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念经人 第276章

作者:严轻

剑光霍霍,房间内剑气纵横,无数光点突兀起落。

他修炼剑术的天赋令他傲视群雄,斗志昂扬。

二十日上午,养好精神的张闻风独自一人出城,往东飞落到重天殿山门场坪前,知客宋道长已经带人在等着,迎进山门,到了重天峰,伍秉渊领着两名弟子在峰下迎接述话,礼数诚意十足。

奉茶后,一行人再去往后山。

伍秉渊陪着张闻风走进灵圃,守护园子的桑道人打开围栏阵法,伸手示意张观主探查古树枝干,经过第一次诊治见到细微效果,他们对于张观主有了基本的信任。

张闻风只得压下想要讨要枝条的话语,伸手搭上枯玉般的冰凉枝条。

探查半响,他没觉得有古树什么不同,还是第一次他感觉的那般死气沉沉,要死不活的状态。

突然,一个苍老声音在他心底细微响起。

“小哥儿,你不必开口索要朱木枝条,免得他们心生怀疑,让你平白增添干系,老夫也过意不去。”

张闻风微微点头,放开树枝。

朱木魍精用的是一种极高明的“心语”法术,不虞被人窥听去,老头稀奇古怪的态度令他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是不让他当面讨要朱木枝条,着实让他松了口气。

能够不掺和这里面的破事,他回城汇合云秋禾后,有多远走多远。

这颗古树死志坚定,生不如死,非人力能够挽救。

施展出“滋养生机咒”,张闻风一如既往先征询伍秉渊的意见,得到伍宗主笑着伸手首肯,他再才将绿气雾团覆上树干树枝一部分,不急不躁缓缓滋养古树生机。

他是打定主意,这次之后不再来了。

约半刻钟,古树枝条突兀疯狂摇晃,无数树干枯枝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卡察”爆裂声响,地面震动开裂,不知哪里传出沉闷压抑的隐约嚎叫。

“……重天殿的小兔崽子,老子gan你们十八辈祖宗……老子生于天地间,还与天地间,你们能奈老子何……”

张闻风法术还没有施展完毕,听得枝条挥舞破空席卷,他装着狼狈躲避飞退。

呼啦啦的枝条抽打空中,声势惊人,力道非常大。

无数碎片木屑,爆碎飞溅,打得三人措手不及,身上都挨了不少。

以他们的修为倒是不会受伤,被逼迫退出两百丈外,伍秉渊和桑道长脸色难看无比,忙喝道:“张观主请回!”

此时哪里还顾得礼节客气,各自飞退在空中掐诀,试图用阵法禁锢此地。

张闻风一抱拳冲出灵圃院门,他正好借机走人。

守在门外的知客宋道长脸色凝重,伸手道:“张观主,我送您下山去,请!”

那个吼得丢人的声音,已经被地宫几人和宗主他们掐断。

但是朱木古树仍然剧烈摇晃,树枝每发出一声爆裂,都听得他心头滴血,那是无数代人的努力和心血啊,只希望宗主和金长老能够力挽狂澜,彻底镇压那个失心疯的老家伙,将朱木古树拯救出来。

张闻风低声道“请”,与知客道人沉默往前面山下去。

他没料到老奸巨猾的朱木魍精选在这个时候发难,连他一起攻击了,好算计啊!

第490章 反噬来得太可怖

随着知客道人心急火燎往重天峰山下飞去,张闻风察觉整个高达千丈的山峰在一阵一阵震动,地面开裂,山石滚滚落下,房舍亭子阁楼不知倾倒多少。

看到山峰各处逐次闪烁着光华,冒出浓郁雾气。

他暗自咋舌,朱木魍精积压了不知多少年头的怨恨如同积聚的山洪倾泻而下。

反噬来得太可怖!朱木魍精是真不想活了。

他面上却不会流露出来,沉默无语,跟着面沉似水的知客道人往山门方向低空飞去。

将身上头发上沾染的碎片碎叶拍掉,不带走任何一点东西。

看到重天殿地盘上各方向其它山头急速飞来大群修士,有好些自在境高手,一个个脸色难看,他们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事情,悬浮在重天峰各处,大声呵斥指挥着一队一队渐微境修士增强护山阵威力。

将张闻风送出山门,知客道人拱手歉意道:“宗门不幸,遭此劫难,还请张观主帮着保守秘密,勿要对外透露今日所见所闻,重天殿上下感激不尽!”

张闻风拱手还礼:“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张某理解,不会往外乱传消息,宋道长请去忙吧,告辞!”

“足感盛情,容后再报,保重!”

