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想世界 第169章

作者:徐公子胜治

如果说炼狱中生活的大都是良善之辈,只是少数几个黑帮头子作恶,这话恐怕也没人相信。就华真行从小亲眼所见,身边的街区居民,要么是浑噩的,要么是绝望的,要么就是黑帮预备役。

在他们身上,集中了各种负面情绪与恶劣品质,自私、凶残、懒惰、不负责、喜欢不劳而获、毫无羞耻之心、言而无信、对坑蒙拐骗与明偷暗枪甚至杀人越货都习以为常……这些腌臜事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就像曾经的那个问题,黑帮里有没有好人?或许是有的,但这并不改变实质。那么还有一个问题,假如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品行纯良,又怎么会把他们的世界搞成这样?

穷困弱苦,并不天然就代表了高贵的品格,如果一定要从正面的角度去评价这样的处境,那也只是他们亲身经历与见证了人间苦难,只要看到希望,便对摆脱这种苦难怀有迫切的期待。

这就是华真行早已了解的现实。

新联盟干掉了雄狮组织,铲除了瓦歌市的各个黑帮,但假如没有强大的执行能力迅速重整了秩序,那么这里必然会迎来一场巨大的动荡与骚乱。到时候打砸抢、零元购等活动不要闹得太欢,而干这种事的主力同样也会是当地的居民。

瓦歌矿业雇佣的这两万名当地矿工,已经算相对素质最高的一个群体,毕竟已受到了现代工业大生产的培训与熏陶。某些方面连华真行都很赞赏,比如他们懂得复杂工序中的相互协作,甚至包括他们能够认可每个月才领一次工资!

记得当初在非索港,欢想实业扩大经营规模、陆续创办了很多地方企业,便开始招收当地居民,把他们组织起来进行培训然后参加工作。当时就有人建议,要因地制宜,工资不能月结,至少得周结,最好是日结。

因为很多当地土著,只要手里有了钱就会去花天酒地,根本就不想再工作,什么时候把钱花完了才会回来上班。假如工资月结,只会出现两种情况,第一是这些人的钱根本花不到月底就没了,第二是发完工资恐怕第二天厂里就没人来了。

华真行知道这是事实,但当时主持欢想实业工作的柯夫子却坚持不妥协,要求欢想实业下属所有部门都要坚决实行工资月结制。

他老人家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既然当地有很多人都缺乏良好的习惯,比如不会为长远考虑、对未来缺乏规划、对各种事情没有分析与预期,那就要让他们养成这种习惯,而不是纵容他们不去做出改变。

各种补习班和培训活动也要加强这方面的宣传教育,欢想实业的招工规模可以逐步扩大,先吸纳与鼓励那些愿意也能够培养出这些习惯的人,直至形成主流。

如今在非索港,已经没人会对工资月结制度感到意外了。而瓦歌矿业一直就实行工资月结制度,虽然有黑帮控制矿工抽水、工人在矿区吃住不花钱等多方面因素,但也算很不错了,至少省了工作组的不少精力。

但是这里的矿工群体,仍然保留着很多当地由来已久的恶劣习气,瓦里希说他们大部分都不是好东西,其实也是他亲眼所见的事实。

而且从另一方面看,就华真行亲眼所见,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也谈不上有多么吃苦耐劳。这里的工作条件和环境虽然艰苦,但大部分人的工作量和工作效率,远远无法与那些东国援建工人相比,至于精神面貌和思维方式,更是不能相提并论。

事实如此,华真行对这些情况的了解要比瓦里希深刻得多,但是他的回答却让瓦里希很惊讶,瓦里希抬头道:“那么您又是为了什么?”

风自宾再度反问了一句:“你知道什么叫上善若水吗?”

瓦里希:“我没太听明白您的意思。”

“你知道什么叫上善若水吗?”风自宾又问了一句同样的话,但这回换成了汉斯语,而刚才他们一直在用兰西语交谈。

由于文化的差异,东国的传统思想经典,很难准确地翻译成罗巴语系表达,也难怪瓦里希刚才没听懂华真行想说什么。

但罗巴洲也有一批出色的大思想家,曾尝试着翻译过不少东国语典籍,留下的主要是汉斯语版本,所以华真行改说汉斯语了,就直接引用了这些经典的译文。

问完这句话,他也没等瓦里希回答,从宽大的办公桌后站了起来,转过身背手望着窗外的夜色道:“我小的时候,启蒙读物除了那些描述各种人间美味的连环画,所读的第一本书就是《老子》……”

