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柄柳叶刀
虽如此说,陈胜武仍然有意无意瞥了毛雨轩一眼,好像在说,其实人不逼一下,是不知道有多大的潜力的。
藏了滋味后,陈胜武真的体会到了全身心沉浸式学习的好处,因此也不会懈怠,如果想要留院,干死同学是必须要走的路。
这神情薛修德就看不惯了,特意大声转头问自己的学生林优盛:“小林,你有听说过丁点么?”
林优盛眉宇一闪,眉头蹙了蹙,点头:“师父,丁点师妹是林子源教授的学生,也是今年会招的博士研究生,天赋极不错。目前在组上,已经可以常规开展常见术式了,属于小组的带组师姐。”
说这话时,林优盛的表情稍稍有点愧疚,丁点硕士三年级就混到了他做不到的位置。
固然是因为科室与病人有区别,但现在,林优盛能够处理的病人,也不过就是简单的感染患者,而这样的病例,组上数量极少。
“丁点今年多大?”薛修德又看似漫不经心问。
这个问题可就为难到林优盛了,但是,林优盛的师弟,也就是即将博士三年级的萧鹤就马上懂事地眉目一闪地回:“丁师妹十七岁读的本科,今年才二十五岁。”
萧鹤的话,让薛修德把矛头又对向他:“萧鹤,你对这个还是熟稔啊?之前不是说丁点对你有几分意思的么?怎么好久没听你说起这事了?”
林优盛闻言认不出笑出来了一声,就连申德都开始忍俊不禁。
申德是主治医师,因此和下级医生交涉过多,古忠良副教授才若有所思。
萧鹤当时表情有点点尴尬,眼角都扯了扯。
他被林子源教授给打了,虽然是在开玩笑,但那时候毛雨轩还没成总住院,申德主治医师兼任着,带他做急诊的时候,被叫下台打的。
实属院内极为少见的一次。主要是林子源教授把丁点看作了自己女儿,然后萧鹤在院内潇洒不羁的名声也有点远扬。
陈胜武也听到了,所以库库两声,就戛然而止。
薛修德接着把话题移开:“所以,陈胜武你高考二战,考研二战,如今博士稍微顺遂一点,你就开始尾巴翘起来了是吧?”
“二十五岁的你,你还在干什么?”
陈胜武的脑壳当时宕机了,转头来解释:“老师,丁点那是特例。我本科二战是因为专业不满意,所以就又考了回来。硕士的时候,不是被科室里的老师嫌弃了吗?所以才痛定思痛。”
陈胜武觉得冤枉,高考一战粤山大学,二战是魔都交大。然后硕士初试过了,科室里都没教授愿意要,我也没办法啊,这能是我懈怠么?
“那你看看人家小周?小周今年也二十七,你在干嘛?小周又在干嘛?”
“毛雨轩,你不要笑,你看看你今年三十三了,你又在干嘛?”
毛雨轩和陈胜武瞬间垮起批脸,眼观鼻鼻观心地认真工作。
丁点是特例,是天才,那么周成就是变态、非人类!和他比?老师您说句话呗。
当然这种话不敢说出来。
薛修德见毛雨轩和陈胜武老实后,转头看向了萧鹤与林优盛,林优盛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举起来小短手:“师父,是我没把师弟的学习气氛带好,我有错。”
林优盛下身长,上身短,颇为有些可爱。此刻的表情格外憨态。
萧鹤则是低头不语,他看得出来啊,现在的薛修德要拿周成当作地图炮,谁反驳谁死,目前在读的大师兄,林优盛一向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边读书,一边创业,觉得学医这条路太难便另起炉灶,还都能有起色,是极有天赋的。
薛修德见自己的学生一个个都老实了,也就没去管那些住培医师和进修医生了。
如今已是三月,不管是进修一年还是半年的,都即将接近尾声,不必多说。住培自是有住培办管,他一摊子的学生都顾不过来,哪有心思去说教他们,免得不懂事的还觉得他是在针对。
周成就笑了笑,默默地低下了头,薛修德的话,成了他的一种警示,二十五岁的他,在做什么?
