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恋璀璨如夏花
大部分漂亮的女生,在如何搭配和打扮自己的天赋上都点了九十分以上。
刘长安站在女更衣室外,脸上依然带着笑意。
“还笑!”安暖横了刘长安一眼,脸颊上有着淡淡的晕红,受伤的鼻子里发出闷闷的哼声,此时此刻她最想抬腿一脚横扫,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估计他还是笑的出来,安暖想象了一下刘长安被自己横扫在地的情景,很大的可能性是他先在地上躺一会,可能还会调整一下姿态,依然看着她流露出没脸没皮的笑容。
认识已经三年了,想到这里安暖有些淡淡的感慨,对于十八岁的少女来说,除却毫无印象的婴幼儿时期,渐渐对于自己的生活有所多愁善感的年岁也不长,高中的三年算是很重要的一段时光了。
很重要的时光里,遇到一些感觉特别的人。
“今天丑大了,估计已经有人拍了照片上传到微博上去了。我妈妈知道了,又得骂我。”安暖知道刘长安不是故意的,最让她担心的还是妈妈的态度特别烦人,总是要求她维持一种完美的形象。
至于刘长安……安暖不指望他会深刻内疚,因为按照她的了解,在刘长安眼里这分明就是她拿脸去撞他的球,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我昨天赚了两百块钱,请你吃饭吧。”刘长安想了想说道,他发的弧线球,原本只是吓唬下安暖,因为那个球本来应该在她身前划过,结果她却跳到了球的飞行轨迹上去了。
终究是出了不少血,即便是她自己拿脸撞球,刘长安也愿意表达一下安慰。
“好啊。”安暖脸上流露出甜甜的笑容,只是牵扯到了鼻子,一下子就让笑容变了形。
“看来只能去喝粥了。”刘长安依然笑着。
“不行!”安暖生气地说道,“我要大吃大喝,让你大出血,把我出的血补回来。”
刘长安觉得女孩子很可爱的地方在于,她们上一刻还能给你很好看的甜美笑容,下一刻生气的态度又那么自然,无缝转接。
人生的长河中,多姿多彩的女孩子,犹如历史终将会将其湮灭的浪花,最终会消散于无形,可若没有这些浪花,长河再长,也终究太过于死寂。
两个人走出门,夕阳斜斜的还没有落下,影子拉的很长,校园的喧嚣是一种缭绕不去的嗡嗡声,不似蚊虫,却似忙碌的蜜蜂,让人知晓花,微风,蜜的情景,从而不至于厌烦,反而会生出几分享受出来。
刘长安记得有人曾经也有过七十二名弟子,只是那时候不曾有如此规模庞大的学校。
“刘长安!”
声音中带着迫不及待的愤怒,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对象,刘长安抬头望去,只见学校篮球队的队长,高二年级的陈昌秀正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陈昌秀身高一米九八,哪怕是去打职业比赛,这身高和雄壮的身材也足够了,他站在刘长安身前,犹如铁塔一般虎背熊腰,投下的阴影遮掩住了刘长安脸上的笑意。
“安暖的鼻子是你弄伤的吧!”附中再大,也不过是一所高中,更何况事故的主角是安暖这样的人气美少女,作为追求者,也是许多人眼里和安暖天生一对的男主角,陈昌秀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质问着刘长安,却心疼地看着安暖。
“关你什么事啊?”安暖不好意思说是自己跳起来用脸撞球,却很不耐烦陈昌秀的语气和神情,让她感觉很尴尬。
鼻子受伤了,刘长安没心没肺的笑,陈昌秀心疼的眼神,安暖却对后者心生反感,对于女孩子来说,莫名其妙的关心和自以为是的心疼并不感人。
陈昌秀怔了一下,却转过头来瞪着刘长安,“既然是你让安暖的鼻子受伤,你也得付出点代价。这么着吧,我把球丢过来,你伸手挡也好,拿脸撞也好,挨这么一下子,这事就算过去了。”
“你有病吧?”安暖不可思议的看着陈昌秀,都是学校里一些人起哄,老是把她和陈昌秀扯到一起,让陈昌秀自以为他对安暖有着某种责任和立场。
“你别护着他,他都能往你脸上砸球,我不能往他脸上砸一下子?”陈昌秀看到安暖维护刘长安,心中醋意翻滚,他知道安暖经常和刘长安放学一起走,只是自己作为住校生,实在没有这个机会,白白给了他们两个更多单独相处的时间。
“好。”
安暖还想让陈昌秀打消这个注意,刘长安却点了点头。
“他用的是篮球!”安暖有些急,在体育馆里刘长安伸手接球是挺帅气的,可是这是对陈昌秀耍帅的时候吗?篮球可比排球重多了,更何况是陈昌秀出手,一个不小心把脸都给砸变形了一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安暖还待说什么,刘长安却伸手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另一手伸向前方。
陈昌秀竟然偷袭,没有等刘长安做好准备,趁着安暖在和刘长安说话,一出手就将篮球狠狠的砸向了刘长安。
他很有把握,这么近的距离,刘长安就算是能像猴子一样蹦达也避不开,他是打定主意要把刘长安的鼻子也砸的血流满面。
“啪!”