《老子》是什么书?瓦里希不知道,但眼见勋爵阁下显然想抒情,他也很知趣地扮演好一名聆听者的角色。

这栋五层的办公楼,是这片矿区的制高点,而瓦里希的办公室就在第五层,宽敞的落地长窗前,拥有这一带最好的景观视野。

风自宾站在窗前,似是在自言自语:“我那时并不懂书中的道理,只是把它背了下来,认识其中所有的东国字。直到这几年我才渐渐明白了一些,但还远远称不上完全明白,也许将来还会明白更多吧。

上善若水,并不是《圣约》中的神发动的那场大洪水,名为毁灭罪恶实则毁灭一切,认为自己可以随意生杀予夺。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是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于我而言,什么才是真正的德行?行符于道,是以有德!

你认为我对那些矿工们很好,在拯救他们。而你了解他们之后又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拯救这样的人?其实于我而言,真正的问题不是谁值得拯救,是应该以什么方式去行事。

他们是么样的人,并不改变我所追求的道。

就像我们不可能要求所有的受害人都是完美的,也不可能要求所有的被欺压者都是良善之辈,但这改变不了他们使受害人、被压迫者的事实。

我并不是在拯救他们中特定的某个人,我甚至亲手干掉了他们中的很多人,我在意的是这个世界应该是什么样的?至少我从小就明白一件事,它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在这里说的世界,重点并不是日月星辰、天地万物,而是我们自己。

有一句话我曾琢磨了很久,那现在也没琢磨透。‘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什么事既是我的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既是我又不是我?

如果我不做今天这些,好像也不会妨碍我成为一个大资本家,但会妨碍我成为你、成为他们,所以我今天才会以你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我无所谓外面的人是否知道我的存在,我也不会带着牛奶和饼干,特意找一群当地小孩去拍照合影。这个世界的改变就是我的收获,因为我就在其中。”

瓦里希越听眼神越迷糊,也不禁陷入了深思,有些话他没太听明白,但有些意思他还是听懂了。

华真行这番话是有感而发,或许只有在这样特定的场合,他才会有这样一番自问自答。他并不完全是解释给瓦里希听的,更主要是解释给自己听的。

假如瓦里希清楚眼前的勋爵阁下真正的身份,或许感触更深。欢想实业和新联盟的高层,大多知道华真行做了什么,可是更多的人根本没有听说过他,夏尔和洛克才是这里家喻户晓的明星人物。

说到这里华真行转过身来,看着瓦里希道:“新联盟解放了瓦歌市,为什么是解放,而不是征服或占领?如果你认为这里大部分人都是罪恶的,那么这里的秩序崩坏,就是因为罪恶曾经得不到惩治。

所以新联盟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恢复秩序。如果你说这是一种拯救,那么拯救的方式,就是让他们曾经恶行得到惩罚,并阻止他们继续作恶。

这与他们中的某个人的好坏无关,哪怕这些矿工大部分都不是好东西,新联盟仍然需要这么做,而且更应该这么做,你明白了吗?”

瓦里希:“我,我好像明白了您的意思……请问,这样的治疗我还需要接受多少次?”

风自宾:“总共九次,算上这两次,你还需要再来七次。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你自己已经学会了养元术。”

第330章 悄然的黎明

瓦里希当矿工满一个月、接受了四次“治疗”后,终于被提拔了。这并不是风自宾的刻意安排,而是管理人员确实需要他这样的人才,他至少有一个优势这里很多人都不具备,那就是掌握多国语言,尤其是精通兰西语。

兰西语就是他的母语,不可能不精通啊,而瓦歌矿业以往的各种文件与资料记录,几乎都是兰西语版本,不懂的人也没法管理。

随着他亲手签署的新政策逐步落实,需要有能力的后勤人员配合工作组那边的衔接,而他又是工作组眼中的活动积极分子,提拔他是理所当然。

假如第一周就能有这等好事,瓦里希一定会惊喜异常,他在第一次接受治疗时就曾向风自宾提出过换岗的请求,结果被否决了。

但风自宾并没有完全否决让他换岗的可能,只是说要靠他自己,又等了三周,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可是瓦里希对此的感觉已不再那么迫切,可能是因为接受了多次治疗的关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比一个月前改善了很多,已经可以适应矿工的工作,他还以瓦格良的身份交了不少朋友。

