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小明
那鹰狼卫千户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张先生要不要从远处看一眼长安城,以后要是再想看,恐怕就得专程出城一趟了。”
“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小土丘,上面修建着一座凉亭,正是望远的好地方。”
张仲景本来想说不用,但是华佗打断了他的举动。
“正好停留一下,我这把老骨头可是颠的不轻,歇一歇也好。”
张仲景其实也有意想要看一看,只是他不想耽误行程,太过于麻烦别人,毕竟一路舟车劳顿,众人看到了长安都正好想要回乡。
不过华佗既然开口,也解了他的后顾之忧。
没有过多久的时间,马车慢慢的停了下来,张仲景心知多半已经是登上了土丘。
车门被一名鹰狼卫的缇骑缓缓拉开,华佗率先是走下了马车。
“还是这车厢外面要让人舒服,车厢虽大,但是总感觉有些局促。”
华佗背手在后,舒展了一下筋骨。
“而且最重要的,不用颠的那么辛苦。”
华佗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一众鹰狼卫,感叹道。
“这么远的路途,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乘马骑行,要不了几日,双腿就会磨出鲜血,疼痛难耐。
只有那些习惯了骑马,骑术高明的骑士才能避免伤害。
“那些武卒和锐士……”
华佗摇了摇头,他一直练习五禽戏,身体强健,但是他还是佩服明军中的武卒和锐士。
天知道他们是怎么一个白天用双脚走上近百里,甚至连续很久这么行军,还能够立即投入作战。
他年轻之时在各地作为游方医者去给人看诊治病也是走过了许多道路,才知道行路的艰难。
行军作战比起普通行路要更难,毕竟不是只要走到那个地方便可以,沿途还有很多的危险和困难需要克服。
那些头带着黄巾的军卒,他们出身于贫困,他们坚韧不拔,坚定不移,或许是因为其本就生活在难以让人想象的苦难之中,因此也能够忍受常人所无法忍受的痛苦。
张仲景整理了一下衣服,半站起身来,弓着身子缓步走出了马车的车厢。
他的目光也随着众人一起投向北方。
张仲景的目光刚刚放到北方,下一刻他的身形便就定在了原地,脑袋也没有再继续的转动,他的双目怔怔的盯视着前方的景象,他的眼珠都定在了原地,根本没有任何的移动。
时间彷佛在张仲景的身上定格了一般,他无法用任何的词汇来形容他如今的心中的想法。
穷尽任何的赞美之词,都无法形容这座盘卧在平原之上的巨城。
一眼望去,长安城的城墙犹如长城一般几乎遮蔽了他的整个事业。
就在前方,就在远处,就在那青砖石路,林荫大道的尽头,一座巨大的城池横在其上。
那巨大城池,仅仅只是最外的城垣,便已是一眼难尽。
虽然相隔深远,但只是刚看了一眼,张仲景便感觉到了恢弘,他的心脏犹如是被勐烈的敲击了一下。
无数赭黄色的旌旗飘摇在其上,无数的经幡在城墙之上猎猎而动,显得威武而又神圣。
也不怪张仲景看到长安城的一眼感到震撼,甚至是忘记了行走。
他从未见过如此恢弘而又巨大的城池,这座城池的占地范围超过了他所见到的所有城池。
但是外城的城墙便是几乎看不到边界,从这里看去,只能看到外城的城墙,还有城内像棋盘一样的布局。
“这……”
“是城?”
半响的时间,张仲景才彻底的缓过了神来。
他不是没有去过大城,他求学之时,也曾经去过襄阳。
襄阳可是荆州的第一大城,但是若拿着襄阳和长安比,就是把护城河都加上,也绝对没有他眼前的这座长安城大。
“自然是城。”
华佗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虽说有些恶趣味,但是他就是喜欢看那些没有见过长安城的人,露出吃惊的神色。
“贤弟不如猜一猜,这长安城四面城墙一共有多长。”
“一共有多长……”
张仲景看着眼前根本望不到头的长安城的城墙,他苦笑的摇了摇头。
“这如何能够猜得出来……”
“这长安城是由阎公亲自督造,道君亲自参与设计的天下第一城,也是我大明的都城。”
“长安城的外城,周长有九十九里,可容纳百万之民!”
华佗昂着头颅,骄傲道。
九为极数,为“至阳”之数,又是至大之数,所以都城营造,外城共修九十九里,取“极”“至阳”之意,以震天下宵小,魑魅魍魉。
不过这九十九里,自然是汉里,而非是后世的里,不过九十九汉里换算成后世的公里,也有四十一千米,比之盛唐之时的长安城周长还要长了五千米左右。
不过现在的人数并没有百万人,很多地方也没有修建完善,还在施工之中。
但是已经是预先留下了很多的地方,这些地方都将一一修建。
“内城有民坊一百零八间,市分东西两市,有南北向大街八条,东西向大街十四条。”
“除去民坊、集市之外,城内还修有学坊、工坊、商坊,医坊……”
“这些让我说,很麻烦,等你进了城自己亲眼看看,你就知道具体是些什么了。”
华佗口中所说的学坊、工坊、商坊这些正是为什么如今这座正在修建中的长安城,比起盛唐时期的长安城更大的原因。
他没有在解释下去,因为现在的张仲景已经完全陷入了初见长安城的震撼当中。
第九百一十二章 银烛朝天紫陌长
“呜——————”
低沉而又苍凉的号角声打破了寂静的夜空。
军帐之中,许安站在帐中,张着双臂,两名腾骧卫正帮他穿戴着盔甲。
寻常的甲胃穿戴都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更不用提是这种作为礼服使用的甲胃。
为了彰显威仪,礼甲更是在很多地方都极为繁琐,独自穿戴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一般都是需要人的帮助才能穿戴完全。
许安身在军帐之中,他也听到了那一道号角声。
“冬!”“冬!”“冬!”
