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小明
李成微微偏头,他的眼眸之中带着疑惑,他刚刚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们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众人不知其意,耳畔之中却没有其他的怪异的声音,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没……”
就在他们准备开口说没有听到之时,一道低沉而又苍凉的角号之声缓缓在众人的耳畔响起。
“呜————”
“这是!”
李成一把拿起放在案桌之上的腰刀,拉开木门再度冲入了寒风之中。
“踏踏踏————”
凌乱的踏步声骤然响起,角号的声音唤醒了各处的房舍之中休憩的鹰卫缇骑。
等到李成登上要塞的塞墙之时,身后已经聚拢了二十余名手持刀兵的鹰卫缇骑。
顺着塞墙的垛口向西方看去,但是西方却并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影。
寒风迅捷,在鸡鹿塞的上空呼啸而过。
“呜————”
又是一声角号声响起,这一次那低沉的角号声在疾风之中却是格外的清晰,而不是之前那般模糊。
“是东方!”
李成的眼眸中陡然出现了一丝神采,猛然转过身去,向着东面塞墙的方向跑去。
众人见到李成突然向东塞墙,也是紧跟着李成一并跑去。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外传来,越是临近东墙,马蹄声便越发的清晰,也越发的响亮。
李成强自压抑着激动抵达了东城,不用靠近垛口,他便已经是看到了东方的景象。
辽阔的原野之上,一队又一队打着土黄色旌旗的骑兵从其上呼啸而过,角号声连绵,鼓哨音不断,漫山遍野尽是黄巾军的骑军。
这正是黄巾骑军的斥候群!
李成等人出现在了塞墙之上,他们的身影也被从要塞的周围呼啸而过的骑军所发现,
“万胜!!”
先行的斥候骑兵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马鞭,从战马之上站起身来,向着这些驻守在边疆苦寒之地的同道们行礼示意。
一人呼喊带动十人,十人呼喝带动百人,在隆隆的马蹄声之中,一队又一队的斥候骑兵从鸡鹿塞的周围飞驰而过,他们无一例外都向着鸡鹿塞上的驻防军卒抱以崇高的致意。
“万胜!!!”
塞墙之上,众人情绪高昂,也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
他们挥动要塞之上的旌旗,向着他们的同道回礼。
他们在西部鲜卑足足待了两年的时间,两年的漫长等待,今日终于有了回报。
疾风从辽阔的草原之上呼啸而过,穿过了鸡鹿塞,穿过了黄巾军规模庞大的斥候群,一路吹袭到了黄巾军的中军。
旌旗被卷动的猎猎之声在众人的耳畔的回响。
“前方十里处便是鹰卫驻守的鸡鹿塞,斥候回报一切正常。”
刘辟用手遮蔽着嘴部,向着身前骑乘在战马之上的许安禀报到.
草原之上的天气远比长城以南要寒冷的多,寒风刺骨,就算是罩着战袍,穿着裘衣也还是有些难以抵御这样的寒冷。
许安紧了紧了身上罩着的土黄色战袍,温暖的裘衣将他包的严严实实,但是寒风还是会从缝隙之中钻入他的身体。
连日的行军,让许安的精神也有疲惫。
不过黄巾军是一人三马,而且行军的速度也不快,甚至为了保持良好的体力,行军的速度比正常还放缓了一些,此前又在临戎补给了一波粮草,修整了几日,战斗力并没有受到过多的影响。
骁骑、武骧、并州、上谷四营他们都经历过长距离的奔袭,这次的距离虽然更长,但是他们已经有了颇为充足的行军经验。
“刚刚斥候回禀,鸡鹿塞驻守的鹰卫重新更新了西部鲜卑境内的堪舆图,这一次比上一次的堪舆图还要更为详尽。”
“拿给我看看。”
许安领着腾骧卫缓缓停下,避开了行军的道路。
从刘辟接过了新的堪舆图,这一次的堪舆图果然要比之前的堪舆图要更为完善。
“时来天地皆同力……”
许安脸上露出的笑容,他们既定的行军路上上,几乎没有西部鲜卑各部落的过冬地,原本是有两支部族在他们的行军路线之上,但是好像是因为临戎开放了边市的原因,那两支部落往南方迁移了一些。
也就说从朔方郡前往西部鲜卑王庭的一百多里范围内,他们都遇不到西部鲜卑的部族,这无疑又争取了一百里的缓冲地。