虽然这段时间他也受过不少欺负,和其他矿工发生过一些冲突,在心里默默用小本记上,但也有不少人帮助过他,大家同吃同住一起劳动,感情上当然也会越来越亲近。

这个矿区的有一千五百多名工人,还有一百来名管理人员,先后又来了近百名工作组成员。瓦格良这段时间接触的,当然远远不止和他同住一间宿舍的九名工友。

到了轮休的时候,还有当地的土著居民邀请他去自家的街区耍耍,并说那里的姑娘们一定会对他很感兴趣的。

说实话,瓦里希动心了,但他终究还是没去。一方面是因为人生地不熟,另一方面还是因为观念和审美的差距,虽然感觉现在自己又行了,但那里毕竟不是他理想中的用武之地。

尽管谢绝了工友的好意,但瓦里希还是自掏腰包在食堂里买了几道美味小炒,答谢了特意邀请他去做客的朋友,并约好等轮休回来再一起出去吃油泼面,顺便喝个酒。

矿区大门外的油泼面馆刚刚开张,兼卖其他的小菜,晚餐还供应酒,包括克林大曲以及用最新生产工艺生产的本地香蕉酒。

油泼面馆的对面则是面积更大的活动中心,挂着“劳动者之家”的东国语牌子,新联盟组织的各项业余文化活动都转移到了这里。

这两个地方就是改造了原先的赌场和妓院,所使用的水电由瓦歌矿业供应,但工作人员都来自新联盟的工作组。

刚在大食堂里请完客,并做了下次一起去油泼面馆的承诺,瓦里希就被调岗提拔了。

尽管想换岗的意愿已不像当初那么强烈,但这仍然是值得庆祝的好事,瓦里希很高兴,这意味着他的工作能力和素质受到了认可。

世事有时就是这么奇妙,想当初他被伊卖雷集团任命为这里的总负责人,感觉人生遭遇了重大的挫折,事业与前途无望,一度意志消沉。而如今仅仅是从一线矿工被提拔为最基层的普通管理人员,他却很振奋,感觉得到了认可与尊重。

他换了宿舍,不论曾经的关系好坏,原先的工友们都向他表示祝贺。他则表示,大家依然在同一片矿区工作,朋友还是朋友。

然后他兑现了承诺,请交好的矿工们去新开的油泼面馆打牙祭,还请大家喝了酒。为此他还特意给风自宾打了电话,当然不是请勋爵阁下来一起吃面,而是想拿自己收藏的两瓶好酒过来。

风自宾答应了,派人将他悄悄带回了之前的公寓,让他自己拿。瓦里希挑了两瓶,在他看来这两瓶酒够不上招待勋爵先生的档次,却可能是那些矿工们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喝到的名酒。

可惜到了酒桌上,工友们还是觉得克林大曲更给劲。话虽这么说,但大家还是很给面子的把这两瓶酒都给喝了,然后又要了克林大曲。

瓦里希请的人不少,一顿饭下来,他把身上剩的二十多罗元几乎都给花光了!

风自宾并没有没收他的私人财产和私人物品,他的薪水还是定期打到指定的银行账户上,银行也会自动扣除保险费、抚养费一类的费用。

但是未经风自宾的许可,他在“治疗”期间却不能擅自动用这些东西,回去拿两瓶酒都得风自宾来安排。如今他虽然提拔了,但矿上下一次发薪水还得再等半月,幸亏在工地上吃住不花钱,否则这日子就没法过了,看来真得精打细算才行。

工友们对他的印象都很好,纷纷夸赞他当了领导也丝毫没有架子,仍然还认这些普通矿工朋友。还有人则带着酒意宣称,早就看出来瓦格良与众不同,如今果然预言成真。

这是很有趣的酒桌交流,在一起生活了一个月,尽管瓦里希已经能够听懂一些简单的当地土语,但还远远称不上交流顺畅,可他却能大概明白这些人的意思。

瓦里希心中只觉暗暗好笑,不过是提拔为最基层的普通管理人员,有什么好摆架子的?他真正的身份,可是瓦歌矿业的总负责人!一念及此,他又莫名暗爽,竟找到了一丝“微服私访”的感觉。

瓦里希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干了半个月,第二次领到了工资,这次总计是七十五罗元,包括二十五罗元的半月矿工工资,还有五十罗元的半月后勤管理岗工资。

伴随着“穷人乍富”的喜悦心情,他居然又一次被提拔了,升迁的速度简直太快了!

