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小明
许安一瞬间只感觉身体发僵,吕布的一番话,让他犹如坠入了冰窟。
他终于明白了,这一路以来心中的不适感到底是为什么,这一路行来,前一百余里没有遇到西部鲜卑当属正常。
但是他们在西部鲜卑部族活动的地方,又行进了四五十里的路程,却还是没有西部鲜卑的踪迹,这却是有些……
……
风雨越来越大,北面吹来的寒风从没有多少阻碍,辽阔草原之上呼啸而过。
往年此时的西部鲜卑王庭气氛虽说不热闹,但是众人大都已经躲在了温暖的帐篷之中避寒。
但是今年西部鲜卑的王庭却是喧闹非凡,身穿着裘衣,头戴着厚实皮帽的鲜卑人在王庭之中穿行。
急促的鲜卑语在王庭的上空徘徊。
一身裘衣,被包裹着严严实实的西部鲜卑大人贺楼祁按着腰刀,脸色阴沉的看着王庭之中忙碌的卫兵。
大人在鲜卑部族的意思,差不多等同于匈奴的单于,虽然实际的意思有差距,但是鲜卑的首领就是这样名号。
不过这些也只能算各自用语的习惯,或者是汉庭按在他们头上的名号。
许安并不在意鲜卑这些部族首领的名号,所以在言辞之中,都是以单于代称。
贺楼祁正是如今统领西部鲜卑的统领,他此刻脸色阴沉的原因,正是因为就在前不久一名信使带了一个恐怖的消息。
一直以来老老实实盘踞在并州,甚至开启了边市,宣称着和他们互利友好的黄巾军,却在这时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从朔方郡一路奔袭而来,而兵锋所指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他王庭的所在之地。
黄巾军之心,昭然若揭,许安是想要一战攻破西部鲜卑的王庭,直接将西部鲜卑击溃。
“卑劣的汉狗!”
贺楼祁猛地一拳砸到了身旁的武备箱上,巨大武备箱发出了一声哀鸣,差点倒在了地上,低声吼道。
他原来就是觉得边市有些不对,但是却有说不上来,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黄巾军居然敢对他们西部鲜卑部动手,更没有想到,一动手便是杀招,千里奔袭王庭。
“大人,各地的部落都在往王庭赶来,第一波援兵大概可以集结两万骑,余明日午时之后抵达王庭,前方斥候来报黄巾军最前端的斥候突然加速了进军,现在大概离我军只有一百八十余里,我部斥候不敢再靠近了,再靠近恐怕便会被其发现。”
一名鲜卑贵族匆匆走来,垂头低眉向着贺楼祁禀报着。
“愚蠢!”
贺楼祁听罢,怒气忍不住的上涌,指着那鲜卑贵族破口大骂道。
“都他娘的到王庭外一百五十里了,你们还隐蔽个屁啊,原本那些汉狗可能没有察觉,但是你们现在还隐蔽,真当那些汉狗也和你们一样愚蠢!那些汉狗现在肯定发现不对劲了!”
贺楼祁气的咬牙切齿,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他一脚踢翻了眼前的鲜卑贵族,怒骂道。
“还愣着干什么?难不成要我手把手的教你?教你现在派遣斥候把黄巾军的具体人数探查出来!”
那鲜卑贵族眼见贺楼祁发怒,不敢再继续说话,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逃也似的离开了王庭,贺楼祁可不是良善之辈,当初不想叛离的人就是被贺楼祁全部斩杀,西部鲜卑这才独立于外。
贺楼祁此时的心绪已经彻底的乱了,现在王庭能够召集起来的壮丁不过三万人,算上老弱妇孺,还有奴隶,加起来也有七八万人。
但是面对黄巾军那些老弱妇孺又能起的了什么坐拥,至于那些奴隶,他们若是听到黄巾军来袭的消息,甚至会趁机作乱,又有什么助力?
“五万骑……”
贺楼祁的心中略微有了一些底气,一百八十里的距离,还有两天左右的路程。
有这一百八十里的缓冲,一切都足够了,就算黄巾军急行军,他也能有充足的时间反应过来。
至于强行军,就算真的强行军,现在黄巾军离王庭还有一百八十里的距离,到黄昏休息的时候,也不过才过了二十里,还有一百六十里。
一百六十里,一个晚上怎么可能奔袭一百六十里,就算真的打破了常理,奔袭一百六十余里,到时候黄巾军难道还能作战?