若非这个模拟器,他不过也是个小住培而已。
古忠良副教授此刻不需要说话,只是看了一下自己的学生,对方就自动地明白了意思,稍稍低下头。
薛修德一见手术室里的氛围似乎变得有点微妙,也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这番话实在有点狠,就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从现在开始,都脚踏实地吧。”
心里却暗道,老师,您是这个意思么?
您对刘奕平师兄的束缚,把几个师弟赶走的赶走,冷漠的冷漠……
第二百六十六章 新的里程碑
第二台手术,才回到了本属于薛修德教授该分配到的上肢长骨骨折,桡骨中段粉碎性骨折。第一台手术是胫骨骨折,但薛修德仍收治了进来。
不过薛修德早就说,所谓的约定,不过只是口头约定而已,一切以病人为主,若约定是一种桎梏的话,那么不遵也罢。
术前准备的工作一切就绪后,毛雨轩与陈胜武二人都对手法复位虎视眈眈着。
不过薛修德大手一挥,穿好了无菌手术衣后,自动站在了主操位:“小周,这第二台手术,我来给你配台吧。”
按之前安排,周成完成前面三台,薛修德尝试后两台,手法复位是比较重要的组成部分,提前熟悉手感。
周成自然不敢多言,毛雨轩与陈胜武二人都愕然转头,师尊亲自下场,不敢造次抢夺机会了。
古忠良副教授则是招呼一众学生:“素日里,对你们都说,骨折和创伤是骨科基础,你们都不信。”
“薛老师多年不碰骨折手术,是毫无挑战性,并非你们传言的那种不会。今天你们好好瞧瞧。”
甚至就连申德都在古忠良招呼其列。
平日里,来了骨折病人,薛修德连眼皮都不动一下,从不上台,下级医生之间也存在着一定的传闻。
薛修德是关节的硕士,创伤的博士,对骨折治疗其实不擅长。
但古忠良副教授入科的时候,正是薛修德教授当主治,那时骨折病人很多,薛修德都快做吐了,把他带出来并升了副高之后,便再不插手。
不在意闲言碎语,这才没展示,可并非对骨折不精通。
薛修德回头瞪了古忠良一下,眼神中威色灼灼,古忠良目光真挚说:“薛老师,多年没见识过您做骨折手术,内心仍有瞻仰。”
“你这是要把我架在火架子上烤啊。”薛修德翻了翻白眼,随即深吸一口气。
作为创伤外科的教授,骨折这种基础入门术式,岂有不会之理。而且因为今天要主刀手术,因此术前他就花费了一番工夫,对今天的四台手术病人无比熟稔,不必再重复去阅片。
骨折的手法复位,也是基础之一,其实在切开复位内固定术时,也有用到。
因此,薛修德不费特别多的工夫,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骨折的复位给做了,做完之后,双手拇指仍在触感着骨折的断端,然后再稍稍进行了微调整后。
薛修德才长舒一口气:“还好基本功没忘记,不然今天就真要被古教授你架在炕上了。”
古忠良忙回不敢,然后招呼特聘请的C臂师傅来推C臂机。
走出去的过程中,张正权疑惑地看向了周成,似乎是没太看懂,步子迟疑。
周成轻轻用胳膊碰了张正权一下:“手法复位的原则就那么一些,但是薛教授是何人?自有自己的体会与感悟,与我的方式稍有不同。”
刚刚薛修德操作时,周成就看到,薛修德的手法复位术在精通之上,完美未满。而且复位的方式选择也稍有不同,这并不影响最后的效果。
理论不同,可殊途同归,只是路的尽头各异,薛修德的这种手法复位理念,是能到完美的尽头,周成的重新定义的完美,是在此基础之上进行的改良。
治疗无高低贵贱之分。
薛修德听到这话,微微点头,看向周成,又看向张正权:“看来张老板对手法复位的见世面,也是颇为广阔啊。”
张正权不敢高调:“薛教授,您误会了,我正是见识浅薄了,这才见怪不解,否则就是见怪不怪了。之前一直跟着周成哥,以为这才是唯一的手法复位方式。”
周成在八医院的时候做了很多骨折手法复位,也教过张正权,但奈何张正权资质有限,入门不深,但理论大概知晓。