号角声刚刚停下,帐外很快便传来了昂扬的军鼓之时,这正是集结聚兵的鼓声。
起床号,聚兵鼓。
闻号而起,鼓响聚兵。
四下很快传来的连绵不绝的脚步声和口令之声。
鼓响两通,四下的脚步声越发的急切。
“呼————”
许安定了定神,吐出了一口浊气。
盔甲已经穿戴完毕,两名帮助他穿戴甲胃的军卒退到了后方。
他现在身上这件礼甲,总体十分轻便,但是装饰的颇为华丽,很多地方镶有金边,每一片甲片也都是经过了细节化的处理。
这件甲是作为仪仗仗专用的甲胃,而非战阵之甲。
就是战阵之甲,将甲也是和普通军卒的甲胃有很大的不同,有很多明显的标志,这是为了让军卒更好的注意到己方的将领,从而做出反应和应对。
不过虽然是仪仗甲,但是也没有后世宋明时期那般的浮夸,仍然以古朴大气为主,主色调以黑色为主,以赭黄色为辅。
铜镜之中,映照出了一名腰佩着雁翎刀、气宇轩昂的将军。
许安自失的笑了笑,然后抬手对好兜鋻的位置,又重新看了一看雁翎刀的位置,确认无误之后才移开了目光。
武器架上孤零零的放着一柄古朴的汉剑,剑柄之处很多地方都有不小的磨损,剑格之上原有的纹路都已经磨的难以分辨。
许安伸手从武器架上取下了汉剑。
这柄汉剑是曾经并州刺史张懿的佩剑,在最后的时刻,张懿解下了腰间的汉剑,将其递交给了他。
看着眼前的汉剑,昔日的种种从许安的眼前一一闪过。
曾经张懿手持着这柄汉剑,走过了千里之路,发下宏愿。
“愿持此剑为我大汉扫清奸邪,护我大汉子民兴业安邦!”
那个时候的张懿也曾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满怀着期望,满心的憧憬,想要改变这天下。
但是陷入官场之后,最终张懿也变得和寻常的官吏一样。
勤政爱民,勤的是王政,却不是勤民政,爱的是士民,却不爱庶民……
这柄剑带着张懿的留下的遗憾,被许安一直当做佩剑。
他握着这柄剑,一路从并州,走过了凉州,走到了中州,翻过了摩天岭,走过了阴平古道,经过了大汉十三州。
许安握着剑柄,微一用力,但听一声清越的铮鸣声,寒光乍现,映入了他的眼帘。
十数年的时光一晃而过,但是这柄汉剑却是仍旧如同原来锋利,寒光凛冽。
许安缓缓拔出汉剑,利刃出鞘,清冷的刀光映照于地,这十数年来,他也细心的保养着这柄汉剑。
张懿最后的时刻醒悟了过来,献出了并州,使得他能够和平的接受大半个并州。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余力带兵北伐匈奴,降服匈奴。
他带着这柄剑的目的,就是为了警示自己,不要忘记了本心。
屈指轻弹,剑身低吟。
许安闭上眼睛,心中起誓道。
“愿持此剑,为我华夏扫清奸邪,护我华夏子民兴业安邦!”
三通鼓响,四下一片寂静,再无半分杂音。
许安睁开了眼睛,还剑入鞘,将手中的汉剑重新挂上鞓带,重新抬起了头来,目视着帐门的方向,迈步向前走去。
当他走到帐帘之前时,两名腾骧卫的军卒一左一右缓缓的掀起军帐的帐帘。
东方渐红、曙光初现,天色正明,眼前一阵豁然开朗。
军帐之外,龚都、吕布、徐晃、张辽等一众将校早已经是等待良久。
一众腾骧卫的军卒皆是按刀持缰,牵引着各自的战马,等待着他的到来。
亲卫统领徐鸿此时正牵着一匹火红的龙驹,立于正前方的位置。
许安神色微肃,迈步向着前方走去。
身后一众腾骧卫的军卒分成两列,跟着许安一并向前。
许安一路前行,一直走到了那火龙驹所在的位置。
这火红驹正是大宛国战败之后从大宛国之中收来的宝马,中军府挑了其中最为雄壮的一匹送入了军营。
许安正是乘着这一匹战马奔袭繁阳,南下青徐,赢下了彭城的大胜,可以说,这匹战马见证了明庭一统天下的全部过程。
踩住马镫,许安轻一发力便已经跨上了战马,一众军将和亲卫见到许安跨上了战马皆是纷纷上马。
“希律律——————”
就在许安跨上战马的下一瞬间,座下的战马发出了一声极为高昂的嘶鸣。
许安举起了手中的马鞭,抬起了头颅,向着正前方望去。
身前无数赭黄色的旌旗的招展,几乎难以望到边际,只留下了一条极为狭长的通道。
轻抖缰绳,许安轻轻踢动马腹,座下的火龙驹晃了晃头,鼻中喷出一股白气,向着前方迈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