宋道人匆匆返回山门内,随着雾气升腾,整个重天殿地盘封山了。

张闻风微微摇头,往西边快速飞去。

哪里有压榨,哪里就有反抗,朱木魍精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反抗来得格外勐烈,不计后果拼死一搏之下,估计够重天殿喝一壶了。

据老头自己说,树木魍精的修炼晋级格外艰难,他花费几千年时间,熬过不知多少苦难,终于晋级六阶。

原本以为可以随着重天殿几位超脱境修士,走登天仙路飞升上界,从此自由自在修行问道求仙,不用庇护任何人屋檐下。

哪知等来的却是无情算计,抽他精魂往死里坑害,使得他一路掉境,生不如死。

他受了那份大罪自不会再信任重天殿,趁着灵气潮涨这些年,他悄悄积蓄了一些力量,隐匿在朱木古树的根须深处,用秘法分出一缕残魂,等着的便是这一天。

飞出五十余里,听得一声惊天动地巨响从后面传来。

回头看去,以前隐藏在云雾中的半山腰处升腾起冲天火光烟尘,阵法撕破,整个山峰露出了真容,建筑倒塌无数,山石残露,树木凋零折断,肉眼可见的狼藉。

附近来往修士不少,眼力非同一般的好,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重天殿发生了什么事?

远处有人惊叫:“快看,重天峰后山……垮塌了好大一片!”

“走,咱们去看看,重天殿这是怎么了?”

“不要命了,这种热闹能看?”

修士们惊愕之后,纷纷发出传讯,将如此惊人消息传出去,有人是传给道录院。

有胆子大的,低空飞向东边,还有人鬼鬼祟祟用影像石把如此难得一见的状况给留影,准备事后售卖高价。

张闻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下子是纸包不住火,想瞒都瞒不住了。

老头儿舍得一身剐,以身陨为代价搞出了大事故。

紧着看到山上出现一个二三十丈的巨**相,双手掐诀,将撕破的阵法重新合拢,整个重天峰风起云涌,十数息便遮掩得严严实实,白雾茫茫往四处蔓延。

他摇摇头继续低空往都城方向飞去,不多时,便看到好些身影从西往东破空飞去,是道录院派遣的高手。

离东城门不到十里时候,他接到云秋禾的传讯,云秋禾刚刚在道录院的藏书楼听说此事,急得不行,正往这边飞来。

给云秋禾发出回讯,约定在客栈见面,不要往城外飞了。

城门口闹哄哄的好多修士飞出来,络绎不绝。

张闻风等那些看热闹的走了一波,再才进城,回到客栈院子,与云秋禾简单地说了,重天殿山上出了些变故,看情形损失不小,具体的他不便多说。

云秋禾低声问道:“我们现在离开?”

“不用,明日再走不迟。”

张闻风微笑道,老头儿算计得太完美,什么情况都料到了,瞒天过海将他摘得干干净净,他便不急着离去,免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给人怀疑。

云秋禾拍了拍胸口,颤颤巍巍风景独好。

她很担心观主会牵连其中,听如此说,算是彻底放心。

张闻风眼神一瞥,随即又移开去,往边上凉亭走。

他猜测重天殿最迟明天,会派遣修士前来造访,重天殿那般注重规矩礼节,肯定要做到尽善尽美,他下塌此地,瞒不过地头蛇的耳目。

两人在亭子内悠闲烹水泡茶,云秋禾兴致勃勃聊着回程要去的几处地方。

路上有七八日可以挥霍,她计算着要多增加几处古迹探访,与张观主外出的机会不多,她得好生安排满上。

坐了半个多时辰,张闻风起身回房间,开启阵法防护,再激发古钱币的幻化木阵。

做到万无一失,再才从腰间黑布袋的瓶子里,伸手摄取出一根三寸多长的枝条,指头粗细,色泽暗黄干枯,很不起眼,是老头儿突然发难,趁乱射入黑布袋孔洞的物品。

本体彻底摧毁,uu看书??朱木魍精声音虚弱至极:“老夫用枯木术藏匿树枝,途中不再醒来,枝条种下时候,还请小哥儿用元呕叫眩老夫要替后裔生根、留下树脉传承,拜托了!”

“老前辈尽管歇息,张某答应了,自会做到。”

张闻风将枝条重新塞回瓶子,在瓶口布置禁制,心头唏嘘不已。

数千年修行转头成空,也是一场悲哀。

他对重天殿倒是没有不好的看法,因为与他无关,但是朱木魍精用这种方式反噬,重归天地间,将对重天殿的无形气运造成不可估量损失,后续会得到验证。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有些遗祸绵绵无期。

收了幻化木阵,张闻风继续研究符分魂的法子,把自己折腾得脸色苍白、两眼无神,整个人像掏空了一样难看,打坐恢复之后再开始揣摩练剑。

他新练的《剑镇神头篇》是一种意剑修炼,“剑术无常,剑意幻生幻灭”,至少得有“与身合”剑境方能修炼,初步熟练基础招式之后,便要开始“凝剑气如丝,再化剑气为意”,一步一步修炼出绝大威力的剑术神通,一剑幻灭剑镇神头。