那个时候的黄巾军就算之前再强,那个时候也不过只是一支疲惫之军,等到明日下午各部援军抵达,黄巾军必然败亡。
不过就算黄巾军正常行军,他也已经发出了王令,号召各部从四面八方合围黄巾军,还派遣了一部去断绝了黄巾军的后撤之路。
“呜————”
西部鲜卑王庭之中,鲜卑人那独特的号角声已经响起,这是召集骑军的声音。
贺楼祁转头望向号角声响起的位置,他的面目狰狞的可怕,眼眸之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凶光……
还有贪婪……
贺楼祁舔舐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嘴角上扬露出了冷酷的笑容。
黄巾军千里奔袭,既是危险,也是天赐的良机,若是黄巾军的主力骑军被他在这里吃掉,那么并州原本属于南匈奴,属于黄巾军的牧场岂不是就全部属于他了。
甚至于更加富饶的并州,可并非是不能染指的存在……
第五百五十三章 皓月为灯火,繁星作路引
夜空之上,广寒高悬,繁星满天。
晚间的风雪比白日稍微放缓了一些,但是气温却因为夜幕降临而更低了几分。
黄巾军的营地之中,星火灿烂,许安命令军卒下了明营,既然已经暴露,明营暗营便不再有区别。
营垒之中,负责警戒的卫兵没有丝毫的怠慢,皆是警惕着看着黑暗的四周。
中军帐里,许安闭着双目,正襟危坐在粗制的草席之上,身前的案桌上放着一个用来计时的简易沙漏。
时间一点一滴的从众人的身边流逝而去,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的黑夜之中显得极为刺耳。
刘辟、吕布、徐晃、张辽、颜良、文丑等一众黄巾军的将校皆是坐于帐中,屏气凝神,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
沙漏上方的细沙缓缓的从上部流向下方,一点一点慢慢的将下面的容器填满。
沙漏上部的细沙已经流逝了超过大半,只剩下少许的细沙,估算一下时间,可能连一分钟都不需要,就全部流逝到了下部。
许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而他身前的沙漏就在这时已经尽数流完,流入了沙漏的下方。
中军帐中,所有人的目光在此时也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许安拿起案桌之上的沙漏,站立起身,目光平静的看着中军帐中一众面色肃然的黄巾军将校。
刘辟看到许安站起,也是离开了座位,单膝跪地,低下了头颅,沉声禀报道。
“各军整备已经完毕,只待主公军令,全军立时可动!”
许安握紧了手中的沙漏,目光慢慢的变得阴冷了起来,中军帐之中原本沉闷的气氛在一刻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之气。
“西部鲜卑首领贺楼祁已经发现了我们,鲜卑王庭三万大军已经知道我军的到来,他们正在鲜卑王庭张开大口等待着我们自投罗网,而两万余名鲜卑骑军正从四面八方向王庭方向驰援。”
许安的语气平静,局势凶险万分,但是却似乎对许安没有丝毫的影响。
中军帐中一众黄巾军的将校也没有一人脸上出现畏惧的神色。
昔日面对着葵城的汉军,他们没有畏惧,在朔方面对着七万余匈奴骑军的背水一战,他们也没有畏惧,面对着十余万冀州兵的时候,他们更没有畏惧,如今不过区区五万鲜卑骑,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感到畏惧?
“我们太久没有征战,世人已经忘记了我们的勇武,北地草原的部落,也以为我军孱弱可欺……”
许安的面色微沉,眼神一厉,凌厉的杀气陡然从他的身上漫卷而出。
“今日一战,必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许安龙行虎步的向前走去,帐内坐于两侧的军将皆是站起身来,依次跟随着许安向着帐外走去。
“传令全军,一路向西,马不停蹄,不惜马力,奔袭鲜卑王庭!”
“诺!”