这一百多里的距离,无疑是可以让许安有更多回转的余地,可以更大程度保证黄巾军的战力。
“十月十五日了……”
许安呼出了一口白气,重新带上了面罩。
“还有十六日的时间,没有多少的时间留给我们了。”
“越过鸡鹿塞,我们就到了西部鲜卑的地界,就算有堪舆图,也不能太过于放松,斥候警戒范围扩至最大,此战必须万无一失。”
许安握紧了马鞭,原订的作战计划是四天,三天加速行军,最后一日星夜赶路,奇袭西部鲜卑王庭。
现在有了这一百余里的缓冲,可以保持现在这种略微缓慢的行军速度先行进一会,虽然要多耗一天的时间,但是也能保存更多的体力。
“大纛传令!保持现在的速度继续行军,等到被西部鲜卑发现之后,再加速行军速度。”
许安断然下达了命令,原本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之中重新开始修改。
一个合格的统帅,绝不只是会按照计划而行事,而是会根据瞬息万变的战局做出相应的变动。
“大纛有令…………”
背负着负羽的传令骑兵手持着鲜红色的令旗从行军序列的旁侧飞驰而过,将许安的将令,传向军队各处。
第五百五十二章 怪异
北风渐急,疾风之中已经开始夹杂着细小雪粒。
辽阔的草原之上也因此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许安被一众骑军环卫在最中央的位置,他们已经收起了所有的旌旗,在劲风之中旌旗展开,无疑会更快的损耗体力,对于现在的黄巾军来说,体力极为宝贵,容不得半分的浪费。
现在黄巾军已经进入了西部鲜卑的地界,随时都有可能遇到西部鲜卑的游骑,一旦遇到西部鲜卑的游骑,那么很可能会爆发着一场遭遇战。
西部鲜卑和南匈奴和乌桓,和西羌都不一样,他们曾经在檀石隗的统领之下,他们曾经站在击败过强盛无比的汉帝国,就在十余年前,很多参与了对汉朝作战的鲜卑人他们还没有老去。
就算如今已经是日暮西山,江河日下,他们仍然也敢对所有胆敢挑衅他们的人发起进攻。
虽然沿途的西部鲜卑部族对黄巾军起不了多大的威胁,但是这样还是消耗黄巾军的体力,拖延黄巾军宝贵的时间。
现在时间对于黄巾军来说是和体力一样珍贵的东西。
“北地的天比以前要更冷了……”
吕布感受着呼啸而过的寒风,微微蹙眉,他是九原人,在九原的时候就感到了天气不同寻常。
而现在到了西部鲜卑的地带,没有了北部山川的遮蔽,气候变得更为寒冷,连他也有些难耐。
一众并州出身的黄巾军将校也是面色不好,今年天气似乎比一年比一年更为严寒。
许安的目光在身旁群将的身上扫过之后,紧了紧了自己外罩的战袍,发问道。
“军中今天冻伤的情况如何?”
刘辟低着头,就算是有骑军遮蔽在外,但是风雪还是透过缝隙钻入其中。
“禀报上来的有三十余人冻伤,都是脚部和手部还有面部冻伤,还有几名骑卒因为太过寒冷从战马之上摔了下去,不过身旁的袍泽救援及时,没有被后续的战马的踩踏到,现在都被安置到了伤兵营中。”
许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现在压在他肩上的压力比之昔日在葵城,在冀州都要大上数倍。
在葵城,在冀州战败,他还有东山再起之日,他还有可以挽救的机会。
但是在草原之上,一旦兵败,那么没有了补给的大军将会遭遇到毁灭性的打击。
虽然从推演上来看,黄巾军几乎没有多少输的可能,但是纸上谈兵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一切皆有可能,如果只看纸面之上的数据就能决定战争的成败,那么这仗也不用真的打下去了。
现在在军中就发生了之前许安没有预料到的事情,现在武骧、骁骑两营的骑军多是汉人,他们长久以来都居住于并州,居住于相对暖和的长城以南。
除了并州本土出身,还有黄巾军原来的骑兵之外,两营的骑军还有很多是张扬带来的并州骑。
而张扬所带来的并州军很多其实都是从三河地区招募而来的军卒,他们生活于更为温暖的河内地区,这一次千里奔袭西部鲜卑王庭,这样的风雪,这样的严寒让他们无法适从。
上谷、并州两营的骑军是从南匈奴、上谷乌桓部选拔出来的健勇,他们对于这样的风雪还能适应,他们知道更好的保护自己,适应能力也更强,因此非战斗的减员,冻伤者多发生在骁骑、武骧两营。