篮球和手掌撞击,发出沉闷而充满撞击力的声响。
陈昌秀目瞪口呆,篮球竟然被刘长安稳稳当当地抓在了手里,安暖吃惊地看着刘长安,对于他来说,似乎不管是排球还是篮球,都没有什么区别。
刘长安松开捂住安暖嘴巴的手,双手握球,远远地投了出去。
“哐!”
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篮球的影子划过了球场,越过了活跃的,起跳的,发呆的许多人,稳稳当当地落入了篮框,转了几圈后落了下去,在地面上一弹一跳。
就像陈昌秀的心一样,砰砰跳动着,他觉得自己被刘长安羞辱了,就像一个班级第一正得意于自己的成绩,年级第一的突然跑过来给对方看自己的分数。
“有点巧。”刘长安拍了拍手掌,拉着怔怔出神的安暖离开了。
走了好几步,安暖低头看着刘长安牵着自己的手,他的手修长而白皙,是人们印象中适合弹钢琴的手,这样一双手应该能演奏出动人的乐章,却没有料到他能抛出完美的曲线。
而且,他的手暖暖的,让安暖感觉有一种温度暖暖的传递上来钻入她的心里似的。
“你刚才往我手掌心里吐了口水?”刘长安放开了安暖的手,疑惑地回头。
“呸,我又不是神经病。”安暖用力瞪着他,早知道他有这唬人的本事,白担心他了。
“陈昌秀是有点神经病,这人颧骨高耸,形如刮刀,内心刻薄。眼突睛露,眉毛杂乱,一般这种面相的人性格暴躁,自控力低,容易大打出手,是非不分,不讲道理,不分青红皂白就喜欢拳脚相加。”刘长安认真地对安暖说道,“你将来要是和他在一起,可得小心了,我见过很多这种面相的人,都喜欢打老婆。”
“我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安暖不可思议地说道,“我又不喜欢他。”
“不是都说你和他是一对吗?”刘长安疑惑地看着安暖。
安暖继续用力地瞪着他,渐渐有些被气到的样子,呼吸急促的酥胸起伏。
“开个玩笑。”刘长安笑了起来。
“我……我掐死你啊!”安暖气到无奈,伸出手来捏了捏刘长安的腰。
刘长安只是觉得有些痒,扭头看了一眼安暖,她又笑了起来。
五月之后便是六月,剩余的时光不多,不和你生气了。
第七章 以雅以南,以龠不僭
刘长安和安暖去吃了苦瓜炖鱼,是很少见的特色菜,就算是在发源地郡沙,也没有几家有这个菜。
鱼是鲟鱼,烧汤熬制,鲜嫩滑爽,吊锅架在火炉上,苦瓜切片,新鲜入锅,先吃鱼肉,然后喝汤,汤味尤其清新而鲜美,让人回味无穷。
安暖借口问无线网络密码,先去结了账。
“我在APP上抽中了霸王餐,可以免单。”安暖回到座位上,露出得意而欣喜的笑容,“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你说什么我都信。”刘长安微笑着说道。
安暖脸颊一红,她知道刘长安的生活条件很一般,自然会有所怜惜,她并不是那种爱占小便宜的女孩子,一顿苦瓜炖鱼差不多就得两百块了,对于安暖来说算不得什么,却可以让刘长安旷课一天辛苦赚钱。
安暖也不想让刘长安知道她的心思,毕竟是女孩子,有着自己的矜持,而且她也不愿意刘长安因此生出些伤到自尊心的情绪,尽管他平常看上去总是漫不经心,万事不萦于心的样子,可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个没有点虚荣心和骄傲?
“我都不知道你篮球打的这么好。”安暖试图转移话题,夹起一片鱼肉含在唇瓣间吹了吹。
鱼肉细嫩,安暖的唇红润娇柔,尽管鼻子上有点摩擦的痕迹,却也无碍观瞻。
刘长安收回落在她唇间的目光,摇了摇头,“我只是投进了个球而已,你哪里看出来我篮球打的好?”
