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围城外的钟
张三认真道:“所见所闻基本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魏长天有些惊讶:“此话当真?”
“不敢欺瞒公子。”
“那这倒算是个本事……”
魏长天拖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脸色逐渐变得严肃。
“张三,我虽不知王二为何要让你跟在我身边,但我既然信他,那便也信你。”
“此番我们去蜀州,我或许会让你去做不少事……你知道该如何做吗?”
“知道。”
张三立刻答道:“只做不问。”
“那如果我交代了一件你做不到的事呢?”魏长天又问。
“小人自当竭尽所能。”
“错。”
魏长天摇摇头纠正道:“无论何事,如果你自觉做不到,便应当及时告诉我,决不能自己逞能……”
“亦不要自作主张。”
“凡事切忌托大,尤其是在蜀州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小心谨慎才能成大事,记住了么?”
张三认真点头:“记住了,公子。”
魏长天看了他一眼,突然又问:“方才我说的四句话头一个字各是什么?”
“无,亦,凡,小。”
张三没有任何犹豫,立马一字不差的脱口而出。
“不错!”
魏长天满意的点点头。
“确实有几分本事!”
……
当马车回到客栈时已经是晌午了。
鸢儿一直等在门口,说是那瘦县令又来了,在客栈摆了一桌,众人正等着他回来开席呢。
魏长天一听便赶忙进到大堂,果然菜已上桌,梁振等人正在边喝茶聊天边等他回来。
“贤侄!你回来的正好,快些上桌吃饭了!”
梁振放下茶杯招呼了一声,魏长天则是赶紧冲众人拱手抱歉道:“诸位,实在不好意思。”
“此前不知王大人设宴,便去城里转了一圈,回来的有些晚了。”
“哈哈哈,不晚不晚。”
梁振大笑两声在首位坐下,随口问道:“贤侄感觉这中陵县城如何?”
“这个……街道宽敞,一尘不染。”
魏长天实在没得夸,便只能随便找了俩词。
不过这话到了瘦县令耳中却有点讥讽之意。
百姓都跑光了,城里可不是宽敞吗?
他老脸一红,低头拱手道:“是本官无能,让公子见笑了。”
“王大人……”
魏长天也懒得解释,干脆顺着他安慰道:“您不必太过自责,只要匪患能平,以后中陵定会再现繁华之景。”
“借公子吉言……”
瘦县令强行挤出一丝笑,可任谁都能看出这笑中的苦涩之意。
虽然昨天他们杀了一拨匪人,但这只是中陵县匪患的冰山一角。
其他匪人背后或许没有妖物控制,行事不会那么极端,不过进村抢掠这种事肯定是家常便饭。
所以匪患的问题其实压根就没解决。
“爹……”
不知是不是见瘦县令和中陵百姓太过可怜,梁沁突然开口建议道:“要不然你给潭洲的刺史写封信,说一说中陵之事……”
潭洲不是边疆,因此不设总兵一职,军政大权都集中在刺史一人手里。
从级别上来说潭洲刺史跟蜀州总兵同为从三品,如果真写上这样一封信,对方肯定会卖个面子出兵剿匪。
但梁振怎么可能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中陵欠下这等人情。
“咳,我与冯大人并不相识,贸然写信怕是不妥……”
“爹!你不认识又怎知潭洲刺史姓冯的?”
“我……”
梁振心头抓狂,恨不能把梁沁的嘴给堵上。
可偏偏此时他又发作不得,便只能稍微把话说白一点:“沁儿,这毕竟是潭洲之事,我们只是路过,不宜胡乱插手。”
“怎是胡乱插手呢?”
梁沁认真劝道:“你一封信便可救中陵无数百姓于水火之中,此事为何不做?”
“这……”
梁振被如此义正言辞的理由怼到说不出话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让自己的傻闺女明白其中关节。
幸好魏长天在此时开口解围了。
“沁儿,其实不用梁叔写信也有办法能让州衙出兵剿匪。”
“啊?”
梁沁赶忙问道:“长天哥,还有什么办法?”
魏长天笑道:“就是我昨日说的,只需中陵的富商大户愿意捐钱便行了。”
“可是……”
梁沁看了一眼瘦县令,犹豫道:“王大人不是说他们不愿意捐钱么?”