许安身后的一众军将皆是轰然应诺。
守在中军帐帘处的两名卫士掀开了帐帘。
许安阔步出了中军帐中。
帐外一众腾骧卫的军兵已经是整装待发,将中军帐外堵得的水泄不通。
徐鸿按配着腰间的雁翎刀,站立在一众军兵的最前方。
所有的人看到许安,皆是低头致意,向两侧避让而去,密集的人群犹如波开浪裂一般在许安的眼前分开。
“咻——————”
中军帐外,黄巾军那独有的木哨音在夜空之下响起。
哨音尖锐而绵长,顷刻之间向着四面八方传去。
黄巾军的营地之中,听闻到了哨音的四营的军卒齐齐上马,他们早已经从睡梦之中醒来,为自己的战马穿上了高桥马鞍,系好了缰绳,固定好了双脚马镫,
“呜————”
低沉而又苍凉的号角声从营地的各处响起,各地的骑军在片刻之后已经是完成了集结,随时可以出发。
许安紧握着缰绳,劲风鼓荡,将他身上的土黄色的战袍吹的猎猎的作响。
六百身披黄衣的腾骧卫就伫立在他的身后,营地之中的军帐已经收起,密密麻麻的骑军林立在他的身前。
“今日的目标只有一个!”
许安牵引着战马,在风雪之中走动。
一众骑军的注意力皆是集中在许安的身上,他们的目光炽热,饱含着敬意。
“攻灭西部鲜卑王庭!让天下再度传唱我太平道的威名!”
许安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雁翎刀,歇斯底里的呐喊着。
疾风呼啸,将许安的声音传向远方。
一传十,十传百,营地之中,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许安的话语。
四营的骑卒,近两万名黄巾军的军兵,尽皆是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兵刃,喊出了那一句他们已经有许久没有再喊出口了的口号。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许安目光森然,猛然举刀下劈,断然喝道:“出阵!”
“诺!”
一众黄巾军的骑军轰然应诺,沉闷而又有力的马蹄声的转瞬之间已经充斥在了许安的耳中。
雨雪渐停,疾风稍缓。
皓月悬空,夜空之中遮蔽着月亮的云层不知何时也已经消散。
满天的繁星暗淡,皓月在前,不能争辉。
清冷的月光洒到了辽阔的草原之上,为两万余名黄巾军的骑卒照亮了前行的道路,甚至连火把都不需要。
作为先驱的斥候,仰头观察着天空,辨别着星辰,作为导航,草原之上并没有什么可以让提供给他们的参照物,指引着黄巾军前行道路的不是堪舆图,也不是向导,而是宇宙之中浩瀚的星辰。
皓月照明,繁星引路。
皓月为灯火,繁星作路引。
在隆隆的马蹄声之中,两万余名黄巾军的骑卒向着西方滚滚而去。
黄巾军突然出营,也引起了外围鲜卑斥候的注意。
他们慌忙之中,驱策着战马,想要回去通风报信。
黄巾军的斥候也并非是酒囊饭袋,他们早在大军出发之前,便离开了营地,开始绞杀着大军外围的鲜卑军斥候。
而在大军行军之时,他们游离在大军的外围,护持着大军的两翼,前后四方。
本来就精锐的黄巾军斥候,装备着新式马具,在成廉、魏越两名骁将的带领之下,轻而易举的便击溃了外围的鲜卑军斥候。
不过鲜卑军的斥候还有为数不少的人逃出了黄巾军斥候的绞杀,他们快马加鞭回报着黄巾军的动向,想要将这个消息带给各自的部族,然后通知王庭。
只是他们终究是低估了黄巾军的行军速度。
装备新式骑具的黄巾军骑军行军的速度,比没有装备新式骑具的普通骑军快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坚固的马蹄铁保护着黄巾军战马的马蹄,也让他们可以适应各种地形,在其上健步如飞。
黄巾大军的行军速度,甚至比一般鲜卑军的斥候速度都还要快上一分!
也正因此,只要被黄巾军斥候发现的鲜卑军斥候几乎没有逃走的可能。
黄巾军就在这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之中,向着西部鲜卑的王庭快速的前行。
那些在黄巾军营地外围负责警戒的鲜卑军斥候,黄巾军的营地距离西部鲜卑王庭还有一百五十里,所以他们发现了黄巾军行动的消息,不是先回禀王庭,而是首先是禀报给各自的部族。
西部鲜卑已经有四五个临近的部落被动员了起来,派出了部分的军兵游离在外,不过这四五个部落都是中小型的部落,加起来也不过出动了两千余骑。
如果许安麾下的黄巾军是一只正常的军队,那么他们这样的做法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