说话间众人就到了隔离室,而后C臂透视的结果已然出来,骨折的初始分型早就印入到众人的脑海之中,此刻复位后的平片,可能就张正权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去参考复位前的平片。
其余人都是不断点头,正要夸赞,薛修德的话就提前到了:“只是中规中矩,与小周比还差了点火候,你们功力不足,不要让我贻笑大方。”
堵住了古忠良等人将出的马屁后,薛修德对周成一笑:“小周在学医上的天赋,实在是让人羡慕啊。”
周成年纪就这么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道理打娘胎里出来就开始学,仍然没有薛修德教授接触的病例多。
但仍能到如此火候,这就只能找天赋的原因,薛修德早就看出周成的手法复位不一般,但古忠良等人未必能看出,若仍拍马屁,只会让他尴尬。
周成笑笑说:“薛老师许久不接触骨折病例,兴许是稍微有点手生。”
“我资历尚浅,以前天天都是接触骨折病例,自然手熟一些。而且九院的单纯骨折病人本就不多。”
“薛老师,您过谦了。”
这是实话。
不过薛修德却另有深意地回:“小周接触骨折病人颇多,但在治疗感染的复杂病例,仍有特殊见解,这可不仅仅是手熟耳。”
“互谦的话就不再多提了吧,手术进展至此,接下来就要看小周你的了。”
早有约定,周成完成前面两台,后两台由薛修德教授完成,这算是薛修德为自己主刀做的一次准备,同样,也是在给周成变相地说。
我薛修德不比景观星等老匹夫,我不着急,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功力,其实我可以私下里也进行尝试的,并不是完全没有体悟,让你给我全部兜底。
周成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点了点头说:“谢谢薛教授。”
复位后的效果已经颇为可以,虽可再调整,但已然不必。
接下来的器械固定,薛修德与古忠良等人虽有观看多次,而且每次周成都会加以讲解,但毕竟是新术式,熟能生巧,每一次听到讲解,都会有新的体悟。
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的器械设计时,就是为了减小操作难度,但也有一定的操作技巧,若无法深入体会到,也是很难复位得好的。
张正权乐和和地看着周成把内固定器械熟练放入病人体内,心情更好。虽现在的这些器械都是全免费的,但这是前期投入。
越多放一例,便距离收费与专利往外输出越增加一成机会。如今这个新的术式一出,因为一些变故,不仅是魔都的教授们知晓了,在京都、粤省等地也有教授知晓。
有私底下接触过其他的器械公司,他们也正在暗中地使一些勾当,但好在是有老张的公司体量冲在前面,为张正权遮风挡雨。
但张正权也想早日成长起来,反哺老爸的公司,这次的投资,虽不是孤注一掷,但是对老张的公司也略有影响,若是最后受益更多的话,那么,万青那边就不会再有更多的闲言碎语。
一台手术,很快又是结束,整个手术的时间,包括麻醉时间在内,不超过一个小时,这样的周转速率,在魔都九院已然不算慢。
但这里的麻醉医师却见识更为广博,做完手术后,带教的麻醉医师让自己学生负责善后工作,对薛修德教授说:“我特意跑出去看了一眼,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手术间,去了妇产科或者眼科的手术间呢。”
魔都九院的妇产科,最快的手术十几分钟就把剖腹产做完,高端的眼科教授更是操作可能就两三分钟,就完成了关键部分。
“辛苦了,杜教授。”薛修德下台后微微抱拳。
杜教授直摇头说:“这有何辛苦的,你们做新术式,相当于是给我们麻醉科送新的课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的位置呢。”