“那是之前。”
魏长天把玩着酒杯,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轻轻说道:“我有法子让他们明日一早便乖乖到县衙将银子双手奉上。”
“公子!”
瘦县令满脸急切的抢在梁沁之前问道:“敢问是何法子?”
“此事很简单,只需王大人和梁叔配合一二……”
魏长天笑了笑,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外加死几个刁民而已。”
第86章 离中陵,谢公子
当夜子时,中陵县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近百号装备精良的“匪人”杀至城下,与官兵“一番大战”后第一次破城而入,旋即就是好一番打砸抢烧。
城内几乎所有的富商大户都遭到了的袭击,虽然他们也有所抵抗,怎奈寻常家丁护院根本不是这群匪人的对手,最后各家各户都损失惨重,有的甚至连家主都被杀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持续时间并不长,不到一个时辰匪人们便大呼小叫着离开了县城,嘴中扬言等以后钱花光了还会再回来。
哭喊、咒骂声响成一片,整个中陵城一夜未眠。
一直到第二天清早,这些遭受损失的富商大户才勉强收拾好家中残局,集体跑到县衙门口来讨一个说法。
“吾儿!你死的好惨啊!!为父定要亲自手刃那匪人为你报仇!!”
“王县令呢?!我们要见他!!”
“官兵都是干嘛吃的?!连区区几十个山匪都对付不了?!”
“老爷你放心!奴家绝不会让你死的这样憋屈!”
“呜呜,我的家产……”
“咚咚咚!咚咚咚!”
县衙门口的登闻鼓几乎要被锤破,门外空地上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
不过若是有心人在此便不难看出——前来告官讨说法的全是城中的大户人家,寻常百姓竟无一人。
当然这也很合理,毕竟匪人进城抢掠一趟“不容易”,肯定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什么油水的小门小户之上。
“吱呀~”
在众人惊天动地的哀嚎声中,县衙大门终于被两个鼻青脸肿的衙役推开,不过门后站着的却不是县令,而是一个白发老头。
“师爷!王县令呢!”
立刻有人高声质问道:“出了匪人进城这样大的事!你不要告诉我们他不知道!”
“让王大人出来!我们要当面向他讨个说法!”
“他莫不是想当缩头乌龟吧!此事若解决不好,我等便告上州衙!!”
“诸位!诸位!先听说我!”
面对一众质疑,白发老头满脸“悲痛”的沉声喊道:“王大人他昨夜亲自带兵与匪人激战,却不幸被匪人一掌击伤,此时确实连床都下不得!”
“你们有何事与我说便可!”
“何事?这还用问吗?!”
有人厉声喝道:“当然是要衙门赔偿我们昨夜的损失!还要出兵将作案的匪人尽数捉拿归案!”
“对!”
“没错!”
此人的说法立刻就得到了一片呼应,而那白发师爷也不着急说话,一直等到众人都喊累了这才苦笑道:
“诸位,你们都是中陵县人,应当最清楚本县的情况。”
“匪患连年不息,衙门若是真能剿,又哪里会等到今日?”
“其实匪人之前从未进过城并非是忌惮官府,只是我们运气好而已!”
“可如今县城周围的村子都已被他们搜刮殆尽,怕是这县城日后也要时常遭受匪人的侵扰了……”
师爷这番话既是在诉苦,同时也传达出一个很明确的信息——
这匪患官府是管不了了,爱咋咋地吧。
如此不负责任的态度众人当然不能答应,一时间愤怒的斥责声较之刚刚还要更甚。
“什么?!这便是衙门给我们的说法?!”
“王大人身为中陵的父母官!就这样置百姓于水火之中?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哼!乡亲们!既然王大人不管,大不了咱们便去州衙告状!”
“……”
听着一句句威胁之言,白发师爷无奈的摇摇头,心中暗叹了一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民告官这种事别地不是没有,但最起码都是偷偷摸摸干的,哪有像眼下这种敢光明正大威胁的情况。
不过这也冤不得别人,要怪就只能怪自家大人实在太过软弱,太过事事为“民”着想了……
心中牢记魏长天所交待的说辞,师爷又等了一会儿,感觉时机差不多了,这才冲众人一拱手,嘴里无奈道:
“诸位,时至如今我也不瞒大家了。”
“其实也不用你们去告,县令大人他自觉对不起中陵的父老乡亲,已经准备辞官还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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