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围城外的钟
“王大人一走,待下任县令来之前少说也要个一年半载的光景,且即便新官来了,他又一定能平的了这匪吗?”
“诸位,听我一句劝。”
“这中陵县今后怕是再无宁日了,你们……还是早些收拾东西走罢!”
“……”
这一次,没有吵闹,没有愤怒,没有不满。
师爷这几句话说完,所有堵在门口的人全都傻眼了。
他们哪里想得到平日里那个高高瘦瘦、从不会发脾气的县令老爷居然就这样要辞官走人了!
不用他们告上州衙,人家自己先不干了!
可县令能走,他们却走不得啊!
这些人的家业全在中陵,谁会愿意放着现成的好日子不过,跑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新地方重新开始?
但若不走……难不成还要在这里等着匪人一次次的来抢,来杀?
“县令老爷不能走啊!我、我愿意捐银剿匪!”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短暂的沉默过后应和声便瞬间响成一片。
“对对对!王大人可不能辞官啊!我刘家也愿意捐银子!”
“县令之前不是说只要有钱便能请州衙出兵剿匪吗?这钱我们来凑!切不能将这中陵县让给匪人啊!”
“是极!王县令这种好官举世难寻!我贾家同样愿意拿银子!”
“万昌米行也愿意!”
“为了我死去的儿!我也捐!”
“都捐!我们大家都捐……”
“……”
县衙门前一时间画风突变,刚刚还义愤填膺要讨说法的一群人瞬间变成了充满社会责任感的好市民,纷纷争抢着表示要捐钱剿匪。
师爷看着这一切,心中惊叹那位魏公子的神机妙算,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
“诸位,你们这是……罢了!那我便将此事告知县令大人定夺……”
“师爷!你一定要劝县令老爷别辞官啊!”
“是啊!钱都好商量!这官可万万辞不得!”
“之前不愿捐钱剿匪是我等糊涂!还请师爷告诉县令,我们已经知错了……”
“好好好,我定会如实转告……”
白发师爷一边应付着众人,一边跟旁边的衙役挥了挥手。
后者见状立刻悄悄退走,很快便有一骑自县衙后门而出,直奔城南而去。
……
一刻钟后。
城南的官道上百余骑青甲兵森然挺立,而那位瘦县令则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倒在梁振和魏长天身前,最后愣是好几个人才将他搀扶起来。
“梁大人!公子……”
“老、老朽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此大恩大德,中陵百姓定会铭记于心……”
“哈哈哈,王大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梁振大笑两声,看得出心情很是不错:“既然那帮富商大户已愿意捐钱,那我们也该启程赶路了。王大人不必再送,我们日后有缘再见。”
“梁大人……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瘦县令看向魏长天,十分郑重的问道:“恕老朽冒昧,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
魏长天微微一愣,旋即大方自报家门:“京城魏家,魏长天。”
“魏公子,多谢……什么!”
瘦县令浑身突然猛地一颤,瞬间呆愣在原地。
“你、你就是那个……”
“是。”
魏长天对瘦县令会有如此反应并不奇怪,笑着跟梁振对视一眼便准备上车走人。
不过他走出几步后却又突然回过头来,大声问道:
“王大人,我知你是个清官,但却不知你为官究竟是为了百姓还是一己清誉?”
“自然是为了……”
回过神来的瘦县令下意识想要回答,但后半句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宣告着魏长天等人南下蜀州的一段小插曲就此结束。
瘦县令在原地愣了好久,突然挺直有些佝偻的身子,掸去破旧官服上的尘土。
他双臂前伸如抱一环,举手至额,冲着扬起的路尘深深作了一揖。
“谢公子。”
第87章 留给萧风的信
离开中陵县后魏长天一行很快便出了潭洲,正式进到庐州地界。
此番他们选的这条路线沿途要经过潭州、庐州、沛州、安州一共四个州府,差不多一万里路。
虽然如此距离乍一听挺远,但放在修真世界,即便是低武,却也不算太过遥不可及。
这个世界的快马日行千里并不困难,五品以上的高手甚至跑起来比马都快。
几百年前大宁在于西面大奉的举国之战获得胜利后,便曾有二品高手一夜奔赴两万里回京报喜。
因此魏长天他们虽然是边“旅游”边赶路,但大约也就还需十日左右便可到达蜀州。
……
“抢魔头!”