课题,在于变量。
新术式的开展,麻醉科也能够趁机写一篇以前别人都从未接触过的术式的麻醉,影响不小。杜教授能够挣来这个机会,也是自己的底蕴外加几十篇sci,这才得以从主任那里拿下。
麻醉科与骨科是平行科室,也是合作伙伴。
薛修德说:“杜教授,以后还有更多的合作机会,可能还有急诊病人,自然会更加辛苦些,到时候肯定还会劳累。”
杜夏东却说:“薛教授,我们麻醉科,是非常配合你们临床科室的,我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都只跟台您的手术,也不算辛苦,哈哈。”
薛修德顿时脸色古怪,暗说这个杜夏东可真有本事,竟然能够要到这样的特权,也是牛批plus,也不知道麻醉科的主任以及苏国源到底是作何考虑的。
转了一圈,没看到周成,想着周成第一台被自己领走,现在可能是和那个张老板好朋友去叙旧了,也是独自地再去了办公室,冷静下来,好好地再过一遍后面两台的手术流程。
据他所知,目前就有景观星、佟大河两个人在这样的术式上滑铁卢,但他们是越过了周成去暗中做的。若自己在周成就在九院的情况下,仍然出了意外,那就更让人笑话了。
压力不小,但压力也是动力,薛修德自有自己的考量……
手术室的公共休息室里,周成躺在那里,慢悠悠地用纸质水杯喝水,然后偏头问:“你这个器械商不太合格啊,手术还没结束,你就先下了台。”
张正权翻了翻白眼:“九院多年没有器械指导进过医院,台下的人手至少有十个等着排队,还用我干活么?”
“我不过也是正好蹭了点新鲜劲,不然的话,我只把器械送来手术室,就得走了。”
器械公司要派指导入驻医院,一般是地级市医院或者县医院以及小型的民营医院,提供一定的技术指导并充当劳动力。
但是在魔都九院这样的地方,他们上台,就是浪费学习的资源,下级不允许,上级教授也不需要。
你去指导他们,开啥玩笑?
“这不就清闲了吗?”周成笑道,有些羡慕。
“清闲个屁,你以为不上台就真能清闲了啊,竞争大的一匹,就现在,我们公司的其他器械想要进九院的余教授那边,都还得排队。”
“但没办法,器械供应商太多,病人有自主选择权,可有唯一一个好处就是,我们的价格占了一定优势,因此从上周开始,也有那么两三台,聊胜于无。”
张正权说到这,又偏头道:“哦,对了,我听沙市公司的负责人汇报,我们公司已经进了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手术室,与你有一定程度的关系。”
“我在这里谢谢了啊。”
“可如今的价格太低,不走量的话,没得赚,所以给不了你特别实际的优惠。所以就想着,把你现在租的房租给报了。”
“你也别拒绝,这是老张,还有我哥,以及我的母亲大人亲自发话了的,你不答应,他们会对我的公关与业务能力有意见的。”
“钱不多,但是个意思。”张正权回道。
周成想到自己的房租如今的确不太贵了,一个月的房租还抵不上他去上一堂课,也就应允了下来。
而后说:“权子,我现在的基本生活保障,基本没问题了,你也不用有太大心理压力,我是以技术入股的,后面肯定有得不少赚。”
“但是,我还是想好好地沉入式学习一段时间。因此后面一段时间,你就再调一个‘工程师’来魔都吧,我远程和他交涉就好了。”
周成现在要铺开的事情不算小,课题在临床的应用,是一条比较长的路线,因此,真的匀不了很多的时间。
“这个自然,我早就考虑到了,人我已经调来了魔都。MD,粤山大学附属医院的博士,年薪八十w挖来的,对方本来打算进本院的。”张正权颇为肉疼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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