许安神色阴郁的看着四下的骑军,筹备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小冰河时期的冬季漫长而又寒冷,为了保持部队在寒冬时节的战斗力,他不惜花费重金,又将大半个南匈奴部,和上谷乌桓部的一部分存货都拿来给麾下的骑军添置冬衣。
但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的军兵在倒在了冷酷的严寒之中。
“此去西部鲜卑王庭还有多少里。”
许安双目微眯,微微低头,寒风将他的眼睛吹的发冷,他也习惯了并州的温暖。
并州虽然有冬季,但是却是要比这里暖和的多,而且也没有这种时时刻刻,刮骨蚀心,犹如尖刀一般的寒风。
“根据前方斥候的回禀,我们已经进入和西部鲜卑部落的活动地带,距离西部鲜卑王庭还有二百四十里。”
刘辟是鹰狼卫的指挥使,这一次事关重大,因此他也随军作战,负责军令的传递和斥候的消息探查。
听到刘辟的回答,众人皆是脸色沉重,这个时候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
甚至一开始表现的颇为无畏的吕布也是面色肃然。
“明公,既然已经进入了西部鲜卑的活动范围,西部鲜卑的骑军随时可能出现,武骧营作为后军离中军有一段距离,那么末将先返回武骧营中安置军兵,提防西部鲜卑可能来袭部曲。”
徐晃轻轻一挟马腹,牵引着座下的战马上前了数步,行到了许安的旁侧。
许安微微颔首,应允了徐晃的请求。
作战的事宜已经安置完毕,现在徐晃申请返回武骧营合情合理。
风雪越来越急,天气也越来越严寒,许安的心也慢慢的沉到了谷底,这一路以来,所看到的除了草原,还是草原,经历的除了风雪还是风雪。
许安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他的精神紧绷的实在是太久了,现在有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这一战实在是太过于重要。
又行进了一段距离,传令声,哨音在队列之中开始响起。
现在已经到了换乘战马的时候了,黄巾军的底子太过于薄弱,高桥马鞍和双脚马镫只能生产了两万多副,只刚刚够供应五营骑军的主马使用,而次马、从马自然是无法坚固。
所幸马蹄铁打制的充足,而且马蹄铁是许安下令提到最优先级的事务,因此此战六万多匹随军的战马都被安上了马蹄铁。
蜿蜒的行军队列缓缓停下,众人熟练的解下各自战马身上的高桥马鞍和双脚马镫,将其更换到另一匹战马之上。
许安趁着这个机会坐在了地上,他的双腿内侧被马鞍磨得有些疼痛。
不过这比他之前袭取幽州代郡和上谷郡的时候要好多的,当初他带领大军快速的行进的时候,双腿的内侧都被磨得血肉模糊。
那一次得到了教训之后,许安便有意识的开始训练自己的骑术,而为了这次千里奔袭,四营的骑军也在并州的地界进行了多次的长距离行军,虽然耗费颇多,但是一切都值得。
许安的精神略微好了一些,徐鸿也替徐安换好了战马的马鞍。
就在许安上马的时候,却看到了吕布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
“奉先,有什么不对吗?”
许安还是一次看到吕布这样的表情,于是直截了当的问道。
吕布紧蹙着眉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许安开口,因为他心中的想法全都是猜想,毫无凭据。
“末将只是刚刚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许安握着战马的缰绳,等待着吕布的下文,他知道吕布不可能因为什么小事而眉头紧蹙。
“昔日明公于河东郡山道布下伏兵伏击上郡兵,当时我也在其中,当日我们其实也派遣了斥候探查,但是却还是没有搜寻到明公部曲的踪迹,以致于陷入包围全军溃败。”
“所以我在想……”
吕布越是深入西部鲜卑的活动范围,心中越是不安,这种不安,曾经在山道伏击战前出现过一次。
又在河东郡追击西凉军的时候出现过,两次皆是应验。
“西部鲜卑或许有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而我军的斥候缺少经验,不熟悉地形没有发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