瓦里希并不清楚,他这次的升迁是有背景的,华真行特意打了招呼。瓦歌市劳动委已经成立并正式展开工作,在当地的第一个试点就是瓦歌矿业。

瓦里希又从后勤部门调到了人力资源部,还当上了副主管,主要就是负责衔接与配合这项工作。华真行很清楚,瓦里希的能力肯定足以胜任,就要看工作态度以及思想认识了。

瓦歌矿业在当地雇佣了近两万名矿工,它的全体工作人员中,只有三百来人是从罗巴洲雇佣之后再派遣过来的。

另外还有一千五百多名中基层管理人员,则是在当地聘用的,这批人与雄狮组织以及当地的黑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有着直接的利益关系。恰恰是这一类人的聘用、升迁和解职,瓦歌矿业完全可以自主决定,不必上报给总部伊卖雷集团。

在瓦里希工作的第二矿区,就他亲眼所见,身边的不少工作人员都在发生变化。有的中层管理人员是被查处离开的,去接受新联盟的改造。还有部分矿工,特别是工作组领导下的活动积极分子,则是主动离开的,返回瓦歌市的各个社区工作,或被调到了别的岗位。

但这一系列动作并没有影响到矿区的生产经营,因为又不断有人补充进来。取代原先中层管理岗位的,有不少甚至就是工作组的成员。瓦歌矿业又在各个街区招收了一批新的矿工,招工当然是在工作组的协作下完成的。

瓦里希清楚这种变化,无论是总部还是该矿区,很多调职与任命文件就是他亲自签署的。事后回头看,新联盟的动作够快的,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就调换了这么多人员,基本上掌控了这家大型企业中层往下的生产构架与管理体系。

但在这些变化发生的过程中,伴随着瓦歌市的巨变,又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

新联盟当然不能让这家企业继续成为一个封闭的孤岛,包括安排班车往返、让那些轮休的矿工们可以定期回到街区,都有这方面的用意。要让他们接触到、融入到整个瓦歌市最新的变化中,成为变革的一部分。

工作组的成员也出现了不少新面孔,都是各个街区新加入的活动积极分子。掺沙子,用先进带动后进,走群众路线,首先掌握基层,这都是新联盟的老套路了。

这些调整,都是在司马值团队的主导下完成的,并有瓦歌市政当局的配合。华真行也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他亲自打招呼提拔的也只有一个瓦格良。

瓦里希清楚地看到这一系列变化,但他没有任何想反对的意思,情况恰恰相反,他现在的工作热情已经被调动起来了,觉得每天都充满干劲,这或许也有“治疗”不断深入的原因吧。

很多文件,风自宾都是准备好了放到他面前,但只是提出建议而已,还很有风度的问他签不签,就算不签也绝不勉强,但瓦里希能不签吗?

瓦歌矿业的基层旷工管理,原本就是交给各大黑帮的,如今只是又交给了新联盟,毫无疑问,新联盟只会干得更好。

被提拔为第二矿区人力资源部副主管后,经过了连续六期的治疗,瓦里希的身心状态感觉越来越好,除了日常工作之外,他现在投入最多热情的是两件事,一是夜校补习班,二是养元术培训班。

“劳动者之家”落成后,工作组终于推出了正规的工人夜校,其中一项重要内容就是东国语教学。所用的入门教材并非《百家姓》、《千字文》之类,而是夏尔的十二篇演讲。

这些演讲每天晚饭后都有大屏幕投影播放,既有当地土语版本也有东国语版本,很多人都已经耳熟能详。原本演讲只有十篇,内容由沈四书拟定,后来夏尔又自行加了两篇,也增加了基层人员的教学工作量。

几里国原先法定的官方语言,有兰西语、汉斯语、茵语三种,新联盟并没有宣布废除这一规定,但在实际工作中,很明显已选择了东国语为唯一的官方语言。

瓦里希对此倒无所谓,反而觉得大家一起学东国语也挺好,至少可以更顺畅地互相交流了。

至于养元术培训班,在瓦里希期待了许久之后终于开办了,先期招收的都是最近这段时间的活动积极分子。

华真行这段时间虽然以瓦里希的身份坐镇瓦歌矿业,但平日关注与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到了十月中旬,潘采等十九名原定风潭弟子处理好在东国的事务,纷纷返回了非索港,有人居然还是带着家属一起来的。