“不抢!”
“……”
微微有些摇晃的马车中,魏长天正在跟杨柳诗和鸢儿斗魔头。
昨晚他们在庐州城歇了一夜,现在正往安义县去。
离京快十天了,几乎天天“在路上”的魏长天早已没了欣赏沿途美景的兴致,再加上立冬之后天气逐渐变冷,他现在基本就是“上车睡觉打牌,下车吃饭上厕所”的状态。
像极了前世的老年旅游团。
“公子,顺子。”
杨柳诗轻轻将一摞牌搁到桌上,魏长天随意瞥了眼手中之牌,摇摇头道:
“不要。”
“那奴家可就赢了哦。”
杨柳诗喜笑颜开的放下手中最后一对三,自己给自己鼓了鼓掌。
魏长天撇撇嘴,一边动手洗牌一边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少了陆静瑶之后,打牌便不似之前那么有趣了。
“张三,你来打吧,我歇一会儿。”
把位置让给因为记性太好而很少有机会能上牌桌的张三,自己坐到车窗边伸了个懒腰。
“老爷,喝茶……”
身边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正是捧着茶盏的阿春。
这小丫头被收留之后本来是跟着梁沁的,但后来梁振觉得闺女的丫鬟实在太多,便给了魏长天。
不过魏长天却不太适应被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儿伺候,正好杨柳诗此番来也没带侍女,他便干脆又给了杨柳诗。
所以阿春现在其实是杨柳诗的小丫鬟。
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温度刚刚好的茶水,魏长天随口问道:“阿春,你爹娘是因何死的?”
“回老爷,我爹是进山打猎时被毒蛇咬死的。”
阿春咬着嘴唇小声答道:“我娘是之后害病死的。”
魏长天将茶盏放回桌上,又问:“那时候你几岁?”
“六岁……”
“你今年是九岁吧?”
“是。”
“那中间这三年你靠什么过活?”
“村中的邻里见我可怜,有时会施舍我一点吃的。”
阿春纠结着小手:“我偶尔也会采些山货进城去卖。”
“这样啊……”
魏长天看了看阿春的小辫子,突然想到了衣食无忧的魏巧玲。
“我有一个妹妹,与你差不多大的年纪,她应该会挺喜欢你的。”
“……”
阿春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便只好有点窘迫的低头不语。
见她这幅样子魏长天只是笑笑,自顾自接着说道:“她有条特别笨的狗,叫大鬼。”
“狗……”
阿春嗫嚅道:“我之前也有一条狗,叫大黄。”
“它后来怎么了?”
“有一天自己跑走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它。”
“它当时很老了吧。”
“老爷您怎么知道?”
“……”
魏长天笑着摸了摸阿春的小脑袋:“它是条好狗。”
“哦……”
阿春不太懂魏长天的意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此时,车外突然响起一阵声音。
“魏公子!我们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安义县了,当地县令设了家宴,将军让我来跟您说一声!”
“知道了!”
魏长天隔窗喊了一嗓子,而车内另一边的牌局也恰好在此时结束。
毫无疑问,又是“人性记牌器”张三赢了。
得知快要到地儿,三人也不继续打了,简单将牌收拾起来后便各自坐着休息。
入冬之后天黑的早,现在才酉时初,窗外就已是一片橘红。
前世的科学研究表明,黄昏是人一天当中最容易产生思乡之情的时间段,因为这是回家吃饭的饭点。
不过眼下车中几人却大都没有这方面的愁绪。
杨柳诗是妖,张三是法外狂徒,阿春是孤儿……三人身份特殊,可能已经都快没有了“故乡”的概念。
魏长天是穿越来的,真要思乡也是思前世那颗蓝蓝的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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