“那也很厉害了。”安暖眼波澹澹,仔细想想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他能够那样子发排球,能够那样子投篮,可是刘长安要说他不会打排球和篮球,安暖也是信的,因为认识三年了,安暖从未见过刘长安上场,最多就是体育考试时的排球和篮球基础考试成绩还算不错而已。
“高考后……我陪你练习排球吧,这件事情,我是有把握的。”刘长安犹豫了一下说道,他知道安暖的愿望,代表附中拿到那个排球联赛的冠军,附中排球队在刘长安眼里自然是不够看的,但是在这次的排球联赛的参赛队伍里,实力却算名列前茅了,作为主力的安暖如果能够发挥出色,说不定能够得偿所愿。
“好啊。”
安暖嘴角微微翘起,显露出瓷白的牙齿,那笑容便在嘴角荡漾开来,眉眼间都是淡淡的,甜甜的,带着些期待和惊喜的笑容。
认识三年了,刘长安极少会主动提出来为别人做点什么。
“我是一个能值一顿苦瓜炖鱼的陪练。”刘长安说道。
原来是这样……只是一份回礼,安暖依然笑着,轻轻点头,刘长安就是这种心性啊,刚才自己怕是想多了。
吃完苦瓜炖鱼,各回各家,安暖家在湘南大学的教师小区,刘长安则要走一段路到郡江大桥,步行过桥后再有十五分钟的路程……以刘长安晃晃悠悠,走走停停的走法,半个小时也很正常。
街市繁华,往来的许多陌生面孔,构成了市中心的熙熙攘攘,或冷漠,或勉强,或微笑的种种面孔擦身而过,刘长安停住了脚步,抬头看着户外大屏幕上播报的电视节目。
《云中歌》。
杨颖饰演着虚构的人物云歌,毛晓彤饰演历史上年纪最小的孝昭皇后,孝昭皇太后,孝昭太皇太后……这位堪称传奇的女子,六岁成为汉昭帝的皇后,成为太后的时候不过年方十五,却能够把刚刚当上皇帝的刘贺给废了。
野史传说,这位孝昭太皇太后终其一生都是处子。
电视剧里演绎的人物,终究没有那份君临天下的底气,哪怕那时候权势最大,能够把握皇帝废立的是她的外公大司马霍光,孝昭的权柄并不能和曾经的吕后相提并论。
可汉代的皇太后是能够自称“朕”的,能够废立皇帝,废掉刘贺的诏书也必须出自她手。
十五岁的孝昭,那份气质已然让内涵单薄的女明星们无法驾驭。
这大概就是历史书中孝昭留下的痕迹。
刘长安依然笑了笑,那是2100年前的事情。
他想起了那时候的一句诗: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这终究是很难做到的事情,短暂的人生,难以妄言永远,哪怕是刘长安也不曾能够保证永远,这句诗诞生也过了两千年,诗中这份心情的少女,也做不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刘长安往家里走,路过菜市场,尽管各种食材摆放的琳琅满目,但到了这时候新鲜的已然不多,尤其是蔬菜比早间便宜许多,一大把一大把的白菜,小葱,辣椒都是一块钱几块钱打包卖,刘长安踩着分不清颜色的地板,挑选了一些小葱,买了一块五花肉,再加上一小包胡椒也不过花了六块钱。
晚上吃了自己烙的肉煎饼,加上一碗撒了胡椒粒的羊杂汤,刘长安依然去麻将馆打了一晚上麻将,赢了十二块钱,马老头说以刘长安的水平一定可以参加社区麻将大赛夺冠了。
马上有人赞同,有人质疑,有人觉得胜负之手五五,讨论半天才想起来社区麻将大赛是老年人麻将塞,限定年龄五十五岁以上才能参加,总是和刘长安一起慢慢悠悠的打麻将,一时间让人忽视了他并不是老年人群体中的一员。
刘长安表示十分遗憾。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刘长安听着门外收音机播放的黄梅戏《天仙配》一阵阵地走远又回来,醒了过来,照例洗漱之后就准备去跑步。
今天的路线可以往火车站方向,到达火车站广场之后再绕回来,不再走宝隆中心的路线,这样就不至于遇到无所事事的竹君棠了。
城市很大,人很多,郡沙将近八百万人口,哪怕只是市中心这一块,要再次相遇也很难,刘长安不在意被竹君棠发现什么,却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并没有热情和兴趣去满足一个少女的好奇心。
刚刚打开门,刘长安就看到大梧桐树下停着一辆厢式货车,防弹轮胎,漆黑的外观,厚重的车门和射击孔,足以说明它绝对不是普通民用的货车。
几个老头老太太正在饶有兴趣地指指点点,老年人起的早,找到点新鲜事就可以讨论好几天。