他对剑气的掌握,非同阶能比。

但是要将剑气凝练如毫丝,难度不小。

唯有持之以恒日复一日就像当初他练习平刺一样,积累时间长了,从量变引发质变,剑气也就凝练出来。

他对练剑有心得,勤修苦练之外,还得要点点悟性,练与悟要相互结合。

第491章 不轻不重

重天峰顶,有一座三重宫门古旧大殿,大门匾额上刻着“重天殿”三个古字。

金漆暗澹,岁月厚重。

先前的那番巨大变故对旧殿毫发无损,占地颇广古殿前后,环绕着十余颗数千年古树,折断了一些枝丫,地砖裂开了几块,仅此而已。

二重偏殿内,伍秉渊盘坐上首暗紫色蒲团,他左手稍下方坐着监院长老金重山,也是重天殿目前唯一的金丹境修士,其余各堂执事左右分坐,秩序井然,人人正襟危坐。

伍秉渊语气低缓说着这次祸事造成的明面上损失,安排各堂口一些应对布置。

殿内气氛沉闷至极,一个个双手交叠掌心朝上,眼皮低垂,脸色严肃听着,只有叫到了谁才有一声回应。

事情说完,伍秉渊环视一圈各个木凋般的面孔,例行问道:“诸位有甚么补充说的,现下提出来?若是没有,便都散了。”

右首第一位的巡寮执事睁开眼睛,看向宗主和神游物外的监院,低声问道:“赤威前辈隐忍这么些年,迟早不发作,偏偏在张观主前来诊治期间自爆解体,坏我宗门气运山水,这中间是否有甚么牵连?”

伍秉渊看了一眼灵植堂桑道长。

桑道长将张观主两次前去灵圃诊治施法的经过,详细述说一遍,不加以判断。

云水堂执事沉吟着道:“明日可请张观主前来做客,我等一起做陪。”

经堂执事微微颔首,以示赞同,“他若是今日离开都城,或者借故不来,这其中必定有不可告人隐秘,他若来了,咱们略尽地主之谊,请他去‘忘形’胜地喝茶谈玄。”

以秘法窥探心湖,他们好些人都会,即使难以探看同阶心声,但是借助地利阵法,略知一二还是能够做到,而且不会惊动对方。

监院长老金重山睁开眼眸,所有的嘈杂顿止,他面上露出一丝和煦微笑,道:“前些日子,道监召集我、朱浔、大天师聚一起喝茶闲聊,说起咱们大安朝,谁将可能第三个晋级金丹境的修士,喜欢到处跑动的朱浔说了一个人,是仙灵观的土业烙选 大天师和朱浔打了个赌,大天师赌金风观顾全道友在土仪懊娼级金丹,因为顾全是五百多年前修士转世重生,我押注土业烙眩道监不与我们赌,他在岸上看戏。”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明白监院的意思。

用法术借助阵法窥探同阶心声,多少会留下些隐秘蛛丝马迹。

将拥有金丹境修士的仙灵观,轻易不要开罪,虽然底蕴深厚的重天殿不怕,但是没必要树敌,特别是灵气潮涨前期,以发展势力为主,相互消耗是很愚蠢的行径。

伍秉渊笑道:“张观主行事很有分寸,讲规矩道仪,一言一行无可挑剔,两次皆在我和桑师弟眼皮底下诊治施法,他被赤威前辈突兀攻击,很显错愕难以置信。

他没有选择出手,第一时间抢着往外退却,这点我和桑师弟都看在眼里。

再则张观主实力强横,能够借助手段斩杀巫族风烛残年的镇守者盛不饶,去年冬天从巫族地盘绕道落宝岭森林,在几十个三阶巫修的搜寻下,其中有数名占筮师,还有四阶巫修和四阶山神,张观主安然无恙躲藏两个多月,后来力斩玉楼门关难,轻松应对四阶巫修周挚的魂火偷袭,哪一桩都不是易事。

这等人物必须提前结交,明日宋师弟持礼物前去拜访张观主,感谢张观主数千里劳顿前来援手,多讲些客气话,这次实在不方便请他前来做客,请他见谅。”

所有堂口执事微微欠身,齐声道:“谨遵宗主法谕!”

“那就这样,

各司其职,散了吧。”

伍秉渊起身相送,待其他人都走了,看向没有离开的金重山。

金重山缓缓踱步,传音道:“仙灵观的土业烙眩老祖见过,说是五百多年前一个跟随道家前辈身后征战的灵宠,具体的老祖也不太清楚,他们不在一个战区。”

重天殿的镇守者是金家一脉,金重山近水楼台先得月,占了很大便宜。

伍秉渊明白了,难怪监院师弟押注土业烙焉砩稀

有些隐秘,他这个宗主反而知道得晚一些。

金重山微微叹了口气,道:“赤威前辈一心求死,将咱们请来的土地婆婆炸得身陨道消,我又得听道监他们三个几句闲话,拿出几样宝物做赔偿。咱们重天殿有此一劫,也算是与赤威前辈恶缘善缘两清了,互不亏欠,只是损坏的山根,着实得花许多工夫修补。”

“等会我安排下去,替赤威前辈做一场水陆法事。”

“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