阳,才是第一要务。挟天子以令不臣,这游戏自三国以后,就玩得不要太多,尔朱荣虽然政治智商很低,但这点权术基础还是有的。
此外,尔朱荣一直对陈庆之和他麾下的白袍军冷眼旁观,多方打听细微观察。他得出的结论是,在攻占洛阳以前,无论是陈庆之也好,元颢也好,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攻占洛阳“复国”。
远处遥控的萧衍,需要陈庆之来给近期依附于梁国的一些人,如羊侃等,给他们一个交代,证明梁国实力强大,还有能力开疆拓土,你们来投靠没有错,路子对了。
而元颢则需要向他手下那些可怜的支持者们证明,魏国虽然暂时是元子攸的,但终究还会是他元颢的。
所以哪怕彼此之间有矛盾,陈庆之与元颢之间也能互相体谅,假装那些矛盾都不存在。
可是元颢入主洛阳后,情况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萧衍已经对依附于梁国的人有了交代,陈庆之完成任务,对萧衍和部下也有了交代,元颢实现了“皇帝梦”,他高兴,他手下也高兴。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去追击元子攸,去跟尔朱荣麾下精兵死磕啊!难道洛阳的花花世界不香么?
所以尔朱荣觉得,派尔朱兆带三千精兵卡住河阳关节点足矣。当然,兵力也不能太多,太多了,反而会刺激到元颢,让对方认为自己危如累卵,那就适得其反了。
元子攸带着无限遗憾离开了河阳关,与之同行的还有他的嫡亲姐姐元季瑶以及……元季瑶的前夫李彧。
这三人之间尴尬的黑历史,一言难尽,这一路的尴尬不提也罢。来到晋阳以后元子攸才发现,尔朱荣似乎根本没打算立刻出兵洛阳。
……
济南郡以南的区域,原本是以兖州城为核心,但随着生态的崩坏,黄河下游河道的肆意变更,巨野泽的南移。位于兖州西南面的任城(今济宁),逐渐成为了任城以南的经济与漕运中心。
平心而论,这里的地理条件,比兖州要优越许多,甚至可以用四通八达来形容。
任城东北,正东,东南,三条河流汇聚于此,城外渡口船来船往,极为繁忙。任城城门外,刘益守撇开众人,独自一人来到渡口边,凝神的看着东面南面三条河道,若有所思。
“怎么,老弟是觉得羊氏小娘子不合心意,还是想探访一下任城的年轻寡妇?”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元康走到他身边,笑着问道。
“那个,寡妇什么的,陈老哥喜欢就行,我就不必了。”
刘益守侧过头尴尬一笑,不知道要怎么接陈元康这一茬。
“你是不明白啊,那些小娘子有什么好呢?年轻寡妇,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吃饱的时候呢,再吃什么东西都是不香的,但是那些寡妇门很饿啊,所以她们……”
陈元康在那边滔滔不绝的讲述他在很多地方很多年轻寡妇那边得到的经验,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刘益守心中暗想,我玩过娄昭君,是有夫之妇,虽然不是寡妇,但你说的那些也是不足为奇,只是我比较低调,人畜无害,才什么都不说。
于是他笑而不语的看着陈元康,对方说了半天没有回应,也感觉没劲,叹了口气道:“好了,我知道你心里想着的都是王图霸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任城府衙吧,羊敦等人还比你先到。
对了,还有那个羊氏小娘子,啧啧,现在看着只是说不错,但我跟你说啊,等过个一两年保证你爱不释手……”
陈元康像个话痨一样,刘益守无奈苦笑道:“如果你想纳妾一个女子,又觉得她的身份有些高,只能作为正室,那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得手?”
这还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