第331章 谁又能说他不是呢

张俊名和刘不盈这两口子,把孩子和孩子的姥姥姥爷都接过来了,因为孩子还小离不开人照顾,又不放心离得太远。还有朱乘理,则是把爱人以及父母都接了过来。

养元谷这边早有承诺,如果家属也愿意一起过来,一定会安置妥帖。

此前欢想实业也安置了不少援建工人的家属,那些人大多是以探亲或度假的名义过来的,到了这里以后发现生活条件还不错,而且当地也能安排工作,所以就暂时留了下来。

只要他们肯暂时留下来,华真行的计划就成功了第一步,等他们的工作稳定了又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后,就有可能长期留下来。

至于这十九名原定风潭弟子的情况比较特殊,虽然这次家属来的不多,但应该尽全力安置好,也好给其他人打个样,让大家都能安心。最佳的安置地点有两处,班达市西郊的三湖镇以及非索港北郊农垦区的新田镇。

三湖镇是养元术中心所在,萧光等三兄弟经营了二十年,已打造成一片风水宝地,生活条件相对很不错,但是经过一番考量,华真行还是把这两批修士家属都安置在了新田镇。

农垦区就是北洛河流域,其所辖的范围其实非常大,总面积有三百平方公里,包括上游的水库区、下游的农垦区、湿地区以及三个镇子。其南部边界有刺网格栅与非索港其他地区分隔,只留了几条门户通道供车辆与人员往来。

刺网格栅以北,全是欢想实业名下的土地,或者说都是风自宾已买下的私人土地。新田镇是农垦区的新区政府所在,拥有欢想实业的很多重要机构,新近又成立了一批生产企业。

欢想实业的项目一部、研发部、文宣部、计划部都将主要的办公机构迁到了这里,而新区政府也成立了资源管理局、综合行政局……等一系列职能部门。

这是个小而全的构架,还要根据实际情况随时做出调整,整个新田镇就是一块社会试验田与培养基地,这里培养的并不仅是养元师,更重要的是将来打造真行邦的人才。

当地常驻居民加流动人口已有一万余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东国援建工人的家属。新田镇距离东边的高桥镇以及西边的天河镇都不超过二十公里,有固定的往返公交班车,往来很方便。

镇址毗邻北洛河,在两片湿地之间,风光秀美,局部小流域的气候环境也比几里国其他地方好得多,有点像东国南方地区了。

欢想实业与东国汇英学校合办的中小学首先就设在这里,使用的就是东国语教材,部分科目直接就采用了东国教材,只是按照柯夫子的建议,用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版本。

将这两批东国修士的家属安置在新田镇,生活上很好适应,几乎和东国南方的小镇没什么两样,也没有任何文化隔阂。

华真行特意抽空与萧光一起回了一趟养元谷。如今瓦歌沙漠边缘的交通线已经打通,而且在小旱季里沙漠中也可以开车,以他们的脚程,一天内就能从瓦歌市赶到养元谷。但华真行还是觉得速度太慢,不禁在心中暗想,假如能早日突破大成修为可驾驭飞天神器就好了。

从东国订购的通用直升机还没到货,听说快了,但就算有了直升机,总调用这种直升机来回跑也有点太浪费了。

华真行与萧光为什么要抽空回养元谷一趟?因为那十九名修士就是冲养元谷来的,假如没有这处天成的洞天福地以及秘法传承,他们也不可能万里迢迢来加入养元师总部。

他们加入的是养元谷,而不是新联盟,至少目前还不是。所以华真行也不好直接给他们分派其他的工作任务,就算想派出去,方式上也得委婉一些,至少得讲究缘法。

从洞天福地离去,又回到洞天福地之中,华真行就是要带着他们亲眼看看,养元谷此刻已是一座空谷,所有人都被派出去了,又向他们解释为什么会把谷中学员全部派出去。

杨老头此刻已返回了杂货铺,柯夫子又不知上哪里云游了,偌大的养元谷只有墨大爷一个人在每日打造洞天结界。

从修士的角度,他们最佳的选择当然是留在这里修炼,并帮助墨尚同打造福地。可是华真行却劝说或者说请求他们,到山外去体验一段时间,并已经安排好了计划。

建造养元谷的宗旨,是打造世界养元师总部、国际养元术协会,那么山外的世界才是养元谷存在的基石。

几里国正在发生一场巨变,这也是难得的见证机缘,观世事亦是修行——这是墨尚同告诉他们的话,恰好是华真行想说的,由墨大爷讲出来则更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