听到有个退伍几十年的老人说他在越南见过,刘长安笑了笑,然后就看到这辆货车车厢上的一个侧门打开了,滑梯一节节折叠着落下,一个穿着黑色小西装和长裤的女子走了下来。
女子身材高挑,黑色的长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勾勒出挺直匀称的曲线,小西装的扣子散开,褶皱领的衬衣有些紧绷的感觉,似乎在表达着女子酥胸丰润爆满带来的无奈,柔软的耳垂上挂着两粒简洁的钻石耳坠,长发松散地束在一起,整个人却依然散发出干练而优雅的气质。
刘长安可以看到车厢里还有人影,脚步声沉稳而有力,散发着某种隐匿而血液热烈的气息。
“刘长安先生,您好,初次见面,我是秦蓬的曾孙女,秦雅南。”女子走下楼梯,矜持而略带审视地看着刘长安,尽管她的言辞不失礼貌。
“以雅以南,以龠不僭。”刘长安点了点头,回过神来,打量着秦雅南,想起了某个女子同样怀抱婴儿温柔的笑,也想起了《小雅·谷风之什·鼓钟》里的句子。
“先生博学。”秦雅南嘴角微翘,这个年代还读《诗经》的年轻人真的很少,更何况还不是诗书世家,遇到一个贫穷落魄的年轻人,张口就能道出她名字的来历,秦雅南并不认为是自己刚刚好就遇见了一个才子,多半是知道她要来,已经做好了功课。
“我只是刚刚好认识给你取名字的人,知道你名字的来历。”刘长安微微笑,秦蓬的曾孙女,眉目间的感觉竟然像极了秦蓬去世多年的夫人叶巳瑾。
只是叶巳瑾没有秦雅南这般身高,这般身材,更多了一些楚楚可怜的气质,不像秦雅南一样冷冽刺人……除了这些,倒像是一个双胞胎姐妹似的。
尽管秦雅南留意着言辞,刘长安依然能够感觉到对方隐隐约约的冷淡,可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名字是曾祖父找朋友取的,您认识我曾祖父?”秦雅南嘴角的笑意更多,微微收敛的眉眼间压抑着一份不耐,她本就不愿意来和一个薄有心机的年轻男人装模作样。
可这是曾祖父的吩咐,秦雅南没有办法,她实在不明白曾祖父为什么要如此安排。
这个自己称呼为“先生”的年轻人,怎么可能认识自己曾祖父?曾祖父秦蓬除了这次寿诞回了老家,已经很多年没有离开过京城了,等闲人物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他,更不用说听曾祖父讲述秦雅南名字的来历。
“很多年的老朋友了。”刘长安自顾自地说道,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感慨,昔年风华正茂,挥斥方遒的少年也已经垂垂老矣。
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那是一个惨烈的时代,也是一个历史轮回的大时代,壮怀激烈,鲜血浇筑。
第八章 凤扑龙
秦雅南的教养让她即使在感觉十分荒唐而轻蔑的时候,依然保持着礼节性的姿态,只是疏离淡漠的情绪不可避免地从眉眼间散溢出来。
答应曾祖父来看看,但是眼前的年轻人毫无疑问让自己十分反感……失望这种情绪是不存在的,失望来源于期待,秦雅南可未曾期待什么。
故作老成,言辞轻浮,他既然知道秦雅南的曾祖父秦蓬是什么人,居然还敢妄言多年的老朋友,这是何等的轻浮?
要知道能够和秦蓬称为老朋友的人,大多数已然仙逝,供奉在八宝山,活着的那些人也是共和国风雨革命历程的见证者,再年轻一些的在秦蓬面前也只能自称小朋友,而这些“小朋友”则构成了如今华夏国的核心。
昨天一封从郡沙发出来的快递,晚间到达秦家老宅,然后马上被送到了曾祖父手中,曾祖父一百一十岁大寿,秦雅南自然要承欢膝下,就在曾祖父的书房中见到父亲慎重其事地为他打开了那份快递。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快递是一副字,里边就这么一句诗,取自李白的《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太守良宰》。
字是好字,秦雅南看得出来,即便以她的眼光,也知道书者当是书法界的巨擘名家,此等功力在当代书法名家中十分罕见,哪怕是放到整个书法史上与诸多佳作一起鉴赏,也应该不落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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